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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落 残雪【为吧吧出文集】看到了好文章来分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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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10-20 14:46回复
    你听,天使在唱歌
    天使的歌声是世间最美的声音,它一直盛开在记忆最深处的那朵永开不谢的花朵里,提醒着你,要坚强、勇敢地向前冲 …….
    ——题记
    说来也怪,我不知道我从小(如果可以追溯到出生)就对白色有着特别的情感,不知是我上辈子和白色有过什么瓜葛。总之,白色就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失去白色我似乎就不能呼吸了。纯洁就是白,白就是纯洁,我一直让自己“白”着。天使也是纯洁的,它全身也是白的---这就是我对白的理解。
    我觉得世界上只要有纯洁的心灵存在着,那么就有天使守护着它。
    苏友友就是这样的一个纯洁人士。自打我认识她起,她就是拥有隐形翅膀的一个人。她天生就有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围绕在她周围的,是一股不可冒犯、玷污的灵气。苏友友的眼睛好像比谁都大,水灵灵的瞳孔像是那么脆弱,随时会有晶盈的泪水落下。但她本人却不爱哭,乐观、积极向上是我对她的评价。
    她的纯洁从各个方面都有体现,例如有一次,我、苏友友、林小夏、白菲菲一起去果园里,趁着王大叔熟睡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地去摘苹果吃。我们四个来到苹果地里,又大又红的苹果挂在树头,看得我们口水都快滴下来了。于是,我、小夏、菲菲踮着脚摘下了各自看中的苹果。只有友友没有去摘,她待在原地不动。
    “柒柒(这是我)、小夏、菲菲!”友友第一次这么大声叫我们,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把你们手中的苹果放回果园里!”
    “为什么?”菲菲问,看得出来,这个苹果对她的吸引实在够大。
    “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我们不能做!还有你,柒柒。你不是一直想做个纯洁的人吗?!”听到苏友友这句话,我立刻把苹果放回果园,小夏、菲菲也学着我。
    事后,苏友友对我们说:“我不想这种不正之气玷污我任何的好朋友。”
    当然,这只是我们四个死党在5岁时候的事。小时候的苏友友就已经纯洁得已经到达一种境界。长大后的苏友友,她的纯洁也逐渐在她声音里透出来。
    12岁的我们四个死党在一个学校里。同样是在六年级,可偏偏林小夏和白菲菲在一班、我和苏友友在二班。
    苏友友可谓是“全才”。什么语文数学英语全都不在话下,只可惜,我的科学很是乐观,苏友友的科学可真是悲哀。尽管这样,我妈却不只一次在我面前夸赞苏友友什么都优秀,我听不下去就说:
    “那她科学呢?!”我妈却说她语文数学英语总比你好啊!
    这些话令我在苏友友身上找到的一个我比她强一些的科目,以此来安慰自己,就这样在我妈的话中被无意的摧残了。
    苏友友最令我敬佩的是:她的嗓音。
    音乐老师是个很潮的80后,姓秦,她的“潮”体现在那个教我们唱歌上。秦老师喜欢把笔记本电脑带来,然后在音乐课上搜歌,放给我们听后,再教我们唱。其实我和苏友友最爱听、唱张韶涵《隐形的翅膀》,曲调很动听,歌词很励志。
    在一次音乐课上,苏友友就被秦老师点起来唱汪苏泷的《巴赫旧约》,不知是因为汪苏泷的声音偏向女声,还是苏友友的声音是男女混合声带一点娃娃音,她的声音恰到好处,把这首歌演绎得淋漓尽致。秦老师干脆把伴奏关了,大家在底下打着拍子,苏友友在上面清唱。那声音,可属人间难觅!什么张惠妹,什么李宇春统统都是浮云啊!秦老师待苏友友唱完后,深情地说:
    “这声音,真纯洁!如同天使在唱歌般,给人以舒适感觉。” 秦老师的讲评,不愧为音乐专业人士说的话。
    自从我把这件事讲给林小夏和白菲菲听后,我们三个在某天午后没事做,就让苏友友“献唱一首”,以此打发无聊时间。有时间还在林小夏家的天台上(很安全的)开个“苏友友,新一代流行天后演唱会”。我们几个则坐在地上当听众,不时拿几根“荧光棒”在手上摇啊摇。被我们点唱最多的还是《隐形的翅膀》。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我似乎看到,在天台上的苏友友,身上散发着自信,背后有一双若隐若现的翅膀正带着她翱翔在音乐的天空中。
    


    2楼2011-10-20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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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


      5楼2011-10-20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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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1-10-20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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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11-10-20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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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啦,自己也可以发哦


            8楼2011-10-20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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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又在问了。
              我却想不出到底要什么。
              “给我煮一碗世界上最好吃的鸡蛋面条吧。”
              “好呢!”
