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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后援部】【T&F】【授转】折子戏 by:ryoku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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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大厦门口,各自使用ID Card进鸗入,门口的jǐng卫按规矩核对了一下证鸗件上照片的相貌,然后放他们两个通行。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大厦的顶楼,迈出电梯门的时候,弗兰克低声说:“这里是最jiā的狙击地点。”走过过道,顺着台阶上到巨大的天台。 “嗨,我们两个替你们值下面的班。”他对天台上的人说。 “太好了。”其中一个从天台的一角走过来,“想想我们一会儿去哪吃饭……” “等等。”他的同伴很机jǐng地拉住他,“弗兰克,你身后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好像没见过,哪个部门的?艾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弗兰克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敷衍过去,耳边传来两声清脆的qiāng响,面前的人应声倒地,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你shā了他们?” “他们怀疑了。”亚久津把qiāng收好,“他们下去,我和你都有麻烦。” “可是,这样下面的控鸗制室会看见的,那里有摄像头。”弗兰克大叫道。 “要是你能把大喊大叫的时间节省下来处理好shī体,下面就不会发现。”亚久津瞪了他一眼,“快点,那个摄相头转到这个角度大约还需要三十秒。”


102楼2011-09-09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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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怎么评价他来着,司法界的清流。”克拉克西扬了扬下巴,说。
    “是。”佐伯扫了一眼,答道,“锋芒正盛。”
    “锋芒正盛?”克拉克西唇边掠过一丝暧昧难明的笑,没有再说下去。他从怀里摸出雪茄的盒子,抽出一跟递给佐伯,再叼一根在自己嘴里。
    他划亮一跟火柴,却没有立刻点燃烟草,反而举到窗前。明黄色的火焰迅速燃烧起来,在后面深墨色丝绒帐幔衬托下,就像一小簇亮丽耀眼的阳光。但也许周围的黑暗过于深重,那道亮光非但照不出光明,反而更像是无力的挣扎。“锋芒太过了。”克拉克西一抖手,强风掠过,火焰陡然暴长,然后熄灭。
    “那么,还是要这样的比较长久稳妥。”佐伯掏出打火机,让那可调节控制的火焰亮了一小会儿,然后分别点燃了各自的雪茄。两个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亚久津调整了一下狙击枪的方位。
    弗兰克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绝佳的狙击位置。议会大楼附近只有这一幢高层建筑物,显然**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里的顶楼总是有人在值勤。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周围空无一物,抬头是高爽的天空,没有云,蓝得清楚明白。上面的世界,总是这样简单。
    他把眼睛贴在瞄准镜上,旋转角度,下面的世界就一览无疑。
    街道上的店铺,落在帆布顶棚上的干枯花瓣,按照常规频率移动的人群,这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
    瞄准镜里的世界,异常清晰,甚至可以看清人们面部的细微表情。所有画面都在一个十字的覆盖之下,一切被切割成有坐标的预定点,将十字中心与那个点重合,轻轻扣下扳机,目标消失。
    亚久津还清楚的记得,以前训练他们狙击的那个人,一个前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被诬陷入狱,出来后一个人狙杀了他以前的上级。那个人的眼睛冷静而无机制,盯着人看的时候一如枪口。他告诉他们,他们所用的教学方式是最先进科学的,和那些正规的军人们一样。他微笑着提醒他们,请在开枪之前倒数三声,Fire, Fire,Fire,然后准确的干掉你眼前所有讨厌的家伙。
    对面议会大楼里,有一些人走了出来。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办公人员,簇拥着中间的人。看起来像随从,亚久津知道实际上他们都是身手一流的保镖。
    他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抬起头,轻轻吐出第一个音节:Fire……
    子弹准确击中了一面商店的橱窗,玻璃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宁静的秩序被打破。街道出现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群,开始奔跑惊呼。
    


    104楼2011-09-09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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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过去查看究竟,只是更加紧密的包围在那个人身边,有人掏出了配枪,警惕的向四周巡视,并且快速的朝车子的方向撤离。
      哼,这些给政府做事的家伙,并非如想象中那么没用。亚久津轻轻勾动右手食指,第二个音节:Fire……
      一个举枪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子弹直穿心脏,没有痛苦,直接毙命。几秒钟后,大量的鲜血才涌现出来,布满地面。尖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因惊恐而扭曲的面孔,人们荒不择路,互相拥挤碰撞。街道上异常混乱,闹剧正式上演。
      剩下的黑衣人开始变得紧张,他们把那个人塞进车,有人发动了车子,但奔跑的人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另外一些留在外面,抬头四处查看,想找出子弹的来源,午后两点的亮白阳光成了最好的掩护,瞄准镜的反光被淹没其中。
      好了,一切到了该完结的时候。亚久津把眼睛重新贴在瞄准镜上,没有了那些黑衣人的阻隔,红外线透过车窗清晰地勾勒出里面人的轮廓。第三个音节:Fire……目标消失。
      沉闷的声响,防弹强化玻璃的裂痕像蛛网一样从弹孔处向周围扩散。有个黑衣人大叫一声,打开车门,里面的人直挺挺栽出来,摔在地面上,鲜血汩汩地从太阳穴上的小洞里流出来。
      新一轮的混乱继续上演,有人报警。三十秒后,数辆警车就神速地横在路的中央,大批荷枪实弹的**冲出来,警笛嘈杂的响成一片。
      “我们得马上离开,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弗兰克说。
      “对,需要马上离开。不过不是我们,是我。”
      “你……你要杀了我?”弗兰克看着直指自己的深黑枪口,颤声说,“但、但是,我帮了你,如果没有我……”他的表情难以置信。
      “对,你是帮了我,没有你,我做不成这件事。”亚久津替他把话说下去,“可是你为什么会帮我,或者你帮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不知道,你收了多少钱,所以决定出卖躺在下面的那位……你们的司法部长。别紧张,我并不觉得你这样做有什么错,你需要钱,你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他轻轻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真相,要杀你的人不是我,就像想杀下面那家伙的人也不是我,给你钱的人也是想干掉你的人。你的表情很惊讶,你难道没想过吗,你为了钱出卖你们的顶头上司,谁能保证你将来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出卖他,他不想冒险,所以他要我杀了你,死人永远不会出卖别人。”
      “下属出卖上司,同伴之间互相出卖……有时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逻辑,不过一切到也公平合理,出卖人的人最后也被人出卖。这世界上永远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点代价作为交换。”亚久津凝视着弗兰克那张绝望的脸,“这点你决定做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然而很不幸的……你这次付出的代价是你的性命。”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105楼2011-09-09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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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前些日子怎么说的来着……‘胜负并非一开始所在乎的关键,事实上我们所要做的是,务求找出事实的真相,让公理和正义得以伸张’。”千石微偏着头,惟妙惟肖地复述神尾检察官前段时间回答记者“当您面对判决时有何想法或是基本主张”提问时的答案。
        “你就是那个什么‘找出真相,正义必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他迫近神尾的脸,轻轻吐字,“狗屁正义。”
        神尾震惊无比,“你,你……你说什么?”
