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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洛313年,王城被破,金洛第7代君王金钟民以“昏庸乱朝”之罪被临时监禁,待后处置。
褪去了一身皇袍,身着锦衣的前代君王如今与寻常贵族无异。而君王的威严也并非仅仅在于那一身绣龙金袍,更在于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
“皇兄,数十载未见,别来无恙啊?”金洛王朝的宁王殿下紧盯着被他亲命收押的兄长,不想漏过对方任何一丝表情。
“让皇弟挂心了,愚兄这不被皇弟好生照看着吗!”抖了抖手上的锁链,前代君王意味深长的扯开嘴角。
“皇兄言重了,母后生前一直嘱咐我们,兄弟之间要相互照应,万不可‘六亲不认’呢!”依旧是闲谈的语气,却已经换上了冷峻如冰之色!
——那是漫漫数十载也化不尽的恨!是终此一生也解不开的结!
十年前,为了稳定新帝之位的前代君王早在以“平乱”之名拔剑砍向同胞幺弟之时,亲手斩断了彼此唯一维系的嫡亲血脉!新太后几近卑贱的哀求和呼喊最终也被那滔天的杀气和殷红的如柱之血所淹没!
已遍布沧桑的前代君王眼中是隐忍的浊光——“哀家即使是死也决不饶恕你这逆子!”随之是喷涌而出的一口浓血,不偏不倚,就飞溅在他那一身赤金龙袍之上!也在那一日,金洛王朝的太后驾薨!
十年间,他的梦里只有满目刺眼的红,以及那每每惊醒的诅咒。他日夜难安,竟无暇顾及国事,更何况是那股远在千里日益膨胀的势力!待他如雷灌顶惊觉不妙,却已是束手无策无力回天——那诅咒竟真是应了验!
深吸一口气,已然明了自己成为待宰之羊的前代君王反而坦然下来。“皇弟,愚兄知道皇弟这次的决心,即是如此,皇弟大可以直截了当一点,并不必拐弯抹角。”
“哐!”勃然而怒的男人毫无顾虑的掀翻了隔开两人的木雕矮桌!“金钟民,我不知道你惺惺作态的坦然究竟来自哪里——是诛兄杀臣之后的得逞之快,还是逼死亲母的洋洋自得?”
“钟云——”
“闭嘴!‘昏庸乱朝’之人也配直呼本王名讳?!”
“哈哈哈哈哈哈——”不仅不在意幺弟的恐吓,却反而自笑开去,“钟云,你了解皇兄,你皇兄并不是个轻易认错承罪之人。若我有错,便是当初不该因为母后而留你一命,使自己落得如斯境地!若我有罪,便是一时心软,是金洛多了个悖德丧伦之君!”
蓦地,金洛王朝的宁王殿下一转怒容,勾起一抹极尽意味不明的莫测之笑。前一刻的翻天覆地陡然化为一片风平浪静,却反而更生出一股慑人的蚀骨之寒——无孔不入!即使是曾度嗜血成性的前代君王也难以抑制的一阵战栗!
——眼前的皇弟,竟如同浴血重生的罗刹,仿佛只一只手便能将自己生生碾捏成骇人的血末!此刻的金钟云褪去了往昔一切温润柔和的遮掩,只余下专属于一个独裁帝王睥天下的霸道和藐视所有的狂妄!这样一人,必将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天下于股掌之间!
“钟云,你看,这才是你。”前代君王直望进对方深不可测的冷眸,“‘雪耻报仇’只是你纵横天下,得到你想要一切的借口!即使没有十年前那件事,你的所有欲念也会如千虫万蚁啃食你的心,终有一天会因发狂而爆发!”
“啪—啪—啪——”响亮的赞同声自被凭者掌中迸发而出,“好一番精准的评判。皇兄,想不到整整十载,我自认精湛的演技过了你的眼都无所形遁,实在令人佩服!不过,今日只有你我两人尚可,但若皇兄哪天兴致大发不论场合,又生出一番高论,让皇弟我如何招架?这可甚是难办了呢!”
“哪里,皇弟你只将我这‘昏庸乱朝’之君正法了,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吗?”双方完全摘下了起初的面具,真正开诚布公起来。
“不可,不可,”不仅不再避讳,竟反而带出商讨的语气,“皇兄心胸博广,对于这些个‘诛兄杀臣’的悠悠众口可一笑置之,竟是十年也能坦然自得。奈何皇弟我生性胆怯,没有皇兄那份容人之量,是万万难以承受这些闲言碎语的。皇兄要多多体谅呢!”
“噢?那依皇弟之见,皇兄应如何体谅啊?”
“皇兄果断!皇兄只需亲拟一份诏书,愿将皇位传于臣弟,并在诏书中向全朝稍稍自省一番,这样皇弟也便于在满朝文武面前替皇兄开罪求情,保全皇兄的安危。而皇兄也从此堵住了这十年间的闲言碎语,岂不是一举两得?”一番论断竟说的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好一个“一举两得”!前代君王只是冷哼一声。亲拟诏书可让着野心十足的胞弟名正言顺的继位;向全朝认罪又可让全国上下对于金钟云谋朝篡位的漫天言论不击自溃;而他这废黜之帝再是如何运筹帷幄也无法翻身正明与之对抗了!这一诏之举,对于他金钟云岂止是两得,而是真正的永无后患!
“皇兄觉得不妥?”宁王殿下依旧波澜不惊。
“快!着火啦——”宫室外突然的喧闹中止了接下来的谈判。
“何事如此喧闹?”
“回宁王,大皇子的景澜宫着了火!”
“大皇子呢?”没有漏掉前代君王脸上一瞬的惨白,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之笑——他怎么险些忘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筹码!
“回宁王,大皇子现还困在宫室内!”
“加派护卫军,随本王亲自去营救!”这么重要的筹码怎么可以有任何闪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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