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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祈璨的天空 BY宛如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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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欢的一篇文


1楼2006-08-01 22:09回复


    一晚上的兴奋后,苏祈粲心中卷起小小的后悔,他开始反思今天的自己是否对顾响有些冷淡。想到他那张比扑克还扑克的脸,苏祈粲在温暖的被窝里打了个冷战。顾响是个有点小心眼的人,但还算是个好人,至少他还记得生日时一起回家的约定吧。 

    那么说,是苏祈粲的违约了。可惜在他想到这点以前,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个城市的冬天总是冷的很快,空气是异常的潮湿,就是哪怕你裹着厚厚的棉衣依旧会觉得有冰冷的气息顺着一切可以透过的缝隙沿着你的肌肤匍匐的感觉。 

    苏祈粲虽然不是很怕冷,但是他讨厌这种粘湿的感觉,那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上缠着一条蟒蛇,光是想一想都会不寒而栗。 

    现在的空气中就是这样的感觉,五十人的教室有怪异的气味,但是至少暖和,可他的周围却寒冷而粘湿。 

    苏祈粲觉得自己在和自己宝贵的尊严做着斗争,他很努力的想和前面的顾响搭话,很努力的想和他再建良好关系,可顾响都是爱理不理。他宁愿去听周围女生的千年冷笑话。 

    苏祈粲很有些颓唐,所以当他在车棚看见顾响时,他决定做最后一次的争取,他飞快的迎了上去,尽量用和以前一般自然而熟捻的腔调说:“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我们一起走。”他的手中捏着自行车的钥匙,加快了脚步。 

    身后传来的是顾响短促的声音,破碎在这快结冰的空气里。 

    “不。” 

    苏祈粲回头时,诺大的车棚里只剩下车被飞快的骑走的声音。 

    他平心静气的打开车锁,推出车子,奋力的蹬着脚踏。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的波澜,既不苦闷也不恼怒。他慢慢的骑在熟悉的路上,在家门口的马路边,他停住了车。 

    眼前是似乎永不停息的车流,飞快的穿梭而过。苏祈粲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自己好像是等待轰击的α粒子,那些车就是一个个的原子。他呆呆注视着擦身而过的交通工具,心里无比平静的自我省视:我干嘛要这样的忍耐?顾响你给我死一边去吧。 

    苏祈粲很少下决心,但苏祈粲下定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第二天他放弃了一切想和顾响和好的念头,不再为心里的疙瘩而烦恼,对着顾响,他也摆出了一张扑克脸。顾响有些不寻常的友好,他甚至主动的请教苏祈粲一道数学题,但是苏祈粲明显的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顾响拧起眉头,怒气冲冲的质问。 

    “什么态度?”苏祈粲曾经翻涌的抑郁与恼怒彻底爆发,他嘲讽似的藐视顾响,“你对我不就是这个态度么?” 

    顾响石化般的定在原地几秒钟,苏祈粲也恶狠狠的盯着他。终于,顾响“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本子摔在课桌上,起身走出了教室。 

    好了,完了,一切都解决了。苏祈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是说不出的轻松与解脱感。 

    就像是拿下了背负已久的枷锁,虽然被压迫了很久的皮肤会因为深深的印记而痛,总体上来说,还是相当的畅快的。但和枷锁还是有显著的不同,因为苏祈粲很快就感到,心中被填充的那块又失去了。 

    还是同样的空洞和无力感,连挣扎也不能够。这样的感觉是铭记在血液深处无法遗忘的,是稍不注意就会翻涌而上的,是苏祈粲最最害怕又最最手足无措的感觉。 

    如同刚学会游泳的人,自告奋勇的跳进了两米深的水区。努力的踮起脚尖也无法碰到池底,肢体因为僵硬而作出不协调的动作,匆匆的抬起头,吞入一口空气,又摇摆着沉下去。能不能成功的游到岸边?还有多远?这一口气还能支持多久?会不会有人给我一个救生圈?一切都是猜疑和未知。 

    原本空荡荡的心,那么轻易的就走进了一个人,当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离开后,留下的是更深更远的寂寥。 

    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笑着?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说话?突然而然的熟悉总给人一种错觉,恍惚之中就会以为彼此已经亲密到会永远这样下去,彼此已经亲密到可以什么都有话直说。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叠信封,仔细的摊开。赤橙黄绿青蓝紫,仍然是满目的鲜艳,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他忽然很想念那个会和他一起吃两毛钱一根的赤豆冰棒的秦浅,他忽然觉得,或许他是有点喜欢顾响的,不,只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好感吧。于是他把头埋在那堆光鲜的颜色中,他试图将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一起埋葬。 
    


    9楼2006-08-0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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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祈粲看漫画的速度与日俱增,借的本数也越来越多,他也能对其中的台词倒背如流。萧溟寒总是挑选着书架上的漫画,慎重的交到苏祈粲的手中:“这部很不错,值得一看。”苏祈粲也只看萧溟寒推荐的漫画,是非常的不错,翻开书的时候,内心总是带着一种无比的满足感,就像踏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苏祈粲迷恋这样的感觉,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萧溟寒可以那般的纯粹那般的明媚,或许因为他一直都沉浮于这样虚幻的世界中。萧溟寒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关心都不在意。他不知道最近班上的八卦新闻,不知道少男少女们的爱恨情愁,偶尔和他谈起,他最多抬抬眉头,哼一声,哦,是么?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真无聊”或是“我不知道啊”。就是这样一个人,老老实实的上课,认认真真的做作业,却在每天放学的路上向苏祈粲深刻的剖析着漫画中的人物。 

      萧溟寒似乎更爱那个虚幻的不存在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苏祈粲希望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因为,他也更爱那个世界。 

      什么“一心一意的努力学习”一下子就被颠覆掉了。木偶迈着舞步挣脱了纠缠的绳,走上了一条暧昧不明的路。用一样东西交换另一样——木偶用平坦的道路交换了一颗心。 

      请把你的世界给我,就算那个世界是虚幻的,就算那个世界一合上书就不存在,请把你的世界也分给我。 

      心上原先空缺的位子,不知道坐上去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世界。不管怎样,都带来了崭新的亮光。 

      苏祈粲的要求向来很简单:有一个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走同一条路,说着感兴趣的话题,间或交换一下笑容,有心领神会的眼色。萧溟寒很合适,非常非常的合适,出现的也很适时,就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手边突然出现的一个救生圈。苏祈粲紧紧的抱住这个救生圈,又可以在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感叹着:世界真美好。 

      顾响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了。如涟漪般离水面的中心越来越远。苏祈粲不再下意识的盯着前排的身影,不再像从前那样每看一次都会增加一份沉闷;他偶尔会转转头,在触碰到萧溟寒的目光时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微笑。 

      “最近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李晖在课间和苏祈粲闲扯。 

      “是挺好的。”苏祈粲毫不掩饰心中的轻松。 

      “成绩好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点都感受不到临考的压力。”李晖叹着气。 

      “要抱怨找你女朋友啊,怎么来找我了?”苏祈粲奇怪的问,同时昂起头寻找着女生的身影,“我替你喊她过来?” 

