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阳光
作者：古卿
睁开眼打开窗/才发现你就是光芒/……/面对希望逆着光/感觉爱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光芒/你是光芒……
一
“上课。”缓慢、沉着、有力的语气，唤醒了昏昏欲睡的烦闷的我们。
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全班都站起来了。
“起立！”班长的声音滞后了一些，或许像我一样，在开学第一天陌生的沉默中不小心走了神。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上课”两个字，是我初中三年最敏感的词汇，这两个字无论从哪一位老师的口中蹦出来，我都要尽心尽力地在第一时间内以一声“起立”紧随其后。就好像战场上的号角一样，容不下半点差池。
我一直以此为荣幸，因为我的声音可以跟在老师的后面让大众接收，这样我很自豪。
然而，上了高中之后，这样的荣幸就不再属于我了。仍旧有那样的冲动，却终因那个喊“上课”的声音而缄默。“起立”的号角，是另外一群人发出的。当他们已随岁月流成了记忆，紧随号角的命令便再喊不出口了。语言沉默……
就如同一份约定，只忠于应该等待的人，只认得应该听到的音色。
“同学们好。”依旧是那种语气。
“老师您好。”又是桌椅的碰撞，归于沉寂。
那天，就是在这样的死寂中，你在班里上了第一节生物课。你站在讲台上，映着九月的阳光，黑板上是你刚刚写下的自己的姓氏。
时常托腮望着窗外，那段时光如行云一般划过记忆的天空，不留痕迹，却已然飘过，一片斑驳。零零碎碎地记得：你的普通话是不标准的。
我遇见你，没有刻骨铭心，也没有爱恨情长，有的只是一个刚升入高中的学生，面对老师的沉默和恐慌。
二
我捧着88分的测试卷回家，鲜红的颜色刺激到了我，我把它轻轻折到了背后，皱着眉头研究起来。
你似乎很尊重我们，整张卷子没有一个红叉，全是对勾，分数也全是加分。
是怕我们受刺激吗？你的影子在我心里飘忽不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老师啊！这样的细节，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了么？
用沉默把自己淹没，傀儡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也许我有疑问了……也许……也许我要去质疑你。
质疑什么？呵！不过是在哗众取宠，不过是，考砸了需要的一种感情的宣泄。
那是一个曾经的尖子生，在这所高手如云的学校里心高气傲的滑稽。
记忆中那个要强的自己既清晰又模糊，一年的摸爬滚打，棱角早已磨平，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傲的学生，已恍如隔世。
那时，却没有这份“觉悟”的，一直不屑于去向老师请教问题，让彼时的自己一度怀疑：初中那个把老师缠到头疼的“十万个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吗？
当然不是。那一晚88分的低谷之后，我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去找你。干嘛？质疑！
是的，质疑，挑战这所重点高中的老师的权威。
三
第二天下课，我追上了你匆匆离开的脚步，在你的身后轻喊着“老师”。
你驻步回头，把书放在走廊边的窗台上，点燃了一支烟，袅袅地从你的指尖上升。你靠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我，等待着。阳光照在你的脸上，我迎上你的目光，竟看不清你的表情。
那是一种幻觉，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初中。曾有一个人，也会悠然地夹一支烟，靠在泻满余辉的走廊窗口，静静地等着我，等着我摊开满满一手的资料，等我倾出满脑子的疑问。
他逆光的身影、隐隐的微笑、充满耐心的声音，和指尖闪烁的火星、随风飘散的烟草香味，在一个个余光晚照的黄昏下，影印在我初三的记忆里，随毕业渐行渐远，飘落在飞驰的脚步后面，许久不接触，被我尘封在了心底。
此刻，你就站在窗口，阳光柔柔地洒满了你一身，氤氲的烟，使你的面容时隐时现，一切都安静而美好。久违的味道，让我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梦一般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