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策美文110922】卿需怜我怜卿 (主：展策) 作者：公孙林夕

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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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天气，约莫是仲秋，片片红枫惹人醉。
一片萧索中，有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悲秋的气氛…
「公孙大哥！」展昭跑著，人还未到药芦，声音就先到了，手里拿著游历江湖，一路上给公孙策买的字画…
不管去到哪里，展昭总会惦著他的公孙大哥，只是现在公孙大哥有小风筝陪著顾著了，自己见了心也酸，乾脆放心的去闯荡。
算一算已多月没见了，实在想念的紧，那点逃避的心理比不上想见他一面的冲动，这才兴匆匆的跑了回来。
迎出来的人是包大娘，她惊喜的摸摸展昭的头，「哎呀～回来了！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些呀，来！让娘好好捏捏！」展昭无奈的撇撇嘴，还是把脸凑上去了。
展昭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自己如此大声嚷嚷，平时那个好静的公孙大哥，老早就拿摺扇敲自己的头来了，怎麼这次都不见人呢，难道人不在药芦吗？放学时间也过了，早该回来了呀…
包大娘顺著展昭的眼光，当然也知道他寻寻觅觅的那个人是谁，初见展昭的喜悦一瞬间沉了下去，低下头，她拉展昭坐下，「别看了，公孙策最近都没回来…」
「为什麼？」看著包大娘凝重的脸色，展昭也紧张起来，「发生什麼事？」
叹口气，「小风筝，两日前心疾发作，已经…走了。」想起这些日子来，小风筝在身边陪伴著，弥补了自己没有女儿的遗憾，包大娘眼泪滚落下来。
展昭一惊，心里却是担心著，公孙大哥受得了这打击吗？他们俩那麼恩爱阿…几经波折才结为连理，怎幸福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呢，心中不平，上天对公孙大哥总是太严苛！
「公孙策这几天忙著处理小风筝的后事，偶尔才来探望我，虽然他嘴上总说没事，可我光看他眼睛肿的核桃似的，身上也飘著酒味，也知道他难过呀，难为了他还强忍著来安慰我，其实他自己才少个人安慰…我知道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敢上书斋那看他…」包大娘心疼著，她拍拍展昭的手背，「去吧…去书斋那探探他，说不定看见你回来了，他会开心一点。」
展昭虽然心急如焚，越是靠近书斋，脚步却越是沈滞不前，他其实有些害怕，害怕看见自己心目中永远清挺如松的公孙大哥颓靡不振的样子。
展昭轻手轻脚的靠在门边往里看，见公孙策坐在凳上，正对著放在炕上的小风筝讲话，手指滑过小风筝的额，念的还是些缘难续的诗词歌赋…
展昭不懂那些，他只看见一向喜洁的公孙策鬓发微乱，青髭杂冒，只看见散乱在公孙策身旁的那些酒瓶，只看见公孙策的颊边已乾的泪痕，彷佛灼伤了自己的心，引起一阵痛。
轻轻的走近，展昭坐在公孙策身旁，发现他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更显单薄，展昭不知该怎麼开口安慰，只淡淡的说了句，「公孙大哥…我回来了！」
公孙策闻声转过头，带著微醺酒意的眼眸里有著一丝迷茫，彷佛过了很久才认出眼前的人，他习惯性的想微笑，嘴角却沈重的不如人所愿，反扯出一抹忧伤，「回来…就好，我没事…」
展昭在心里大声的反驳，别再说没事了！怎麼会没事！你到底是想敷衍我还是骗自己！
可是展昭没有说出口，他伸出手搂紧了公孙策的肩，默默的给予安慰…

今天是小风筝火化的日子，展昭从一早开始就寸步不离的跟著公孙策，看著他一介书生，却坚持每根柴都要自己劈，粗糙的斧头磨破了水泡，沾红了手，公孙策却感觉不到，他宁愿手上的伤可以分散心里的痛，就算能减轻一丝一毫也好…
