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贼
“喂，前面的马车，给我停下！”
枪柄一把杵在了路面，那军官一迈步，伸手拦住了行进的队伍。
范师傅与项梁一同勒紧了缰绳，身后的人马及马车也随着停了下来。
“何事？”范师傅一张脸本就威严，现在对着这些秦兵，更是完全不给好脸色。
领头的军官冷哼一声，开始找茬了，“我觉得你们很可疑啊！我怀疑你们是叛逆分子……”
“吓！”天明立刻禁不住心虚地贴到少羽身边：“他看得真准呐！”
“闭嘴！”少羽轻声道。
那军官还在不知死活地命令道：“你们现在必须乖乖跟我们走！”
范师傅满脸寒霜，冷冷道：“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的商户，你毫无根据凭什么说我们是叛逆，又凭什么抓我们？还请让我们过去！”
那军官正好找到了发威的机会，恶狠狠道：“跟老子顶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说着便领着几个喽啰握枪冲了上去。
但见整队人马毫无惊慌之色，范师傅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项家子弟领会地抽出兵器跃下马去，几个人影交杀片刻，战斗停止。那几个秦兵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兵器“乒乒乓乓”散落在地，人便也倒在地上——断了气。
项家子弟收起兵器也纷纷撤回了自己的马上。
“咯咯咯哈哈哈……什么秦兵嘛，几下子就倒了的货色！”天明得意地在那几个秦兵身上跳来跳去，仿佛那些人是他打倒的一样。
少羽戳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又泼了他一盆冷水：“小子，有你什么事啊？”
“好了！”范师傅打断了他们的嬉闹，“我们耽误了很多时间，天色已晚，快赶路吧！”
于是车队准备就绪，扬动马鞭，正欲继续前进时，马车里的盖聂却忽然出声了：“请等一下！”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回头看向马车。天明奇怪地跃到马车前，“大叔怎么了？”说着伸手想去掀开布帘，但一张黑漆漆的小脸却抢先一步钻了出来，嘿嘿笑着。
“吓！你怎么会在这里？”天明惊讶地指着那张脸大叫一声。




“什么想法？”
少羽好看的眸子溢出异样的光彩，看着天明却不紧不慢地卖了个大大的关子，懒懒道，“等到它被证实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的。”
“切！”天明孩子气地皱皱鼻子，偏过头去问着盖聂：“大叔，你也知道吗？”
盖聂俊毅明朗的五官只是看着天明，淡淡一笑，却并不作答。从刚才那少年躲进了马车到他莫名其妙地离开，盖聂都未表过态。既没有赶他下车，却也没有接受他的道谢和请求。
项梁摸了摸下巴一大片粗棱棱的胡渣子道：“这少年有胆有谋又重情重义，也实在是难得。不过……”又偏过头去看着范增，“范师傅，你会不会也觉得……”
“嗯，”范师傅点点头，“我也觉得，好像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项家子兵无意间看向车旁的马匹，忽然惊叫起来：“不好，我们的钱袋都被偷走了！”
众人惊觉一看，马身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啊？！这么说来，果然是……”项梁不由得叫出了声。
他们的直觉不错，这狡猾的少年当真是……狡猾啊！
“哎，兵法云：兵不厌诈。想不到不是打仗，我们一帮用兵之人却栽在了一个小毛孩手里！”范师傅也受挫地连连摇头。
“要不要追上去？”一个项家兵问道。
“哈哈哈……罢了罢了范师傅，”项梁大笑着连连摆手, “栽了就是栽了嘛！”
虽是个狡猾的小贼，但他们刚才对他的评价还是属实。这少年倒真是可爱，竟让人对他怨恨不得。
“哦……”天明明了地眨眨眼，撞了撞少羽的胳膊, “这就是你那个想法呀！”
“怎么样，是不是对你的大哥很是佩服呀？”少羽得意地半弯下身凑近天明。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天明不服气应道：“你蒙对了他是个小贼，有本事你把他抓回来呀！”
“哈哈，这正是我所想的！”少羽妙极地拍了拍手，“小子，你敢不敢一起去啊？”
“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天明早已在摩拳擦掌了，“谁先抓到他算谁赢！快走快走！”
“你们俩站住！”范师傅却忽然中气十足地出了声——二人立时僵在了原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头问道：
“范师傅(老头)，怎么了？”
范增转身背对着众人。那一刻，大家仿佛看见了他的背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只听他缓缓开口，语重心长道：“统军治帅要能够坐镇三军，心无旁骛。”
“如果连一点好奇之心都克制不了而妄自行动，这就又犯了为将之忌讳中草率的错误。我这么说，明白了吗……嗯？”
半天听不到回应。
“……嗯？”范师傅威严地加重了鼻音。
“咳咳…”回应他的只有身后项梁尴尬的干咳声，“那个，范师傅……”
