一路上因为雪停了,天便露出了她本来色彩,他又开始看到在那片纯正的黑中,有一两颗亮闪闪的星星。他走累时,就索性坐在台阶上看天。
他伸出手,回忆着当初,他见到初Nike时Converse的手势,他是如何一遍遍勾勒那个人影,用着谁也不懂的深情。他又回忆到Converse骑在后方时,他极少数看到的Nike的侧脸,抿着嘴绝不是要笑的模样,又沮丧又决绝。
那么久,都快忘了他们的名字,却还是记得这些琐碎的片段。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个可耻的背叛者,要与他们渐行渐远。
他走回旅馆去,路上不再经过曾经甜品店的地方,而是转道学校,他记得他和他们都在那里生活过。虽然比起漫漫人生,那太短。
被遗忘啃噬着,很多年不知痛楚。直到丢失了最重要的,才撕心裂肺。
后知后觉,想要回到当初。
[昨]
Converse要去美国,他的父亲回来。对他说,去美国,把病治好。
后来他对Adidas说,我坚持了那么多年,最后很轻易的败了。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和他作对的理由,他是我爸爸,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Adidas沉默不语,他就又用那种柔软的笑,安慰他。
他说,我懂你,Adidas。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理解你。
我理解你。其实我们都一样,其实所有人都一样。
那天没有下雨,天气很晴,万里无云的天上泛着幸福的暖蓝。
Converse说,再见,他对Adidas说,他对Nike说。
从那之后,Nike便再也没有Converse的消息,他依然在打工,而Adidas没有受到Converse的托付,却比以前更加经常的去看他。在夜幕已经垂临很久,所有的人都睡去,所有店铺熄灭它们繁华的灯,Adidas站在路灯下,看到Nike顺着自己影子的方向走过来。
那样,傻乎乎的,8颗牙。
Adidas进入最后的考试阶段,反而心里宁静。父母亲对他期望甚高,要他去外省读书。下了血本在学校附近为他单独租间大房。
他让Nike住进来,他们夜夜趴在阳台上,不学习不工作。花了3个月的时间,把天上的星座识辨,换着不同的花样连接星星,大笑,等着楼下邻居的投诉。
有时候喝到没有啤酒,他们一起下去买。便利店里的老爷爷在打瞌睡,把钱数好放在柜台上,他们悄悄的离开。
Nike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最大最美的那片光,我就真的许个大愿望。把这个世界给拯救了。
他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然后封在信封里。他说我预存着,总有一天会实现。
Adidas实在很累,就靠着Nike的背。在庞大而静谧的夜幕中星渐匿踪,风粘起发梢,眼皮一盖就是一场大梦。
他睡着了。
梦里他没有抱着Converse,而是拉着他跑。
他们都在追着Nike,因为他笑,他的笑,8颗牙,可以温暖所有他们曾经走过的寒冷过去。
他在那个梦里明白了Converse。
他们再也没有遇到流星,Nike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而他的爸爸最后也去世了。
那天是Nike18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像往常一样在打工结束后压马路吃大排挡,买了很多啤酒一起喝。笑声引来了邻居不满。他们和邻居争辩,窗外的野狗嗷嗷叫。后来他们一起学狗叫,把东西撒了满地。
Nike抱着Adidas。
我爸爸死了。
他没有哭。
呼吸稳稳地撒在Adidas的脖颈上,他说,我没有许到很大的愿望。我想离开这里,去做一个真正的天文学家。我知道,这个很难。
可是我说过,只要我想要追,一下子就能追上你们的。
是的。Converse已经走了,每天给Adidas发短信,让他悄悄地告诉自己Nike的近况。自己却从不开口。
干嘛都这样逞强,都背对着对方。
Adidas答应了Nike的告别,Nike说,等我十年,我听说南边有种光,非常美,只要看到就能得到一个大愿望。等到十年以后,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Converse的病也治好了。我们再到这里,到学校去。
答应我,谁都不可以迟到。
Converse走后给Nike的第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