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沉醉于自己的思绪中,老头不允许了。
“盖聂,”教授声音拿捏得当,他抬起标志的冷脸,“你来说说对这首词的理解。”
他站起,微微向前欠身,把内心所想的以沉稳的语调陈述了一遍。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又似乎没有人在看他。他的独,造就了他与别人不同的强大内心。没有人能猜透他的所想所思,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说的是内心里真正的想法何时又陈述着优秀学生模范的答案。只是照例的按规矩给予他最热烈也许最不真诚的掌声。除了她,端木蓉。他所看到的她的背影是僵硬的,颤抖的,真诚的。他看清她紧握笔杆发白了的指节,却怎么也看不到她隐藏在阴影下的表情。
她竟会为与他从未约定的默契感动得一塌糊涂快要流出滚烫的泪。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是忘记了到底是因了这默契还是他沉稳简单的名字感动得无以复加。
一次意外的在路上遇到他。说的更准确,实在不能算作“遇见”。端木在前,盖聂在后,一前一后的两条影子被夕阳的余照拉得细细长长。两人的间距像是设置精准了的恒定系数,维持在极其微妙的氛围里。当然,断后的人心里坦坦荡荡,没觉得什么不妥。前面行走的她到是沉不住气的一直在心里犯嘀咕:那家伙到底要跟踪到什么时候?正所谓,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在经历了无数次的“从头再忍”后,我们脾气甚好的端木蓉同学也终于忍不住爆发,突地一转身,对着后面厚颜无耻的跟踪狂开始吹胡子瞪眼:“你到底要跟踪到什么时候啊?!”暴怒的声线里喷发出不可遏制的气愤。但当后面那个无动于衷但在某女眼中形象全无的家伙愣了一下,一脸无表情,无辜地说“我家在这边”时,端木还是不可避免一下子脸红了(说明一点,脸红可不是因为生气)。对方不过是回家罢了,却被如此定力不够的自己以为成动机不纯。直到最后发现自己竟和颀长身影的主人正好相对而居的时候,端木后悔地宁愿之前在嘴里塞进一头大象也不要发出半点声响。
下午的阳光愈发的强烈,端木蓉终于支撑不住,趴在阳台上入了梦。梦里梦外,莲花摇曳,在湖面氤氲出层层潋滟。窗帘后期待已久的身影,此时又在哪一片荷叶的碧绿上留连?
她花园的背后,是他的花园。她在花园里种上白的红的蓝的玫瑰,后院的矮墙上爬满了大红的粉紫的嫩黄的蔷薇。她没能拥有一汪静谧的池水,莲花温润的种子无处以安家。为了弥补炎炎夏日里看洁白的菡萏摇曳于碧绿荷叶海的缺憾,她在门外的台阶两侧认真又虔诚地摆放一盆盆含苞的水仙。她的花园无疑是简单的,但不可置否,你总能从中嗅出不平凡的幽静。她总不住的羡慕着对面人家的鱼塘,两尾红鱼给静态的小园林平添了别样的动感。直到这个夏季的某一天,当她能够穿过洁白的水仙骑兵,灿烂的玫瑰丛林,斑斓的蔷薇矮墙,“隔岸”望到一支白中带粉的独荷亭亭玉立于涟漪之上,两尾红鱼灵动地穿梭在碧油的荷叶中时,她等待已久的帘幕下颀长的身影,终于一如那日的黄昏,向她款款而来。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