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时间以微不可闻的方式滴滴答答的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流淌。
斯佩多仰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欧式的表盘散发着古老而陈旧的味道。
还有五分钟,侵略彭格列的计划即将开启。
撤掉屏蔽窃听器的结界,斯佩多低低的吐出了刻入骨髓的那个名字。
Giotto。
熙熙攘攘的声音自门后传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沉淀了无数破碎不堪的岁月的木门终于支撑不住应声倒地。
「果然是彭格列的间谍!D·斯佩多。」
彭格列总部的Giotto听见斯佩多的声音时欣喜的抓起了耳机,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入他的耳膜。
他能猜出那边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有些急切的带好耳机,跑到窗口。
什么也看不见。世界依旧安静祥和的运转。
这是当然的。
从这里到沿海,注定是我们永恒的距离。
Giotto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他只能一遍遍的朝着那头大喊,声音嘶哑如同发狂的野兽。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D·斯佩多。」
声嘶力竭。
只是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黑幕像洪水,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在看不见尽头的苍茫的天空里,电波流转,交叉错落的线条里传递着Giotto近乎绝望的声音。
嘶嘶的电流声交错不息,Giotto能隐约听到金属相接触时的冰凉的撞击声。
握着窃听装置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连说话都变得如此艰难。
最终,在电波声再一次嘶鸣了几声后,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畔。 「这到底怎么回事,D·斯佩多。」
苍蓝色头发的男子喘息着回答,语调一如往常。
「很简单。彭格列刚跟四大家族之一结束战斗,现在根本无力对抗。那个男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挑现在叛变。牺牲最小的方案,就是由我潜入,从内部破坏。」
「我用结界把他们锁在了这个建筑里,大概能囚住他们三分钟。」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在这个建筑四周布满了炸弹。」
「谁允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是我自己哦。」
「我是你的BOSS。」
「可我已经叛变了。」
「就算不这么做也不见得会输!」
「可你又会受伤。」
「……」
「和四大家族的战斗才刚结束,医生说你的伤势很危险,再战斗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就可以随便受伤了么?」
「我说过的,由我来照顾你。」
一阵许久的沉默。
「你会有危险么?」
「说什么话。」斯佩多的语调微微上扬,夹杂着些许不满「别小看我,当然能逃掉。」
「呐,Giotto,我们这样 算是什么?」语调收敛成说不出的凝重,斯佩多静静地说着。
「Giotto,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就在一起吧。」
「难道……斯佩多,住手!」话音未落,对面是一阵模糊的撞击声。
窃听器最后无力的呻吟了两声后,只剩下一片过分的寂静。
超直感似乎预感到了电波另一头即将上演的悲剧。
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
仅此而已。
Giotto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般瘫倒在地。
沿海。
斯佩多静静的躺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
身下赤红的液体成不规则的形状流淌开来,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被夺走了指环,用剩下的力量将他们囚在这幢建筑三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对不起,Giotto。超直感真是个讨厌的东西呢,最后想骗一下你都不行。
很想继续和你一起看烟火,
很想继续和你继续漫步在林荫小道,
很想继续拥抱着你,感受你温暖的气息。
可是对不起,我已无力逃离。
将手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斯佩多这才发现握住爆炸装置的手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红色的按钮像是死神的召唤。
眼里最后一次浮现出Giotto的笑颜,如此的清晰。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就在一起吧。
门里喊杀声不绝于耳。
青色的结界开始破裂。
斯佩多没有说话,安静的闭上眼。
Giotto。
天地间的一切都忽然失了声色。
几公里外地沿海地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爆炸。古老的建筑终于在最耀眼的阳光下承载着令人心碎的记忆轰然倒塌。
成群的烟尘大肆出逃,爆炸带来的强烈气流卷着无数的碎石四处流荡。
这一场献祭的盛世烟花。
谁低眉阖眼,泪水湿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