      扬手,刚想叫出一个名字,就被李晖的话怔住了——“别闹了,我想和她分手呢。” 

      苏祈粲一时无法接受同桌的话,“分手?”他吃惊的反问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已经认定了他们会永远的在一起。眉飞色舞的男生,含情脉脉的女生,套在指头上的易拉罐拉环,还有“永远爱你”……这样的两个人,说起分手竟是那么的平静和容易。 

      不远处的女生,正在安安静静的写着什么,耳边是无奈而又随意的语气:“要高考啊。再说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突然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就好像一直喜欢的一盆花突然在面前摔的四分五裂,泥土乱溅。明明是别人的事,可是苏祈粲一直拥有一种错误的概念:会勇敢的承认爱的人,也会勇敢的幸福的守护爱情一辈子。自己的概念被硬生生的打破,总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他习惯性的回头,想寻找那双沉静纯粹的眸,却对上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由于高三的课是跑班上的,刚回到行政班的苏祈粲这才发现,萧溟寒今天没有来上课。


      12楼2006-08-0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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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祈粲或许错过了很多的人,他也许有无数的机会和身边的人深交,但是,他唯独感谢,从心底里感激着,上天没有让他错过这一个。 

        去看考场的那天,天黑的就像一个老旧的锅底,闷的喘不过气来。苏祈粲和萧溟寒的考试地点不一样,但他们都同样轻手轻脚的走到将决定自己命运的考场门口,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观望着。 

        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教室,有人将它比作囚笼,有人将它比作竞技场,什么都好,苏祈粲只想快快的度过这四天,然后就可以拥有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假期。 

        的确,在临考前一天,他仍旧懒散着心和身体,仿佛要在这酷热的空气中蒸发。 

        迎接考生的音乐是许美静的《阳光总在风雨后》,然后他们果然遇到了风雨。卷子很难,苏祈粲很惊讶的发现,试题中居然有没有学过的内容。收卷子的时候,前排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男生兴高采烈的扬起手中的一片空白,用兴奋的语气做着嘴型—— 

        “我一题都不会啊~” 

        这对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的苏祈粲是一种安慰,但慌乱和恐惧还是迅速的蔓延了全身——最拿手的数学考的最差,怎么办?我以前不是都能考一百四十多的吗?这次很多不会做啊。别人呢?别人怎么样?普通的胡思乱想中夹杂着天方夜谭似的异想天开——如果我从小学围棋的话,现在说不定就是职业棋手了,就不用考试了。如此的苏祈粲已经无法保持冷静和满不在乎,他的手心也因为紧张而发凉。 

        他们的考场是个奇特的考场,据说此时此刻在其他的学校早已哭声一片,愁云惨淡,这里的学生却都带着憧憬未来的灿烂笑容,苏祈粲亲眼目睹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的扑向等待着她的父亲,用甜美愉快的嗓音说:“爸爸,我要明年重考,今年的这么难,明年的一定很简单!”那位父亲宠溺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一会儿变得如同黄瓜一样青,一会儿又变得像菠萝一样的黄。 

        “喂,我啊。”萧溟寒的电话紧接着老班的安慰电话之后,一天没有听见的他的声音让苏祈粲觉得心平气和,“没有什么事,只是,加油吧。”萧溟寒讲话依旧简单明了,苏祈粲突然很想见到他,很希望两人能并肩走一段路,至少,很期待能多听听他的声音。 

        “你们考场有发生什么事吗?”虽然是没话找话说,苏祈粲却不肯挂断电话。 

        “哦,那倒是有。考了一半的时候,我们教室有个男生突然哭着站起来说他的眼睛看不清题了。”萧溟寒叹息了一声,“可能是太紧张了,可惜,那个人据说还有化学竞赛的二十分加分。” 

        人原来可以这么脆弱,是因为将未来拿捏在自己的手上吗?是因为眼睁睁看见希望破碎在自己面前的绝望么?那这么说,现在依然能好端端的站着打电话的人,还算是强者? 

        “所以,加油啊。”翻来覆去就是“加油”,由萧溟寒的嘴中说出来,却比什么都令苏祈粲感到实在。 

        “嗯,一起加油啊。”可以说“一起”,就说明不再孤单了,不再孤单,就有了坚强的理由,有了坚强的理由,就可以昂首挺胸的继续着生活。 

        第四天的下午,苏祈粲在考场门口看见了笑吟吟的萧溟寒,他的脸上覆着薄薄的汗珠,在强烈的阳光下闪着金光。萧溟寒的所有考试在上午全部结束了,苏祈粲的最后一门是下午的第一场。 

        萧溟寒是来送考的,和那些脸上挂着皱纹、紧张的原地转悠的中年人一起,满面是难掩的疲劳和陡然的松懈,这让他在人群中扎眼,也让苏祈粲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苏祈粲默默的快步走到萧溟寒面前,同样也是无边的倦怠,对没有经历过中考的他来说,这四天的考试无疑是从未尝试过的煎熬,是对体力、耐力、精神、实力的考验。苏祈粲显然吃了一惊,他站在原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已经好几日不见的人。 

        萧溟寒温和而平缓的一笑,将手搭在苏祈粲的左肩上,轻轻的将他往大门里一推:“加油。”依旧是那句话,却还有附带的“我等你”。左肩比右肩的温度高,在如此的夏日,却让人感到奇怪的“温暖”。苏祈粲连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兴奋起来,他向着萧溟寒很有精神的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走向考场。 

        最后一门,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一个人站在树荫下;一个人等待,一个人被等待,至少这门考试不再寂寞。


        16楼2006-08-0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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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知道他是,因为在刚看到男人的那张脸时,苏祈粲也感到了强烈的异样。这是第一次,他对陌生人产生的非同一般的异样感,便不得不承认这种同类之间的互相感知。 

          此刻的苏祈粲只想快点走开,他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身心的抗拒和害怕。 

          他僵硬着四肢,踉跄的后退,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盯着伸出手想来拉他的男子,头脑却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拔腿就跑?喊“救命啊”?打110?每个方法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苏祈粲没有听见尖利的刹车声;没有听见有人往这边狂奔的声音;没有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但是他看见了一抹水蓝色挡住了那只丑陋的手,那个身影卷来一股热气,周围的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清爽香味和微微的属于男孩子的汗味。 

          苏祈粲认识这种味道,那是萧溟寒衣服上特有的香味;苏祈粲认识这件衣服,那是萧溟寒的耐克T恤;苏祈粲认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总是给他那般平和的安全感的人,是萧溟寒。 

          此时的他,贪恋着这种安全感,期望着这种安全感,需要着这种安全感。但是比起萧溟寒的出现,他更希望这条陌生的路上,从来都没有一个人。 

          13 

          苏祈粲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可以深刻的体会到此时席卷而来的紧张感,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他突然觉得全身发冷,那种凉意从头到脚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面前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谈论同样感兴趣的话题,在同一间店里吃饭,走着一模一样的路,俨然已经是生活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此刻的萧溟寒带着强烈的敌意和怒气,那样坚定的站在苏祈粲的面前,替他抵挡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真好,这种感觉真好。明明都是差不多岁数的少年,萧溟寒却已经可以展开尚且稚嫩的臂膀来保护自己了。苏祈粲从心底里珍惜这样的感觉,决不能失去,决不要失去。他害怕目光从热情转为冷漠,他害怕面前的人会因为某种真相而逃避而厌恶而鄙视。那样,就会失去吧,那样,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吧。 

          苏祈粲哆嗦着声音,轻轻的开口:“那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好久没见了。”他并非没有撒过谎,但他撒谎的时候却从未如此心虚过。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番解释是那么的单薄无力,精英型的F中当然也有恶劣的学生,但决不会散发着那么浓烈的流氓气息。 

          萧溟寒满眼迷惑的回头,盯着锁着眉的苏祈粲,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苏祈粲知道,这就是萧溟寒的温柔,他不会强迫别人说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就算心里有再大的疑问。 

          事情好像就可以这么的过去,虽然心中若埋下芥蒂,保不准哪天就会生根发芽,长成离间他们俩人的障碍,但是总比现在就翻脸要好吧。苏祈粲沉闷的叹息了一声,心中的郁闷却无法排解出来。 

          生物课上学过,性向是由染色体所决定的,这是最新研究成果;英语课上学过,Everyone has his own option about his sexual orientation.据说外国人还为此游行;政治课上学过,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苏祈粲可以举出千千万万的例子说服自己“是个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坦然的接受,可以和其他“正常人”一样笑笑闹闹,享受同一片天空,可以成为女生暗恋的对象,可以和男生勾肩搭背喊“哥们”。可是这些理由却没有一条可以让他拿出来,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 

          他没用想过去尝试告诉其他人,他虽然年龄比别人小一些,却也早已不再天真幼稚;他虽然生活幸福,但也听过看过世间的冷暖。人的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都说女人的心像海一样的深,其实谁的心不是一片汪洋呢? 

