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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文】《来到你身边》镜水(台言,治愈,痴恋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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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文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知道你的事。


IP属地:上海1楼2011-08-29 19:12回复
    “不想。”那个名字叫做林想歌的男同学微红了脸,好像有点僵硬地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这样才叫这个名字,我一点都不想唱歌……”
    因为他那没有什么表情却又脸红红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郭凝纯停顿了一下之后,开心地笑了。
    “是哦?”她应着。
    “嗯。”林想歌正经回应。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开口了,同学们安静下来。之后上课下课、中午吃饭、下午打扫,这个时候,低年级时有同班过的优势就逐渐显示出来了,只要有一、两个人原本就认识,那一、两个人旁边的两、三个人就会集结过来,各个小团体很快地群聚成形,只有身为转学生、谁也不识得的郭凝纯被排除在圆圈圈之外。
    转学的第一个星期,她没有交到半个朋友,唯一说过话的是坐在她隔壁的林想歌。
    没关系,因为之前也是这样。那个时候,她只是晚去学校一天,教室就已经变成她无法融入的世界。
    没有女生的朋友,男生也不会去找女生玩,所以,除了念书或老师问问题必须回答之外,她不曾和别的女同学讲话或一起去上厕所。
    她没玩过班上流行的“红绿灯”那种游戏,时常都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她也不能加入任何回家路队和同学一起走回家,因为放学的时候,要赶快去医院照顾哥哥的妈妈会在校门口等她,然后骑着摩托车载她离开。
    这一切都没关系,也不要紧,因为她很习惯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铅笔和旧旧的本子,幻想着有人跟她玩纸上游戏,自己打发时间。
    没有朋友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她就像是被遗忘的存在,仍是无人理会。但是因为她不曾抱着希望,自然也就不特别觉得失望,只是就是这样子,一直都是这样子而已。
    虽然自己也可以主动,可是妈妈抱歉地跟她说过,不一定能在这所学校待很久;她告诉妈妈说不要紧,如果在这里交到了好朋友,却又要转学,那好朋友一定会哭吧。
    至少她是会哭的喔。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这样就好了。
    她只认识坐在旁边的林想歌,知道他是一个很整齐干净的人,坐着的时候背也挺得很直,和老是把房间弄得很乱的她不一样;而且他还被选为副班长。他好像不喜欢别人讲他的名字,所以她想,以后叫他副班长好啦。最近,她又另外发现一点小事,虽然没有特别去注意,但是就是会不小心瞧见。坐在隔壁的林想歌,他用的几乎是他哥哥们以前留下的用品,东西不仅都是旧的,有几样还写着他哥哥的名字,虽然已经洗过,却仍然留下了痕迹;他唯一的一支自动笔也贴着他哥哥名字的标签,只有铅笔盒是全新的,而且还是自动有机关的那种,按钮会弹出放橡皮擦的空格或用来削铅笔的器具。
    听别人在下课时说到过,那似乎是林想歌高年级的二哥参加校外考试满分得到第一名时,导师所送的礼物。郭凝纯有一点印象,上司令台领奖的那个早上,他二哥下课后来到他们教室,边露出无聊的表情,边笑着说不喜欢,然后把拆都没拆的奖品当场丢给他;结果,当天全班都知道学校创校以来最聪明的学生是他的哥哥。
    虽然是兄长不要的,但是林想歌应该还是很开心吧,不然也不会拿来用啦。她有点羡慕,如果她哥哥也能来上学就好了……
    “你在看什么?”
    听见林想歌的问话,郭凝纯抬起眼来。
    只见他一脸严肃地道:
    “你老是在看我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东西都很旧?”
    郭凝纯一愣,正想摇头,就听林想歌很认真地说道:
    “我的东西都是我哥哥用过的,但是,我并不觉得用哥哥的东西很丢脸。我也的确会想要新的,可是,这样妈妈会很辛苦,我真的不觉得丢脸。”他反复加强解释着那些关于小孩子的他当然会希望能够拥有个人文具的心情,但他又因为懂事所以忍耐,压抑想要的心情和必须妥协的心情形成矛盾,所以对她老是瞅着那些洗不干净而残留哥哥们名字的这件事,他心里则觉得有一点点的不明白和介意。
    


    IP属地:上海11楼2011-08-29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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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凝纯只是望着他。她意外地了解那是什么感觉,完全能够感受到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无法使用正确的言语表达出来,所以,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嗯!”她出声。
      林想歌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疑惑地道:
      “什么?”
      铃声响了,他反身拿出课本,没再说话。
      郭凝纯也打开放在桌上的课本,翻到今天老师要教的那一页。
      桌上的粉笔线依旧,还是一边一国。
      他的桌面物品整齐,她的东西则放得乱七八糟,连桌子都歪歪的。
      星期三。相较于低年级星期一到星期六的半天课,中年级之后,星期三变成了全天课。
      中午吃饭时间,值日生打开蒸便当箱,用抹布垫着手,把装满饭盒的铁篮子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郭凝纯觉得今天林想歌有点坐立不安,他的桌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午饭。
      肚子饿得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郭凝纯以为那声音来自自己的肚子,还多挖了两口饭进嘴巴;不过,很快地,她便发现那是来自旁边林想歌的肚皮。
      她看过去,只见林想歌脸红红地瞪着桌子。她是要装作没听见比较好吗……才这样想着,教室前门有了一些骚动,她闻声移动视线,望见一个额前刘海快要遮住眼睛的男生,手里拿着便当袋出现在教室门口。
      那男生对着她隔壁的林想歌微笑,林想歌则看着对方,彷佛担心被瞧见男生和他认识,他很小心地对男生摇头,但男生却还是一直站在那里,林想歌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
      最后,他还是站起身,非常迟疑地往门口移动。
      还没走到男生身边,就被班上的调皮鬼发觉,郭凝纯看见那喜欢恶作剧的同学捧着便当插进林想歌前头,林想歌立刻停住脚步。
      那调皮鬼同学问着门口那男生道:
      “你走错教室啊?要干嘛?”
      “啊……我不是走错,我来找人。”那男生友善地回应。
      “找谁?”
      “我找你们班的……林想歌。”那男生温和地说道,双手拿着蓝色便当袋,视线对上林想歌的,说道:“大哥刚刚拿来的,你忘记带了。”
      站在同学后面,林想歌望着那男生,有点欲言又止。
      “又找他?”调皮鬼挤眉弄眼的,道:“上一次有个很厉害的高年级来找他,那是他哥哥喔。你也是他哥哥吗?”
      “啊……”
      男生模糊回答道,视线落在林想歌身上,林想歌却低下头。
      “耶?”又有同学过来插花。看了那男生后,问林想歌道:“他是隔壁班的啊,不也是三年级的吗?怎么会是哥哥呢?你们是双胞胎吗?但是长得不一样耶!”