        千石笑了一下,“看我的口型。”他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狗、屁、正、义。”
        神尾一拳对着他的脸挥过去。
        千石准确地握住他的手腕,轻笑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跟我动手,这里这么多人证,我告你蓄意伤人,到时马上进监狱的就是你这位正义使者。”
        “卑鄙!我早就该想到你们两个跟他们那群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神尾气得浑身颤抖,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亵渎他一直奉为信仰的司法公正,“那些龌龊玩意,他们是主犯,你们两个就是从犯、共犯,一样的肮脏无耻。你们这些所谓的社会名流,不过就是一群衣冠楚楚的……”
        千石眼睫微抬,绿色的眼睛清澈而犀利,像两根尖针,扎得人生疼。神尾下面的话就骂不出口,他用力把手腕从千石掌握里挣脱出来,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一拳,伊武看起来比较冷静,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同伴,不让他再过去。三个人拉拉扯扯。
        手冢对面前的争执吵闹视而不见,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地方。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正对他们这边瞩目。雨水从树叶间隙筛落下来,在他发间缀饰出一片晶亮,然后顺着脸侧滑落到他肩头,再凝结成一条细线坠地,飞溅出一片水花。那个人却丝毫也不在意,他立在那里笃定而从容,仿佛一幅风景,已然完全的融入身后的背景,妥帖自然,毫无瑕疵。但却又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最起码手冢不能。弥漫的雨雾模糊了那个人的轮廓,他手冢知道他是笑着的,就这样微微含笑的注视着他们这边的一场闹剧,研判而嘲弄。
        他变了,手冢想,十年前桑德罗教授出事的时候,他还能清楚的从那双眼睛里寻到那些真实波动着的情感变化,直接锋利,然而极刚则易折。十年后的今天,却再也找不出分毫,时间褪去了一切青涩起伏,他现在内敛坚韧,蓄势待发而又无懈可击。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然像当年在学校里的模拟法庭上一样,各站一方,壁垒分明。
        他们远远的对峙着。双方都太熟悉这种感觉,攻心术,在法庭上你要看穿对方的一切,却不被对方看穿你的分毫。
        “走吧。”手冢对千石说,示意他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检察官先生,不妨奉劝一句,今后要谨严慎行。”千石对神尾笑了笑,“您应该庆幸今天站在这里和您说话的是我,不然的话……您说我卑鄙,真正卑鄙的您还没见识过呢。”
        神尾还要说什么,伊武拉住他,“别理他们了,橘叫你回去呢。”
        一起转身离去时,手冢想,如果橘以为这样可以影响到他,那么他就错了。他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十年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另外谢啦,你前阵子那么卖力的在媒体面前帮我们提高知名度。”千石远远对他们挥手,“后会有期,检察官先生们。”
        “呸,都是一丘之貉。”神尾对着离去的人冷冷地说。
        没有用的,这些话语伤不到他的,橘站在树下目送那两个离去的背影,他一点都没变,依然稳妥到无懈可击。那么要想找到缺口,还是要……他的目光转向手冢身边的人,笑起来。
        


        110楼2011-09-09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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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有什么问题吗?”佐伯问道。
          “暂时没有。”手冢从面前的账目中抬起头来,望过去,佐伯靠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对他微微一笑,姿态从容而笃定,仿佛他刚才的话其实不是一个问句,只是在确定一个事实,手冢的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
          手冢继续刚才的动作,账目做得很妥帖,条条款款,清楚明白。
          “这里是全部的账目吗?”手冢问,意有所指。
          “是的。”佐伯回答得干脆。
          手冢盯着微微含笑的人,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种异样的真诚。有时他会觉得佐伯不像个商人,他那双眼睛澈亮的似乎不会作伪。而事实上,他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商人都精明,他只要你相信他想让你相信的东西。
          对于他的答案,手冢一点也不惊奇,佐伯是早有准备。
          法尔科一案中涉及的经济犯罪领域,当时由于直接经手人统一能源管理高层西塞的潜逃,而终止了线索。在这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个案子就逐渐被搁置。但是在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没有,橘桔平检察官向最高检察院申请了调查令,要求审查账目,不仅仅是统一能源,还有柯特尔家族。理由是所有资金的周转都是通过柯特尔家族下设的银行流通的。
          手冢丝毫也不怀疑,调查令很快就会被批准下来,橘希望查清什么的时候,他就有相应的本事说服法官。作为代表律师,他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提醒他的委托人,在审计署的人员到来之前,清点所有账目。
          佐伯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平静,他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了所有的账目,交给他们审查。当那些账目如此轻而易举地出现在眼前,手冢和千石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视线,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但通过这几天的工作,账目明晰严整的程度仍然让人惊讶,即使不通过律师这一层保险,直接交给检察官们,也应该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佐伯显然不需要他们的建议。
          一时之间,手冢和佐伯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对视着,似乎在衡量彼此的可信度。
          千石望着他们两个,他们之间存在一种奇怪的张力,或者说是抗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一个过分优秀的人,遇见一个和自己同样优秀的人时,就会这样。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我说,你们两个就非得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千石笑起来。
          “佐伯……”手冢缓了缓语气,“我只是公事公办。”
          “不必介意,我完全赞同你的立场。”佐伯笑得爽朗,“事实上,那也是我想说的,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