          苏祈粲把萧溟寒当作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人。苏祈粲潜意识里也坚持着亲密的友人间不应当有隐瞒和欺骗,当初顾响莫名其妙的离开让他忿忿不平,如今,他好似可以稍稍理解顾响的做法。苏祈粲选择沉默,他感到无奈的悲哀。 
          


          18楼2006-08-01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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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想找一个明天还能见面的理由罢了,代价也是有的,萧溟寒在苏祈粲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坐车的零钱。 

            至少萧溟寒现在知道了,在那条陌生的路上的某个隐蔽的地方,有个不易发觉的小店,在那里可以买上一条口香糖,换可以坐车的零钱。 



            16 

            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哪怕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时间有那么的宽裕,宽裕到奢侈。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出分数的日子,苏祈粲放松到几乎忘记了还有决定命运的分数会出来。 

            他有些紧张,因为他考的并不顺利,尽管所有的人都觉得试卷是那么的变态,但自己压抑的情绪并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而得到多大的缓解。苏祈粲曾在高考前放弃了保送D大的资格,因为那时的教导主任召集全年级前五十名开会,激情澎湃的告诉他们要报考N大以上的学校。N大的排名在全国前五,以文科著名,D大的工科很强,排名约在十几。F中需要数据证明自己的优秀。可是这次F中遭遇了滑铁卢。 

            苏祈粲的成绩并不惨,还可以赢得别人无比羡慕的眼光,但是熟悉他的人都为他而惋惜,因为他并没有考到很高。只是个普通的高分,于是就意味着失去了俯视所有学校的权利,意味着那个写在文曲星的开幕词上用来激励自己的660成为了永远的过去式。但是苏祈粲并不感到多么的沮丧难过,这样的结果似乎早已料到了。 

            或许这就是堕落的代价,天才可以靠最后的突击来获得胜利,天才却不可能在悠闲中创造奇迹。但是苏祈粲并不后悔,一点点也不。家里的人不知道他在高三的时候爱上了漫画,不知道他锁着门不是在温书复习,不知道他的书架上插的不是参考书。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祈粲的父母进进出出他的房间,却从没有留意过那迎面的书架上书的背脊有着不属于参考书的名称与包装。因为苏祈粲的模拟考试考的相当的不错,他的父母只把最后一次考试当作他小小的失手。大家都失了手,只能谴责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轮上了这样的试卷,让强调着素质教育的示范性学校吃了大亏。 

            填志愿其实也不复杂,苏祈粲的成绩还算不错,可以上N大的会计类专业,或是D大最好的工科专业,家里分成两派,为上好专业还是好学校吵成了一锅粥,苏祈粲好像没事人一般不发表意见。 

            并不是没有意见,只是他认为,自己想考H市F大学的梦想既然已经破灭,上哪里都无所谓吧。 

            苏祈粲曾经在高考前问过萧溟寒想上哪个学校,萧溟寒不假思索的说,他想上H市的财经大学。苏祈粲兴奋着说,啊哟,我也想考到H市,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那时的语气,仿佛手里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一种信心满满的无畏。 

            萧溟寒考的不算太差,却绝对上不了H市的财经大学,苏祈粲抱着电话淡淡的说:“我也去不了H市了啊。”说的好像事不关几般的平静。苏祈粲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样的满不在乎是不是一种深重的无奈。分数已经固定了,在事实面前,一切梦想都是惘然。 

            “你上哪里?” 

            “我妈妈想通过关系让我上N大。” 

            “强。多少钱?”苏祈粲知道,金钱可以弥补分数上的不足。 

            “20万。” 

            苏祈粲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人人都说,现在的孩子是用钱堆起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还真是不假。 

            “可是我不想,我想上Y大,听说它的金融系挺有名的。”萧溟寒一向很有主见,所以他目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去上Y大,苏祈粲知道,萧溟寒不会愿意让父母支付巨款来买那几十分。 

            可是苏祈粲有一点期望,他期望萧溟寒会去上N大,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如果你去上N大,我就去上N大。”这样的话,就又能在一个学校了。 

            电话那头的萧溟寒愣了一下,很严肃的说:“你不是很讨厌文科的吗?上哪个大学,哪个专业,要自己好好的选择。” 

            苏祈粲的文科成绩很烂,政治总是乱写,历史从来不背,考试总是在平均数之下。如果排名次时不是分文理的话,他的成绩肯定惨不忍睹。苏祈粲看到文科就头痛,萧溟寒的志愿却是学金融。 
            


            22楼2006-08-01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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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听得不多的原因,你天天听试试看?”王桐夸张的叹了口气,“嘴还不干净,和这种人一个宿舍,真郁闷。” 

              当天晚上熄灯后,已经在床上的苏祈粲听到对门传来“咚”的一声,他没有怎么在意。第二天早晨,刚刷完牙,就看见王桐默默的坐在床边,搭拉着头,一旁围着另两个人。 

              “怎么啦?”苏祈粲端着漱口杯和牙刷走进去,关切的问,他四周打量了一番,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啊。 

              “我昨天晚上打了他了。”王桐抬起脸,粗声粗气的冒出来一句。苏祈粲愣了一愣,忽然想到了那声沉闷的“咚”。 

              “人那?拖到医务室去了?”苏祈粲紧张的问了一句,王桐“噗”的笑出来:“你搞笑啊?你当我是黑社会的啊?我只是把他按在墙角打了一下,哪里就到医务室了?”苏祈粲松了口气,王桐突兀的问:“你说怎么办?”“啊?”“我打了他,怎么办?”倒也是,才刚刚认识就动了手,是不太好,同学之间,至少要和睦相处,哪怕只是表面的。 

              “道歉,向他道歉。”苏祈粲很肯定的说,另外俩人露出“我说要道歉吧”的表情猛点头。王桐有些脱力的朝他们三个各扫了一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正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小胡子,小胡子低着头,躲闪着目光。 

              “喂。”王桐试探的喊了一句,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昨天晚上,对不起了。我来的地方,你也知道,我高中时打架打惯了。”他几乎感到了自己不情愿的道歉的耻辱,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以后说话小心点。”苏祈粲斜了他一眼,最后一句话说的像是威胁,不过王桐是盐城来的,据说那里的确很乱,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一种习惯吧。 

              苏祈粲几乎以为小胡子不会开口,等于默认了这样的道歉的时候,小胡子突然勇敢的说了一句:“我以前也是打架打惯的。”活宝三人组统统都是一愣,苏祈粲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继而迅速的笑起来,笑得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他手中的漱口杯也骨碌碌的滚在地上。小胡子被吓住了似的,呆呆的看着他,从此以后,小胡子看苏祈粲的眼光带上了一抹怨恨。 