      真的吗?郭凝纯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林想歌还是没有讲话。
      那刘海过长的男生见状,犹豫了一下,启唇说:
      “我们并不……”
      林想歌忽地抬起脸来,略用力地说道:
      “他是我哥哥!”他那坚定无比、不容任何人质疑的语气,马上让班上的调皮鬼闭嘴了。
      虽然只看到他的侧脸,但郭凝纯知道他的表情好认真好认真。
      他那样说完之后,从男生手中拿过便当袋。
      “谢谢。”
      那男生原本有些惊讶,随即温温地笑了。
      “……我回去了。”那男生轻声道。
      林想歌对那男生点头,直到对方身影远去,他才抱着便当走回座位。
      郭凝纯看着他坐下来,然后打开便当盒盖,像往常那样很有规矩地吃着。不知为何,虽然她也不大了解,但她有一种很想要分享的心情。
      “副班长,我也有哥哥喔。”她悄悄跟他说,然后笑了一下。
      林想歌没有回话,只是看她一眼之后,把吃完的便当收进抽屉里,像平常一样午休。
      放学的时候,郭凝纯如同先前的每一天,等母亲骑摩托车来载她。今天她可以去医院看哥哥,妈妈要先赶去买东西再载她一起带到医院,所以会比较迟。她站在围墙旁学校划好的等候区,看到林想歌落在路队的最后。
      没多久,有个和他一样穿着制服的男生走近,那是中午拿便当来找林想歌的男生。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天空阴阴的,乌云好大块又好黑,看起来好像快要下雨了,不远处响起闷雷,轰隆隆地像是打在人的心脏上。
      郭凝纯从书包里拿出折迭伞,望着慢慢远去的林想歌的背影。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可以交好朋友,但是……怎么办?
      她还是想跟林想歌做朋友。


      IP属地:上海12楼2011-08-29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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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你好像要出门,那我就长话短说。我目前暂时住在隔壁喔,就是那个旁边那一栋,看到了吗?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郭凝纯一脸笑意地抬起手,指着约莫十公尺外的另一栋房子说道。那栋建筑物相当老旧,林想歌一直以为没有人住。
        “你……”他难以思考,完全没办法搞清楚现在是何状况。除了这个,她刚刚的告白又是怎么回事?郭凝纯出现在门外的早上,因为要上班,更因为眼前情形相当混乱,林想歌按着额头,一下子陷入没办法与她沟通的状态之中。
        “我不妨碍你啦。”她拍拍垂在腰侧的大侧背包,潇洒地说道:“我自己会去打发时间,晚上再来找你喔。”
        她小跳步了一下,将背上快要掉落的双肩大背包背好,开心地步下楼梯。
        居然说走就走。林想歌愕然,反应不过来,只来得及道:
        “你这是——”
        “副班长晚上见,拜拜!”她在楼下笑着朝他大力挥手呼喊,然后拉着侧背包的肩带走远了。
        她依然这么随性……到根本就是随便。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跟郭凝纯是处事个性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林想歌闭了闭眼,望着她背上那有些脏污的包包,里面像是塞了很多物品而鼓胀饱满,像是背着行囊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
        结果,对话被擅自开始和终止,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丵案,也没有搞懂任何一件事情,他就直接来到上班地点。
        新工作是图书馆的行政人员,和先前市府民政机关的环境不同。这个乡镇的公立图书馆规模相当小,并没有专业的图书馆员,人手也有其限制,大都是约聘或打工人员;他到任后才知道像他这样具有公务员身分的员工是少数,看来得要兼行政外的其它职务了。
        电脑操作或者基本文书处理这些都能立刻上手,最大的问题还是图书馆书籍分类部分,因为这个作业有其专门性,他非本科系毕业,学科背景不足,光是查书籍类目就得花上很多时间。
        上班的第一天,在广大的书海之中,他暂时遗忘了早上出现在家门口的郭凝纯。
        但是,摒除的杂念在午餐的休息时间,一不小心又被那没头没脑的告白给突破。
        是怎么回事?
        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一大清早出现.然后劈头就跟他说喜欢他。
        林想歌支着低垂的额头。莫名其妙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应该说没有一个地方不莫名其妙的。
        他记得郭凝纯的老家原本在新竹,是因为要医治她哥哥的病才举家北迁;不过,高中毕业后,她似乎就搬了回去。她每年都会出席同学会,然后在三年前突然不再出现在同学会上,主办人说她突然失去了联络。
        那时同学间也曾疑惑而聊到她的状况,不过聊过之后也就算了。而他,虽然有着相同的疑问,但听说她的职业是个自由画家,所以顶多认为她只是去哪个地方找寻灵感,因为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有可能会如此。
        就算不是从事艺术工作,个性较为不受拘束的人,或许也会这样。他就认识那种突然骑着脚踏车自己去环岛的人。
        既是从事艺术工作,行事又随性的郭凝纯,则更不令人意外了。
        但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他住处门口?
        先不论出现的理由,她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
        心中的疑问找不到答丵案,林想歌索性暂时放弃去想,他根本没必要为郭凝纯费神,于是重新将心思拉回工作上。
        新到任的第一天下午,他已经发现大批书籍编目建档的进度延迟,如果不把它们key进电脑,那么想要找这些书的人就无法用电脑的搜寻系统找到自己所要的。由于编目工作他还很陌生,所以多花了些时间;他持续不断地在熟悉这些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由于柜台小姐早退,他又必须过去支援。
        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已超过下班时间半小时,同事们早就准时走人,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他拿起公事包,离开座位。
        图书馆和他所居住的地方只需十五分钟脚程,所以他是徒步通勤,沿着长长的河堤一路走回去。今天白天是晴朗的天气,傍晚的天空还很明亮,远处却仿佛有种不大明显的暗沉,中午听到同事收音机里的电台气象广播,说再过几天好像有台风要来。
        


        IP属地:上海13楼2011-08-2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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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出钥匙,尚未打开一楼铁门,就听见左墙阶梯传来声音,他因而抬起头,望见郭凝纯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笑,手里拿着一本像是写生簿之类的东西,对他招手道:
          “你回来啦,副班长。”副班长是郭凝纯给他的外号,源自他小学时当过副班长;但一直到现在,也只有郭凝纯会这么叫他。
          “……嗯。”不知该要回她什么的林想歌低应了一声,跟着开启一楼的大门。
          站在楼梯上的郭凝纯提着放在脚边的几袋东西,三两步跑下来,跟在他后面进屋。
          “你家要不要脱鞋子啊?啊,好像不用。打扰了。”
          一楼不用,上二三楼要。总觉得好像没必要对她说明,因此林想歌并未讲出口,只是将公事包放在客厅的长椅上。
          他并没有邀请郭凝纯,但她却自动跟进来,还在他后面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这里的东西好便宜。我在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发现一间面包店,里面的价格都好实惠喔,而且面包和蛋糕看起来也好好吃,我一不小心就买了好多,这些送你啊。还有,这附近景色不错耶,因为房子不拥挤,所以站在二楼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她白天打发时间所经历的小小探险,林想歌却没有听进去,只是在长椅上坐下,抬手推了下眼镜,问道:
          “你有什么事?”