          他们对视着,慢慢的一种类似于欣赏的情绪,就在彼此之间弥漫开来。他们都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某种程度的自己。而现在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朋友,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相信我手冢,我很高兴能和Tarconte合作。”佐伯的笑容真挚,“好了,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吧,有问题的话,随时叫我。”他退到一边。
          


          111楼2011-09-09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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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伯先生,2号线有您的电话。”秘书小姐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佐伯有点意外,他已经交待卡依莲今天下午有重要的事情,一切电话都不要接进来。
            “是内线。”卡依莲解释。
            内线?佐伯想了想,让她接进来,他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手冢注意到佐伯的表情在瞬间似乎有点惊讶,然而很快他的嘴边就溢出一缕笑意,他略低着头听那个人说话,眼睛柔和得像两汪水。
            “不,谁说我没有时间。”过了片刻,佐伯忽然打断那个人,声音里有一种少见的急切,“我有时间,我真的有时间。这样吧……”他翻腕看表,“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见。”
            “嗯,你说吧,我顺路帮你带过去。”佐伯撕下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下一些食品的名称,“都记住了。我们一会儿见。”
            他挂断电话,又对着话筒出了一会儿神,才转过身来。
            “抱歉。今天下午只能暂时到这里了,我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办。”佐伯对他们说。
            手冢盯着他,佐伯的眼睛雾蒙蒙的黑,仿佛思绪还停留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没有接话,手冢的习惯是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今天的事情今天做完,他不喜欢拖拉。
            “我是真的有事。很重要的私事。”佐伯直视着他,眼睛里是诚恳的歉意。
            “算了,今天也差不多了。”千石出来打圆场,“明天继续吧,以现在的进度,在审计署的人来之前,一定可以完成。”
            手冢点点头,没必要强求。
            佐伯灿然一笑,对千石投去感谢的一瞥,千石朝他挤了挤眼睛。
            “佐伯先生,这个需要帮忙吗?”卡依莲盯着桌面上佐伯写的购物清单。
            “不用,我自己去。”佐伯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你帮我送他们出去。”走到门口,他好像又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问他们,“对了,你们两个看电影吗?”不等他们两个回答,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电影票递过去。
            千石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顿时露出了然的笑意,伸手接过。
            “真的是一部,一部……”佐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他最后只说。
            千石有点想笑,第一次见到佐伯这样辞不达意,他做了个完全明白的手势。佐伯微笑着转身而去。
            手冢和千石在帮助卡依莲将所有账目收拾整齐后,才从大楼里走出来。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千石站定,把两张电影票在手冢面前晃了晃,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你和我,我们两个……”千石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脸上搜寻。手冢不为所动。
            “唉,文艺片。”千石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们两个平时都不看文艺片啊,所以……”他以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将那两张电影票顺进了路边的垃圾筒。
            手冢皱了皱眉,眼睛里的波动一闪而过,他瞪着千石不说话。
            “没有用啦。”千石对着他笑得天真而无辜,“没有用的东西当然要扔掉,还是说你其实想……”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对着远处咦了一声。
            手冢转头去看,佐伯正从附近的超级市场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纸袋,远远看去装满了吃的东西。佐伯穿过马路,快步向停车场的方向走来。经过便道的时候,一群玩直排滚轴的孩子大笑着迎面冲过来,人群被冲得四处分散,暂时阻住了前行的道路。
            佐伯看了看表,似乎很赶时间的样子。他想了想,把纸袋用左手抱好,右手修长结实的手臂撑在停车场外围的栏杆上,用力一按,就从上面飞身掠过,轻盈敏捷,犹如鸥鹭展翅,然后准确的在另一侧落地。


            113楼2011-09-09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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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风中微微飞扬的亮白发丝,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健康肤色,英挺到近乎完美的轮廓曲线,以及矫健无比的动作,这个男人简直令人着迷。千石对着那个身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佐伯看见他们,远远举手打了个招呼。他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好,解释道,“我要迟到了。”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齿,灿然生辉,可能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笑容里带出几分羞涩,像个大男孩。
              “拜拜。”千石对着离去的汽车挥了挥手。
              “这可真是个钻石王老五,特大号的。”他转身对手冢悠悠地感叹,“那个什么魅力杂志的女编辑说,他是全罗马城三分之一少女的梦中情人。三分之一啊,我一生的理想也就不过如此。”千石眨眼睛,满脸逼真的钦羡,“只可惜,他,他,他……”
              手冢仔细地等着他的下文,可小子他了半天,就是不说下去。那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在唱一首无比恼人的歌。
              “他什么?”手冢终于忍不住问。