柴一落落的堆叠在小风筝身边，每放上一根，公孙策就说一句，「死生契阔！」「别挂念我！」「缘情来生续！」「我爱你！」公孙策用满腔承诺，送小风筝走。
当火熊熊烧起，展昭有一种错觉，那火带走的不只是小风筝的尸首，也带走了公孙大哥的灵魂，他看著公孙策总是坚定有神的眼眸，透出一片空洞，好像看著小风筝，又好像看著什麼不知名的远方，展昭终於体会当初公孙策看著包拯在屋檐上喝酒，那种想逃的冲动…
公孙策伫立在庭中央，风动衣摆动，可公孙策的心未动，就算那烟熏的眼睛疼，公孙策也不肯让泪再流下来。
展昭心知在火没烧完之前，就算地烈山崩，公孙策也断不可能离开一步，他决定上街给公孙策预备点吃食，这两日一直都是光喝酒不吃东西，今天过后，总该慢慢恢复正常生活了，展昭给了自己一个藉口，逃离心中那份隐隐作祟的不安…
午后黑云密布，连天都想帮公孙策，多留住小风筝一刻，可公孙策宁愿小风筝一路好走，他赶紧在雨下下来前把棚子搭起来，当展昭护著怀里还热腾著的馒头，冒著雨奔回来时，没有意外的，看见公孙策还是站在庭中，无畏风雨。
平常的展昭一定舍不得公孙策这样淋雨，可今日，他没有劝阻公孙策，甚至没有为他撑伞，因为，他能分辨出，那在公孙策脸上奔流的，不只是雨，还有泪…
可能只有藉著雨势，倔强的公孙大哥才会放纵自己一次，展昭握紧拳头，拚命忍住想冲上前的冲动，他一步一步的走进雨里，停在离公孙策三步之远的地方，用展昭的方式陪著他的公孙大哥。
今夜没有月亮，无从得知两人究竟在雨中站了多久…
多天未曾进食，又淋了一夜的雨，本就体弱的公孙策终於撑不住了，身形微晃，眼前一黑，展昭的双眼从未离开过公孙策，一个箭步，稳稳的接住他软倒的身躯，公孙策也安心的在展昭的怀中，失去意识…
抱起公孙策回房，给他换了身乾净的衣服，手上都已泡的发白的伤口也上了药，展昭站在床边，低声说道，「公孙大哥，你知道我看你这样，心里有多痛吗？希望你今夜好好睡一觉，一夜无梦，因为，我怕连做梦都会让你痛苦…」
展昭并没有留在房中陪著公孙策，而是转身回到雨中，看顾著那燃烧著的火堆，他对天对小风筝立下誓言，「从今天起，公孙大哥就是我展昭的一切，我会一直守护著他，也帮著他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


[贰]
怀里紧抱著小风筝的骨灰坛，公孙策呆坐在棚子下，静静的望著天。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巧笑倩兮，爱和自己斗嘴的女子了…
他颤抖的起身，缓缓向外走去，展昭没有问他要去哪，只是静静的跟著…
他们来到当初包拯跳下去的断崖，打开坛子，公孙策将小风筝的骨灰撒向风中。
「风筝，原本就应该翱翔在天际的，是上天惩罚我太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才用这种方法带走你的，现在，我放你自由…」
「公孙大哥，你怎麼能这样说呢，小风筝一定也很开心有你陪在身旁的！」
公孙策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微笑，「是吗？筝儿喜欢我陪著她，等…快…」语声渐小，剩下的句子被吹散在风中，纵使耳力极佳如展昭也没有听仔细。
「公孙大哥，你说什麼？」
「没什麼，我们回去吧…」
展昭看著那一袭月牙白的衣裳飘逸在风中，那一脸浅浅的笑容，好像以前的公孙大哥又回来了，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展昭也说不上来，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只要公孙策开心，什麼都不重要了！
回到书斋，公孙策动手整理起书堂，他交待展昭，「展昭，一会儿你先到药芦去，就跟大娘说晚点我会回药芦吃中饭，我已经几日没去探她了，她一定担心极了…」
「公孙大哥，你要去哪呀？」
「我去学生家里走一趟，筝儿走了，短时内这学堂我也没心思继续办了，总得去交待一下…」公孙策抱起一叠厚厚的书往后堂走。
展昭见公孙策开始振作起来，心里委实高兴，他赶著去告诉包大娘的这消息，一飞身就出了门，没看见在后头的公孙策，敛下笑容…
「大娘！大娘！」展昭蹦蹦跳跳的进了药芦。
包大娘闻声赶紧出来看，她拉著展昭直问，「怎麼啦？」