          郭凝纯停住讲话的动作,先将买来的几袋战利品放在长茶几上,再把写生画册塞进侧背包里后,直视着他,笑道:
          “没什么事啊,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为什么?虽然想理出头绪,却根本办不到。林想歌搞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也不知道该先厘清哪个疑问。
          “你是……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到这里工作?还是有什么事要办?”
          她望着他,还是笑。
          “我是来完成愿望的。”
          “什么?”他听不懂,她从以前就常常讲让人听不懂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啊。”
          她这么说,好像很理所当然。
          他却是完全无法明白。
          “早上你说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
          “那个?”她歪了下头,然后恍悟道:“你是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啊?我上次要说的时候,很不巧错过了,我就想说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很快地告诉你,所以我连行李都没放下就来按你的门铃了。”
          不对。他们两个说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林想歌不禁低下头。
          有人对自己告白,他却未产生任何正面情绪,只有头痛的感觉。
          三年来没有联络、不曾见面的同学,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然后在这边胡言乱语;偏偏还是一个不很熟、却也并不陌生的人,林想歌不知道该把她赶出去还是要如何。
          窗外,天渐渐黑了。
          “你吃晚餐了吗?”她提起茶几上的一袋东西,继续翻给他看。“这些面包全部送你。你家有冰箱吗?这一袋全是要冰的泡芙,我超喜欢吃泡芙的,所以买了很多。这些也分你,这里的泡芙好大喔……”
          林想歌并未将她愉悦的分享听进耳中。前几个夜晚的宁静,好像作梦般,因为郭凝纯的到来而被打断了。
          她没跟男生做过朋友。
          因为男生不会找女生玩,女生也不会找男生玩。
          前一晚,她去医院看哥哥,然后问哥哥要怎么样才能和坐在隔壁的男生交朋友。
          总之就是,先讲讲话吧,什么都可以。哥哥微笑着这么说。所以,尚未早自习敲钟,她才刚踏入教室,身上还背着书包,在看见林想歌之后立刻对他开口。
          “你好!”
          总之,先从打招呼开始。
          林想歌露出不懂她在干嘛的表情,但是有回她:
          “嗯。”
          要说话,说很多很多话。这么想着,郭凝纯又马上道:
          “副班长,我早上吃了面包。”
          林想歌又是一古奇怪,这次并未讲话。
          没有回应,这样不行。
          “你早餐吃什么?”她问。
          


          IP属地:上海14楼2011-08-2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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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明治。”他翻开课本。
            “好吃吗?”她也有吃过,妈妈帮她做的很好吃喔。
            钟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还没讲完的很多很多话。
            林想歌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铅笔盒。
            等一下!还没有做成朋友。郭凝纯反射性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转回来。
            由于太过突然,林想歌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只能愣愣地望着她。
            从未这样仔细地看着别人,她凝视他的双眸,说出她的新发现:
            “你的眼睛旁边有一颗痣。”在左眼下方。
            闻言,林想歌一脸呆滞,好半晌,才面红耳赤地甩开她的手,道:
            “不要这样。”他坐正身体,连脖子都红了。
            她刚才那样好像有点太冲动了,也许会被别人说男生爱女生。可是男生和女生真的不能一起玩吗?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和说什么的郭凝纯,没有再动作或开口,只能面对黑板坐好。
            早自习过后是国语课,她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低头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文字抄进簿子里,不经意地发现林想歌用眼角余光瞄着她簿子上面的宇。
            原本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但是却什么也没发生。结果,想要和林想歌交朋友的第一天,失败。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一样找话题和他讲话,他虽然会回应,却没有半点要和她变成朋友的意思。原来交男生朋友这么困难,可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
            她觉得,林想歌是个有点冷淡,话也不多的人,像她就很喜欢说话啊,但他不是;跟他讲话会有遇到困难的感觉出现,可是,虽然真的很冷淡,却又不是完全不理她,让她很可怜地自己一个人说话。
            她不会形容,只是觉得林想歌其实是个好人。
            单周,中年级上音乐课要换到音乐教室,因为是新学校,设备都相当新颖完善,用风琴取代课桌椅,增加小朋友上课的新鲜感。座位还是按照教室的分配,两人共用一台风琴,老师则在前面弹钢琴。
            音乐课她坐在前面,老师轻快地弹奏着钢琴,大家张大嘴巴用力唱和。她看见隔壁的林想歌立起课本半掩住脸孔,蠕动嘴唇很勉强地唱着歌,她隐隐约约听到他唱歌的声音,和大家、和老师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打钟下课,郭凝纯在他站起来要走之际,又想到可以和他说的话了。
            “副班长,你唱得和别人不一样。”岂料这句话却令总是反应冷淡的林想歌一张脸瞬间变得比皱纹纸还难看。
            他僵硬地道:
            “我都没说你写字很丑,你为什么要说我唱歌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所以我说我根本不喜欢唱歌!二哥还老笑我,说我五音不全。”然后,他先一步跑出音乐教室。
            郭凝纯站在原地,儍住了。
            林想歌在她进教室后,再也没把视线移到她那边的粉笔线之内。
            她其实不大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自己惹林想歌不高兴了,要被切八断了。就算想要努力修复也不知怎么做起,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朋友。
            她一直都很喜欢笑,因为笑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也可以不让大人担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笑笑就好,笑着,事情就会变得不那么难了。可是,面对生气不理她的林想歌,即使她笑了,他也不跟她讲话。
            好难过,心里很难受,她却还是笑着说话,但生气的林想歌这次真的让她只能自言自语了。她希望林想歌能原谅她。
            在被对方当成空气无视的不知道第几日,意外打破这种胶着状态的,是流鼻血事件。
            那天出门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郭凝纯就已经觉得有点热,连脑袋都好像被热得有点糊糊粘粘的感觉;但她并没有跟妈妈讲,还是像平常那样上学,依旧笑着跟妈妈说再见。
            又是音乐课,林想歌似乎决定这次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再开口唱歌,所以郭凝纯从头到尾只看到他用课本紧紧盖住嘴巴。老师大半节课都在教如何吹直笛,并没有要唱歌的意思。因为林想歌好像很讨厌唱歌,所以郭凝纯还在心里帮他觉得幸好,结果下课前十分钟,老师又要大家复习上一次的新歌。
            


            IP属地:上海15楼2011-08-2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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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妈妈便赶到学校来。虽然她想要妈妈别担心,但实际上她已经病到只能在心里想想而说不出来了。妈妈先带她去看医生,然后买了她最喜欢吃的泡芙给她,又给她糖果奖励她勇敢吃药。
              她很久很久没有被这么照顾了,因为哥哥身体不好,比起她,需要更多更多的关心才行,不然哥哥就不会好起来。她总是这样想,所以,不让自己成为麻烦。
              她要赶快好起来,不要让妈妈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才行。
              翌日,她睡醒之后摸摸额头,烧退了,头也不昏了。
              她在爸爸妈妈起床前先到阳台拿已经洗好晾干的制服。虽然明明大部分的血迹都洗掉了,但她觉得似乎有一块浅浅的褐色痕迹还留在那里。
              不知道林想歌的制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她想今天上学的时候问他。昨天他有跟她讲话了,所以,不会不理她了吧?