              “没什么。”千石一脸坏笑。
              手冢不再理他,转身去取车。
              千石站在原地等着他把车开过来。
              “明天上午九点。”手冢隔着摇下的车窗,提醒他明天到这里来的时间。
              “我知道啊。”千石伸手一拉车门,却没拉动。他盯着渐渐闭合的车窗,心里开始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不是真的吧,手冢,你就打算这样把我扔在大街上。“喂,手冢你开门,让我上车,我有话和你说。”没有任何反应,千石站在街边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微笑着摇头,手冢,你这可是公报私仇啊。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说,如果想去看电影的话,就一起去吧。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电影票,真是的,他刚才根本就没扔掉,只不过是和他开个玩笑。
              不二周助。千石念着那上面的名字,笑了笑,挥手叫出租车。
              铺有菱形蓝白大理石的威尼斯广场,徜徉着的都是来来去去的人影。每年一到这个时节,这里总是热闹非凡。身穿彩色服饰的人,扮成木偶的样子进行表演,旁边跟随着拉手风琴的乐队,尖头的黑色靴子踏着乐点,帽子上浅黄色的羽毛轻轻飘摇。一个带着棕色贝雷帽子的中年人,提着颜料桶,正在现场泼墨。还有几对小情侣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吃着爆米花。闲适的气氛流淌在周围,千石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清晰的思绪怎样也凝聚不起来。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煎肉香,千石伸了个懒腰,用力吸了吸鼻子,人吃饱了心情就是好。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车门上东张西望。远处有个穿白色小背心的姑娘,背影窈窕,在人群里忽隐忽现,他的视线自动追随而去。
              忽然一个清俊的身影映入眼帘,千石一愣,那好像是……他定睛看过去,没错,那是手冢。
              手冢坐在露天的咖啡卡座里,手里拿着银制的小勺子,慢慢地搅着桌面上的咖啡杯子。
              千石有点惊讶,难得他有这样的雅兴,他印象中的手冢,很少在街上闲逛。他看了看手表,将近七点,他们是下午四点左右分开的,难道这三个小时,他都在大街上?这可真不像他的作风。
              他再仔细一看,又愣住了。手冢坐在那儿,卡座里很多人,但是那些热闹流转到他身边,仿佛就被自动割除了一般。他坐在那里,自成一个世界。他就那样无意识地重复着用勺子搅咖啡的动作,他脸上的表情,是千石从来没见过的。他的眼睛又深又亮,凝视着一个地方,橙红色的夕光落在里面,柔和了神气,那里面藏着的情绪太过复杂,千石一时分析不清。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街有家电影院,门口竖着一个广告牌子。牌子上有个人,眉眼弯弯,同样的夕光映照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波光潋滟。
              千石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歪了一下头,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114楼2011-09-09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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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挂上电话,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小子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只说让他赶紧过去,声音听起来火急火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稍微有点担心。
                他到达约定地点时,千石正站在明亮的街灯下对他挥手。
                手冢走过去,千石手里举着杯饮料,脸上挂着笑,好整以暇,哪有半分焦急的神气。
                “怎么了?”手冢问他。
                千石转了转眼睛,说:“特意叫你过来,其实是想……”他拖长语调,忽然手向后一指,“想请你看电影。”
                手冢看过去,他身后有家电影院,门前的宣传牌子上清晰的一个人影,他曾与之无声相对了整个下午。他别过头,正对上千石似笑非笑的眼睛。街边的灯光太过明亮,那一刻他觉得他一直想隐匿起来的某种东西,甚至连他自己也还没想明白的某些思绪,就那样毫无防备的被曝露在强光之下。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生气了,千石笑起来,早知道会这样了,这几年还真鲜少看见他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一个快步追上他,勾住他的肩膀。
                手冢站住,他不想和他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开玩笑了,其实是想请你喝酒。”千石笑着说,他一扯他手臂,“走吧。”
                他们没有去After Five,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店面很小,里面的人也不多,有着清浅音乐的酒吧。
                手冢确实想喝酒,可是他不想说话。他不开口,千石也不开口。只是陪着他,笑盈盈地喝酒听音乐。很快,空酒瓶就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
                酒过三巡,手冢终于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欲言又止的。”
                千石望向他,对面的人容色沉静,波澜不起。他笑了笑,开门见山,“手冢,你最近怎么了?”他的口气很正经。
                手冢和他对视着,镜片的反光淹没一切情绪。
                “自从那位朱里安女士出事以后,你心里就始终不舒服是不是?”千石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介意那个神尾所说的话吗,什么不择手段,你介意吗?”他忽然问。
                “并不。”
                千石点头,果然,手冢并不是会受几句话影响的人。“那么就是,你也觉得我们应该为这个事负上责任,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手冢不置可否。
                “可是,手冢……什么才是律师的职责?”千石忽然问道,却没有要他的答案,“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在法律所允许的范畴内为他搜集一切有利的证据,提供最佳的辩护。在法尔科的案件中,我们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朱里安确实有所隐瞒,我们找到的那些证据并非凭空捏造出来的,那都是事实,我们把事实公之于众,又有什么错?至于最后判定他是否有罪,那不属于我们的职责,那是法官的。法官最后宣布法尔科没有罪,那么在法律的范畴里,他就是没有罪。至此,我们和法官都尽到各自的职责。而出了法庭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是不是?”