“嗯？”范增一回头，整张脸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了：马车上哪还有天明和少羽的影子？！只剩下其余一派人或诧异或尴尬或淡然的表情。这、这……
“臭小子，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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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素

第四章 夜之苍狼
马车队在天幕下继续前行。
项梁抬头看了看天际，估摸着时间，在马上略倾过身对着范增道：“范师傅，少羽和天明还没有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你看……”
范增目视前方,摆摆手道，“算了，他们胡闹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平原，这里前后几十里没有人烟，要大家留意一点。”
辽远的天空下，黑暗紧随着队伍在平原上奔跑，四周的空气随着入幕渐渐沉淀冷凝下来。马上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透心的一阵凉，却似乎并非因为气温的骤然下降。
“啊？你看那里！”一个眼尖的项家子弟忽然指着路旁的一片废墟——类似是什么迅疾灵巧的野兽身影从那里穿过，但再看时，又消失不见了。
“什么也没有啊！”
“你仔细看！”
“……啊！那边有东西！”那人也看到了，禁不住叫出了声。
“这些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一个项兵安抚着马匹，但自己的言语中也有了些许不安。
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梁叔，情况不妙！”一个子弟将马骑到项梁身边，略显紧张地报道。
“怎么回事？”项梁皱起眉头问。
“你看我们身后——”
范增与项梁一回头，便看到很多密密麻麻地矮小的黑点正在身后追赶着他们的车队。
“那是什么？”范增问道。
项梁回过头，面色忽然变得异常凝重，缓缓答道：“那是狼。”
“狼？”
“很多狼。”
范师傅一听，面色也是一沉。
并非单单为这些凶戾野兽的出现。而是因为在这样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一般不会生存着动物。如今竟出现这样一大帮极有纪律的狼群，且明显听人使唤，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范师傅，梁叔，盖先生请你们过去。”一个子弟在这时上前来报。
范增与项梁勒住缰绳，放慢速度直到与身后的马车并行。便看到盖聂坐在马车内，神情冷凝，他第一剑客的身份总能让他察觉到身边不同寻常的杀机，“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敌人就是苍狼王。”
“苍狼王？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韩国杀手团——流沙组织的四大杀手之一，被称为‘黑夜刺客’的狼性杀手？！”项梁叫道。
“就是他。”盖聂稍稍点头。
令人感到压迫的气氛在空中蔓延开来。范增和项梁转过头去，看着已经追上来与马车并跑的狼群，面色愈发凝重……
平原边境，破乱的废墟一片诡秘的寂静。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跳跃。
很快跑出了废墟，小小的身影在一堵围墙边气喘嘘嘘地停了下来。
“呼……”平复着心口剧烈的跳动，少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险哪……总算再次化险为夷了……”
“哼，想把我给难住的人，恐怕都还没有出生哪！哇哈哈哈……”刚从危险中脱离出来，又不怕死地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至于这话的真实性，我们就暂且不去深究了。
“哎~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胡乱擦了擦脸，抹掉了脸上的污泥。
“呜……爷爷，你怎么样？呜……你不要死啊爷爷……”
从不远处飘来了一阵稚嫩细小的呜咽声。少年循声望去，路边一个小女孩正吃力地扶紧怀中静静沉睡的老人，一张脏污的小脸都已经哭花了，无助的她只能声声呼唤着这唯一的亲人——他们不正是刚才徭役队伍中的爷孙俩吗？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相依为命的两人，只是夕阳下他的睫毛轻轻地几下颤动，抖落着金色细碎的余晖。
呜咽中的女孩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慌乱地将老人护在身后抬起了头，却看到是在徭役队伍中先后两次救过他们的少年。