              虽然这样小小地计划着,但是之后家里接到电话,说哥哥病情危急,从那一天起的一个星期,她再没去过学校。
              台风要来了。
              由于风速已达放假标准,所以电视新闻纷纷以跑马灯的方式告知隔日停班停课的地区。那天晚上雨很大,风也相当强劲,窗户甚至动摇起来。
              一整个晚上风雨持续不断的喧闹,令来到这里之后就浅眠的林想歌一夜未阖眼。
              早上,雨仍一直下,风势还是一样地强大。
              因为听到有东西撞击窗户的声音,所以林想歌打开门,撑伞到外面察看。不知道哪里吹来的纸箱,落在一楼的外墙,他将它移至不会再被吹跑、危及到别人的地方之后,正欲转身进屋,就望见十公尺外的那栋老旧房舍有人蹲坐在那里。
              那不是别人,就是郭凝纯。
              她肩上架着一把便利商店买来的透明伞,伞骨还有一根歪掉了,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只是望着屋前的道路。
              那是……在做什么?
              不理她。他无视的走回屋内。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风势好像稍微变小了,瞬间呼啸的声响不再,但雨势仍大。林想歌望向窗外,原本只是想要察看天气,不意却见到郭凝纯依然坐在原处。
              他一怔。这次她不是在看马路,反而屈起手肘抱膝,头深深地低垂着。
              不关他的事,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他还是皱眉拿起雨伞,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喂,你——”才接近唤她,她就抬起头来。
              “唉?”她昂首,看见是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笑道:“哇,你干嘛?怎么了?”
              那是他该问的。林想歌睇着她。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风雨那么大。
              她眨眼。
              “我?”她举手指着自己。“我啊,我在听雨声。我不讨厌下雨,下完雨空气会变好,滴滴答答的,又很好听。”她闭上眼睛,示范了一下聆听的威觉。
              ……林想歌觉得自己走过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正想转身走回去,却看见郭凝纯身后大门未关,门底缝由里往外一直渗水出来。
              他伸手推开门。房子的天花板不知被什么弄出了一个大洞,里面跟外面一样下着大雨。
              “这是……”林想歌不禁瞠大眼眸。所以她才坐在外面屋檐下,这间房子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她只是乐观地道:
              “还好房东租给我的时候就没什么家具,不然就要被淋坏掉了。”她拍拍自己腿侧的两个大背包。“我的东西都没事,只除了这把新伞被风稍微吹坏了。”
              林想歌低头,注视她不在意的笑脸,再望向她身后惨不忍睹的室内。
              “你想就一直坐在这里?”
              “嗯……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她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笑了。“不然副班长要给我地方待吗?”她好像在开玩笑般地说。
              倘若现在跟她说不的话,她要怎么办?就一直坐在这里?坐到天黑之后?
              那天黑之后又要怎么办?这附近没有旅馆,而且今天还是台风天。
              如果只是短时间,如果只是先让她住一晚……他沉默了下。
              


              IP属地:上海17楼2011-08-2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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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的话。”语毕,他见她突然整个人傻住。
                “咦!”她一脸自己听错的表情,相当惊讶道:“真、真的啊?我可以住你那里?”
                明明就是她自己提的,做什么这么不敢相信!林想歌后退一步。
                “暂时的。”
                得到确定的答覆,她笑了。
                “谢谢!”她背起两个大包包,用肩膀和脖子夹着那支歪掉的雨伞,往他的住处前进,还不忘对他道:“走吧!”
                林想歌跟在她后面,原本该要帮她撑伞,这下也省下。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小跑步到他家门前。待他掏出钥匙开门,以为她会马上冲进去,她却又意外地站在门口不动。
                “我身上湿湿的,踩进去不好。”她说。
                “……等一下。”林想歌将伞收起,走进屋内,找到一条新毛巾,递给她。
                “谢谢。”她先大略擦干头发,再擦拭手脚,确定不会有水乱滴了,才跨进门,像上次那样道:“打扰了。”
                真不知道她是礼貌还是不礼貌。林想歌看她一眼,道:
                “三楼,只要门可以打开的,随便哪间房都可以。”他的卧房在二楼,虽然二楼还有空房间,不过他认为还是不同楼层比较妥当。
                “喔,好。”她点头,拿着包包准备上楼。
                林想歌觉得那背包实在很大,好像该帮她,但她却又彷佛很习惯地背着。正当他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忽然啪的一声,灯熄了。
                电器用品的运转声音戛然停止。
                停电。他望着熄灭的天花板灯管,马上反应过来。
                “停电了。”郭凝纯则是代替他说出来。
                虽然还是白天,但因为台风的关系,整个天色昏暗,室内一没有灯光,使得能见度更差。林想歌眯起眼,是看得到东西,但有些吃力。
                他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筒……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悉窣声,郭凝纯站立的位置有了光亮。
                “还好我有手电简。”她将手电筒放在下巴处,像讲鬼故事一样,得意地作鬼脸,往上面看一眼,道:“楼上好黑喔,只能待在客厅啦。”
                林想歌认为这是正确的,所以只得和她一左一右坐在客厅长椅上。
                两人中间空着,彷佛在诉说着他们不熟、却也不陌生的交情。倘若是平常他自己一个人。坐多久都无所谓,但是郭凝纯才坐下没两分钟,就开口道:
                “你想玩游戏吗?我有扑克牌和大富翁喔。”她把手电筒放到茶几上,然后将那两样玩具从背包里掏出来。
                “不要。”那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东西?林想歌隐约见到还有像是画笔的物品。
                “那你想做什么?”她倾身,好奇的问。
                “什么都不想做,等着就好。”他冷淡道。
                “喔。”她坐正回去,前后轻轻地摇着身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丵手举得高高的,问道:“那我可以说话吗?”
                林想歌闭了闭眼。
                “……随便你。”
                她好像露出笑容,望着他。因为手电筒有些闪烁,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听她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除了在听雨声之外,还在幻想。”
                林想歌一脸疑问。
                “什么?”