                “律师应该负的责任,仅限于在法庭上。老师当年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想做优秀律师的话,要学会公私分明,不要把个人的情感带入到案件里来,同情或者怜悯这些词不适合律师。法庭是什么地方,是讲证据的地方,至于要找什么心中的理想信仰,那应该去教堂。同样的律师是打官司的,打官司当然要赢,什么叫不择手段,如果要追悔过往洗涤心灵,那应该去找牧师。”
                “至于那个神尾……”千石轻轻笑了笑,“他今年才几岁,二十三岁,相信法律是维护弱者权益的,相信正义最终战胜邪恶,相信他一定可以捍卫自己的信仰,沿着光辉大道一直走下去。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千石摇了摇头,“我上次在陵园里,根本就不该跟他生气,谁小的时候还没点儿不切实际的想法,以为自己能帮助很多人,以为一切难题都可以被解决,以为可以不伤害任何人,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提到这个他经常拿来和手冢开玩笑的词,千石笑起来,“他以后就会知道,早晚会知道,这世界和他想象中的根本就不同,他改变不了这一切,最后他能改变的只有自己。而之前所有的幻象都是自己一手炮制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看错了,它又欺骗你……”
                “你把这个世界看错了,反而说它欺骗你。”
                “对,就是这句。”千石点头,“他二十三岁,可以闭着眼睛一厢情愿的去相信一些东西,可是……我们不行啊,我们早过了自欺欺人的年龄了。手冢,其实这些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所以别想那么多,别感情用事,别把不必要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说的,对不对?”
                手冢看着他,千石没有笑,一双眼睛明亮难当,仿佛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某种迫切的保证,来证明他的话是正确的。手冢想,在这上面他绝对不会犹豫,自从那件事以后,千石从来不犹豫。


                115楼2011-09-09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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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扫到远处的桌面,顿时一愣。 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起来,她走过去把那本册子拿到他面前,那不是琴谱,而是本杂鸗志。“这个电影最近很liú行,走在街上到处都能看见,因为是以前的学长演的,所以我也mǎi了一本。上次我们一起去罗马歌剧院时和你提起过,还记得他吗?” 还记得他吗。走到哪里都是这张脸,宴会上,街上,家里,无处不在,想忘也忘不了。 芝放下手里的杂鸗志,看了看外面的天sè,“晚了,你今天回不回去?” 手冢看着那个苗条纤细的背影在屋里穿梭,几缕玫瑰红的发鸗丝垂落下来,拂过白鸗皙圆鸗润的肩头。他想,芝确实是无可挑剔,她高贵得体,她wēn婉安静,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他们的关系一直稳定,她对于他来说,如此的合适,让他可以完全无后顾之忧。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们风平浪静的和美关系让很多人艳羡。 她没有不好。 “……不回去。” 芝笑起来,很欢畅,“那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她挽起头发,转身向厨房走去。 长裙下摆在空中旋出优美弧线,飘逸满室玫瑰清香。
                  凌晨三鸗点,手冢披衣起身,动作柔缓,没有惊动身边的人。 他手持水杯,走到露台的折叠椅上坐下。外面星月liú动,夜阑人静。 手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鸗水顺喉而下,落到胃里,清寒彻骨,神鸗志顿时清明起来。他俯下头去,膝盖上静静放着一本杂鸗志。封面上的人,面容白鸗皙,晶莹剔透,辉然如同玉石,下颌尖细,眉如弯月,长长睫máo掩映下的海蓝眼眸,如阳光穿过波动的鸗水纹,透鸗明而闪亮,望下去,又深如海洋,不见尽头。 意大利最畅销liú行的时尚杂鸗志,在这个多鸗姿多彩的季节,不惜用三分之一的容量来介绍这部新电影,从剧情到音乐,从拍摄过程到幕后花絮,应有尽有,详尽无遗。包括主要演员的生平事迹。不二周助,二十一岁毕业于罗马音乐学院的声乐系,同年离开了意大利,据说是在美鸗囯斯坦福商学院又学了两年金融。回来后,却没有从事和声乐或者金融相关的工作,而是进了演艺圈。二十四岁主演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一举成名。此后一年接拍两部电影,不多不少,每年就只出演两部。到今年他三十岁,一共是十二部。他参演过各种式样的影片,尝试过各种类型的角sè,其中良莠不齐,有眼花缭乱的快餐商业片,也有朴素却颇具内鸗涵的文艺片。 评论界对他的看fǎ一分为二,有人曾批鸗评他不够敬业,属于花瓶式的演员,以sè悦人,并且声称他的容貌过于秀美,缺少英气,因而限鸗制了他的戏路。也有人站出来反驳,说他媚而不妖,柔而不弱,别有一番风骨,可以完美诠释一些特例角sè。不二本人对于这些争论,从来没做过任何回应,就仿佛他们说的其实是别人,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置身事外。他确实不够“敬业”,除了必要,他很少出席公鸗众活动,可是只要是他参演的电影,从首映式到巡回演,他也都qīn到现场,落落大方,尽职尽责。 由于出演的影片不多,在媒鸗体面前的曝鸗光率又少,他一直不够走红,不过想忘记他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很多人都记得他,但也仅仅是,记得而已。他出演的角sè曾经在几大电影节上,被提名过几次,却最终一无所获。反而是有一年,他为一部电影谱写的原声音乐,曾经获得过最jiā配乐奖。 这么多年就一直这样不上不下,不咸不淡的。 有个资深影评人,曾说过一句关于他的经典论断:这是个令人迷鸗惑的人,即使你注视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正的他究竟是怎样的,无从得知。


                  118楼2011-09-09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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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从得知吗,手冢注视着封面上的人,单薄的唇线轻轻绷着,像张弓,又甜美,又严峻,似笑非笑,引人无限遐思。
                    他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一身绯红,耀眼灼目倾倒众生,他想到那次在街边,他一身纯白,单薄瘦削无所依凭。
                    哪个才是真实?或者根本没有真实。他是天生的演员,表情千变万化,随时随地入戏。
                    虽然他并不怎么出名,可是大牌的导演和制片商却都喜欢找他合作。原因很简单,因为只要是有他参演的电影,投资商就一定会是柯特尔家族。这也就意味着可以有用不完的经费,最好的宣传,以及通畅无阻的上市运作。佐伯像维护他的人一样维护他的事业,细致周到,滴水不漏。于是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就不胫而走,别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两位当事人却镇定自若,我行我素。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影视圈仿佛不是秘密,可是却也好像没什么特别,一个常年在法国,一个在意大利,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久而久之大家就失去了谈论的兴致。于是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又一个无从得知。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不像是他会关心的问题。
                    手冢掏出烟盒,左手腕轻抖,一支烟跳出来。他衔在嘴里,点燃,对着清寒空气喷吐数个烟圈。
                    浓厚的烟雾氤氲开去,一片迷离中那张容颜更加显得模糊难明。
                    他伸出手轻轻拂试了一下,似乎是想抹去那张脸上所覆盖的油彩。
                    你怎么了。他也问自己。手冢一向不喜欢纠缠不清的事物,他希望所有的东西都能够明晰如镜。就好像他学生时代去解构一道数学习题,无论题面多么复杂难明,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出那个答案,敏锐的洞察力与生俱来。但是这次不行,似乎没有答案,又似乎有无穷多个答案。
