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花朵吧 关注:31贴子:1,711
  • 7回复贴,共1


IP属地:山东1楼2011-10-09 17:22回复

    20111007
    T恤 松鼠 百叶窗
    有一天室友回来的时候神色不太正常,还带着一只松鼠,据说是山里逮来的,费了好大劲。我看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印着学校名字的T恤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沾了不少草叶和泥土,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顺手把之前养过鸟的笼子送了他装那小玩意儿。
    他把鸟笼放在窗台上。因了我平日习性昼伏夜出的缘故,窗户上的百叶窗很少有拉开的时候。中午光线不错时,会有细小的缝隙落进阳光来,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动位置。我发现那松鼠喜欢蹲在阳光里,太阳走一点,它就挪一点。眯着眼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团,我总想起从前室友空闲时会用手指点着透进来的光纹,从正午到日头偏西,从不厌倦。
    说起来,我倒是很少在醒着的时候见到他了。好像总是躲着我似的。
    又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笼子破了,百叶窗的一角歪斜着。我记起睡前的窗是虚掩的。
    我走到窗前打算收起笼子,发现水泥窗台上浅浅刻了一行字。
    “我还以为你会明白。”
    末尾是一个歪歪扭扭的R,我平时是这么称呼室友的。
    若是这样说起来的话,他带回松鼠的那天,我似乎的确隔着他那破破烂烂的T恤看见过,背后,在牛仔裤腰的位置,隐隐约约有毛茸茸的一团。


    IP属地:山东2楼2011-10-09 17:22
    回复

      20111008
      威尼斯面具 礁石 油纸伞
      “从海边回来的时候,别人都买了许多海鲜特产,我只带了一片贝壳。”
      病人斜倚在漆成白色的木质椅子上,疏离的神色突然变得陶醉起来。
      “扣在眼睛上面的话,就可以看到大海呢。可以站在这边的沙滩上远远望着那边的礁石,明明非常、非常遥远,却还是能听到浪花被破坏掉的令人愉快的呻吟声。啊,还想再去一次海边呐。”
      巴掌大的艳丽贝壳被她紧紧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本就单薄得如同白纸一般的人,就像融入了身后的面具里一般。
      她经营着一家威尼斯面具店,在这个以古色古香的白墙灰瓦闻名的镇上,静溪垂柳旁突兀地一家被装饰成文艺复兴风格的店家,与周边的气氛煞是格格不入。
      但她不在乎。江南多雨,她便每日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口一张巨大的面具旁边,穿着式样怪异的、自己缝制的丝绸长衫,尽管令人讶异,但倒也入画。
      面具皆是她手制,也在门口,一手撑伞,一手执着纤细毛笔沾绚烂五彩颜料,在膝头放着纯色白胚,不紧不慢地勾画。雨里雾里一袭素青衣在嫣红的伞下,只让人觉得不真实。
      只是邻里纷纷传说这女子精神不甚正常,便唤了我来看看。
      “她哪里去过海边。从出生就没有踏出过这镇子哟……”
      “说起那贝壳,大约是客人送的吧。真是捡了件宝贝呢……”
      “想要从这边踩着海水走到那边去瞧瞧。那时太仓促,没看清明礁石的模样就离开了,真是可惜。”
      她向往地说着。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抑或邻里,只说若有异动一定告知我,便匆匆离开了。
      后来听说,她死了。是溺死在门口的溪里的,赤着脚,似乎是想要趟过去,与她的伞一起。


      IP属地:山东3楼2011-10-09 17:23
      回复
        马:
        磁铁 油笔 向日葵
        草稿 硬盘 刀下鬼
        风笛 拖杆箱 傀儡
        沙海 冤魂 尺八


        IP属地:山东4楼2011-10-10 11:03
        回复
          2011.10.13
          假发 休止符 玻璃幕墙
          我住在一个玻璃盒子里,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但我却能看到每一个经过的路人。
          我没有事情可做,就整日整日地坐在盒子里看着外面,看着人们毫无知觉地经过。
          玻璃幕墙被设计成镜子的样式,因此许多人会在我的盒子外面停下脚步,整理仪容。
          这些天,我的注意被一个女孩子吸引。
          我从未见过自己。偶尔我会幻想我应有的模样,眼睛的颜色,眉毛延伸的方向,鼻子的形状,嘴角的弧度。
          她正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也只是一个长相平庸的学生而已。
          她看起来像个音符——不同的音符。周一有四拍长,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眼镜也盖不住深青色的黑眼圈。若到了周五,便欢快起来了,蹦蹦跳跳地像支小步舞曲里溜出来的小节拍。
          每天每天,她对着我的盒子练习微笑。她有对明亮的棕色眼睛,表达愉快心情的时候却很笨拙。我在玻璃这边默默对着她笑,直到她叹口气停止那无端的努力,抿着嘴离开。
          她有心事。我能看得出来,那一直困扰着她,给她的眉头罩下深深阴影。但她还是在练习微笑,尽管一天比一天疲惫。
          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有什么不对。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正笑过。
          有时候她与别人一起走过来,路过我的盒子的时候会转过头来弯起嘴角,但那不是笑容,只是肌肉的机械运动。
          我不喜欢她这样。
          一天她化了妆,发尾接了长卷粟色假发,穿着一套合身的群青套装:荷叶领衬衣,小西装外套,短裙,丝袜,还有高跟鞋。我猜她快要毕业了。
          我从来没有那么怀念从前那个头发总是草草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的、T恤仔裤破球鞋的姑娘。
          我走到她面前,只隔着一层玻璃注视着她。疲惫的眼角与那周围浓淡不均的眼影和拙劣的眼线看起来如此陌生。
          直觉告诉我,这一次,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走开,带着她那愈发失败的笑容。
          而且,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再经过这个属于我的盒子。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我第一次离开了我的玻璃盒子,第一次走到真正的日光下,它让我觉得不安而恐慌。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得抓住她。
          我抓住她的手臂,她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我,但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我把她拽进了我的玻璃盒子。
          我得教会她如何真正微笑。
          现在她就在我身边,与我一起看着盒子外面的路人。她像个休止符那样安静了。
          可是我很开心,因为她一直微笑着,真正地微笑着。
          如同我扼死她的那一刻那样。