              ……
              那天早上走进教室,水曼看我的眼睛直了。
              “嗨,瞧你的辫子,太棒啦!”
              我顶着一头烟花般开放的小细辫子,在她艳羡万分的眼睛里坐下。
              “是谁给你扎的?”水曼的手指在我的脑袋上游走,“你的辫子总是这么好看。”
              “我妈妈。”
              女孩儿容易被虚荣冲昏头脑,我居然说了“我妈妈”三个字,枉我信誓旦旦答应过爸爸绝口不和外人提起“妈妈”。
              “你妈妈?”
              我立刻转移话题,“我要交作业了。”
              “你什么时候有新妈妈了?”水曼问。
              “什么新妈妈啊,我就一个妈妈。”我不满地瞪了瞪她。
              水曼用疑惑地口气说:“可是,你的妈妈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的肺简直要被她气炸了。哪有这样诅咒人家妈妈的?
              “你有病啊!我妈妈好好地活着,活蹦乱跳,活色生香,活灵活现!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不客气啦!”
              见我发怒的样子,水曼慌忙把头低了下去,嘴里仍喃喃地说:“听我妈妈说,你妈妈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去世的,她还让我千万不要和你提到妈妈,怕勾起你伤心,嘱咐我要对你好点……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好朋友……”
              这家伙,简直不可救药!
              放学后,我拉上她的手便往家跑。
              我从来没有带谁去家里玩过,因为爸爸妈妈总是不同意。他们自己也从不邀请谁到家里来。今天事情特殊,顾不得这些了。
              我一边推门一边喊:“妈妈,妈妈,我的好朋友水曼来啦!”
              没有人回答。
              客厅里没有,厨房里没有,她卧室的竹椅上也没有。竹椅下的细白瓷花盆里,安安静静一朵紫色的花。
              唉,又变成花了,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妈妈!”我对着花叫,“妈妈,你快变吧,妈妈。”可是无论我怎么叫,她都不搭理我,晃都不晃一下。
              “真焦急。”我回头冲着背后的水曼叹口气。水曼眼神复杂地瞅着我,“你,你没有事吧?”
              “我当然没有事。”
              “小禾,我知道你想妈妈,我知道你很伤心……你,其实你可以把我的妈妈当做自己的妈妈,她可喜欢你……”
              我的天,水曼想到哪里去了?
              “妈妈!”我跺着脚冲着花喊。
              恰在这时,爸爸回来了,他一看到水曼,脸色变了。“水曼,你怎么在这里?你爸你妈该着急了,快,叔叔送你回家。”
              爸爸连推带拉把水曼弄出了家门。
              我第一次生起妈妈的气,刚才,她为什么不变回原来的样子?她让我好没有面子。水曼差不多把我当神经病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和妈妈说一句话。爸爸责怪我把别人随随便便带到家里,我只恨恨地把脖子扭一边去,一声不吭。
              临睡时,妈妈坐在床前,给我掖好被角,轻柔地唱着:“安睡安睡,乖乖在这里睡,床儿满插玫瑰,香风吹入梦里,愿你舒舒服服睡到太阳升起……”我把耳朵捂住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水曼的妈妈来了,她说:“小禾,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三个人在校园的草坪上坐下。
              “我和你妈妈柳郁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她英文好,我总赶不上她……这些年啊,我总是想她,也总是梦见她。”
              “你想她,就到我家来看她呗。”我笑着说。
              “水曼昨天和我说了,说你把一朵花当做妈妈……”
              我打断她的话,“不是当做,她本来就是我妈妈。”
              水曼妈妈摇摇头,满脸的忧虑,“可怜的孩子……唉,小禾,你太需要一个妈妈了,你一直生活在幻想里,看起来,我要和你爸爸谈谈,让他早点给你找个妈妈……”
              她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妈妈好好儿的,你们不要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再说,我永远不理你们了!”