                    这种不确定性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他只是对他有点……好奇。只是好奇而已,他无比确定这一点。
                    他的左手抖了一下,烟蒂燃到尽头,烫到手指。火辣辣的疼痛,让心底滋生出一股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烦躁。他抬起头,深蓝的夜幕,上面星星点点,交相闪耀。似曾相识的夜色,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他闭上眼睛。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来,静夜中分外鲜明。不知道是谁,这么三更半夜的,手冢起身去接听。
                    “手冢,是我。”另一端,千石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我在**局……”
                    手冢听他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我马上到。”他说。
                    警署里,虽然已时值深夜,却依然灯火通明,忙碌的人流不停穿梭往来。
                    “别紧张。”负责重案稽查的警长安德烈亲自走过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你知道,最近出了不少事,上面盯得紧,我们也只能照章办事。”他伸手拍了拍千石的肩膀。
                    “我明白。”千石笑起来,“没事的。”
                    “那好,我找人来给他们做笔录。”
                    安德烈转身而去后,空气里是短暂的静寂,仿佛被什么东西凝滞了。四个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发一言。
                    “嗯,这样……”千石轻轻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你们两个的笔录是要分开做的。saeki,我陪着你好了。”他笑着望向佐伯,“那么,另外那一边交给你了。”他指指不二,对手冢说。
                    没有人提出异议。
                    


                    119楼2011-09-09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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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佐伯轻轻唤他的名字。
                      不二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似乎心神不属,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没事的。”佐伯对他微笑,声音里有令人宁定的力量,“不会有事的,你去和tezuka做笔录,他会帮你的。我就在那边,我们待会儿见。”
                      不二轻轻点头。
                      “走吧。”千石伸手环住佐伯的肩膀,随着一个**向问讯室走去。
                      不二坐在椅子上,他觉得冷,非常冷。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冰凉的水般层层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将他席卷包围。这一切就好像他小时候时常在做的那个梦,噩梦。他总是梦见自己掉在一片又深又沉的湖里,湖水寒冷彻骨,像绳索一样将他紧紧束缚住。他试图挣扎,可是越挣扎那些绳索就勒得越紧,一切的努力都徒劳无功。他想呼救,可是四周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人,他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蓝色的,深沉的,有着海一样的柔和。小小的他对湖边的人伸出手,他想对他说,帮帮我吧,请你。可是他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人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温柔,连他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柔若春风。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正一点点向下沉,一直沉到无止境的寒冷里。他不会帮他,他就那样好整以暇的袖手旁观,欣赏他的无助,他的挣扎。
                      再然后是雨水,铺天盖地的冷水,遮天蔽地,走到哪里都逃不开。他站在他对面,他想说,求求你,求求你去见见她。可是他说不出口,他又看见他的那种神色,就好像小时候的噩梦重现一般。他知道他不会帮他。他听见他开口,安静而悲天悯人:你知道感情用事的后果是什么吗?就是像你这样,永远都有弱点,永远都要委曲求全。他恨得咬紧牙关,转身走出那个地方,毫不回顾,他永远不会再求他。
                      可是不行,他牢牢掌控着他所有弱点,他最在乎什么,他就用什么挟持他。
                      休伊特死了,最后的线索也断了。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他不会让他们找到那个叫观月的男孩,他就是要置裕太于死地。他就是要他求他,要他接受他的摆布。
                      他试图摆脱,可是没有用。他永远比他快一步,永远。
                      一个噩梦,足足做了二十年。他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他究竟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一切,怎样才能。
                      不二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关节轻爆,发出细微声响。
                      室内很安静,做笔录的**还没来。手冢打量身边的人,不二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略显空荡的白衬衫挂在他身上,映衬得本来就单薄的脊背分外瘦削,双肩微微耸动,似乎不胜寒噤。手冢不知道他是不是冷,他抬头望去,冷气的吹风口正对着他。
                      “你坐这边来。”他对他说,不二闻言微微抬头,眼睛里漾着一层水气,迷离而遥远,仿佛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坐这边来。”他手指自己旁边的位子。“这边吹不到。”
                      不二很柔顺,依言坐到他身边。
                      “不必担心。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我就在你旁边,我会帮你的。”他看着他,不二微微抬起眼帘,雾蒙蒙的眼睛对着他,长长睫毛浸润出薄薄一层水气,手冢心里一拧,不自觉地就放柔了声音,“我会帮你的。”
                      他说他会帮他,那么笃定的保证的声音。不二去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惶急的,就好像要在冷水中抓住一块浮木。然后他看见那个人坐在那里,灯光勾勒出清俊身形,静如画,稳如山。那双镜片后的茶色眼眸,那么沉静,仿佛只要他在那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完全不必担心。
                      “你等一下。”手冢站起身,走了出来。


                      120楼2011-09-09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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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伯从侦讯室里出来,径直走到不二身边。
                        不二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他。不二点点头。佐伯觉得他的脸色比他们刚来的时候还要白,仿佛一张纸。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问坐在旁边的手冢。
                        “走是没问题啦,手续都办好了。”千石走过来,“可是,saeki我觉得你们现在还是别出去的好。”
                        佐伯一挑眉,“怎么?”