展昭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没什麼啦，是公孙大哥要我来给您带话，说是他今日会来陪您吃午饭，我一时高兴嘛！」
「哎哟，你吓死我了，听你鸡猫子喊叫的，还以为发生什麼事了呢！」听展昭一说，包大娘放下心，「那我趁早去市场买点他爱吃的东西吧，他这几日一定又瘦了！」
「大娘，我陪你去吧！」
包大娘给公孙策整治了一桌子爱吃的菜，和展昭两人坐在桌旁等著公孙策，等了一个时辰，午时都快过了，却迟迟不见他身影，两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展昭阿，公孙策有说他去哪吗？」
「有呀！他说去拜访学生们了，说是学堂暂时要停办，得跟人家父母交待一声…」
「那怎麼去这麼久呢，会不会出事呀？」包大娘担心的与展昭对望一眼。
展昭也实在是等不下去，抓起剑就要去找，才正踏出门槛，公孙策就缓步走了进来，「展昭，你要去哪？」
「公孙大哥！你怎麼这麼迟才回来呀，我和大娘担心死了！」展昭一把扯著公孙策坐下。

「哎～我这麼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只是和一位学生父亲多聊了几句而已…」
包大娘把碗筷递给公孙策，「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快吃饭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谢谢大娘～」展昭和公孙策两人赶紧接过碗，同声说道。
饭局中，包大娘不时的给公孙策夹菜，没有人说话，怕不小心又提及了什麼伤心的事情，眼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公孙策停下筷子，对包大娘说，「大娘，我给你找个婢女可好？」
包大娘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找婢女干啥？我有你们就够了…」
「我是想，过几天可能回家一趟，展昭又时常不在，没人顾著您我不放心。」公孙策低著头，没有人看见他的眼光闪烁。
「也是，你也该回家看看了，哎呀，我都是个老婆子了，不需要人照顾的，你们都早去早回行了！」包大娘摆摆手，推拒了公孙策的好意。
可公孙策也挺坚持，「那可不行，我答应了包拯要好好照顾您，您就当让我安心吧！」
「那好吧！」包大娘见状，也就答应了。
公孙策和展昭一直留到了晚饭后，两人才告别包大娘，回书斋去，一回房，公孙策便像虚脱般的瘫坐在椅子上，对著桌上和小风筝一起写的字画发呆，展昭这才知道，为了让他们放心，公孙大哥费了多大的劲，才能撑起那抹笑容。
展昭怕自己直盯著公孙大哥，反而会让他有压力，又不放心他一个人，飞身上了屋檐守著，听声音，公孙大哥似乎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后又起身回到案前，在屋上的展昭闻一阵酒香飘来，叹了口气…一直等到再也听不到房里的声音，展昭才进房，把已经醉得像一摊泥似的公孙策抬上了床铺。
可是这种情形，并不是只有一天，而是天天，白日，公孙策会佯装没事一般，去药芦探望包大娘，教新来的婢女，戴上微笑的脸谱面对众人，到了晚上，却回到房里，对著小风筝的画，灌醉自己，如果说以前的公孙策是一池清泉，清灵冰洁，现在的公孙策就像一潭死水，就算丢石子进去也引不起涟漪…
这日，展昭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走进房，一手拿走了酒瓶，「公孙大哥，你喝太多了，别再喝了！」
公孙策挥挥手，淡淡地说，「我没事…我只是，睡不著而已，把酒还我…」
展昭把酒瓶藏到背后，「我不！公孙大哥，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
「把酒给我！」公孙策似被拆穿心事，猛的站起身，伸手要抢展昭手上的酒瓶，一阵晕眩袭来，公孙策差点跌倒，直落入了展昭的怀里。
「公孙大哥，你看你，你喝醉了！」展昭单手揽住公孙策的腰，一手把酒瓶举的高高地。
公孙策还想抢，「我清醒得很！还给我！」