              还是蛮愉快的回忆啊。苏祈粲在电话里不禁“噗哧”的笑出来,妈妈问他怎么了,他说“哦哦,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个好玩的事”。挂了电话,通话时间十分钟还不到,可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然后打给在办公室的爸爸,同样是嗯了两句就挂了,苏祈粲垮了垮肩,拨了萧溟寒的号码。嘟嘟的响了十声,萧溟寒不在家,苏祈粲突然想起萧溟寒肯定去了他奶奶那里,拨了手机的号码,却在接通的一瞬间按掉了。 

              萧溟寒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是个相当注重传统节日的人,还是不要打扰他过节吧。苏祈粲将手机放在桌上,起身出门,都说中秋的月亮好,宿舍里其他人都和以前的同学赏月去了,他也想看看,今夜的月亮是不是特别的圆。 

              20 

              学校里完全没有节日气氛可言,苏祈粲奇怪着人都到哪里去了,因为平常的九点多应该是很热闹的,今天却显得格外的冷清。苏祈粲漫无目的的瞎逛着,抬头看天,月亮躲在云的后面,模模糊糊的,他很是失望,刚准备往回走,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影。 

              “你在干嘛呢?”苏祈粲瞟着那人手上拎着的一袋肥皂、洗衣粉明知故问。 

              “哦,买点日用品。”那人扬了扬手中的袋子,“你呢?” 

              “随便逛逛。”眼看就要没有话说,然后他们可以分道扬镳,各回各的宿舍,但此刻的苏祈粲实在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他,他不想回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宿舍对着不明亮的月亮发呆。“你不是对这个学校很熟悉么?带我逛逛吧。今天是中秋节嘛,在外面看看月亮也不错啊。”借口,绝对是借口,军训快半个月了,他们的正步早已踢遍了除了后山的整个校园,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好逛的。只是希望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就可以了,不论是谁。 

              更何况,那是顾响,是从前在苏祈粲心中很特别的顾响。 

              顾响顿了一顿,点点头,带着苏祈粲穿过东西区的地下通道,来到一个废弃的操场上,黑乎乎的操场,破破烂烂的煤渣地,他们并肩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现在的同学,说以前的同学,说着毕业后大家的去向,只是俩人都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他们曾有过的共同的高三,好像那段时间的记忆早就被抹煞了。 
              


              27楼2006-08-01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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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恍恍忽忽的回到宿舍,其他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怎么才回来啊?我们宿舍的电话都要被打成热线了。”苏祈粲一时没理解,拾起扔在床上的手机一看,吓了一大跳,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萧溟寒打的。急急忙忙准备回拨过去,也不管那人睡了没有,还没碰到键,铃声又响起来,这次响的是放在桌上的座机,苏祈粲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一把抢过话筒:“喂,你好。”虽然明知道应该是萧溟寒,接电话时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我。怎么,才回来?打你手机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呢。”萧溟寒的声音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掉在床上了。刚才出去看月亮了,宿舍里就我一个,呆着没意思。”苏祈粲轻轻笑笑,顾响说过的话划过脑海,他的脸微微有点红,心里一阵紧张。 

                “今天怎么不打电话给我?”电话对面的人有点指责。 

                “你不是去你奶奶家了吗?我想,打扰你们吃饭也不好。” 

                “哎哟,枉费我还特意早点回来,等了一会儿你没打来,我就打你宿舍了,没人接,也不知道你到哪里疯去了,连手机也不接。”萧溟寒开玩笑似的抱怨着。 

                “……”苏祈粲想告诉萧溟寒今天顾响和他说过的话,突然想到宿舍里的每个人都能听懂他那不算是方言的方言,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祝你中秋节快乐。我过两天也要开学了,马上受苦的就是我了。”萧溟寒看苏祈粲没说话就自顾自的说下去,“还习惯不习惯?过得怎么样?” 

                其实并不习惯,因为,我觉得有点寂寞。苏祈粲对着电话里很开心的笑着:“蛮习惯的,大家都对我很好。”不能告诉你我不习惯,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我能做的就是,大声的笑给你听,告诉你,我其实很好,我也相信,我一定会习惯这种寂寞或是不再寂寞。 

                萧溟寒仿佛放下心来,很愉快的说:“那就好,要不要我留两个月饼给你?” 

                苏祈粲哈哈一笑:“算了吧,等我再见到你时,都十月份了,那月饼早就不能吃了,你想毒死我啊。”眼前忽然一黑,正在看小说的谢全一声惊呼。 

                “怎么了?”萧溟寒的听力显然很好,有点惊讶的问。 

                “没什么,熄灯了。”正好十一点整。十一点熄灯,五点半起床,这就是军训作息时间表中的一部分。 

                电话那头略有点沉默,苏祈粲仔细的听着萧溟寒微弱的喘气声,他觉得这样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那个人就如同一个月前一般,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坐车一起迷路一起闲聊一起吃冰一起头顶同一片天空一起呼吸。 

                “明天还要训练吧?”萧溟寒压低着声音,仿佛怕吵到谁似的。 

                “嗯。不过也没几天了。”苏祈粲尽量的放缓语速,他紧紧捏着话筒。 

                萧溟寒轻轻叹了口气:“坚持坚持。”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那还是早点睡吧。” 

                苏祈粲没说话,他知道要早点睡,不然明天会起不来,训练的时候会眼皮打架,做动作时会出现错误,会被罚在大太阳下站军姿或是做俯卧撑或是喊几十声几百声的报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挂电话。 

                窗外的月亮已经彻底的被云遮住了,昏昏暗暗一片,谁也看不出来今天是适合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的中秋节。 

                “你先挂。”萧溟寒忽然说,安静的夜里,每句话都那么的清晰,“我在你挂了以后再挂。”苏祈粲咧开嘴:“好啊。”耳朵离开听筒,有点粘粘湿湿的,天还是很热,远远的听见萧溟寒小小的声音:“晚安。”苏祈粲赶紧捞起话筒,飞快的补上一句:“晚安。”一边为自己的粗心而自责,到大学来了半个月,竟忘记了说“晚安”的习惯。 

                对面的人“噗哧”一笑:“挂吧,赶快睡。”催促似的。苏祈粲这才按下话筒,“咯”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略有点刺耳。他小心翼翼的避开桌椅,慢慢的轻轻的摸到床边,静悄悄的躺下,刚准备合上眼睛,上铺的谢全突然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你有个很好的朋友。” 

                这是一句称赞,苏祈粲在一片漆黑中浮起一个谁也看不到的笑,“嗯”了一声,他的心里明明应该为有这样好的,这样关心他的朋友而喜悦,应该充满了骄傲与欢欣,可是放下眼帘,却是两汪湿润。 
                


                29楼2006-08-0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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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并不懦弱,也不是个泪包,但是请原谅,只是今天晚上,他特别的寂寞。 

                  22 

                  窄窄的房门;进门是只能填下一个方桌的几乎不能算是客厅的客厅;右手边有个稍大房间,没有阳光,潮湿且阴冷;房间里是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再也塞不下其他东西;墙面是斑驳的,连转身都困难的厕所是充满刺鼻的异味的,厨房是弥漫着呛人油烟的。 

                  苏祈粲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理应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但眼前的画面并不会因为久远而失去真实的质感。 

                  他注视着注视着,同时心中也明了,他是在做梦。 

                  丢弃了挺久的,却铭刻在心里的梦,这个梦一成不变,永远是这间破旧的老屋,一切都像是在等待似的凝固——十年前居住的老屋。 

                  在梦中好似不用呼吸,静谧到一点声音也没有,时间也不再流动,就像处在一副静止的画中。可每当苏祈粲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他总是会稍稍的发楞,然后疑惑,他不可遏制的产生一种幻想,他会想,自己是不是一直生活在一个梦中,其实自己只有七、八岁,总有一天,一睁开眼,面对的将是灰暗的墙,将是狭小的天花板,那个,也许才是真实的世界。 