                “我在幻想你会来救我啊,果然你来啦!”她哈哈地笑了。
                又讲这种事!她的态度不认真,所以他也就当她在乱说话。
                “……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他只想知道这件事。
                闻言,她歪了下头。
                “嗯……”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张开双眸,注视着他,笑道:“其实,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总之就先待在你身边。”
                他眉头皱得好深。
                “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我是为了你而来的。我可以暂时待在你身边吗?只要一段时间就好,我绝对不会赖皮的。如果你真的完完全全不想见到我的话,我、我是可以躲起来不让你看见的。”
                他没有丝毫兴趣,已经不想再跟她胡扯下去。
                “不要问我。”
                她放下手,笑道:
                “哎,说的是呢。还好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对方允许。”
                结果她还是在讲这个。手电筒的灯光渐渐弱了,在朦胧的视线之中,林想歌见到她垂下眼睫,唇线微弯,诚恳地道:
                “谢谢你,真的。我知道副班长你是个很好的人。”
                林想歌怔住。
                明明一直不正经,但她刚才的表情却又变得非常认真。


                IP属地:上海18楼2011-08-2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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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人一生中,多少会遇见那种怎么样都合不来的人。
                  也许是价值观,也许是个性,也许是其它另外的因素,即便表面上可以维持应对,但心里就是会认为不管如何都无法和对方相处得来。
                  对他而言,郭凝纯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们两人性格差异太大,他总是无法跟上她的思维,也无法和她好好地对话,于是变得有些不知怎么应付她。
                  他并不讨厌她,可是也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
                  收留她的那天,在停电约莫两小时之后复电了,她提着背包上楼,只有在晚餐的时候来问他要不要吃泡面;因为他一向外食,屋里虽然有个单人小冰箱,却没有任何可以烹煮的食物,只有她背包里的泡面。他告诉她厨房在哪里。用餐的时候,他很沉默,她也没再讲那些有的没的,只是闲聊以前她在哪里也遇到过台风,还碰过土石流的事情。
                  之后他回房,她好像也一直待在三楼。室外风雨交加,虽然家里多个人令他不习惯,但还算平静地过了一夜。
                  隔天一早,外面只剩零星的雨滴声响,他在准备上班时用笔电看了新闻灾情,觉得有点不妙,所以提早出门,打算先去图书馆看看情况。要离去前,他往三楼望一眼,才带上门。
                  撑着伞,原本空旷的产业道路如今到处是杂草、垃圾以及被风吹落的招牌,他快步到达上班的地方,一眼就看见大门的玻璃整个裂了,所幸图书馆位于地势较高的路段,并未遭受淹水,不过还是到处堆积了垃圾和掉落的树枝,还有二楼的窗户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敲破了,地上渗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渍,有好几本书被打湿了。
                  上班之前,他和一个约聘职员花了不少时间将现场处理干净,并请了工人来修理玻璃。
                  或许是台风过后的影响,虽然平常本就没多少人来,但今天来图书馆的人明显比平常少,甚至连主管都请假。
                  他准时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他因为晚餐不知该不该购买郭凝纯的份而烦恼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提着两个便当回家。
                  远远地就望见郭凝纯坐在透天厝大门前的骑楼处,他心想,难不成她本来就喜欢坐在门口?
                  发现他走近,她仰起脸,笑了。
                  “嗨,副班长。”走近才发现她旁边放着两个购物袋,白天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手里抱着一本写生簿,白纸上的素描是对面河岸风景。
                  他并不是个懂得艺术鉴赏的人,只能感觉她画得很像,栩栩如生。那是当然的,毕竟那是她的职业,以此为生还画得不像的话那要怎么办?
                  “嗯。”他低应一声。
                  “我跟你说喔,这里风景很好呢,看着就忍不住要画下来。”她露出享受着微风的表情。
                  他没有兴趣。林想歌将手伸进口袋,取出钥匙。
                  在将钥匙插入锁孔时,他忽然停顿住。
                  “……你坐在这里多久了?”他转头问道。
                  她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多久。”她并不是喜欢坐在门口,而是她没有这里的钥匙,无法进入。她到底等他等多久了?望着那本厚厚的写生簿,林想歌难以推测她坐在这里画了多少张图。
                  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等他回家,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对着他笑。
                  林想歌沉默地将门打开,她提起东西,跟在他后面进入。
                  “我今天去了镇中心,想找美术用品店,结果找到了喔。虽然小小一家,但东西都很齐全呢。”她向他报告她的今日行程。
                  他放下公事包。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你的房东?”在吃晚餐前,首先要解决这件事。
                  “有啊。”她点头。“我是去外面用公共电话打的。”
                  为什么要打公共电话?他没问这种细枝末节,仅道:
                  “对方说了什么?”他睇着她。
                  “房东先生说房子碰到台风就是这样啦,他现在人在很远的地方,没办法回来帮我弄。”她回答道。
                  那算什么?他皱眉。
                  “难道……你先缴了租金?”
                  她一副“哇!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IP属地:上海22楼2011-08-2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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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一个月。”
                    原来如此。他明白房东的态度由何而来了。看那间房子的状态,应该本来就不是重要的房产,租出去之后也不必负责了。
                    “那你要怎么办?”
                    “我有睡袋啊,只是屋顶破个洞而已,没问题的。”她笑说。
                    根本不是什么“没问题”!
                    “睡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他逐渐有种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无法找到正常逻辑的感觉。
                    “对啊,睡袋。”她一点也无所谓地笑道:“师父以前要我去山上,我搭帐棚睡在田旁边,半夜还有超大的田鼠爬进来,只是屋顶破洞而已,没什么啦。”
                    她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林想歌无法理解。
                    “师父?”那是谁?