对视了良久，少年忽然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那个钱袋，正要给她。女孩却见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邦邦的干粮，一起递到了女孩手中。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那少年只是淡淡道：“坚强一点，在这种世道当中，只有最顽强的生命才能存活下去。”
“唯一的亲人死了，就只能靠你自己——不要想着还可以依赖什么人，也不要害怕失去了什么人自己该怎么活——反正总要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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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明疑惑地眨了眨眼，“他都跑了，你什么意思啊？”
少羽看着手中的铜铃不慌不忙道：“那家伙之前说他孤苦无依四处流浪，我看也是事实。这个铜铃无论是他的还是他偷的，他穷困成这样居然也没有把他卖掉，可见这东西，对他十分重要……”说着，少羽走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喂，你干什么？”天明奇怪地看着少羽用树枝恶作剧般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符号。
他没发现，少羽画的那正是刚才铃铛上的那个奇异符号。
“他会来找我们的，好了，走吧！”画完随手将树枝丢到一边，少羽拍了拍手，见天明似懂非懂的迷蒙目光，故意笑着逗他一句, “怎么，对你大哥的头脑感到佩服？”
“哼！就凭你！”永远在这方面应激反应极快的天明立刻回嘴, “他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放心吧！”少羽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喂，”天明赶紧跟上去走在少羽身边，“我们没抓到小偷，回去以后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们擅自跑出来，大不了被范师傅训一顿！”
“……”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无数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
当火把亮起来的时候，那些舐着牙虎视眈眈的野兽才有恃无恐地略后退了几步。马车在夜幕下孤立在狼群的包围中，惊慌失措的马匹躁动不安，令马上的人也难以再操纵。
危险，比预期的更快降临了！


“这一回，我们必须拼死战斗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盖聂端坐马车内神色冷峻道。
众人抽出防身武器，警惕的察看四周，明晃晃的兵器也让那些狼暂时不敢妄动。
然而，一件最重要的兵器却还未出鞘——盖聂低头看着身边那把因感应到来自四周的杀气而正散发出幽光的渊虹宝剑，眼神中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啊？什么人！”一个项家弟子转过身，然而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诡异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极快的身影在队伍四周肆无忌惮地穿行着，却令人的目光难以捕捉。就仿佛是在向他们的防御狂妄猥妙地SHI威。
悄无声息但迅速地，那身影来到了一个项家弟子身后。高高举起的铁爪在月光下勾起一轮森冷的光。那弟子回过头，瞳孔骤然放大——
“啊！！”衣服和身体被相继撕裂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交杂着一声痛苦的惨叫，那名弟子的尸体便掉到了马下。
“啊……”周围的人一阵惶然。
范增和项梁目光锐利，更加谨慎的看着四周。
然而那身影又出现在了另一名弟子身后，铁爪伸了出去——
“呃……”又是一声挣扎的呻吟。
所有人惊觉转身，但来不及了——
黑夜般的身影在车队中穿行，锋利的银光起起落落，“撕拉”的声音就像残忍的笑声响起，每一声响过，地上便多了一具尸体。
很快地，那身影站在了马车上，凄冷的月色下那精瘦的黑色身影，仿佛是把黑夜中最黑暗的东西都凝聚在了一起。锋利的铁爪上还紧扣着一个弟子的脖子，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面具下的嘴角嗜血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看来，首领要对付的人也不过如此。”
说着，手中的力道渐渐加大，那名弟子的瞳孔也逐渐放大，空洞，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但最后关头，那只铁爪停止了动作。苍狼王幽绿的眼略向后流转，一把通体散发着寒光的渊虹横在了他的脖颈，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
顺着握着剑柄的手看去，身后是一个像月光一样清冷的男人，竟用连他都无法防备的速度威胁到了他，“别太放肆。”