          IP属地:山东5楼2011-10-13 23:24
          回复

            20111014
            光盘 树桩 火烧云
            我在街角原来是个糖果铺子的地方开了一家旧书店,也卖咖啡,不过只有不加糖不加奶的那种,因为我嫌其它的品种麻烦。我本来不缺钱,只是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自己又嗜咖啡因如命,有心情的时候顺便招待一下稀少来光顾的客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很遗憾,没有矫情的拿铁和卡布奇诺,我讨厌牛奶的味道。
            店名叫火烧云,随意取的名字,大约是因为开张那天傍晚在街道尽头的地方见到过分绚烂的落日把橘红色颜料沿着刚下过雨的湿漉漉石板路淋了满地。记不太清楚了,人老了之后,就很难再记住什么新东西了,倒是年轻时候做的傻事儿想起来就在眼前。
            火烧云的外观有点灰头土脸,反正是旧书店,六七平米的小地方里堆满的都是发了霉过了保质期的书,被人卖废纸一样倾泻过来。
            这时代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年轻人手里都举着什么叫**疯的东西,东点西戳地不亦乐乎。切,只有老古板才看书叻,A子对我说,大咧咧笑着,嘴角快要裂到了耳朵边。
            A子是常年在我店门口卖盗版光盘的孩子,十七八岁上不想念书了从学校里溜出来赚钱自给自足。倒也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不泡妞,唯一的嗜好就是没生意的时候到我店里来捞点书看。五好青年呐你是,我调侃他。他就挠挠头,一脸憨相。
            街角有个树桩子,据说是因为从前长在那里那棵梧桐树太茂盛,过往的车辆行人都嫌它碍事,就叫人锯了,空留一个套了很多很多圈的根留在那里,表面光溜溜的。A子就坐在它上面卖碟看书。
            你这树啊,有天他拍拍那树桩,就跟我似的。你长在了不合适的地方,就得给人锯了。幸运点的,可能叫挪到个荒地里去,碰上了不好惹的主儿,就得死。
            我从来没问过他学校怎么样,他也不说。
            有时候来客人挑书,搞得店里积的灰尘蛛网不得安生鸡飞狗跳。
            “怎么净些这种疯子写的书,全是疯言疯语,就没时髦点的么,管理学经济学心理学之类的,我出差路上看。”
            “不好意思。”
            我眼皮都懒得抬。
            A子却挺激动:“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疯子?”
            那人白了他一眼,“我看不懂的就是说疯话,怎么着?整天胡思乱想就算了,还写了出书,出版商脑子都被狗吃了?还有你,卖你的盗版碟吧,连个正当职业都没有还敢说别人,神经病。”
            我拉住A子,让那人快走。
            那人临走还骂骂咧咧的,A子倒瞬间萎蔫了下来。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说,“他们都这样。”
            那天的火烧云很美丽,洒在A子穿的洗黄了的白衬衣上,好像他整个人都着起来了一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见过他。
            日子当然还得继续过,店里的书越来越多,灰尘也愈积愈厚,我依旧无所事事地给自己煮咖啡,听顾客的抱怨。只是门口的树桩子空下来了,看着偶尔心里有点失落。


            IP属地:山东6楼2011-10-14 19:31
            回复

              20111017
              青花 顺时针 蠕虫病毒
              那天她把最喜欢的一只青花瓷碗摔在地上狠狠打破了,用最尖锐的一块碎片在自己手腕上画了一只手表。
              “顺时针,画个圆,刻上一二三四点。”
              她一面画,一面开心地唱着。
              同学都说她疯了,因为她把鲜血淋漓的手腕兴高采烈地拿给他们看。
              “不是疯了,是病毒喔,蠕虫病毒唷,快离我远远的,小心虫子钻出来把你们都吃光光哦。”
              她看了看手腕,叹息似的摇了摇头。
              “算了啦,虫子不会喜欢你们的。反正现在我有时间了,虫子大王说只差一颗心。”
              她微笑着捡起了另一块青花碎片。


              IP属地:山东7楼2011-10-17 22:48
              回复

                20111020
                堂吉诃德 过桥米线 便条
                我把列好的书单发给她。
                “我不要看堂吉诃德。”
                “嗯?女孩子不都喜欢骑士么?”
                “看是怎样的女孩子咯。”
                “你是特别的?”
                “哼。”她又轻蔑又娇嗔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团空气,吹在麦克风上沙沙作响,“你不要太坏。”
                “我不知道嘛,你又不告诉我。”
                “知道过桥米线的故事?”
                “那是当然。”
                “宁愿做每天给专心念书的丈夫送餐饭的贤惠妻子,也是不愿意待在家中日夜守望江上来往客船的怨女的喔。可以天天见到嘛,前者。”
                “等待这种事情,谁愿意啊。”
                “肯定有人,但不是我。”
                对话就到这里中断了,我看着对话框里弹出来“对方中止了语音通话,通话时长6分29秒。”的字样叹了口气,关掉显示屏继续埋头研究用异国文字编纂的课本。
                转天,路过公寓楼下保安室的时候被Jim叫住。
                “嘿,张,有你的国际快件。”
                我疑惑地接过来拆了,里面只有一张便条:
                “白痴,不等你了。”


                IP属地:山东8楼2011-10-20 17:0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