                    她莫名地望着他一会儿,才道:
                    “是我老板,给我工作的人。不过我都叫他师父的。”
                    “为什么去山上?”虽然不愿像个蠢人一样只会一直提问,但他真的不明白她讲的话。
                    “因为有工作啊。而且师父要我多去感觉,多去触碰。你必须去感受这广大的世界!”她忽然张开双手,很有活力地道,然后看着他,一脸笑意。“……像是这样子跟我说。”
                    林想歌完全……不想懂。
                    画家都是这样的?学艺术的都是这样的?他的三哥有位画家朋友,印象中似乎也是特立独行,但他跟那人不熟,当然也就不能拿来和郭凝纯比对。
                    为什么她不干脆离开这个城镇?即使睡破房子也要留下,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他觉得如果自己问了,她一定又会给他乱七八糟的回答,所以他不打算问。
                    她望见他手里的东西,顺口道:
                    “你晚餐吃两个便当啊,原来你吃那么多。”她一脸的趣味。
                    虽然明明是买给她的,但被她发现了,却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拿着便当的手莫名僵硬;更令他烦恼的是,面前这个过于随意的小学同学。
                    似乎是对他的注视产生疑惑,郭凝纯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于是安慰道:
                    “怎么啦?食量大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吃两个便当。”林想歌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放下装着便当的塑胶袋,然后转身走到角落的一个木柜,打开木柜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
                    然后将那把银色钥匙递到她面前,道:
                    “给你。”
                    “咦?”她还没有进入状况。
                    先不论郭凝纯是他从小学就认识的人,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子,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屋顶破洞的房子里铺睡袋睡觉。
                    他家的空房间可是一只手还数不完呢。
                    “……如果你不要太吵的话……就让你住。”
                    林想歌对她说道。
                    虽然他完全不想要如此,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流鼻血事件后的第二个星期,郭凝纯终于再度跨进教室。
                    她很习惯教室里散发的那种陌生味道,很习惯那种没人记得她的状况,对于班上同学会关心她的事情,她没有一丝丝期待。
                    原本她就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即使她请了这么长的假,同学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知道她不来学校的这个消息而已。她明白那样的感觉,全班同学好像都遗忘了郭凝纯这个名字的存在。
                    她像平常那样笑笑地走进教室,总是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她每天都很准时地上学,不会太早,也不会迟到;成绩在班上算是普通,音乐和体育方面也没有比别人突出的地方。虽然未曾有过优秀的表现,又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她还是很喜欢来学校。
                    她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放下书包。
                    林想歌已经坐在隔壁。在她拉开椅子时,他听到声音,遂抬起头看着她。
                    那一瞬间,他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
                    郭凝纯因此而呆住了一下子,但很快就回过神。
                    “副班长早安。”她向他打招呼,然后坐下。
                    他没有讲话。郭凝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又不想理她了?烦恼了几秒钟,就见到林想歌打开铅笔盒,从里面拿出一颗糖果,摆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慢吞吞地推啊推,推过那条天上地下线。推到她面前。
                    


                    IP属地:上海23楼2011-08-2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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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声道:
                      “这个给你。”
                      包装纸是桃红色和白色的条纹,是牛奶糖啊。郭凝纯先是看着那颗糖果,然后抬起头看向他。
                      被那样注视着,林想歌似乎相当不自在,道:
                      “那是我生日时我妈妈买给我,让我送给同学的糖果,大家都有……你没来学校,帮你留的份。”
                      她沉默半晌,然后低声道:
                      “……副班长,我今天生日呢。”
                      他停顿了一下,问:
                      “是吗?”
                      “嗯。”她点头。座位是按照号码排的,号码是按照生日排的。他们两个的生日只差几天而已。
                      她看见林想歌稍微抿了下唇。
                      “我一直想跟你讲,你、你以后生病发烧要说。”就像是时光停留在流鼻血的那天完全没移动过,更像是他想说这句话已经等了整整一星期,终于能够讲出口;总之,他严肃地看着她的脸,这么对她说道。
                      郭凝纯闻言,却是愣愣地没有动作。她完全没料到居然有同学会关心她或在意她,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望着他,很久很久。
                      直到林想歌微红着脸撇开视线问:“干嘛?”她才像醒过来一般。
                      有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空气盘旋在她和林想歌的肩膀之间。因为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
                      她想要适应那种好像有点干干的感觉。
                      “早……早安。”她对他开口,每天上学都会问候的词语,这一刻却显得非常生涩。
                      “你刚说过了。”他很平凡无奇地应着。
                      “……唉,对啊。”她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好笨蛋。心里那种干干的感觉变了,变得软绵绵的,很舒服的样子。
                      她转眸看着自己的桌面,然后伸手摸了摸那颗糖果,将糖果握在掌心里。良久,她忽然道:
                      “副班长,你有好几个哥哥对不对?帮你送便当的是你哥哥,给你铅笔盒的也是你哥哥,你用的笔和书包……都是你哥哥用过的。”像是只讲给他一个人听,她看着他,用平铺直叙的语调缓缓说着。
                      闻言,林想歌有些困惑,就好像在说用兄长的东西并不可耻那般,他保护似地用手握住自动铅笔上的名字标签。
                      她收起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继续说:
                      “我……也有一个哥哥。这支笔,是我跟他要的。”她拿出自己的自动铅笔。
                      那支笔是银色的,没有任何图案或花纹,看起来就不是小学生会用的东西,是支大人用的笔。
                      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但是,现在她想讲给林想歌听。郭凝纯暗吸口气,轻轻慢慢地,不敢用力般地说道:
                      “我哥哥他生病了,常常要去医院看医生,只有放学以后,妈妈才能带我去看他。那一天,他差点死掉……所以……请假的这一个星期,我都在医院陪他。他已经不能上学了,以后都要住在医院里……”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笔,道:“希望哥哥快点……好起来。”
                      她抬头看向林想歌,他也正看着她。
                      然后,他对她说:
                      “……希望你哥哥好起来。”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淡普通不过的话,而且他的态度还冷冷的,但郭凝纯听见他这么说之后,眼眶却骤然涌上一片泪雾。在家里时,她不敢哭;在医院里,她也努力地在哥哥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但是其实她好难过好伤心。
                      她会当一个好孩子,安静不吵闹,也不出去玩,就算再发烧也会一直忍耐下去;她绝对不再麻烦到任何人,生日被忘记了、没有糖果也不要紧,爸爸妈妈把所有的关心都给哥哥也没关系,所以,总是温柔对她笑的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再生病?
                      就像是忘记要怎么哭似的,她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非常勉强地把泪水蓄在眼睫边缘,没有让它们掉落下来。
                      林想歌见状,好像吃了一惊,从书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卫生纸,整叠塞给她。
                      她再也忍不住,抬起双手,用那卫生纸乱七八糟地蒙着眼睛,把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不安和悲伤在林想歌面前宣泄了出来。
                      


                      IP属地:上海24楼2011-08-2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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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习惯把难受的心情隐藏起来,她并未哭出声音,只是像快要不能呼吸那般,一直一直抽气。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掉泪,连在家人面前都不曾有过。
                        隔壁同学不再只是隔壁同学,生日的这一天,她得到一颗甜甜的牛奶糖。
                        以及,一个能够分享情绪、诉说秘密、称作朋友的存在。
                        “那个是外地人吧?”