                  苏祈粲几乎快忘记上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候的事,但他恍恍忽忽的记得应该是在高中,因为那次醒来,他自我解嘲的想:“千年之前,有个叫庄子的也和我产生过同样的想法呢。”是啊,那个时候上语文课的时候说过“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也曾经迷茫,到底蝴蝶是我,还是我是蝴蝶。 

                  苏祈粲早就过了会担心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中的年龄,那是小时候幼稚的可笑的担忧,但他的迷茫并没有消退,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再次回到那个他并不留恋的老房子中。现在的生活显然好的多,苏祈粲也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令人沮丧懊悔到潜意识中恨不得回到过去才能得以弥补的事。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许多时候,做的梦在清晨醒来洗一把脸后就会忘的七零八落,只有这个梦,只是定格在一个画面,无论多久都记得。 

                  苏祈粲无精打采的起床、洗脸、刷牙,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竟然会为一个梦境而困扰。 

                  军训终于在一个长达三小时的报告演讲后结束了,所有人都痛痛快快的剥下身上那套散发着汗臭味的绿色迷彩服,蹬掉脚上那两只薄薄的解放鞋,将帽子高高的抛到天上,尽情的叫着来抒发自己对解脱了的欣喜,或许还有着对真正的大学生活开始了的憧憬。 

                  事实证明,很多憧憬都是一副美丽的泡沫画,戳破了,就没有了。大学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精彩,只是上课的教室大了点,人多了点,讲的快了点,书厚了点,还有,上课没有人说话了,也不再能靠在椅子上乱晃了,同学全换掉了。每天坐在身边的都是不同的人,他们的面孔是一水的陌生,或许点点头,交换一下姓名,摆出受到高等教育的学生的礼貌笑容,然后在下次擦身而过时,若还能记得就摆摆手打个招呼。 

                  班级的概念也由于从来不聚在一起而淡薄,最多也只停留在知道“那个人是我们班的”这种程度。军训后没几天就开了秋季运动会,看台上零星的人群点染出一股寂寥,一年前的摇旗呐喊,拼了命的加油和奋斗,震天的吹号打鼓,都褪去了应有的颜色,飘散在记忆中。 

                  这里是D大,不是F中。苏祈粲知道,有一种心情叫做“想念”。 

                  “我。”苏祈粲按照萧溟寒给的号码打到他的宿舍,萧溟寒也开始军训,他的军训很不幸的还要占用十一假期。 

                  萧溟寒仿佛听出了苏祈粲的没精神,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怎么了?” 

                  “我又梦到那个了。很久没梦到了,最近却梦到好几次。”这样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苏祈粲也只有对着萧溟寒才能说的出口。 

                  萧溟寒略作停顿,飞快的反映过来:“那个?是指你以前说过的老房子么?”苏祈粲有些安慰,萧溟寒还记得这样的事。这件事他也只对两个人说过,一个是秦浅,一个是萧溟寒,都是在闲扯中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的,真高兴,他还记得。 

                  “嗯,”苏祈粲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只是梦罢了。” 
                  


                  30楼2006-08-0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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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苏祈粲僵硬在路中央,双眼紧紧的盯着手机,脑中飞快的转换着各种想法。慌乱、紧张、激动、兴奋,怀疑、犹豫、惊喜,还有细微的期待,所有的心情和感受搅和在一起,在脑海中翻涌着。 

                    苏祈粲可以回答“信”或是“不信”。他百分之百的肯定,如果自己回答“不信”,顾响绝对会顺势说一句:“我开玩笑的啊。”然后事情就可以这样被掩埋,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谁也不能再去追究当初那句话的真假,在朦胧中让生活继续。如果回答“相信”呢?苏祈粲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个未知的边缘,移动错了一步,都有可能摔得粉骨碎身。顾响可能会趁机表白,顾响可能会临阵退缩,顾响也有可能又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让苏祈粲想破了头都猜不透,苏祈粲非常的混乱,他的手指甚至因为莫名的兴奋而颤抖,他不清楚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他似乎有些期望顾响可以说“我喜欢你”,这是苏祈粲潜意识中无法逃避和隐藏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等待,等待这个曾经如此特别的人作出慎重的承诺。 

                    一旦投注了关注,顾响的形象立刻在苏祈粲的印象中鲜明显著,乃至他曾经伸懒腰时无意间手指划过苏祈粲脸颊的感觉都被再度的回忆起来。人是相当会自我暗示的生物,一遍遍的问自己到底有没有特殊的看法,有没有喜欢的感觉,就好像真的是在喜欢着的。苏祈粲觉得自己对顾响的感觉有些异样,包含着一种惊喜和殷切的盼望,还有想要尝试的冲动。 

                    “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等你说喜欢我,你信不信?”人可以眼一闭、心一横,不作任何复杂考虑的解决一些事情,可以说出一直都说不出口的话,不管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合上眼,做赌注般的向前大跨一步,下一刻的命运是堕落还是飞升?苏祈粲喜欢凭着感觉做事,现在他的脑中全是顾响,他的心脏由于紧张而不规则的跳动,他为自己的大胆而有些后怕,他也为一向寡言寡语的顾响能说出这么暧昧的话题而吃惊。 

                    更多的也许是一种说不出的欣慰与喜悦,终于有他可以爱的人也许会说喜欢他,苏祈粲在一瞬间几乎看见了同性恋者的传说中的幸福。如果顾响真的喜欢他的话,苏祈粲坚信,他们的感情绝不会像在Gay吧中认识的人们那般轻浮草率。 

                    顾响的回答非常的简洁,只有三个字“我相信。”苏祈粲按捺不住沸腾的心情,他非常的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所以他紧追着问了一句:“你喜欢我么?” 

                    你喜欢我么?你喜欢我么?你真的喜欢我么?我是多么的渴望有人可以爱我。 

                    “我喜欢你。”手机的屏幕上显示出文字,看不出任何的感情的波澜或是甜言蜜语的诱惑。 

                    但是这句话,就可以标志着恋情的开始,标志着单身的结束,标志着两情相悦。苏祈粲曾经忘记过顾响,但是现在的苏祈粲,身边只有顾响,他神经质般的一次次自问是不是喜欢顾响的,然后就如此的相信了自己对顾响的感情。 

                    的确不讨厌,的确信任,的确仍旧迫切的希望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苏祈粲从来没有想过和顾响成为恋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的恋爱是在如此突然的时刻飞快的袭来,从来没有想过在印象中困难无比的感情竟然这么容易的好似就得到了。苏祈粲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有些不可思议的翻着手机的发信箱和收信箱,这两天发生的事、听到的话都给人一种恍如梦中的错觉,大家好像都在某种欲望的驱使下,嚣张的、放纵的解放自己的思想,说着从来都不敢说的话,想着从来也不敢想的场景。 

                    当最初的期待与兴奋慢慢的沉淀下来,浅浅的迷茫和疑惑摇曳直上。这样真的好么?这样真的是喜欢么?就这样开始一段感情了么?这样难道不草率么?这样以后不会后悔么?爱情不是无厘头的搞笑剧,也不是格林童话中只属于美丽公主与英俊王子的故事,不能电光火石的一见钟情然后永远幸福。曾经山盟海誓的人都会冷淡的分道扬镳,更何况是连自己的感情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呢?苏祈粲有些烦躁的甩甩头,想把那些接踵而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他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他一定是喜欢着顾响的,既然已经说过喜欢,就应当安安稳稳的和彼此一起生活下去。苏祈粲总是希望拥有平平淡淡的幸福,总是念叨着如果可以相互偎依着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可是真的到了有了真实意义上的“恋人”的时候,他突然明显的感觉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差别。他不再拥有那么强烈的要永远相守的企望,他甚至觉得,现在就这样下去吧,一切都看时间和生活如何决定。 
                    