展昭忍无可忍，把酒瓶往房外一丢，磅铿一声碎落一地…巨大声响让公孙策的神智恢复些许清明，他甩甩头，发现自己紧拽著展昭的衣襟，他推开展昭，「对不起，我没事…」一个不稳，又要向后倒去。
「公孙大哥！」展昭赶紧伸手把他拉回来，紧紧拥入怀中，这次，无论公孙策怎麼挣扎，展昭的双臂就像铁钳一般，说什麼都不放…
过了一会儿，公孙策总算静了下来，他把脸埋进展昭的胸口，在呼息间感受著展昭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原本绷著的肩也放松下来，展昭敏感的察觉到胸前人儿微微颤抖著，衣襟泛起点点微热湿气，一阵心疼，手又往里收紧了些。
公孙策其实已经醉了，听著耳畔展昭一声声规律的心跳，渐渐陷入了半睡眠的状态，如果可以，展昭多希望就这样一直抱著公孙策不放，最后还是不愿他久站，展昭打横抱起公孙策，让他安稳的躺好，脱掉鞋袜盖好被子，好不容易安顿妥当，正要离开时，公孙策却一把拉住了展昭，「今晚…能不能…不走…？」
公孙策没有睁开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从很久以前开始，展昭就没有学会如何拒绝公孙策的要求，更何况，难得脆弱的公孙策，展昭怎舍得放开手，「睡吧，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从掌心传来的热度，熨烫著公孙策的心，他沉沉的睡去，月光照在公孙策脸上，泪痕反射的光刺痛了展昭的眼，他伸手抹去，轻轻的在公孙策的唇上，印下一吻…


[参]
清早醒来，昏昏沉沉间公孙策习惯的想翻身，却发现有些动弹不得，偏过头才见展昭靠著床柱睡著了，自己一只手还牢牢的握在他手里，公孙策微讶，展昭真的就这样守了自己一夜吗？不过一个转念，公孙策在心里取笑著自己，这有什麼好惊讶的，从不知道什麼时候开始，展昭不就一直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著自己吗…
出神的直盯著床顶片刻，公孙策微微侧身，手探向枕下，摸出了一个不及手掌大的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他抓起一小撮，撒在展昭的人中处，不过片刻，展昭的呼吸变得沈重些许，公孙策试探的，使了点劲慢慢抽出手，也不见展昭醒转，他起身下床，把展昭移到床铺内侧，盖上被子。
脱下身上那套沾满酒气的衣袍，公孙策换上惯穿的月牙白竹裳，环顾著四周，浮上心头的点点滴滴，尽是与小风筝共同拥有的那些美好回忆，公孙策抬起脚步走出门，跨出门槛之际，忍不住回头凝视著床上的展昭，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不让自己再多看一眼，公孙策关起房门，转身而去。
公孙策走到了药芦，隐身在门后，看著新来的那个婢女，好像是叫做宁儿吧…一会儿给包大娘斟茶递水，一会儿催著包大娘去吃点东西，还懂点医理，能帮衬著大娘包药、看顾病人，公孙策放心了，有宁儿照顾著，包大娘会好好的，自己也算不负包拯所托了…掏出怀中的平安袋，还有里面一颗颗的杞子，想著当初要出使大辽时大娘的殷殷嘱咐，公孙策把平安袋放在门前的阶梯旁，「大娘，恕公孙策不孝，要辜负您了…」
展昭不知道是什麼让他惊醒，冷汗涔涔，盯著自己空著的手掌，展昭觉得非常奇怪，「公孙大哥呢？我怎麼会睡著如此沉，连公孙大哥起身了也没发现…」
心头蔓延著一股异样的感觉，展昭跳下床查看四周，在床头发现了那个小纸包，展昭看了眼那粉末，一惊，「这…是蒙han药？公孙大哥怎麼会有这东西…」
想到公孙策特地迷昏自己，会去做些什麼傻事，展昭整个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展昭冲出门，急的像无头苍蝇似的要找公孙策，可心焦如焚的他毫无头绪，在庭中慌得直转，突然看见棚子边那堆柴火，一道灵光闪过———
对了，断崖！
展昭终於拼凑起公孙策在崖边说的那句话，「等我，我就快去陪你了！」
念头一落，展昭足不点地，直往断崖那奔去…一定要来得及阿！
公孙策的确在崖边，能把那一袭白衣穿得如此飘逸出尘的，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风强劲的吹著，吹乱了公孙策的发鬓，扬起衣摆如浪，吹的崖边人像树上未落之枯叶一般，摇摇欲坠，脚下砂石滚落深谷，没有回荡出任何一点声响…