              


              10楼2011-10-22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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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要说,小禾。我要把你从幻想的世界里拉出来,不然,你会……你会生病的。你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出了意外,十二年前,就离开你了。”
                这是怎么了?我妈妈明明在家呆着,她们母女俩却非要红唇白牙地说她死了不可。
                “你们——弄——错——了!”我大声地,一字一字地冲她们吼道。
                “小禾,跟我来。”
                我跟着水曼和她妈妈坐上了车,车往陌生的路开着。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去看你妈妈。”
                “我妈妈在家里。”
                “小禾……”水曼把我的肩膀抱过去,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充满怜悯和担忧,我看得懂她眼睛里的潜台词,“你不会是想妈妈想疯了吧。”
                车子在一座山脚停住。
                太阳已经落下,天一半是红色一半是蓝色。我们顺着山路往上走。这是一处公墓。水曼妈妈在一块石碑前停下了。
                “你的妈妈在这儿。”
                那石碑上写着:爱妻柳郁之墓
                还有她的照片。还有我爸爸的名字。还有“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
                “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正是我的出生日!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乱成一锅粘粥,木木地下山,木木地上车。
                “水曼,今晚,我想睡你家里。”
                (3)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抱着膝盖坐在水曼家的阳台上,头痛欲裂。水曼的妈妈走过来,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她的手那么温暖。我想起来我妈妈的手是凉的,亲我的时候唇也是凉的。我还想起她从来不愿意拍照,有一次,我偷拍了一张,洗出来的照片上却没有她的影子。她的脸那么苍白,所以每天都要打点腮红;她总是那么虚弱,走两步路仿佛都要先积蓄能量;还有,她动不动就变成一朵花儿……
                墓碑上的字啊,她的相片啊,在我眼前晃啊晃。
                “小禾,你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还,还没有。”
                “赶紧去客厅打一个,不然,他多着急。”
                “哦。”
                我不愿在水曼家打,我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我抓着电话,电话那头爸爸急吼吼的声音:“小禾,你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家?你在哪里?我来接你!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吗?妈妈正在给你煮你爱吃的面条……”
                “我不想回家。”
                “小禾,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抹了一把淌到下巴的眼泪:“我在水曼家。”
                “好,我来接你。”
                “不要!”我叫道,“我不要回家!我害怕!”
                “小禾,你害怕什么?”
                “爸爸,我害怕。”
                “小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爸爸,我去过墓地了。”
                “……”电话那头窒息一般的沉默,我把电话挂了。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电话亭里刺耳的铃声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小禾,好孩子,你别害怕,一点儿都不要害怕,她是你妈妈。”
                “爸爸,我妈妈真的死了吗?那她又是谁?”
                “是你的妈妈。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的妈妈。”
                “另外一个世界,那她就是……就是……”
                “小禾,你听我说,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最疼你最爱你的妈妈。”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妈妈。我要一个会送我上学会接我回家,会牵着我的手出去玩,会在太阳底下和我一起笑,有温暖的手和脸颊的妈妈,我不要动不动就变成一朵花的妈妈!”
                “她也想这样的,小禾,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做不到。”
                “为什么你们骗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小禾,回家再说,我来接你。”
                “你不要来接我,你来接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家的。你让她走吧,回属于她自己的那个世界……”
                “小禾,面条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
                “我不吃!”
                我没有等爸爸再说什么,“啪”地把电话挂了,奔回水曼的家。
                


                11楼2011-10-22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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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小时候,有人敲门。
                  爸爸站在门口:“回家吧。”
                  “不!”我坚定地摇头。我干脆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去,紧紧地闭住眼睛。爸爸无可奈何地走了。
                  这是我第一个不在家过的生日。
                  第一个没有爸爸和妈妈在身边的生日。
                  水曼爬到床上来,“小禾你怎么了?你和爸爸闹别扭了?”
