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挂得高高在太阳,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八月的太阳丝毫不减一丝锐利,锋芒的光线顺着直线散下来照进窗内,受到窗台的阻碍被分割成直角,星星点点地倾洒在窗框,深深浅浅。
已经是十点多,周围的环境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美美抬手搭在额上试图挡住些许洒在脸上的阳光,零星的记忆重新回到脑中。
昨天狂欢了一整天之后,在日本还没找到住所的美美暂时寄宿在素娜家。现在美美躺着的就是客房吧。
突然间想起在美国的父母,因为工作上的原因不能回来,而当初无论怎样也不肯让美美回来日本,还是美美最后死缠烂打,以绝食的方式,并再三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情况下,才同意她只身一人回来。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临登机时父母亲那不放心与不舍的眼神,美美还真有点舍不得,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呢。
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披散着头发,穿着公主睡裙的美美一打开房门,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充满幸福的味道,在整个房子里飘荡。在去厨房的路上经过素娜的房间,发现她正哼着小调,满脸笑容地挑选衣服。
“啊,美美你醒了啊。还想你坐飞机这么累,让你多睡会的呢。”
“恩,睡到自然醒了啊。”美美走进房间,坐在素娜床边,“你要出门吗?”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能够发现素娜脸上不禁流露出的幸福笑容,当然美美也不会错过。
“是啊,阿和约我出去玩。”素娜仍然专注于衣服堆中,“帮我挑挑衣服吧,穿哪件好?”
没有看见美美脸上一转即逝的黯然与失落。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素娜还在讲述关于阿和的种种时,美美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素娜你,很喜欢阿和吧?”
素娜被美美的声音吓了一跳,呆愣地看着美美,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怎么了,美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么低沉的声音,她是不高兴吗。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美美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扬起灿烂的笑容,冲素娜扮了一个鬼脸。
“怎么样,吓到了吧。逗你玩呢,哈,素娜你的承受能力也太低了吧。哈哈哈……”
“喂,太刀川美美!你算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快点啦,帮我挑件衣服,我知道你眼光好,我快没时间了……就要迟到了。”
总是不相信之前那一幕是美美的小把戏。刚才那个浑身笼罩着悲伤气息的美美,真的只是装出来的吗,为什么有一种直觉那并不是真的。
一个小时后,美美正站在玄关处送素娜出门。
“那美美,我就走了哦。中饭你自己能搞定吧,我妈今天估计要很晚才回来啊,如果我不回来吃会通知你的,走啦,拜……”
直到素娜的身影真正消失在门后,美美才卸下自己一直保持的笑容。一直维持着完美的笑容,面部肌肉开始有点僵硬。一直刻意忽略的情感越是不去正视它越是在意,终于在这一刻奔涌上来。能很清楚地接收到素娜那洋溢着幸福的气息,从她的言行来看,就能够明白阿和对于她的重要性。而阿和,应该也是喜欢素娜的吧,所以才会总是在不经意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素娜,用清冷却又柔和的嗓音呼唤素娜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这样唤过自己。在危急时刻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素娜,会奋不顾身地跑去救她,那时候美美他又怎么会记得?这些从很久以前就已经铁定的事实,到底是自己迟钝现在才明白,还是潜意识中刻意地忽略,一味得沉浸在喜欢的小幸福中。
对素娜,是嫉妒还是羡慕。
四周静悄悄的,电视机放映出的微弱的光,在昏暗的房间成了唯一的光源。美美蜷缩在沙发上,目光呆滞,长发凌乱的散在肩上,紧了紧环抱双腿的手,想要汲取一丝温暖。蓄满眼泪的眼眶承受不住过多的眼泪,撑了两秒眼泪便跑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反射出微光。一路向下滑进衣领里,最终看不见。
“你不要离开我!”
“XXX,离开你这么久我才发现我是多么地爱你,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我会给你一生一世的爱!”
“你们爱得如此深,我插入不了。也罢,祝你们幸福。”
电视剧里播放着老套的肥皂剧,男女主角你侬我侬,彼此经历了生离死别,第三者终于认清了他们之前的爱情,坦然得选择了离开,他们终于通过爱情的考验走到了一起。盯着电视屏幕,眼泪涌得更凶了。如果换成我,我是不是也可以像里面的第三者一样,能够如此洒脱地放弃,并且笑着祝福他们?
我没有这样的好肚量。仅仅是看着他们都会觉得心如刀绞,我又如何做到神情淡然,倾城一笑地说一句“祝福你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美美把头埋在双腿间,隐隐的抽泣在偌大的空寂的房间里扩散开来显得那么憔悴,轻轻一碰,就会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崩溃。
美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眼镜有些酸涩,用手双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美美你醒了啊。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呢,很容易感冒的。”听到动静地素娜从房间里出来,担忧地看着美美,坐在她的身边。
这样总是温柔对待别人的素娜,面对她时只会增加自己心中的罪恶感,美美觉得自己连一秒都无法直视她的眼,可以看穿一切的眼。
“恩,对不起啊,看电视睡着了嘛。”美美挥挥手,调皮地眨眨眼,有些不自然地绕过素娜,朝房间走去,“素娜,我晚饭不想吃了。好想睡哦,我先回房了。”
“等等,美美。”素娜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美美你,是不是喜欢阿和?”
太刀川美美最不擅长的是什么。纯真如她,她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伪装了一个早上的笑容,也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此刻直面素娜的质问,顿住的脚步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这一切却都被素娜看在眼里。美美能感觉到背后素娜锐利的目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慌张,让自己显得有那么一点从容不迫。
“……素娜不要多想了,没有的事。”
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美美就扑倒在床上,眼泪又跑出来,脑海里闪过所有关于阿和的记忆。
那个冷酷又帅气的阿和。
那个吹口风琴的阿和。
那个关爱弟弟的阿和。
那个为自己和太一吵架的阿和……
这一切,一直以来都锁在心底最深处从来不曾袒露过,这些占据了心底最深角落的记忆,成了美美坚持回来日本的动力。
他却成了素娜的阿和,心中有了素娜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是不是该放弃你呢,阿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