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韩庚倏地醒来,外头是觐见的吏臣。
他有多久未曾做过梦了,仕策皇位,争夺斗了做数十年之久,心计谋算,半夜指尖凉彻难以入眠,这殿前殿外,殊不知还有多少人马等着推翻新帝觊觎这黄袍玉椅,不得而知。
“何事匆匆忙忙”他起身却摸到半额冷汗。
吏臣上报,他征愣了许久,轻轻扬手,便再度躺下。
一夜无眠。
“旧朝宰相满门弑斩,一子叛逃已被抓获。”
原本以为这天命逃得过宿命,妄不知禁锢不住的人心。
他用了最简单的方式逼迫自己,这密谋之事何以机密,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放漏风神,哪还有人足以发现当年留下的活口么。
算错了一步,错在忘了他与自己相携相伴数十年,了解之深哟。
伍
远方有琴 愀然空灵 声声催天雨。他还记得他为他撑伞一日,他还记得他红伞飘荡陪了自己一日。如今让他孤独一日跪落在空殿前,寂寥难忍。 这清明年年雨,年年敲悲怆。他说过他喜欢看他白衣朱唇,他也穿来了,只是赤着脚,倒不知是否寒凉。 他系着玉佩,点着红唇好是妖艳,周遭大臣议论纷纷。那不是个将死之人么,如何点唇淡抹,竟无一丝惧意。 希澈跪在中央,仰首殿中之人,笑的一如既往。青竹林,他为了下了锁,他也记起他的话。
“你铁下心弑人如麻,我总有一日定也让你尝尽这丧亲之苦”
他韩庚心狠杀尽亲信碍路之人,早就不惧丧亲之灾,不过他唯独留下的人哟。
希澈在中央笑的越发大声,雨下柳眉,混了笑意。
他看准了自己,错在忘却此人对自己了如指掌。
雨有些大,大臣开始骚动。
让这人跪地如此之久,就是等新帝赐死早点了断那金家血脉。
雷声轰动,他正襟危坐屹立中央,却死死的盯着殿下之人。
青梅发小,早是约定了终身,谁也说过生死相随,只是如今之境却是无人想过。
他韩庚杀尽了人一举夺王,他的果断与干脆,倒也无人敢说他将不是个好君王。
如今这殿前之人,杀与不杀全在自我掌握之中,只是那些后果却无人敢于承担。
他突然想起石桥破晓,他约他赏尽荷花,看尽美景,相视一笑,那些过往突然铺展而开,江南桃花结,他那绿色的玉佩,还有年年相伴,如今前尘尽去,苦涩却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之人,灰蒙蒙的天逼得自己闭眼。
挥袖,下令,最后只看见他在笑。
“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