                    32楼2006-08-0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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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一时间连苏祈粲都有点惊讶,但是这句话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或许是他已经养成了在萧溟寒面前畅所欲言的习惯,也或许是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是那么的单纯没有一丝杂质——仅仅是想告诉萧溟寒他的想法罢了,那种语气是愉悦而又轻松的,就像是和老朋友闲话家常般的自然。 

                      萧溟寒愣在原地,那几秒钟的空气有点安静的过头,苏祈粲开始慌乱的检讨着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太暧昧了,但是他并不想对此做出什么解释。人人都说那种想念就是喜欢,那么喜欢就是喜欢了吧。他不是要借助这句话对萧溟寒暗示什么,也不是已经想到要放弃顾响,只是纯粹的想让萧溟寒了解现在自己的心情,当然,也有一点点想看看萧溟寒的反应。 

                      萧溟寒轻轻的咳了一声,脸上显出了些微的不自然,面颊稍稍泛红,他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斟酌似的开口:“我也很喜欢你的。”他顿了一顿,下定决心一般:“但是,你要知道喜欢分很多种,像是对朋友的喜欢或是对家人的喜欢,还有对恋人的喜欢。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混乱,有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时候,不过,你对我的喜欢……” 

                      “啊呀,我只是突然想说说而已。”苏祈粲大声的打断萧溟寒,他忽然很害怕萧溟寒继续讲下去,这样的说话,他宁愿只听见一半。心里有些难受,说不出来的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仿佛连空气都稀薄起来。“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喜欢着的。”苏祈粲轻轻的说,“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本来平平淡淡的语调竟然有些激动,连声音都在微微的打颤。 

                      萧溟寒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僵硬着,眉目间很有些焦急,他迅速的调整,露出体贴的笑容,却笑的有些勉强,他几乎就要脱口说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内容:“等你再大一些,你总会知道,你最喜欢的、最无可替代的人是谁。那个人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你会喜欢很多的人,在不同的时候,但是,你最喜欢的只有一个。”他说的一气呵成,说的非常连贯,就如同这是事先背好的台词。 

                      “那个人就是‘爱’的人,对吗?”苏祈粲笑得眼角弯弯,心中却泛滥着说不出的滋味,“知道了。”这样的萧溟寒,好像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似的。苏祈粲感到莫名的烦躁,如果萧溟寒已经有了最喜欢的人了,那自己是什么?只是在不同的时候被他所喜欢的许多人中的一个么? 

                      这样的想法让苏祈粲觉得委屈,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谐和而又快乐,他们一起迷路一起吃快餐一起买碟片一起打电玩,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呼吸,不是一直一直都这样么?苏祈粲不希望自己是萧溟寒心里许多个存在中的一个,这样会让他感到很寂寞,很害怕,怕被远远的抛下。 

                      可是要笑着,笑着和他开玩笑;可是要笑着,笑着约定下周什么时候见面;可是要笑着,笑着送他上公车,然后笑着看他招着手渐渐远去,直到笑得嘴角有些疼痛。 

                      他们很久很久不见了,苏祈粲不想让自己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影响萧溟寒,苏祈粲不想让萧溟寒担心他是不是过得不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快乐的,他们从不会嫌见面的次数太多或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所以,这次也要同样的用一个最好的笑容结束一周一次的见面。 

                      苏祈粲有些没精神的读着车站的站牌。想来先找到恋人的明明是自己,却也是自己有了被萧溟寒抛弃的心情,这也太无稽了吧。都已经在短信里肉麻的互称“亲爱的”了,顾响到底在自己心中是什么地位?如果是恋人的话,自己喜欢他么?比其他人都要喜欢么?他是不可缺少的存在么?苏祈粲懊恼的抱住头,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和萧溟寒呆在一起,喜欢那种安稳又舒适,仿佛可以放下一切的感觉。苏祈粲郁闷的自言自语:都说射手座的男人最花心,难道我就是这样的么? 

                      手机“嘟”的响了起来,按下显示,是萧溟寒的短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怎么回事?” 

                      敏锐如他,果然还是发现了,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的笑着了。苏祈粲不满的嘟起嘴,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化作一个微笑。萧溟寒永远是那么的细心和温和,这让苏祈粲有着被重视和珍惜着的感觉,非常高兴,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一直一直一直。但是不知道,他的温柔是不是会给予所有的人,他究竟会对谁更特别一点。 
                      


                      35楼2006-08-0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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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子的猜测使人难堪,苏祈粲却又不能不想,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顾响的短信:“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在图书馆给你占座了,二楼新书阅览室靠窗。” 

                        苏祈粲重重的叹了口气,幸福的青鸟在哪里?会不会就是手中的这一只?他呆呆的站在车站,看着人来人往,随手翻着刚受到的短信。“没事,只是今天有点累了。不用担心。”——他将这条短信发给萧溟寒。“在车站,等会回来,我会到图书馆找你的,把作业答案带着。”——他把这条回给顾响。虽然顾响是个忽冷忽热的双子座,但其实顾响对他也不错,顾响会每天早上给他发天气预报,会每天晚上对他说“晚安,亲爱的”,会帮他在拥挤的图书馆占座。苏祈粲仰头望着渲染上昏黄的天空,天空是奇异的墨蓝色,他突然直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他慎重的决定,要尝试着多喜欢顾响一些,毕竟,他对顾响说过“喜欢”,他们是恋人;毕竟,记忆中高中时的顾响给他留下过无法抹去的温暖的印象;毕竟,顾响是现在在他身边的人。也许,感情真的需要培养;也许,等他再大一点,就能分辨清楚什么是对朋友的喜欢,什么是对家人的喜欢,还有,什么是对爱人的喜欢。 

                        那种喜欢独一无二,只给特定的人,什么也无法取代;那种喜欢,叫做“爱”。 

                        28 

                        苏祈粲和顾响一起自习时总是面对面坐着,他们很少交谈,最多讨论讨论作业题。通常是两个人各塞一个耳机,听着不同的音乐做着自己的事。偶尔顾响会起身问苏祈粲要不要喝水,这时候苏祈粲会拿起杯子随顾响一块去打水,在可以说话的走廊上,他们会随意的交谈几句,内容五花八门,却和普通同学的谈话内容没有两样。 

                        很多认识苏祈粲的人都知道顾响的存在,他们知道顾响是苏祈粲的高中同学,他们也可以接受顾响常常和苏祈粲在一起上晚自习,谁也没有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一丁点的怀疑,因为他们看上去是那么普通而单纯的同学关系,甚至连饭也没在一起吃过。 

                        男生的友谊比女生简单的多,有时候在一起聚一次餐就足以让他们产生深厚的感情了。成群结队的结伴去食堂并不是女生的专利,关系好的男生也喜欢约着一起吃饭,苏祈粲曾经在晚餐时问顾响要不要一起去食堂,顾响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你先去吧,我过一会儿。”苏祈粲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好像是时时刻刻惧怕着别人看出什么似的,顾响这样神经质的态度让苏祈粲厌烦。他从此果断的放弃了想和顾响共进晚餐的念头。 

