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下上原文
不要那么粗糙
张立勤
一本书上说“梦的事情”,这个形容不错。是的,你一天到晚,都像做梦一样做着许多事情:醒来,打开窗户,刷牙,洗脸,倒垃圾,弄早餐,上班……很麻木,很惯性,也很重复。并且,在紧张与压力之下,你还会生出焦虑、烦恼和痛苦。但这些心理现象,有时候居然只能保持在早餐之前,当你匆匆卷入城市的车流人流之中,或在工作的晕头转向之中,便会完全的依照轨迹去运转了。这期间,你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包括身体和内心。其实呢?生活本身似乎替代了你。你究竟在哪里呢?许多年过去了,你蓦然感到,你一直没有什么选择,大多时候你是做不了自己的主的,你停不下来,真的是停不下来——你在工作的机器里,在消费的机器里,于是,你变得粗糙起来。
现在,你忽然意识到这份粗糙对于生命的攻击,甚至是侵略。可是今天的大背景,无论如何是允许你不那么粗糙的。不粗糙,是生命向内的一种认真与严谨,是多少追求一点唯美。然而,如果你在外界的活动中,过分的伸展和透支自己,你便无法抵达这一境地。况且,这是一个比较过分的时代,欲望、仪式、行径、言语,都显得过分了。比如:全世界每年要出两三千部电影,出几十万册图书,出千百万张歌曲光碟,出 N个“人造美女” 和“超级女声”……其中不乏粗糙是注定的。大部分的粗糙,小部分的不粗糙,其代价谁想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物质的匮乏所导致的粗糙,渐趋好转。而惰性,是粗糙的一个难以克服的生命缺陷?不想思考,不想阅读经典,不想把细节做到位。东方的惰性,在印度人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他们逃避任何工作,整日聊天闲逛,懒洋洋的晒太阳。而西方的惰性,则在物质的饱和之中,休假,出游,涂着防晒霜晒太阳。总之,惰性的人们,均无暇顾及精神世界里面的东西,他们如同沙粒一样匍匐在无边的沙漠里,在风雨的袭击中慢慢老去。
人来到世间需要成长,需要完成学习,需要有一份工作和组建一个家庭什么的。但是,你能否在这一人生旅途上,多一些对自己内心的关心,关心着内心的一种安静,一种乡愁,一种愧疚,一种期待……在这样的关注中,你才会不时的从浮躁的现代生活中后退半步,这半步大约就是你自己了。一个有了时间的你,一个有了一定选择余地的你——你坐在沙发里,拧亮那盏台灯,然后读书、或怀旧、或幽默、或反对粗糙。
法国唯美主义新艺术,通常把一种东西,转化为另一种东西,比如,兰花梗形状的巴黎地铁入口。还有,慕尼黑洛可可风格的教堂,莫扎特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英格玛·伯格曼在法罗岛上拍摄的电影《假面》……这中间蕴藏了多少智慧、想象力与技术,及其每一个细节的精致完成。艺术大约更接近精致而并非粗糙,从这个角度上讲,唯美作为一种艺术风格和生活情调,对人类无疑是有益的。一首诗这样写到:“只有瞬间属于我/我注视着它……”我认为,就是那样的注视着,其本身就很唯美了。我想起桑塔格,她说唯美的慷慨是:“一种对于人性的爱和享受。”
桑塔格,这个美国东岸重点大学出来的纽约犹太女作家,被认为崇欧成性。她的主张是唯美的,她的言论带有十分挑剔和犀利的感觉。她的那张漫画肖像,多家报刊杂志都予以登载。她那竖立而弯曲长发在半空大幅度的摆动,加上她那颇具性感的厚厚的嘴唇、大鼻头和不屑于别人说什么的眼神,都让你发现她在极力抵制粗糙。她希望我们鉴赏,对游戏与艺术有感受能力,让有品味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活得享受到乐趣。桑塔格用她的现代方式告诉你,在社会富裕的条件下,虽然时代已经没有了贵族,但一定要有一种“贵族”姿态,即:一定要有一种审美的艺术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