公孙策看著遥远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跨出一步…
展昭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麼一幕画面，他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大吼，「公孙大哥！」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惊险的抓住了公孙策的衣袖。
「展昭？！」
「公孙大哥！你这是干甚麼？快把手给我…」展昭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崖外了，使劲的勾住崖上的大石，伸长手，却怎麼也构不到公孙策的不愿举起的手。

今天先发那么多吧

[肆]
坠崖的巨大撞击力道，让公孙策和展昭两人双双陷入昏迷…
过了许久，月换星移，公孙策幽幽醒转，眼前一片雪白，片片雪花飘上脸颊，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直到浑身传来一阵疼痛，他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麼事，这也才发现，自己是压在了展昭上头，公孙策挣扎的坐起身，在发现自己除了些擦碰小创口，几乎是毫发无伤，公孙策心里反而涌起一阵异常的恐慌…
「展昭！展昭！」公孙策大喊著，怕骨头有断裂，不敢剧烈摇晃展昭的身体，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颤抖著伸出手，探著展昭的呼息…
还好，虽然气息微弱，但至少还活著，公孙策松了一口气，但看见一旁雪地中红得刺眼的血迹，公孙策的心又提到了喉头。
他仔细的检查了展昭，可能是在落下时展昭用真气护住了背，并没有骨折的现象，可是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应该是被岩壁上突出来的尖石割伤的，公孙策撕下一块衣摆，绑紧伤处止血，轻拍著展昭冰冷的脸，「展昭～你醒醒～你听得见吗？」
展昭的眼睫动了动，困难的张开了眼，第一句话就问，「公孙…大哥，你…没事吧？」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展昭还挂念著自己，公孙策忍不住红了眼眶，他骂，「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笨蛋，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听见没有！」
展昭微微一笑，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涣散，天空飘起细雪，空气变得有些稀薄，吸进了冷空气都觉得肺有些疼痛，公孙策搓揉著展昭的手，「展昭，你不可以睡，醒醒！」
但是展昭却只是咕哝了一些单音，便没有回应，昏了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继续待在这边只会让两个人都冻死，公孙策环顾四周，看到远处山壁上似乎有些岩洞，他捡了几块木板，再扯下一旁的树藤，牢牢的绑住了木板，脱下外衣垫在上面固定起来，然后困难的把展昭搬到板子上，树藤的另一端缠住自己的手。
雪地湿滑，虽然让木板更容易拖行，可是却增加了跋涉的困难度，积雪深及膝，每走一步都要把腿从雪中拔出来，风像刀一般，吹的脸发疼，公孙策四肢都已经冻僵，几近失去知觉，可额头上却还冒著汗，手也已经被树藤磨到血肉糢糊，痛彻心扉，公孙策却不敢松手，他满心只想著，再不到能躲风雪的地方，展昭会撑不下去的，迈出的每一步都越来越辛苦，公孙策气喘吁吁，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短短十几里的距离，却难走的像是有百里长…