                        由于周末要和萧溟寒见面,苏祈粲一周以来堆积的作业只字未碰,他在图书馆内奋笔疾书,直到刺耳的宣布着图书馆五分钟后闭馆的铃声响起,他才恋恋不舍的飞快的收拾起书包往外走。一出大门,苏祈粲不禁打了个寒颤。毕竟是秋天了,中午也许还很暖和,早晨和晚上竟有了不容忽略的寒意。很晚了,图书馆前的路上仅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提供着微弱的照明,其中的一只在挣扎着闪了几下后终于光荣殉职。 

                        “冷啊。”苏祈粲穿着单薄的T恤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迈着太空步,在如此宁静的夜里,任何的说话声都会显得清晰。顾响扭头看了看他,又迅速的将脸扭回去。苏祈粲撇了撇嘴,他猜想,依顾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绅士到将身上也不厚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的。苏祈粲加快了脚步,想瞬间移动到宿舍,铺上被子,好好的睡一觉,将今天的一切心情就此沉淀。他不自觉的想将手插进裤子口袋保留一点温度,却沮丧的发现今天穿的牛仔裤口袋紧贴着大腿,完全没办法伸进一只手,他略有点尴尬的将手垂下。 

                        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紧紧的捏住他的手,苏祈粲猛地一惊,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去,怎奈那只手的力度很大,仍然是攥着不放。苏祈粲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手的手心上泌出细细的汗珠,那只手本身是冰凉的,并不见得比苏祈粲的暖和多少,但苏祈粲立马就感觉不到寒冷了,他的背脊甚至有点冒汗。 

                        毫无疑问,那只手是顾响的,苏祈粲没有转脸去看顾响,顾响也同样没有看他,他们就这样紧紧的牵着手,板着脸向前走,他们的表情一样的僵硬严肃,但苏祈粲觉得他们行走的速度比平常要快。在浸染全身的黑暗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前进。苏祈粲因为紧张而感到口干舌燥,他就如同一个木偶般任顾响摆布,他来不及感受顾响手掌皮肤的纹理,但清楚的感觉到加著在自己手指上的桎梏感,直到他们走出那一片漆黑,不远处就是宿舍楼,顾响触电般的松开了苏祈粲的手,苏祈粲觉得自己的骨节给他捏的生疼,但苏祈粲并没有抱怨,他飞快的冲顾响道了声“再见”,转头就跑上了楼。 
                        


                        36楼2006-08-0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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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脸红红的?”一进宿舍,谢全就奇怪的问。苏祈粲心跳快了一拍,他装模作样的摸摸脸颊:“呃,可能是在外边吹的吧,有点冷。”谢全没有在意他的答案,只是突然凑过来,很有些神秘的对苏祈粲说:“我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啊?”苏祈粲忍不住惊讶了一句,“谁?” 

                          “就是陈飞,我高中同学,你知道的。”谢全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找到女朋友的正常男性应有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疲倦。苏祈粲听说过陈飞,那是个对谢全一往情深的女生,主动表白了至少三次,但都被谢全拒绝了。“我是和她关系很好没错,但是我从来不觉得对她有超越友谊的情感。”——这是谢全的真实想法,谢全每提到陈飞时都会说上一遍,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你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说不喜欢不喜欢,现在又找人家当女朋友了。”如此的谢全让苏祈粲想到了自己的活宝同桌李晖,“别告诉我是因为寂寞。”苏祈粲想到了李晖的高谈阔论,他脱口说道。 

                          谢全睁大眼睛瞪着苏祈粲:“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寂寞啊?你太强了。她今天又表白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一直这么坚持,你赢了’,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了。”苏祈粲皱了皱眉:“你们怎么都一个样?这样人家女生不是很可怜?说什么寂寞了,就能随便找啦?”谢全翻了个白眼:“你天天和你以前那个同学自习,都没人陪我玩,我当然寂寞了。”他说完这句话,噗哧的笑了一声:“你也别说我,告诉你,大家都一个样,你不寂寞吗?‘不在大学中恋爱,就在大学中变态’。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态了,所以我宁可恋爱。” 

                          苏祈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飞快的铺好床,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将被子蒙住头,屏住呼吸。顾响并不温暖的手的触感仍然那么清晰的存在着,就算是刚才又洗脸又洗手也没有冲刷掉一点点,苏祈粲的心里涌上一股非常复杂的感觉,让他无法分辨自己的真实感受。手被牵过了,这是第一次牵手,虽然他曾经想象过诸如牵手、亲吻、拥抱的场景,但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经历还是让他不知所措。对于如此单纯的苏祈粲,对于一直拥有着“只和初恋的人牵手”、“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想法的苏祈粲,手被牵过了就好像贞操被夺去了一块,这样的形容或许有些不恰当,但他真正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从此和那个牵过他的手的顾响联系在了一起。苏祈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个相当保守的人呢。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起来,苏祈粲猛地伸出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沮丧,他甚至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当然也有一丝的兴奋和激动,毕竟这是他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尝试。所有的心情中还夹杂着害怕,他不得不承认当顾响捏住他的手时,他除了紧张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感觉,并不觉得幸福也不觉得开心,他不期待这个男人会给他什么,他也不需要这个男人再给他什么,他所要的全部仿佛就是有个陪在身边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这让他惊惶。 

                          29 

                          苏祈粲合上眼调匀呼吸假寐,虽然身体很有些疲倦,但他仍然睡不着。宿舍里很快的就响起了不均匀的鼾声,隔音不好的窗外还有校园外的马路上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将近十一点半了,苏祈粲却还在等待,等待顾响的“晚安”。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在回复了那句“晚安”后关机睡觉,每天每天都是如此。若按照平时,那条短信应该在熄灯时准时到达,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默。是顾响的手机没电了吗?不可能啊,自习的时候明明还很充足;是他忘记了吗?好像更没有道理;难道是因为他牵过自己的手了,就想要抛弃自己?这好像是早已被淘汰的古旧的肥皂剧里的拙劣剧情吧?苏祈粲为自己如此奇妙而猜疑的心情感到悲哀。 

                          心浮气躁的又等了五分钟,苏祈粲翻身按亮了手机,十一点三十四分,他小小的叹了口气,“啪啪啪”的按了几下,发送,然后放下手机再等待。几乎在一瞬间,信息就回过来了,苏祈粲条件反射般的拿起手机,发信人是顾响:“你终于主动跟我说晚安了。晚安,亲爱的,我爱你。” 
                          


                          37楼2006-08-0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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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苏祈粲起身,用凉水冲了冲自己肿痛的眼睛,头隐隐的发涨,袖口湮湿了一大片,颜色明显的暗了下去。手机“嘟”的响了,他迟钝的打开,又是顾响的短信:“来不来图书馆自习?”这些天来,他们常常在一起自习,但无论是十指交握还是肩膀抵着肩膀,都不再能够交流彼此的信仰与感情,两个人仿佛只是面对面的观望着对方,尽管距离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彼此的身体,他们也只是沉默的互相凝视。 

                            苏祈粲曾经想改变顾响,他就如同一个老艺人一般想专心致志的雕刻出自己心目中的艺术品,那个艺术品不需要太华丽也不需要多么完美,他只是想重新塑造出自己记忆中那个嘴巴有点坏但也会很温柔的笑着的顾响,他试图帮助现在的顾响褪去他已经太过世故太过沉重的负担,可是越是尝试越是失败。 

                            从前的心情只能沉淀在模糊的记忆中,只能任由岁月缓慢的描绘,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的静默着幻化了模样。时间改变了一切,天空、世界、人,还有感情。心明明有了新的依恋,却还不曾遗忘旧的,想将酝酿了许久的怀念重新提炼,却发现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滋味。 

