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魇括号伪
黑猫懒洋洋地蜷缩在树枝上,金色的眼睛半眯着,颈上的戒指折射着银色的冷光。
它坐直了身子,紧盯着树下的一团黑雾。黑雾开始变化了,开始慢慢转紫。
“出现了么?”从黑猫耳朵里的耳机传出了模糊的声音。黑猫眨眨眼睛,一阵黑烟过后,安有些牵强地咧了咧嘴,“不容乐观呢。”
“你等等,我稍后就到。”依稀能够分辨,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安缓缓地抽出匕首,眼里寒芒一闪:“来不及了。”
随着她的声音,那已经完全转换为紫色的雾里伸出了一个由碎石组合而成的脑袋,像是一条大蛇,但是头上却又有两个尖锐的犄角,微微一晃脑袋,便有些没组合牢固的细碎沙土掉了下来。
那怪物张大了嘴巴,一条鲜红色且分叉的舌头便伸了出来,舌尖还托着一个已经化为黑色颅骨的人头。它缓缓地张开了像蜥蜴一样的明黄色眼睛,那细细的瞳孔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千年岩蟒。
岩蟒扭动着又粗又长的身躯,慢慢悠悠地从雾里爬了出来,蛇信子一缩一吐,过了好半天,似乎是确定了些什么,向着一个方向爬去。
“嘁。”安皱了皱眉头,岩蟒去所的方向正是夏晓清所在的的寝室楼。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识货。
安听到耳机里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杂音。
岩蟒突然回过头来,凶恶地盯着安藏身的树。
糟糕。安皱皱眉头,刚才一时分心竟然忘了隐藏好自己的气息了。
岩蟒张大嘴巴,一口咬向树干,左右晃了一阵之后,硬生生地把粗壮的树干给弄断了。
“哦呀,”安一个翻身从树枝里成功脱出,几个起落以后居然就站在了岩蟒的脑袋上,“很久没有玩过了呢……”
岩蟒愤怒地摇晃着脑袋,无奈安就跟长在了它头上一样,纹丝不动。
“虽然说把你惹恼了是会很有趣,”安悠闲地拿匕首在岩蟒头上比划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但是对于我来说就不好玩了。我很忙的。”
安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微微上挑的眼角扫上淡红的眼影,衬着墨灰色的眼眸显得华丽得好似贵妇。
岩蟒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就像是一块猪肉在屠刀下,连挣扎都做不了。只要头上的那人下定了决心,自己不说是一命归西也得落得个终身残疾……
它发出了认输的哀号,扭动着身子做出了臣服的姿势,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哟,认输了。”安冷笑一声,直接在它头上盘腿坐下,“你是个弱者。”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磨得光亮的白色骨笛,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岩蟒吓得一动不动,比耍蛇人竹篓里的蛇温顺万倍。
因为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所以只能臣服。远方一道明亮的闪电撕裂漆黑的苍穹,乌云密布似是死亡编制而成的笼子,隐隐听得见某种生物的嘶吼。
安仍旧是在自顾自地吹着笛子,闭着眼睛一副沉静的模样。
岩蟒已经近乎于崩溃,趴在地上拼命喘气,却又是动弹不得。
远山头一个黑影从沉睡中醒来,张开黑色的双翼,腾空而起。
“好久不见,塔洛斯。”黑影无声地降落在地上,血一样鲜红的瞳孔温顺地眯起,铁面映着安淡漠的脸,银白色的鳞片在闪电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岩蟒哀号着,冲着黑影讨饶。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黑影张开巨大的翼膜,直立起身子,发出君王般威严的低吼。
“安!”金发的男孩从空地那头跑了过来,“你怎么把龙带出来了!”
安闭上眼睛,抓住龙的铁面,将脸贴了上去。
到最后也只有你在陪着我,他们都离开了,丢下我一个,不理不睬。
她翻身跃上龙线条流畅的脖颈,龙仰起头,火焰冲天而起,混合着嘶哑的吼声划破天际。
不远处某一个正在拍电影的明星浑身一哆嗦,只看见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橘黄色的火焰中向着漆黑的天穹奋力飞翔。
“怪物!”明星惊恐地叫着,旁边一圈记者都拿着相机猛拍。
明星从旁边的椅子上抓起一个高倍数望远镜,将距离调到最近。
然后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那只生物是传说中的龙,巨大的双翼扇动空气与火焰。龙的脖颈前端坐着一个人,依稀可以看见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在空气中肆意狂舞。
是个女孩。
女孩伸手抚摸龙光滑的鳞片,龙会意地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剧组的方向。
明星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女孩发丝飞扬,从龙的脖颈上站了起来,她伸出右手,直直地指着天空。
烈焰陡然分开一个六角星形的缺口,女孩的面颊被火焰映得妖娆无比,仿佛地狱中重生的魔鬼,现在来向世人报复她所承受的一切。
黑色如恶魔般的翅膀在她的身后展开,女孩在笑,笑得泪流满面。
你终究还是走了,任我千呼万唤也永不回头。
你曾经说过,天堂是个很美的地方,那上面是大片大片的草原和花田。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等着我一起去?
曾经的温暖不复存在,伴随着落地的相框摔得支离破碎。
依稀记得你的怀抱,依稀记得你坐在我身后,伸手握住马缰绳。
漠然回首,你熟悉的笑颜似是仍在眼前,伸手触到的却只是一片空虚,你的脸在空气里扭曲变形,化作雾气吞噬我仅余的侥幸,放肆嘲笑着我的愚蠢。
过了这么久了,我仍然存在着。
过了这么久,你又在哪里?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我信任?
女孩似是故意的一样,身子向侧边一滑,黑翼在身后张到最大,高空强烈的气压挤得她肺部一阵生疼。
直直地向下坠落,安似乎是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干脆收起了背后的翼,就像是跳伞运动员割断了跳伞一样疯狂。
龙嘶哑地吼了一声,收起膜翼向下俯冲,到了安的背后,张开了双翼。
安也几乎是在同时张开了黑色的翅膀,一人一龙在半空中止住向下的冲势,向着漆黑的天穹展翅高飞。
那是世间最美丽的舞蹈,由爱与恨编制而成的笼子锁住心中一切感情,这是最后一次舞蹈,这是感情最后的一次宣泄。
安伸手,召唤着属于她的一切。
天空中,燕隼与鹞鹰的长鸣。
悬崖边,银狼带领群狼的狼嗥。
大海里,虎鲸冲出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她身后,龙从喉咙深处发出咆哮。
这是最后一次舞蹈,这是倾注了一切的最后一个赌局。
作为我的许诺,封存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