总算找到了一处山洞，看起来像是曾有猎户驻扎过，公孙策在洞内找到了一些稻草及枯柴，生了火，把展昭拖到了最里侧，免得吹到风，就著火光检查著伤口，血虽然已经止住，可是刚刚搬动的过程中，水凝成冰沾粘在伤口上，公孙策轻手轻脚的处理著伤口，展昭痛的皱起眉头，好不容易弄好了，公孙策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盖在展昭身上，自己披著那件早就被雪浸的湿透了的外衣，靠坐在一旁的角落，除了痛和冷，公孙策已经完全没有其他的感觉，才过一会儿，公孙策也陷入了昏睡当中…
「公…孙…大哥，不要…别去那里…」展昭腿上的伤引起了发烧，又冷又热又冒汗，呓语不断。
可能是因为挂念著展昭，公孙策睡得并不安稳，一听见展昭发出声音，马上就爬到他身旁查看，连手上的伤都忘了，听著展昭连昏迷中还念著自己，公孙策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感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怕泪忍不住落下来。

展昭全身不断沁出冷汗，公孙策感觉掌下摸到的温度烫人，那一点小火撑不了多久，更别说药了，外头又下著雪，到底怎麼样才能让展昭保持体温又不再发烧，公孙策急的不得了，最后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公孙策躺在展昭身旁，轻轻枕在展昭的肩窝，用衣服盖住两人取暖，公孙策本属寒凉体质，昏沉间展昭感受到一股温度适中的热源，不自觉的靠近…
过了一夜，展昭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公孙策近在咫尺的脸庞，扇面般的睫毛轻掩，吐气如兰，展昭心神一荡，忍不住越来越凑近，眼看就要吻上唇瓣，却没料一个动作过大，扯痛了腿上的伤口，展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公孙策也因此惊醒了。
「展昭，你醒了！觉得怎麼样？」公孙策一边检查著展昭的状况，一边和他说话，怕展昭又陷入睡眠，嘴里不停的叨念著展昭行事鲁莽，怎麼可以跟著自己跳下崖呢…
展昭看著气急败坏的公孙策，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刀子口豆腐心的公孙策，才是我认识的公孙大哥阿…见虽然展昭脸色依旧苍白，可是温度已经退下来了，公孙策才终於放下心。
外头风雪已停，公孙策安顿好展昭，说是要到外头找些柴火，顺便看看有没有草药…走出山洞，公孙策勘查四周，这深谷虽四面环壁，却有一河流经过，想来当初包拯坠崖时，应当是落入了水中，才会在下游被马贩子救起，公孙策眯起眼，看那河流起源的方向，似乎有通往外头的通道…
公孙策到树林找了些湿气不重的柴，装了些水，采了些野果子，回到山洞，公孙策把火生得大些，终於山洞里不再冷的像冰窖一样，展昭已经睡著了，本想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可想了想，还是让他多休息吧，他坐在展昭身旁，看著展昭的睡颜，英挺的剑眉，稜角分明的轮廓，想起他义无反顾的跳下崖，想起他那句生死相随，公孙策的心中依旧是波涛震荡…
要说自己还不懂展昭的心意，那是自欺欺人，能得到一个人这样的全心关爱，还有什麼不满足的…可同为男子，自幼读遍圣贤书，满脑子伦理道德的公孙策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还没有想好等展昭醒了，该怎麼面对他，有事担心，没事瞎担心，公孙策这毛病是永远改不掉的，只是他现在心中千万思绪，全都绕著展昭一个人转…


[伍]
长期练武的身体，底子极佳，展昭的伤虽然没那麼快痊愈，却也只是严重了点的皮肉伤，才过一两天，便能跛著脚站起来了…
这日，公孙策正要帮展昭换包扎，虽然没有伤药，可还是每日要清洁固定，看著那狰狞的伤口，血肉都微微外翻了，该有多疼阿，公孙策免不了愧疚，皱起眉头。
公孙策的眼睛是藏不住事的，展昭怎麼会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顺著公孙策的脸色，展昭开了口，「公孙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公孙策手上的动作更显轻柔，深怕碰疼了展昭。
