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坐在电脑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好友聊着天,视线却始终在那张已经被她做成电脑桌面的画作上徘徊,直到电脑那一边的仁王雅治说出“神奈川综合病院”的时候。在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那行墨绿色大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我好像……稍微有点了解西岛小姐关于光源的猜测了。”她喃喃自语。
那是一幅很美的风景油画。
即使由于手机那糟糕的色彩还远能力油画的颜色已经显得黯淡许多。不过依然能看出来被浅川称为“妖艳”的痕迹:爬满架子的蔷薇花鲜妍如火,还有散步的女人脖子上系着的艳红围巾——“啊!”少女如梦初醒似的一拍脑门,“这么明显的病号服,我居然都没看出来,真是笨死了。”而在花朵的背后,则是直入云天的松柏——或者说是松深邃的,黝黑的,张牙舞爪的松柏的影子。天空是昏暗的。但是画面一角却有一抹光亮流泻出来,就像是撕开乌云的闪电一样。光亮之下浅蓝色的天空和光亮之外的一片漆黑形成令人触目惊心的对比。
“我的天,画这幅画的时候幸村君该有多痛苦?感觉……那就像黑暗人生中的最后一盏灯、无限绝望当中的一抹希望一样。必须紧紧抓住,必须牢记心头,不然就会堕入黑暗……所以,那些花朵才会艳丽如斯么?”浅川兰两手握住茶杯,觉得有点难过,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说出了之前西岛老师想要听到的答案。
少女放下杯子,打开Google页面,有些不太确定的输入“Modig-liani”的字样,点了图片。
跳出的一大堆人像令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没来由的,这些人像让她觉得害怕。并不是《呐喊》[4]那种扭曲的人脸,事实上,除了刻意拉长了脸部和脖颈以外,这些画作的里的人物显得相当安静,色彩也是偏清淡的调子。但是浅川却看得一阵心悸。她觉得那感觉就像是Harry Potter里描述的遇到摄魂怪时的感受一样——没有快乐,没有光亮,什么也没有。
如果这个时候,西岛雅小姐在她身边的话,多半会发出“孺子可教”这样的感慨,收回之前关于绘画和感情的那些话。
但是浅川兰现在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一点儿也不。
[虎皮兰]:幸村君……也彷徨过吧?
[欺诈师]:??
[虎皮兰]:所以才会画出那样的画。
[欺诈师]:你说那副医院的风景?
[欺诈师]:换了谁,同一副风景看久了也会腻吧。何况医院本来就是容易让人产生负面情绪的地方。
[虎皮兰]:说得也是。
[虎皮兰]:怎么办呢,越是知道了这些就越想多了解他一点。这些画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人能看到他内心的风景一样。
[欺诈师]:我知道有个人有部长在医院里那些画的拷贝。回头一起去。
[虎皮兰]:可是我不确定自己会想要看。
[虎皮兰]:我心疼。
[欺诈师]:喂……
注释:
[1]雷诺兹(Joshua Reynolds,1723~1792):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第一任院长。学院派画家。这句话出自他的《演讲集》。
[2]伦勃朗(Harmenszoon van Rijn Rembrandt, 1606~1669):荷兰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代表作有:《该尼莫德斯的诱拐》《参孙失明》《达娜厄》《夜巡》等。他的很多画作中带有典型的巴洛克风格。擅长对光影明暗的处理。
[3]莫迪利亚尼(一译莫迪里阿尼,Amedeo Modig-liani, 1884~1920):幸村模仿莫迪利亚尼风格的肖像画在Starry Irises中出现过。这位画家擅长肖像画,在他的笔下,人物线条简单自由,具有独特的优雅韵味。叶锦添说过,莫迪利亚尼笔下的人物有一种奇异的漂泊感(叶锦添《繁花》)。
[4]《呐喊》(一译《尖叫》),作者蒙克。画像中的人脸异常扭曲,像个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