                  “嗯。”我含糊其辞地回答她,我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理会她疑惑的眼神。半夜里我的胃疼起来,它好像在拼尽力气地想念一碗葱花肉丝荷包蛋面条。
                  这漫长的一个晚上终于过去了。接着,又过去一个漫长的白天。我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口,爸爸在那儿等着了。
                  他说:“小禾,回家吧。”
                  他又说:“你妈妈,她走了。”
                  “走了?”我心头一震。
                  “昨晚上,过了十二点,她就走了。”
                  “去哪儿了?”
                  “回她来的那个世界去了。”
                  “你让她走的?”
                  “不是,你十二岁生日后,她本来就得走了。”
                  “走了?”
                  昨晚上我不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吗?我不是让爸爸叫她赶快走吗?为什么,此刻我的心,揪得这么紧,这么难受。
                  “不!”我狂奔回家里。
                  家里没有妈妈了,竹椅上没有,花盆里也没有花。
                  “妈妈,妈妈!”
                  昨天,其实昨天我只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而已,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害怕和生气而已。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统统都能接受的。
                  没有妈妈的屋子,好空啊,我的整个身体仿佛也被掏空了。
                  你真的走了吗?
                  可是妈妈,你还没有和小禾说再见,小禾也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再见啊。
                  (4)
                  爸爸说,妈妈是在午夜的钟声里,消失在冰凉如水的空气里的。她最后一刻还在念叨着,小禾,妈妈真想再看你一眼哪。
                  “你妈妈说她很抱歉,她吓着你了,她请你原谅。小禾,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等你过了十二岁生日,等妈妈走了,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这是她的意思。我们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提前知道……”
                  餐桌上一碗面条,碧绿的葱丝,金黄的荷包蛋,细细的肉丝,雪白的面条。冷了,没有一丝热气。我捧起它,猛吃起来。
                  这是妈妈为我煮的面条哦,昨天晚上,她一定想亲眼看着我把它吃下去。
                  “你出生的时候,你妈妈离世了。我很悲伤,根本不能好好地照顾你。你总是哭啊哭啊,嗓子哭哑了,到后来都哭不出声了。在你一周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你妈妈竟然抱着一个花盆站在家门口,月光照得她几乎透明了。她说,‘我在那个世界,总听到小禾不停地哭啊哭。所以我回来了,我要陪着她长大,长到十二岁。’
                  我问她,你怎么能回来呢?
                  她笑而不语,半晌才说,这是那个世界的秘密,不能说的。
                  她还说,她煮的面条那么好吃,小禾不能吃不到哇。”
                  我被一口面条呛得直咳嗽,泪水哗哗地往外涌。
                  “你妈妈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的。所以她总是很虚弱。她每做一样事情都要积蓄很多能量,给你扎辫子,给你煮面条,给你唱催眠曲。所以,她总是躺着,她总是为了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事情而深深难过。而当她能量不够的时候,就变成一朵花儿休息。”
                  我把最后一束面条扒进了嘴巴里。虽然冷了,但我相信它就是一碗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条。
                  “昨晚,我让她等等你,可是她没有办法等你。那个世界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她准时带走了。”
                  “哦,妈妈……”
                  我简直恨死自己了。
                  如果昨天晚上能够重新来过,我不会离开妈妈一小步。我要她看着我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我要抱抱她,告诉她,我有多么爱她。我会笑着和她说再见,让她放一万个心。
                  可是昨天晚上能重新来过吗?
                  一想到妈妈是带着伤心和遗憾离去,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愚蠢,错过了那么重要的时刻,从此再不能相见,我恨不能揍自己一顿。
                  “她还能回来吗?”
                  爸爸摇摇头。
                  “她在那个世界能听得到我笑吗?”
                  “听得到。”
                  “妈妈……”
                  我把那个细白瓷的花盆抱到床上,放在我的枕头边。
                  “妈妈,说不准什么时候,你会悄悄回来一下的,对吗?你回来的时候,花盆里就开出一朵花了,对吗?”
                  琶蕊黛鸶花。
                  琶蕊黛鸶花。
                  琶蕊黛鸶?Paradise?这个英文单词突然跳进我脑子里,这不是天堂的意思吗?