                        “记者,好多的记者。都堆在**局门口呢。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媒体。”千石说,“如果你们两个就这么出去,那八成会变成,明天的头版头条。”他直视着佐伯的眼睛。
                        佐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于媒体来说,他和他现在无疑都是炙手可热的人。太过关注,就意味着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他们会想尽办法来挖掘一切消息,他和他以前的那些传闻,以及现在这些夹杂不清的事情,在镁光灯下等将被曝露得巨细无遗。众口铄金,不知将拼凑出怎样的故事。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虚利也好,浮名也罢,那些从来就不是他会在乎的东西,他所在乎的也就只有……他的目光很温柔地掉转过去,不二站在那里,眼睫微垂,轻抿着薄薄的唇角,那样清秀单薄的容颜,却意外的倔强,似乎无限坚韧,分外让人怜惜。
                        “嗯……或者你们两个,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分别出去。”千石提议。
                        “不。”佐伯回答得干脆而坚决,“就一起从前面出去,没关系的。”他不会让他独自去面对的,任何事他都会和他一起来承担。
                        四个人向警署外面走去,空荡的回廊上只有错落的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清晰无比。
                        在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不二稍微停顿了一下。清寒的夜风,从通道的尽头灌送进来,吹得他额前的栗色刘海四散纷扬。
                        “不二……”佐伯微微一笑,伸出手去理顺那些散乱的发丝,“没问题的。”他说,手掌顺势下来落在他肩头。
                        不二整个人一顿,仿佛被火烫了一样。
                        “我保证。”佐伯的手掌很温暖很有力,稳固地压在他肩头,不二动弹不得。
                        被火烫了一样的好像还不只一个,千石去瞧那个迅速转开视线的人。手冢面无表情,镜片闪烁出清冷的弧光,屏蔽了一切情绪。只是那峻刻的唇线抿得如此之紧,克制而隐忍,成了笔直一条线,微微泛了白。
                        千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二看左,手冢看右。佐伯哪里也不看,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一个人。千石以手覆额,觉得头痛无比,这可真是全天下最为难的事情。
                        他们步出门外,外面是一片炽白的喧嚣,杂沓的人流像潮水一样蜂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佐伯率先起步,向前走去,没有犹豫。
                        不二随之前行,手冢站在原地不动。
                        他从他身边经过,气息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可及,转瞬却又擦肩而去。
                        人潮向两侧分散再聚拢,他和他并肩在其中穿梭而行。
                        不二扶着车门,远远望去,那个人站在门前灯火阑珊的一隅,清俊身姿,挺拔如昔,视线专著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毫不斜视。他说过会帮他,可是他对他丝毫不假辞色。他像所有的人一样去想他,然后再这样放任他于不顾。不二低下头去。
                        手冢站在原地,远远望去,那个人就在车前灯火璀璨的地方,单薄身形,瘦削依旧,微俯着头表情清淡看不出波折,没有留恋。他曾经想帮他,可是他从来就没有需要过。从他们见面开始他就总是这样转身和别人而去,然后将他弃之如遗。手冢别过视线。
                        明明灭灭,目光交错。迂回缭绕之间,将彼此错失。
                        忽尔一阵急风吹过,万千镁光灯摇曳闪烁,仿佛一片海洋,将他和他远远分隔开来。
                        他和他之间,隔着千石,隔着佐伯,还有那些虚虚妄妄无法辨明的事物。
                        风动长街,不二衣衫单薄,似乎不胜风寒,融在夜色中,宛如白色花枝微微颤动。那些喧嚣灯火徒然闪耀莫名,却半点也照不到他身上。他站在那里,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惟有天边一轮明月,清亮的月光洒在他肩头,无限冷清。千石看得心里动了一动,这样一个人,也难怪他们两个都如此。
                        


                        123楼2011-09-09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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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佐伯的汽车绝尘而去,记者们也纷纷离开。警署门前月朗星晰,一片静谧,只余留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千石动了动眼睛,想着应该找点儿话说。
                          “千石……”手冢忽然开口,“我现在没事了。”
                          千石一愕,“什么?”