展昭双手捧起公孙策的脸，眼底是藏不住的情，「公孙大哥，如果你心中有愧，这样吧…展昭跟你讨个赏，你答应我三个愿望，如何？」
公孙策看著展昭，看著他一双星目中盛满了自己的身影，公孙策点点头。
「第一，我要公孙大哥答应我，以后决不再轻生！」展昭想起那日醒来不见公孙策的慌张，和衣袖断裂时的恐惧，久久无法忘怀，这两日，常常夜半惊醒，都得要确定公孙策还在自己身旁，才能再睡得著。
「第二，以后不管公孙大哥去哪里，要做什麼，都不能瞒著我，都要带上展昭，行吗？」心意已经说出口，再也没有收回的理由了，展昭也懂，生活在书香世家的公孙策，可能无法接受一个男子的表白，可是无所谓，自己只要能够一直陪在公孙大哥身旁，守护著他就好，就算是最后要看著他去娶另外一位女子，也无憾。
公孙策一听，这算是什麼愿望？处处都在为自己著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公孙策情绪激荡，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回应展昭如此深情，他从来没想过阿…
公孙策的迟疑看在展昭眼里，却以为他还没有放弃随小风筝去的念头，急的大吼，「公孙大哥，逝者已矣，就算你曾经答应过包大哥，木兰和小风筝，黄泉路上与他们相伴，可是…他们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连他们的份一起活著！」
看出展昭的急迫，看出他担心著自己的心意，公孙策没有任何犹豫，坚定的眼神直视著，「展昭…我答应你！从现在起，有公孙策的地方，就有你！」
知道公孙策说出口的话，是一言九鼎的，展昭笑开，双眼灿亮亮的。
清了清喉咙，公孙策正色，「那…还有一个愿望呢？先说好，这次不能再许希望公孙大哥怎麼样了！」
展昭眼中的光芒没有稍减，可是语气却有些胆怯，还支支吾吾，「那…公孙大哥…」
听得公孙策挑著眉，「是什麼愿望这麼困难，让鼎鼎大名的南侠展昭也难以启齿？」
火光闪耀中，展昭的脸泛起一抹可疑的红云，「以后…我能不能不叫你公孙大哥？」
「啊？」公孙策愣住了。
「每次见包大哥都能直叫你公孙，小风筝也都喊你束竹，我瞧著很羡慕阿，可是藏了很久都不敢说，以后，我…能不能直接喊你的名，喊你策？」展昭急急解释，怯生生又期待的地看著公孙策。
公孙策心里又泛起一股想哭的冲动，这麼一个小小的要求，值得这样慎重其事的吗？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的！」展昭扯著公孙策的衣袖，怕他生气似的。
公孙策舍不得看展昭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傻瓜！你笨死了！可以，当然可以！以后你就喊我策，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其他任何人这样喊我…」看著展昭的神情，是那麼期待，却又不敢强求，这个承诺，是展昭用命换来的呀，公孙策给的心虚，给的心痛。

「真的吗？策…」展昭这几年其实早已脱了稚气，可现在看他，笑得像个孩子吃了糖似的，公孙策没有发现自己正宠溺的看著展昭。
「策…」
「嗯？」公孙策等著，奇怪了怎没下文呢？
「策…」展昭又出了声。
又是一次没头没尾的，公孙策失笑，「你叫魂哪？」
展昭无法克制自己想再多喊一次的冲动，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光是喊一声策，能让展昭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满足感。
其实公孙策心里有的感动并不比展昭少，展昭向他讨的这三个愿望，说穿了根本什麼都不是，展昭只是不希望公孙策心里老是怀著愧疚，虽然说是个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偏偏又细腻的连这点小心情都注意到了…
山洞里回荡著那一声声策，气氛突然变得有些黏腻，在月光的照射下，公孙策一袭白衣虽沾尘，却完全无碍那如玉般的温透气质，唇角扬著笑意，浑身彷佛晕开一抹光辉，这头的展昭眼眉满著笑意，痴痴的看著公孙策…