                  琶蕊黛鸶,原来是天堂的花。
                  


                  12楼2011-10-22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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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你当垃圾桶了”
                      我和那娜第二次见面,差不多是一个月后,在我们报社的楼下。这一次,她的蓝眼睛不见了。但是,她的行为艺术却更加让人意外了。
                      那天是周末。
                      我刚一下楼,听到她喊我。她说:“我在这里等了你差不多一个小时。”
                      我问:“为什么不上楼去找我呢?”
                      她很委屈地说:“保安不让我上楼。”
                      我正想问为什么,一抬头,看到她的脑袋,先是愣住,接着忍不住笑起来。
                      那娜剃了一个光头。
                      一条牛仔裤,一件可爱的粉色T恤,蓝眼睛不见了,黑的眼仁像水晶葡萄似的,眼白很清澈,像一汪水,很女生气质的她,却在初秋天气渐凉的时候,顶着一个光头。
                      我忍不住说:“我如果是保安也不会让你上楼的。这是今年秋天校园最流行的发型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连头发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型?”
                      我实在做不到像上次看到她的蓝眼睛那么从容,追着她问道:“那娜,你头上生虱子了吗?”
                      那娜不知道什么是虱子,我告诉她,小时候我在乡下奶奶家时,奶奶邻居家有个小女孩儿,她不爱洗头,也不爱剪头发,头发又长又脏,乱蓬蓬地绞在一起。时间久了,头发上就长了虱子,怎么也弄不干净,一天到晚痒。
                      我还没有说完,那娜伸出手来捂我的嘴:“唐诺,你是坏蛋。编个故事来恶心我。”
                      她让我请她去吃冰淇淋,然后告诉我她为什么剃一个大光头。
                      我们去了“碰碰凉”冷饮店,一路上,我陪着她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目光。给她叫了一份香蕉船,我要了一杯冷饮。我们对面坐着,不时有好奇的目光偷偷瞄向我们。
                      那娜向我说了“谢谢”,一边吃一边向我解释:“我今天没有逃课。其实,我也不是总逃课,偶尔,只是偶尔。今天是月末,学校里放月末假,住校的同学回家拿换洗的衣物。”
                      我说:“你不是为了庆祝可以多放半天假,才把头发剃光的吧?”
                      她看我一眼,撇撇嘴,说:“才不是。”说完,挺直了身体,声音高了起来,继续说道,“我们班主任是个奇怪的女人。好像她没有当过女孩子,没有上过高中,一下子就跳到中年女人这个行列里了。我们刚上高三,她就给我们立了这不许那不许好多规矩。我们开学的第三周,她就要求我们班全体女生不许留长发。”
                      那娜说,班主任老师说女生留长发会影响学习,耽误学习时间。早晨梳头发浪费五分钟,每天琢磨梳什么发型,又浪费五分钟,上课偷照镜子或者摆弄头发,又浪费五到十分钟,晚自习前,又要梳头发,一天至少有半小时的时间,被长头发给浪费掉了。如果这些时间用来学习,能学多少知识?记住多少英语单词?做多少道数学题?本来,那娜的头发也不长,刚刚齐肩。听到老师这样说,她在放学的时候去了理发店,剃了个光头,把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镇得目瞪口呆。
                      班主任老师找她谈话,她说:“老师,我是为了省下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再短的头发也要梳理,光头就不用。这样每天至少省下十分钟时间用来学知识背英语单词做数学题。”班主任被她的话噎在那里,只好让她找家长来。她不想找家长,想来找我冒充一下,又觉得我太年轻,不像家长,于是想在街上胡乱找一个中年人来代替家长。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老师已经直接把电话打给她妈妈。
                      “你说,老师这个要求是不是很不人性?女孩子留长头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谁规定上高三的女生不可以留长发了?即使要剪短发,也应该是自愿的呀。我们老师多狠,请了个理发师来,直接就把我们的头发给处理了。全班一个模子。每天看着,都视觉疲劳。”那娜诉说着对班主任老师的不满,我只有做一个好听众。我的心里也很矛盾,既觉得老师的做法有些欠妥,站在老师的立场上又觉得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能轻易就否定老师。所以,我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便安静地听她说。
                    


                    14楼2011-10-2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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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多天不见,她好像积攒了无数的话和委屈要说给我听,或者也不是一定要说给我听,只要有一个人肯认真听她说,哪怕我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她都无所谓。
                        终于,她说累了,吃一口已经融化了的香蕉船,叹一口气,眼睛里写满了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听烦了?”