苍狼王的确对盖聂有些心悸，然而他如狼般幽绿的眼却忽然察觉到了盖聂在月色下苍白的脸，嘴角出现了一丝诡秘的笑，“如果你要我收手，为什么不用你的实力跟我说话？”
盖聂紧握剑柄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嘴唇紧抿，目光冰冷。
项梁当然也看出苍狼王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眼尖地发现了盖聂背上的白衣开始晕出大片的血迹，心下暗叫不好。
盖先生的伤口又裂开了，如果他和苍狼王战斗的话，会被杀死的！
项家弟子被扔到了地上，苍狼王缓缓将铁爪收回，看着盖聂的伤口冷笑道：“你已经受伤了，连你自己也保护不好，还要从我手上救人？”
忽然间凌厉地发起攻势，盖聂挥动渊虹招架。一下子狭窄的车顶上来来往往，寒光闪动。铁爪高高地挥起，毫不留情地朝盖聂的心口挖去。剑光一闪，渊虹横过，挡住了这招攻势。两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但盖聂负伤，体力明显不支，眼看铁爪闪着寒光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眼睛。
“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先从你开始, ”苍狼王缓缓逼近，高高举起另一只铁爪，“没有你的打扰，这里所有人都是我们的美味晚餐，我会慢慢享受这难得的时刻！”
锋利的爪钩挖向了盖聂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大叔闪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护到了盖聂身前，对苍狼王举起了手中的火把，趁他来不及反应口中的液体便喷了出去。
火焰燃势立即猛了好几倍，朝苍狼王烧去。
“啊——！！”苍狼王始料未及，身体就烧了起来。慌乱挣扎之际，一把剑凌厉地从身后一举刺穿了他的身体。
手握长剑，少羽的脸在月色下霸气得毫不留情。
“快闪开！”盖聂喊道。
铁爪胡乱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少羽和天明躲避不及，几声衣服撕裂的声音传出。便看到声声嚎叫的身影带着火光逃远，消失在了夜幕中。
周围的狼群也悄悄地后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渐渐隐入了夜色当中。
借着迎上前来的项家弟子燃起的火把，天明和少羽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前都被划出了三道血痕，所幸伤口并不太深。
天明明显有些被吓到了，但这小鬼，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勇敢呢……
少羽轻笑一声，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懒散的少年了。
但盖聂这时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渊虹剑清脆一声落在他身边。
“啊,大叔！”天明一把扔掉手中空掉的酒壶，连忙跑到盖聂身边，紧张地大声唤道：“大叔！大叔你怎么了？大叔你醒醒啊！”
范增蹲下身来，察了察盖聂的伤口，又把了脉，这才安慰天明道：“他是重伤过后，失血过多造成的体力不支，并没有什么大碍。”
天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危险的气息总算退去了。
“你们看！”一名项家弟子忽然喊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冰冷的夜色中，渐渐显现出了一点温暖的火光。
小小的女孩持着一盏灯笼，从迷蒙的夜雾中缓缓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这才看清，女孩橙色的束腰及膝裙轻盈俏丽，在柔柔的灯光映照下，一张小巧可爱的脸庞十分伶俐。梳着乖巧的望仙髻，扎两根浅蓝丝带，在夜风中飘飞。
众人不知是如何回事，都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那女孩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提着灯笼，周到地朝众人半鞠了一躬，抬起头，这才甜甜地开了口，“蓉姐姐正在救治一位重病人，所以让我来代她迎接各位，请诸位大哥、前辈恕罪。”
“原来是墨家的朋友，太好了！”范师傅捋着胡须，点点头欣慰道。
“我姓高名月，大家可以叫我月儿。”小女孩大方有礼地自我介绍道。
“几年没有来医庄，蓉姑娘居然又多了这么个水灵的妹妹。”项梁摸着胡渣子端详着那个女孩。
“喂，这个月儿是什么人啊？”一直偷偷打量着小女孩的天明捅了捅身旁的少羽，“那个蓉姑娘又是干什么的？”
少羽瞥天明一眼，“你打听那么仔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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