                        “阅览室里那个对吧?这几天都坐在同样的位子上,好像不是来看书的,拿着画册和笔,一直不知道在干嘛。”
                        “我们来赌那个人明天还会不会来。”
                        “好啊好啊。”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就见没事可做的约聘人员和走后门的工读生在柜台散漫闲聊着。林想歌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对话,只是回到座位上用电脑持续进行枯燥又乏味的工作。
                        中午休息时间,他离开位子要去买午餐。这图书馆位处镇上菜市场附近,要购买东西算是相当方便的,一直到黄昏都有人在做生意,最近他下班后也开始会从这里带晚餐回去。
                        走出建筑物,望见旁边的绿化小花圃前蹲着一个人。平常的他不大会去注意路人,但那人拿着写生簿画着一点也不美丽的花草,让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在经过那人身边时,他看清楚对方的侧脸——
                        是郭凝纯。
                        “……啊。”一种即刻的反应,令他不自觉地出声停住。
                        郭凝纯闻声回过头,原先画着素描的铅笔停住了。
                        “你好。”她笑着打招呼。
                        什么你好……的。郭凝纯住进他家已经一个星期了,他建议她最好跟房东好好谈谈,不然一个月租金会就这样白白花掉;她却想了一下,笑着跟他说:“因为有好事情发生,所以没关系了。”
                        所谓的好事情是什么,他不懂,也不想懂。
                        幸好她算是一个安静的房客,大概是他之前说的话起效用了,她没到必要真的不会来吵他。
                        出乎意料的,她会做饭。虽然都不是什么很难的菜色,但她的确是能够煮出一桌可以吃的晚餐。第一次下班回家看见餐桌上有家常菜,他还怀疑是她买的,后来确定真的是她作的,他还是有种很难相信的感觉。
                        说着用作晚饭来抵房租,她愉快地对着他笑。其实他根本不曾想过要跟她收房租,也想继续吃外买的便当,不是她做得不好,他只是不想和暂住的她牵扯太多:
                        只是,要是她煮的东西没人吃,大概只能丢掉,他并不是个会眼睁睁浪费食物的人。
                        原本空空的冰箱如今塞满了东西,死气沉沉的厨房也不再是没人使用的样子。
                        不过她每次用过厨房,厨房都会变得脏乱;有一次他还看见她要把真空包装的肉酱挤到锅子里,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部分喷到墙壁上去,她呆住之后还哈哈地笑了。
                        她做事相当粗糙,虽然之后她真的有整理过,不过他们彼此对干净两字的认知看来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差异,他都还要再清理一次。
                        结果,只能每天和她面对面坐着吃晚餐,即使他没有任何跟她聊天的念头,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说得很开心。
                        让她暂住,看来这些是不可避免、要概括承受的。
                        他明白她煮晚餐只是想要帮忙,所以他为此忍耐了三天;但最后他仍然因为不想这样继续下去,终于开口要她停止。当时她傻住许久,才又露出笑容,跟他说对不起,造成他的困扰了。
                        隔天开始,一切恢复先前的平静。
                        睇着花圃前的郭凝纯,林想歌低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想到会在上班的地方遇见她;因为这个镇不大,图书馆离住的地方又很近,她是乱逛逛到这里来的吧?
                        “我来这里画画。”她继续在纸上挥洒。
                        林想歌实在不觉得那些有什么好画的。睇着那素描本上才刚开始的图画,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他,真的无法看出任何东西。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几天却没讲过什么话。他并不晓得她要待多久,却仍然希望尽早恢复独居的生活。
                        “你不生气了?”林想歌的思维被郭凝纯的问题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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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一下子转不过来,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好像一直都有点不高兴,每当看到我的时候。我知道我打扰了你,也让你觉得烦,真的很对不起。”郭凝纯尴尬地笑笑。
                          可还是没有想过要走。林想歌似乎可以从她的表情中读出这个讯息。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是一个还算称职的同住人,除了清理厨房不够细心之外,其它并没有制造什么太大的麻烦;在二楼的他,只听过楼上细微的声响,以及偶尔的照面,扣掉那几天的晚餐时间,几乎可以说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的确也因为被半强迫接受和她共住,而有相当程度的不习惯。
                          “……算了。”他淡道。
                          她瞅着他。
                          “你一生气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谁……谁生气没完没了了。心里不想认同,又无法否认自己不是个可以马上就释怀的人,林想歌道:
                          “你倒是完全相反。”
                          一时不悦想要讽刺她,她却大方承认和忏悔。
                          “我知道我脸皮很厚,可能还有点白目,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双手贴着大腿,用力朝他弯腰,表示歉意。
                          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鞠躬,林想歌愣了一下,因为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道:
                          “好了。”
                          “那你不生气了吗?”她问,维持同样姿势。
                          林想歌不擅应付她,但也不会上当。
                          “我没在生气。”
                          她立刻站直身,向他绽放笑容。
                          “我就知道副班长最好了。虽然你老是这样,但我知道其实你是那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林想歌从来就跟不上她跳跃式的说话方式。
                          还有,她总是爱笑,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笑,不管该不该笑她统统都笑,笑到他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听她又接着道:
                          “我最喜欢你这点了。”
                          本来已经低头看向腕表、分心没在注意她的林想歌,闻言不自觉地停住动作。
                          “什么?”他抬起脸。
                          她直视着他。
                          “我喜欢你啊。”她笑着对他说。“你忘记这件事了吧,虽然我明明几天前才对你说过,但是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没错,她当时的确是对他这么说了。
                          而他也确实忘了。
                          林想歌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
                          “没关系啦,我看你的态度就知道了,你比较在意我住在楼上,大于我的告白吧。你不用介意,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郭凝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零买的糖果,说道:“这里的商店有卖以前才看得到的东西呢。”
                          她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因为这个缘故,使得她出现当天那个本来就令他一头雾水的突兀表白,在此时更让他困惑了。
                          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不认真?如果是认真的,怎么会这么无所谓?林想歌真的不会应付行事全无逻辑的人,郭凝纯就是他最感棘手的类型。她拿出一颗糖果,小时候吃过、但现在外面很少在卖的,包装纸是桃红色和白色条纹的牛奶糖。
                          “友谊的糖果。”她笑说,拿糖果对着他晃了一晃,然后很快地塞进他上衣口袋里。
                          大概是感觉到他不想要,她后退一步,跟着大力推荐道:
                          “很好吃的啦。”
                          “我不……”喜欢吃糖。林想歌想跟她这么说,她却边挥手边退开。
                          “回家啦!”然后一个转身,脚步轻快,哼着歌走远了。
                          回家?回谁的家?就算她先跑走了,还不是和他同一条路。
                          原本以为到达住处后她会来和他说些什么,但是那天晚上她一直待在三楼,像是怕惹他生气那般,静悄悄地没有再出现过。
                          五年级又要分班了。
                          上学期还坐在一起的人,过了一个暑假,或许就会变成隔壁那班的同学。忙着适应新班级新座号或者新老师,就算以前同班过,但分开以后,渐渐地忘记某个同学,或者在走廊上碰见,连叫个名字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的情形比比皆是。
                          高年级的学生开始有参与学校自治的机会,像是维持校园风纪的纠察队,以及协助管理上学放学路线的交通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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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凝纯没有参加任何学校活动,但她知道林想歌被分配到交通队,因为有一次她看见他穿着黄颜色的显眼背心,在路口协助导护老师。
                            而她都是给骑机车的妈妈载的,所以很少有碰见他的机会。虽然想去他的班级找他,可又不晓得要跟他讲什么话,每次都在她还没想好话题时就打钟上课了。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她想要维持联系,却又陷入开学时不知该如何跟别人相处的那种类似情形。她真的不会、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这天放学,妈妈跟她说有事,所以不能来载她,因为她已经是大孩子了。这是升上五年级后的第一次,她要自己走路回家。
                            于是,明明不属于那个路队,她却绕到林想歌站交通队的那条路。
                            望见他就在对面,郭凝纯万分期待地等待红绿灯号转变,天空却忽然下起雨来。
                            “哇!下雨了,等一下变大怎么办?我没带伞耶。”旁边一起等过马路的别班同学哀嚎。
                            “我也是……”
                            听到他们这么说,郭凝纯昂首看着暗沉的天空,感觉好像只要再多加一点点重量,整片乌云就会变成雨水洒落下来。
                            不知道林想歌有没有带伞?这么想着时,听见导护老师吹哨,她跟着人群走过马路,直直朝目标走去。
                            “副班长。”她唤,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好陌生。
                            他转过头,看着她。她心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升上五年级以后,他们就没说过话了。
                            “你为什么叫我副班长?”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好像常常都是这个表情。
                            “因为你就是副班长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也没有和你同班。”他道。
                            郭凝纯一点也不想明白那有什么差别。他是副班长,从他们三年级认识的时候就是。
                            而那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
                            今天已经跟他讲到话了,还想多讲一些,她下定决心道:
                            “你有没有带雨伞?”