                        我说:“没有。”
                        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你当垃圾桶了?我把自己的情绪垃圾和精神垃圾,哇啦哇啦地都倒给你,也不管你爱不爱听。”
                        我说:“好朋友就是彼此的垃圾桶。我很高兴你把我当你的垃圾桶。”
                        她伸手推我一下,嘲笑我:“受不了你。你上高三时,谁是你的垃圾桶?”
                        我想了想,说:“我姐是我的垃圾桶。我也是我姐的垃圾桶。后来,我姐忙着谈恋爱,没时间理我。我把日记当垃圾桶。我写日记,现在还写。”
                        她说:“嗯,这是个好主意。我不可能总逃课来找你这个垃圾桶。我也写日记吧。”
                        吃过冷饮,我陪她去买了一本日记本。说好了,我送给她,以此来安慰光头带给她的烦恼。在买什么样的本子时,我们俩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主张买一个朴实些的本子,那娜一定要买那种看起来很漂亮可是里面能写字的地方很少的本子。
                        我说:“你选的本子不实用。”
                        她说:“不一定写的,看着好看,心情就会很好。”
                        我们买了一本既好看又不花哨、里面格子也不少的日记本,又按她的心意,郑重其事请服务员打了漂亮的包装。临告别前,她拉住我的自行车,低着头,问我:“唐诺,我是一个问题女生吗?”
                        我说:“你不是问题女生。你是个勇敢的女生。”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怎么勇敢了?”
                        我指指她的光头,说:“一个女生剃光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我仰视你呢!”
                        她不好意思笑起来,推我一下,说:“你好讨厌!”停一下,又说,“你说我是买一个假发套戴上,还是等头发慢慢长起来?我担心我的头发长得太慢。”
                        我也迷惑起来,我说:“我没有剃过光头,说不好。你自己决定吧。”
                        她说,国庆节全国都放七天假,可是他们学校贪污了三天半,只给高三学生放三天半假。他们班主任又贪污了一天,一路贪下来,这个国庆节,他们班只放两天半。“有一堆的卷子要做呢!连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虽然抱怨,但那娜很快又笑起来,说,两天半之后再上学时,应该已经想出办法,来解决她的光头问题了。
                      “我给自己写了24封信”
                        第三次见那娜,是转过年的寒假。她的头发已经长起来了,短短的,像个小男生。一进我的办公室,她就从书包里倒出一摞信。信封上的收信人,全是那娜。信封的左下角标着序号,我数了一下,一共是24封信。
                        “谁写给你这么多信?”我以为是哪个男生写给她的情书。谁知她看我一眼,神秘地说:“你猜?”
                        我摇头:“范围太大,猜不到。”
                        她得意地笑了,说:“我。我写给那娜的。高三(4)班的那娜,加油!”
                        “你自己给自己写信?这可是新闻,我第一次听说。怎么写了这么多?”
                        那娜搬一张椅子,坐到我的对面。她包裹在内心里的兴奋,全洋溢在脸上。
                        她告诉我,这个假期,学校只给高三学生放了一周假,他们的班主任照例留了如山的卷子,大年三十的晚上,她被父母关在房间里做卷子,不准看电视,不准放鞭炮。即使是这样昏天黑地地做,估计开学时,还是做不完。
                        “我怕我自己撑不下去,就用了一个通宵,给自己写信。”那娜请求我帮助她把这些信每周寄一封给她,“我明天就开学了,开学后我就没有时间来你这儿了,也没有时间去寄信。你不知道,我们下课去厕所,灭绝师太都让我们跑步去。”
                        “谁是灭绝师太?”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们老班儿。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这外号不是你给起的吧?”