公孙策不知道自己那抹笑有多麼的迷惑众生，只觉得被盯的不好意思起来，脸有些热烫，忍不住想站起身到外头吹吹风清醒一下，展昭一把抓住了公孙策的手。
「嘶…」公孙策痛呼一声，展昭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把公孙策扯到身旁坐下，摊开手，赫然见到公孙策一双手满布著乾涸的血迹，伤口未经处理，隐约看出有些发烂，原本纤细修长的手，又红又肿，「策…这是怎麼回事？」
「没事…只是那天从崖边拖你回来时磨破的，没什麼的！」公孙策的手呵护的被握在展昭手里，直想抽回手。
展昭却不放，难得的顶撞公孙策，「什麼没事！受了伤本就要好好料理，你看这手都有些溃烂了，不疼才怪！」东摸西找的，展昭居然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金创药。
「你有药？你腿上的伤那麼严重，之前为什麼不拿出来？」公孙策完全忘记展昭还握著自己手的事情，眼睛瞪得大大地。
展昭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没想那麼多，这金创药是你让我随身带著的，记得吗？可我从来没用过，要不是你受伤了，我大概也不会想起来…」
原来，那瓶金创药是几年前公孙策硬塞给展昭的，说是行走江湖总有些意外，本来展昭是不肯收的，总觉得带著伤药在身上不够气魄，可那是公孙策的一番好意，又不敢推拒，时间长了，展昭有时在外头，想著公孙策时，总也会把那瓶金创药拿出来，想著那时候公孙策关心著他的表情，心头也是甜甜的。
「策…我要先把你手上表面的腐肉刮去，才能上药，会有点疼，你忍著呀！」展昭仔细的研究著，公孙策恍若未闻，他只是很认真的看著展昭的神情，他没想到，区区一瓶金创药也让展昭视为至宝似的，几年都未曾离身，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更多感动，一双眼闪著水汪汪的雾气。
手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公孙策蹙起眉，呼吸也急促了些，展昭已经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牢牢的抓住公孙策，好不容易，总算把公孙策两只手都给包扎好了…
公孙策一看，不知道该说些什麼，又气又想笑又无奈，展昭把自己的手上了药之后，密密实实的捆了起来，看上去像两个馒头似的，「展昭，你把我手包成这样，我要怎麼行动呀…」

展昭搔搔头，略显尴尬的笑了起来，「策…那你在把手伤养好前就不要动呀！」
公孙策一听这话，那可不对了，「你伤得比我重，我不动，难不成咱们就困在这阿，你给我拆开这手…」
展昭故意装傻，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什麼？我好困阿～」
公孙策实在是拿他没辙，不骂也不是，真叫他骂也骂不出口，最后只好妥协，「算了算了，不过药都拿出来了，至少你也自己腿上顾一下吧…」
展昭也挺识相的，知道自己没上药公孙策是不可能会罢休的，聪明的没酹虎须，快手快脚的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次，「这样行了吧！」
公孙策满意了，「好了，快睡吧，看星象，明日天气应该不错，我前两天有视察了下地形，河流上游那边应该有路通往外头，等你好些，咱们就走吧～」
公孙策扶著展昭躺下，转身要回角落，展昭手一转，公孙策不稳的就倒向展昭，吓的公孙策双手拚命的摇晃，稳住自己，一来是自己的手疼，经不得碰，二来是怕展昭好不容易开始收口的伤又裂开，这一来一往间，公孙策已落入展昭怀中。
展昭一笑，「策…你不是怕冷吗？两个人一起睡会暖点…」
看著眼前的笑脸，公孙策有一瞬间的失神，男子又怎麼了，这辈子还能有其他人对自己更好吗？公孙策难得的想著，去他的圣贤伦理，靠在展昭怀中的感觉挺好，好到公孙策甚至稍稍移了个角度，更靠近了展昭些，他闭起眼，没看见展昭唇边满足的笑容，今夜…应该做梦都是甜的…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