                            “……咦?”他看起来一脸困惑。
                            “你没带吗?”拜托没带吧。她睁大眼睛,用念力想着。
                            他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是没……”
                            “我知道了。”她点个头,拔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交通队要等大家都放完学后才能收队回家,虽然她家不是很近,但只要她动作快点就来得及。她越跑越快,一路不停地冲回家,拿出钥匙打开门,把书包往门内一丢,抓起挂在铁门上的两把雨伞就又下楼朝学校跑去。
                            雨真的变大了,路上的学生没剩几个,她跑啊跑的,跑回原本林想歌站的地方,当然他已经不在了;于是她就继续朝学校前进,直到望见换掉背心的几个交通队从校门走出来。
                            林想歌在那些人里面,但是已经有个同是交通队的好心同学和他共撑了。
                            “呃……”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硬生生煞住脚步,把原本抱在胸前的雨伞赶忙收到背后去。
                            雨雾中,她觉得林想歌好像有看到她……又好像没有。
                            有时候也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分班的关系,以前的同学变成了陌生人,装作没看到之类的情况。她笑笑地调适自己的心情。
                            看不清楚林想歌的表情。她撑着伞,藏着另外一把,站在大雨之中,望着他和别人一起走的背影。
                            他已经在新班级交到新朋友了。
                            坐在他隔壁的同学,已经不是她了。
                            在小学毕业之前,那是她唯一一次和林想歌近距离的照面。
                            然后,她成为国中生。国中和小学一样,是依照居住的地方来分配学区,当然也会有望子成龙的父母选择转走户籍到竞争力较高的学校就读,不过大部分还是住哪里就念哪里。
                            所以,当国中开学时,会遇见许多小学时候的熟面孔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尤其他们就读的这所国中校区不算大,人数也不多,加上刚开始推行的小班制,一个年级不到五百人。
                            “我们同校耶!”因为暑假去海边玩而晒黑的女同学高兴地上前勾住郭凝纯的肩膀快乐宣布,郭凝纯向她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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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有一个小学认识的同学,现在想要和他讲话好难。”呜呜。
                              “是吗?”哥哥的手伸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让她觉得很安心。
                              “嗯。”
                              “那就只能努力了。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放弃的话。”
                              努力啊……想着兄长鼓励的话,郭凝纯闭上眼睛。
                              趴着睡了一觉,起来后又陪兄长聊了下天,待离开病房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坐电梯下楼,在经过大厅的时候,不意睇见领药处有个他们学校的男生制服身影。
                              她放慢脚步,总觉得那背影很眼熟,下一秒,她差点“哇”地叫出声音。
                              是林想歌啊。
                              她捣住自己险些大叫的嘴。居然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遇见他,感觉好奇妙!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去跟他打个招呼吧”,终于等到这么难得的机会;但是又不晓得要跟他讲什么,这样是不是会尴尬掉?唉呀,总之不管了,像哥哥说的,只能努力!
                              她快步上前,用手指敲敲他的肩膀。在他回头时,挥手道:
                              “副班长!”
                              在看见是她时,他停了一下,旋即蹙着眉头纠正她:
                              “我说过我不是副班长了。”
                              没有不理她,也还认识她。就只是这样,郭凝纯便感觉开心极了。
                              “你生病?来看医生?”她盯着他手里刚领到的药包。
                              “不……不是我,是我妈。”他答道。
                              “你妈?你妈妈怎么了?”她真的是因关心而问,不是在找话题。
                              林想歌微抿住唇,好像不明白她为何要问那么详细。
                              “工作太忙……之前手腕受伤动了一个小手术,我来帮她拿药膏。”
                              和哥哥一样也动手术。对她而言动手术就是大事。
                              “没事吧?”她又问。
                              “……没事了。”他睇着她紧张的脸。
                              闻言,她明显松口气,笑了。
                              “没事就好。”
                              林想歌似乎又顿了一秒,才道:
                              “你是来……”
                              “啊,我来看我哥哥。”她笑说。
                              林想歌沉吟了一会儿。
                              “是以前你说过的那个,生病快要死掉的哥哥?”
                              根本没想过他会记得这件事,郭凝纯一呆。
                              “他……他没有死掉啦,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快要可以出院了喔!”她那个时候还大哭了一场。她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样过,林想歌该不会也记得吧?忆起小时候的失态,她面红耳赤地想。
                              “快要可以出院了……”他喃喃重复,然后极浅地勾起唇角。“那不是很好吗?你哥哥真的好起来了。”
                              他……他笑了。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见过他对她笑过,一定是没有吧,不然她现在怎么会感觉这么讶异!郭凝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好半晌都忘记该说些什么。
                              “对……对啊。”好不容易挤出回应,她莫名其妙的连脖子都热起来了。
                              林想歌没有再讲什么,只是点点头后朝大门走去。
                              郭凝纯并未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
                              原来,跟他交谈竟这么令人紧张。
                              她垂低头,有点不明所以地用手背碰触自己发热的脸颊。
                              升上国中之后第一次和他讲话,竟是在跟学校没有半点关系的医院里。
                              


                              IP属地:上海29楼2011-08-2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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