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的向晚时分,秋虫不鸣,跫音不响。
一切在寂静中以一种令人发指的速度衰老死去。
木叶,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除却热血忍者关于所谓保护的豪言壮语,除却少女羞涩而略带骄傲的笑,除却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
剩下的只有如同秋季落叶般凋谢枯死的,静。
刚下过雨,地面上还留存着淡淡的水渍,大块大块的青石板在暗淡的夕照下显得陌生而温润,道旁有两行树木。不知道名字,夏天的时候会伸展开粗壮的臂膀,投下一片片巨大清凉的荫蔽。
只可惜,现在是秋天。
仅仅剩下极其少数的叶在与气候做着无畏的抵抗,再下一场雨,就又会寒冷些,看样子会尽数坠落的吧。完全的,赤裸的,在风中会瑟瑟发抖的树木。褪去一切繁华藻饰,露出丑陋粗糙的壳,然后那些在夏季乘凉谈笑的人们会不屑于再去关注。
冰冷的指尖接触到树皮的时候,是真的感到温暖。
曾经的阳光凝聚在身体里,待到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冰寒恐慌。
随后,以缓慢而细致的姿态抚摸着树干的宇智波佐助,突然觉得感动与想念。
木叶,已经有两年没有再回来。
一乐拉面的门口放置着金色的招财猫,店面重新修整后,从远处看,也感受得到雅致;忍者学校的白色外围漆成了近似于棕色的红,园子里的木莲尽数绽放,白得华美而不遗余力;山上多出一个人的头像,不用细看,甚至不必想,也知道是第五代火影纲手的脸;还有,还有。
佐助想到这里,突然记起了什么。
在记忆中蛰伏了两年的前尘往事,随着脚步的游移而越来越鲜明,呼之欲出。
他,要回去。
起风了,很冷,吹起佐助黑色的披风,吹不起面具下,淡漠悲伤的面容。
是记得那一场雨的。
纷纷扬扬,漫天倾泻的尖锐和冰凉。
胜了,也败了。
赢得了的是鸣人,终究输了的是自己。
仰头看见的天,乌云密布,没有阳光,没有湛蓝。
只有银色的密密麻麻的针,刺在皮肤上。
生疼。
从那一刻就知道的,护额上的伤痕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使木叶的标志坠落在地,扬起尘土,迷离图案,也是终究没有拾起。
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
再也回不去。
因着仇恨,他只能走向最为暗淡的道,明知艰难曲折,却无路可退。
没有其他方向,能够选择。
为了杀他,生命都可舍弃,何况冒险。
即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只要能得到力量。
也是心甘情愿。
佐助走在木叶的街道上,渐渐放慢速度,如同散步般悠闲。
依稀记得两年前,也有人以这般姿态走着。
红衣的女孩,粉色的长发飘扬起来,在风中会有少女独特的香。
她笑着捶走在身边的男孩子。
一个黄色头发蓝色眼睛,看起来就是很热血很单纯很可爱很坚强很执著的男孩。
紧跟在后面的是银色头发蒙着脸的男子,认真的时候眼神冷静沉稳,令人信赖。
独自走在后面不徐不急的人是谁,淡淡笑着从不开怀的人是谁,双手插在裤兜中不说话的人是谁。
早已想不起。
佐助突然飞奔起来,他不想使用瞬身之术,他只想要速度带起的风。
那风,决绝而冰冷。
吹去一季,所有一切柔软的缅怀。
慰灵碑前。
刚停住的腿部肌肉因为高速体术的突然止歇而在微微抽动。
被雨淋风吹但依旧光滑的碑文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春野樱。
旗木卡卡西。
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熟悉的人和画面。
伸出手,感觉碑文上名字的凹凸,冰冷的触感。真可笑。一个人的生命价值,就只有这几方没有温度的刻印可以证明。
而我,大概连这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吧。
佐助嘴角牵起一丝冰冷地嘲笑,他听到后面轻微的脚步声,于是站起来,脚步声却是戛然而止。佐助慢慢返身,于是看到那个少年。捧着洁白百合的金发少年。
鸣人用几乎不可思议的惊诧眼神看着他。佐助看到他水蓝色的眼睛里在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幸福与痛苦,悲哀和愤怒,许许多多的人影和事,里面有自己。
还是沉湎在过去的人啊。佐助在那一刻觉得讽刺。
金发少年的情绪最终转变为满含悲哀的愤怒。百合花由手中脱出,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