                        “是上上上届的毕业生给她起的。谁要是掉到她手里,基本死定了。”
                      


                      15楼2011-10-2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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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受了那娜的请求,答应她每周的周六把信按序号寄出,这样周一她就可以收到信。用她的话说周一是一个星期的开始,收到一封鼓励自己的信,会给自己带来许多的动力。
                          “这叫那氏独创加油法。”她用力地拍拍摆在我桌子上的信件,留下了24张邮票,嘱咐我一定别忘记了从这个周六开始,每周寄一封信给她。
                          为了表示诚信,我与她拉钩。她用力抱我一下,跑掉了。
                        到了周六,我去邮局,寄走了那娜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之后的每个周六,我都如约按序号把信寄出,直到高考结束。那娜是否收到了那些信?那些她写给自己的信,对她高三最后的学习生活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我都无从得知。
                          这期间,那娜没有再来找我。只是偶尔的一次在街上,遇到她的姑姑那晓梅,我们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大体知道一点儿那娜的情况。
                          那晓梅说,三月份的时候,那娜的家长又被老师找去了,因为她在女生厕所偷偷用手机发短信,被高三值周老师抓到。要没收她的手机,她把手机藏了起来,死话都不肯给老师。结果班主任大发雷霆,把家长请去,让那娜退学或者是转学。
                          “一个手机,哪有那么严重?”我很纳闷,也觉得老师有些把事态过分严重化了。
                          那晓梅说:“学校规定学生不许带手机。那娜犯了忌,被批评处罚也是应该。”那晓梅说,班级里凡是不按要求,私自带手机到学校的同学,不管用没用过,一经发现,就会被老师摔碎或者踩碎。那娜是借同学的手机,怕交上去被老师摔碎,没法跟同学交待。
                          我还是不能够明白:“一个手机,也不至于退学那么严重?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没有告诉你们?那娜这孩子很个性的。”
                          那晓梅看我一眼说:“你是不懂现在的高中生,不懂班主任。那娜除了英语拔尖,其他科都很一般。尤其数学,差得很。再加上这件事,班主任老师说她品德有问题,考上大学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非让她退学或者转学。班上学习差可能会影响高考成绩的同学,已经被老师劝退两个劝降级一个了。”
                          我决定写一封信给那娜,给她一些鼓励和安慰。在下一个周六到来时,我把她的第15封信和我写给她的信,一并寄走。之后的日子,每隔三两个星期,我就会写一封信给她。在信中,我会讲一个笑话,或者是跟她说一些放松的话题,更多的是鼓励。每一封信的结尾,我都用大大的字体,写上有力的两个字:加油!
                          我没有收到那娜的回信,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高考结束后,我以为她会来找我,然而,她没有来,直到八月结束。
                        九月初,我终于收到了那娜的来信。这是一封寄自北京一所大学外语专业的信件,厚厚的十页。在信中,那娜诉说高三带给她的是噩梦一般的生活。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人生可以有选择,她宁愿她的高三是一段空白。那些她写给自己的信,一封也没有收到。第一个星期,她以为我忘记了。第二个星期,她期待有两封信一起降临,给她加倍的鼓励。到第三个星期,她便不再期待那些写给自己的信了,并在心中怨恨着我的失信。
                          “你是我唯一信任的大人,可是你也让我失望。”这是那娜在信中的一句话。她怀疑我弄丢了那些信,好多次冲动地想打电话质问我,后来又遭遇老师的劝退,有一段时间,她说她都快要疯掉了,睁着眼睛,坐了一个晚上。天亮后,她发誓让所有看扁她的人失望,于是,她就那样憋着劲儿地学习。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她去老师的办公室询问高考估分的事情,偶然发现班主任老师桌面上的一个旧纸壳箱里堆着一年来没收同学的东西。她在那里发现了自己写给自己的24封信,还有我写给她的封信。那些信,有的被拆开了,只剩下一个空的信封,有的破损不堪。还好,信封都在。她没有说什么,偷偷地拿走了那些属于她的信。
                          “从二月到七月,我恨了你五个月。可是当我看到那些信时,我都不知道该恨谁,恨什么了。我不好意思再去见你。我在姑姑面前骂了你,对我的好朋友骂了你。我还在日记中诅咒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好记者。我现在一想到那些对你的咒骂和难听的话,我就会很难为情。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之后,我们书信往来,再不提当年的那些事。大学毕业后,她去了丹麦,一个北欧国家,安徒生的故乡。她说她喜欢那里的安静和浪漫,想在那里找到曾经丢失了的童话。
                          从此,我们再没有通过信。
                        


                        16楼2011-10-2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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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文叫高三(4)班的那娜


                          17楼2011-10-26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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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楼2012-02-23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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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楼2012-03-1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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