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 


我记得那天坡上青草的味道，训练结束后我趴在草地上，把鼻子探进草叶间呼吸它们的气味。你笑着说我怎么象一只小狗，我没有反驳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懂什么是自由生长的气息。 
你只知道责任。 
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没有白头发，象你这样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一颗心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自由，你应该早就白发斑驳才对，就好象是冬天疲倦的雪迹。可是你至多只是皱着眉，陷入某种沉思。 
我们一起在训练场上奔跑，一起在断崖上看日出，一起在草地上放松休息……我感觉得到训练中筋骨充满力量与舒张的乐趣，你却只想到这样拼命的训练才能保卫女神；我能看到太阳跳出天际时那美丽绝伦的色彩与动人心魄的万道霞光，你却在凝视着旭日计划新的一天该怎样安排日程；我能嗅到青草的植物香气与谛听生命成长的节奏，你却只在想着下一刻的训练该如何进行…… 
别人都以为我们毫无二致，只有我知道我们之间其实完全不同。躯壳的孪生，并不等于心灵也是完全一致。我的心长有翅膀，你没有，你的心太重，装的东西太多，飞不起来。 
我总是想飞，高高地飞，我说着远扬的话语，你却总是告诫我一定要脚踏实地。 
我用脸颊揉着清凉的草叶，我的蓝发和青草们绞在一起。我想你现在并不在意我的淘气，而是继续在考虑接下来的训练的事情。可是耳畔却传来你笑着说的话：“我说，当心一会儿你起来的时候，头发被草拔光！”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还是马上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当心你一语成真。 
抬起头发里粘着若干草屑的脑袋，我瞥一眼你被风吹得披拂着的头发，海水一样的深蓝。 
“不知道我们老了以后，头发全变成雪一样白，会是什么样子。” 
你不以为意：“那是很远以后的事情！” 
我抱着双臂：“我打赌你的头发一定比我白得快，那时我就可以从你的样子上看到我以后的样子。” 
你笑：“为什么我的头发就一定比你白得快？” 
因为你不自由。 
我没有说出来，只是叼起一根草杆。其实谁都知道，只有你自己不明白。 
不过，如果真能看到你发如雪的样子也很不错，假如真的能有这一天，我一定要在你长出白发的时候，教会你看日出的美丽，教会你看一棵草是怎么长高。因为那时候，责任这玩意儿应该交由儿孙辈来操心了。 
你该自由，如果你能有发如雪的那一天。 

只是，那一天对你来说，不止是“遥远”，而是永不会到来。 
我凝视手中海龙鳞衣的头盔，我的嘴角淡淡地向上扬起，但不是微笑。其实我也不会有那一天。 
发如雪……不过只是一句随口说出就随风逝去的话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