                          “以后都没事了。”手冢直视着他的眼睛。
                          什么叫以后都没事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千石对着转身而去的人出神。
                          两个人走到放车的地方,手冢却没有停步,继续向前走去。
                          “喂,车在这里。”千石喊他。
                          “我知道。”手冢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夜幕深蓝,月光澄明,高高挂在天边,可望而遥不可及。“我想在附近走走。”他继续前行。
                          千石盯着那个背影,你说你没事,以后都没事。你没事,三更半夜的在外面散步。他也抬头,月亮明黄,又圆又大,他觉得月亮好像张蛋饼,一张嘴就能咬个正着。千石眨眨眼,他肚子饿了。
                          “喂,等等我。”他快步追上前面的人,“我陪着你,我也想……走走。”千石愁眉苦脸,没办法,谁叫他是他的兄弟呢。
                          周末的下午,菲乌米奇诺机场。
                          手冢从候机厅往出走,玻璃门外的天空是蔚蓝色,高远而明净,上面浮着一些棉絮一样的洁白云朵。机场四周非常的开阔,远处坡地上,一片一片分散开来的黑松林,其间零落夹杂着少数枫树的叶子,几抹微红点缀其中,山顶上是有对高耸的钟楼,一栋哥特式的教堂依山而建,起伏在视野中。
                          他刚刚送走了芝,她搭乘班机飞往维也纳。每年罗马国家爱乐乐团都会有很多场在世界各地的巡回演出,在将近年末的时候尤其忙碌。比如这次,他们参加一个在奥地利组织的大型音乐节,会一直在那里停留将近四个月左右,可能连圣诞也无法赶回来。
                          对于这一点,芝对他有点抱歉。手冢到是不怎么在意,这样的两地分离并不少见,他的工作平时经常很忙,她在特定时期也会忙碌起来,他们早已找到了最恰当的相处方式,适应彼此,也适应彼此的生活。
                          “那么,提前预祝圣诞节快乐。”芝临走的时候对他微笑。
                          “你也一样。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这是手冢的回答。
                          然后,他们交换一个浅浅的拥抱,重新站好。
                          芝最后把自己家里的钥匙交给他,“有空的时候,去我家替我给那些石南花浇浇水。”
                          手冢点头接过。再也没有别的了。
                          适当的问候,点到为止的关心和提醒。即使重逢也是平和的喜悦。手冢在想去年圣诞节他们在一起是怎么过的,好像也就是一起去高级餐厅吃晚饭,然后去听了新年的音乐会。那么,今年他在家也一样可以听她演奏的新年音乐会,不是吗,没有不同。
                          他们是成人,一切就应该如此,早已习惯如此。
                          他们的感情稳固而悠长,没有波动和变数,手冢喜欢的那一种。
                          至于想念,他会想念她的,他应该想念她。


                          124楼2011-09-09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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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到达下面大厅的时候,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人群正在陆陆续续地退场。
                            手冢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身边的人背脊明显地僵了一下,他转过头,不二脸上的笑容正在渐渐隐退,然后有什么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现在是午夜的海水,沉暗而动荡不安。
                            “对不起,刚才忘记了,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二开口,声音清冷得像海面上的碎冰在相互撞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邀请。失陪。”说完这句礼貌而客套的话,他迈步向大厅的门口走去,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手冢看着他走过去,那个背影挺得异常直,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无法控制的僵硬,那双眼睛在暗光中闪烁出幽幽的光,冷厉得犹如刃尖上的寒芒。而当他走出那片暗光时,表情忽然就变了,快得让手冢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站在那个人面前时,目光晶莹闪亮,嘴角边忽深忽浅的笑意,甚至是妩媚的。
                            他认识不二面前的那个人,那是休伊特•梅尔斯,经营着一家电影公司,是个很有名气的制片商。真正令他出名的却不是他在影视界的作为,而是他的个人癖好——他是个同性恋,他的猎物通常是那些影视圈里身份低微然而急于成名的年轻而漂亮的男孩。更不可原谅的是他特别喜欢那些十岁上下的小男孩,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惹上过一些法律上的麻烦,并且曾经到Tarconte来寻求帮助——手冢因而得以认识他。
                            结果那次千石很不客气的把他请出去了,手冢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千石用一种无限嘲讽的语调对他说:“手冢我们的名声真有那么大,或者是说……真有那么‘坏’,连这种人都找上门来,我们是该悲哀还是该荣幸?”他的笑声异常刺耳。
                            不二和休伊特很熟稔的样子,两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几分钟后,他们向门口走去,一起离开了会场。
                            手冢也准备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甜的东西吃多了,他现在觉得反胃。
                            


                            126楼2011-09-09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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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车场。
                              很不幸的,又不可避免地看见那两个人。不二姿势懒散地靠在一辆车的车身上,休伊特的手撑在他脸侧,上半身前倾着和他讲话。那是个异常暧昧的姿势,休伊特的头俯在他耳边,远远看上去仿佛唇正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般。不二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他是笑着的,嘴角勾出的小弧度起伏摇曳,诱人深入。休伊特把手放到他肩膀上,然后顺着背脊缓缓下滑。不二没有动,保持着笑容。
                              然后,休伊特像是看见了什么,忽然松开了手,并且站直身体。不二随着他的视线回转过身,离他们几步远的车前盖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从额前凌乱的刘海下注视着他们两个,他的目光过于犀利,以至于休伊特眼睛里流露出惊慌的神色,他颤巍巍的过去和那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了那里,走的时候居然有点跌跌撞撞,仿佛那个具有强烈压迫性的目光还在一直追随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现在那里只剩下不二和那个人。。。
                              


                              127楼2011-09-09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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