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景历八年,北蛮族举兵南下,入主中原。战火硝烟,弥尽神州,金戈铁马,惊破迷梦,遂不复盛世升平。三月,北塞连云关失守,折兵部精杰二万,十数城尽夷姓。五月,西隘渡天关一役,折壮士万余,是日,夷夜袭隘中,奇兵乍起,遂失渡天。六月,北、西六郡失。七月……烽火燃遍,家国破碎,豪杰四起,群雄争霸,义旗并举,逐鹿中原,是称:乱世。
景历十年秋,孤寒关外坠雁涧义军西营驻地。
“吁!吁——报告将军,抓到一个奸细!”
“咳咳……我不是、不是奸细,咳咳咳……”
“闭嘴!没让你说话!”
“怎么回事?”
“报告,刚才这家伙在林子里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可疑的很!”探马又一扯手上的白衣人,让他露出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他还伤了我们一个兄弟!”
从帐后转出的将领趣味的眯起眼睛,接过探马手上的铜色长剑。剑身铭刻的花纹朴素而庄重,剑锋掠过一道秋水似的寒光,被他一握,竟整个在手中不安的嗡鸣起来。“……倒是好剑。”一抬手,把人接过来,用手略略一试额,失笑:“奸细,有病成这样的奸细?吾不是告诉过汝等,谨慎是好事,但是神经过敏就是笑话了。”
“可是我们问他的时候他伤了——”探马还想辩解,却见自家统领笑盈盈的一抬眼:“这人应该是烧糊涂了,看不清人。且不论他,这名剑古尘可是名满天下,道尊的弟子,总不会是蛮子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怎么说,也不会危至吾军。”
“……属下明白了,”探马抓抓后脑勺,“那我把他送到军医帐去吧!”
“不必,汝去叫军医长来,这人受不得折腾了。”
“是,将军!”
于是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军帐深色的顶棚,身下的床榻虽不是上乘,对于奔波亡命许久的人来说,却还是舒适的让人可以散架一样爬不起来——虽然他爬不起来的原因是真的快散架子了。单冲这张床,剑子就能断定,这里一定不是军医帐,再结合昏迷之前模糊的记忆,大概可以猜测到,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将军的军帐。
才刚苏醒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于是他就干脆不想,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帐外一个柔婉却沉静的女声轻唤:“主人,元帅请您去帅帐。应该是有关今天那个人的事。”然后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另一个儒雅深厚的声音回答:“吾知道了。”
是那个将军的声音。
听起来像个书生,剑子想,不过从眼角处站起的身影高大挺拔,穿着厚重的铠甲,甲胄碰撞的声音听起来肯定不少于三十斤。好功夫,剑子想,这样全副武装走起路来脚步还只是较为沉重而不显滞涩,这样一个人,做将军,应是适得其所。
想着想着,就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倚坐着一个人,一盏油灯摆在床头,昏黄的光在那人紫色的长发上面流转着水一样的光泽。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露出肩颈干脆利落的线条,并不突兀却隐含力量的肌肉线条流畅,掩在浅紫的中衣下,被灯光晕染出一层玉的质感。从剑子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和长的过分的睫毛——真长,剑子眨眨眼睛,别是女的吧……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鎏金一样的眸子,灯火映照下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
剑子看了一会儿,眨眨眼睛。金色的眼睛也跟着眨了眨。
然后龙宿看到这个昏睡了三天整才刚清醒的人用慢吞吞的动作闭上眼睛往起爬。
“喂!汝干什么?”
剑子的大脑仍处于死机状态:“男女授受不亲。”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凤儿,唤慕军医来。”龙宿强按住抽个不停的眉毛,“这货烧傻了。”
仙凤:= =|||
半刻钟之后……
军医长慕少艾咬着烟斗,两条长眉晃悠悠的往上飘:“呼呼~很好很好,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剑子:= =),睡了这三天已经缓回来了,只差把伤口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