                            有一种感情叫做“寂寞”,就有一种方法叫做“妥协”。心境软弱的人会被渴望引导着亦步亦趋的走上妥协的道路。苏祈粲不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但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虽然不希望自己被太多的人注意,却又企盼有人陪在身边。 

                            苏祈粲最崇拜秦浅,秦浅就如同他信仰的一部分,他将秦浅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作真理般坚信不移,因为秦浅总能给他改变的勇气。不想再软弱下去,不想再妥协下去,不想再任凭自己如此这般的“适应”下去;想要展开困顿的双臂,想要拥有自己的完整天空,每一块颜色都要亲手描摹。 

                            “你知不知道,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寂寞。”面无表情的回复了短信,苏祈粲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着最终的决裂。是应该结束了吧,也许整个事件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顾响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苏祈粲诧异的盯着屏幕,他看到的不是设想中的指责或是询问,而是一排乱码。 

                            手机中的乱码很少见,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条乱码,有方块有黑色柱体还有莫名其妙的字。苏祈粲整理了一下心情,还是没好气的说:“我还没有强到能看懂乱码的地步。”在非常想知道结局的时候,竟然被这样的打断了,就好像铁杆的球迷在比赛的最后时刻家里的电视突然全是雪花。 

                            “这不是你发给我的吗?” 顾响奇怪的反问道。苏祈粲呆呆的愣在原地,刚才一股脑涌上头顶的冲动及决断已经有相当的一部分都冷静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乱码?难道连上天也和我开玩笑吗?苏祈粲不是个无神论者,却也没有坚实的信仰,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他也会在考试前说两句“上帝保佑”“菩萨显灵”之类的,对各类奇闻异事充满好奇。他宁愿相信有鬼,也宁愿相信有神,这能让他在某种程度上找到慰藉。此时此刻的怪事,让他从心理上不得不选择将一切冷却。 

                            “没什么,等会儿来。”苏祈粲疲惫的拉起书包,他没有将那句可以立刻结束他们关系的文字再次发给顾响,他想起了自己暑假时在佛面前的许愿,那个给他爱情的虔诚的愿望。苏祈粲苦笑了一下,他选择再次等待,唯一不同的是,从前等待的是理想而完美的开始,现在等待的是现实而残破的结束。今天,将是他和顾响最后一次一起上自习,然后他们将慢慢疏远,将这段不知道是怎样的、纠缠凌乱的感情埋葬。 

                            苏祈粲沉默了一个晚上,他没有和顾响说一句话,只是一丝不苟的做着作业。在寒冷的回宿舍的路上,他不动声色的挣脱了顾响的手。顾响没有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张口去问,但他百折不挠的将手环在苏祈粲的肩上,他突然的将脸向苏祈粲凑了过去。 

                            苏祈粲吃了一惊,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一般,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嘴越靠越近,他猛地一扭头,干燥的唇顺着脸颊轻轻擦过。这种柔软的触感让他脸上的每一块皮肤都紧滞起来。两人之间的空气立刻充满尴尬,尽管僵持在寒风中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苏祈粲却仍旧一言不发,他不想做什么解释,只想用事实来说话。到头来,人可以相信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双眼,将世界映入脑海,再作所有的判断。 
                            


                            41楼2006-08-0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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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管是得到还是失去,哪怕当初是多么的刻骨铭心的痛,或是多么的欣喜若狂的快乐,现在看来,都只是无尽的记忆中一个浅淡的印记。只有身边的这个人,踏过了所有的时间流逝和陈旧回忆,依然那般崭新的和自己肩并肩站着,这真的是一个不能不让人感叹的奇迹,因为有那么多的人,随着时间化为了涟漪,无声无息的退出了自己生活的重心,只有他,自己还会常常的想念。苏祈粲将书小心翼翼的插回去,扭过头,严严密密的看着萧溟寒,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萧溟寒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蓬松的干燥的清爽的味道,苏祈粲觉得这样的味道配上萧溟寒刚刚好,安心的让人想依靠着香香甜甜的睡去,然后会做梦,做一个快快乐乐到永远的美梦。 

                              终于苏祈粲忍不住笑了出来,萧溟寒仍旧带着沉静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苏祈粲伸出手去轻轻捏住萧溟寒的面颊,耍赖似的叫着:“好啦好啦,别看啦,我认输啦。”他的脸慢慢的热起来,淡淡的晕上一层红色:“我饿了,吃饭吃饭。”苏祈粲大步的跨出房间,大喊一声:“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苏妈妈慢慢的从书房了走出来:“妈妈实在是很忙,没时间做饭,不过叫了盒饭了。你和萧溟寒先吃吧。”她抬头看见了跟着苏祈粲走出来的萧溟寒立刻用温柔的抱歉的语调说:“不好意思啊,萧溟寒,阿姨没时间烧饭给你们吃了,吃盒饭将就一下好不好?”苏祈粲的脸瞬时黯淡了一点,萧溟寒非常礼貌的点头:“没事没事。”苏祈粲一言不发的走进厨房,把盒饭里的菜倒进盘中,萧溟寒轻声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你坐在那里就好。”苏祈粲埋着头说,过了片刻,他闷闷的来了一句:“真是对不起,好不容易来一趟,却只能吃盒饭。”“我是那么讲究的人么?没事的。吃什么无所谓,要真要我选啊,我希望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萧溟寒揉了揉苏祈粲的头发,故作认真的说。苏祈粲开怀一笑:“没问题,就是怕你到时候不敢吃!”“大不了先吃点止泻药,你都敢做我还有不敢吃的道理?”两个人正在笑闹,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苏祈粲的动作明显的停滞了一下,苏妈妈备课时击打键盘的声音也静了下来,萧溟寒奇怪的望向门口,一个身影进入房间,弯着腰脱鞋。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苏祈粲的声音带着不可思仪,萧溟寒诧异的回头看了看他瞪大的眼睛又看了看苏祈粲的爸爸。 

                              爸爸回家,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萧溟寒有些发楞,猛地发现苏爸爸正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的露出微笑,站直身体。 

                              “爸爸,这个是萧溟寒。”苏祈粲放下手中的盘子,用正常的语调介绍了一下,又迫不及待的问:“你中午在家吃饭?”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桌面上只有三个人的量的盒饭。 

                              “我拿个东西,马上就走。不在家吃饭了。”苏爸爸冲着书房直走过去,与闻声迎出来站在门口的苏妈妈擦身而过。 

                              “儿子,我走了。萧溟寒,你们随便玩。”苏爸爸急匆匆的穿鞋出门,冲两人点了点头。很快,楼道里响起了渐行渐远的“哒哒”声。萧溟寒皱着眉头望着苏祈粲,苏祈粲正低下头重新拿起盘子拨菜,隐隐约约的失望和无奈在他白净的瓜子脸上一闪而过,萧溟寒伸手帮他端过盘子,眉头却扭的更紧了。 





                              35 

                              冬日里的阳光是苍白的,虽然也亮的晃眼,却淡薄了温暖的感觉。苏祈粲和萧溟寒肩并肩漫无目的的走着,呼出的气袅袅娜娜的扩散在冰冷的空间。苏祈粲轻轻的哼着歌,小步的跳着,踩在稀疏的几片粘在地面的枯叶上,发出干燥的脆响。萧溟寒稍稍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并不像往常那般的安和,可是他们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萧溟寒抬起头,快步的走到苏祈粲的面前。苏祈粲慢慢的抬起脸,抿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触到萧溟寒明亮的目光后,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 

                              “你爸爸妈妈的关系不好是吗?”萧溟寒问的很直接,但也很温柔,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46楼2006-08-0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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