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思过崖,就是一块大石头上刻着“思过”二个字。所谓葬剑谷,就是一个底下尖上边宽的像碗一样的山坳,寻遍山谷你也找不着剑。人们总是大惊小怪,起些夸张名不副实的名字。我的惩罚就是被送到这样一个碗形的山谷中的一块破石头边上的木屋里,功课就是每日对着石头发呆。
说是面壁思过,但是我的处罚生活却滋润的很。可算得了空闲,不用起早练剑,不用抄经文,一个人静静的欣赏昆仑风景。想着琼华整个被毁,但是昆仑山却丝毫未毁,依然巍然不倒,袅袅白烟环绕山顶,鸾凤飞翔,顶峰直冲天庭,山脉更是绵延不绝,壮丽仙绝。站在谷底仰望苍天的我,忽地感觉自己很渺小。
以前我也跟随师傅一起来过这里采集草药,山谷里有个小瀑布还有好看的蝴蝶,我很喜欢这里,一点不担心处罚的生活无聊。不过对于不会御剑的我来说,自己是进不来的。当然,师傅把我放进来之后,我自己也出不去,因为这个大碗还是有点陡。
裹赋师姐会准时来给我送一日三餐,此外便真如师傅号令,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虽然这是我早就料到的,还是不免失落,每日攀着树枝踩着摇摇欲坠的悬石爬到坳顶,俯视师傅和小武住的院落,心中无限怅惋。
“桃木啊,桃木,想不到我璇玑沦落如此,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我抚摸着我的桃木剑,想着师傅的话,“剑就是伙伴!”。也不知怀着如何的心情,想起师傅那夜舞起的剑法,一招一式竟清晰浮现眼前,我抽出木剑横在身前,左腿支撑整个人横在空中与剑平行,右脚尖绷紧,左腿一用力,身子毋的腾起来,以为站不稳之际,反手将剑背在身后,以剑为翅,竟如仙鹤一般稳稳屹立不倒。
山亦绵绵,吾意绵绵。抽动木剑从身下怀中穿过,身子也紧跟剑势翻转过去。秋风萧瑟,人心无恶,奈何后羿,不忘嫦娥。剑指长空,滚滚仙气袭来,破势而起,木影闪过,剑似流星。子衿青青,青丝决绝。头上的发髻散落,脚下一个不稳,剑锋直插土壤,身子倒立过来,竟这样倒悬着立着。衣袂飘飘,比翼无双。剑过之处,泛起涟漪。用力一挥,只听风声草声,沙沙一片。一招一式,我模仿着师傅的身影,就仿佛他就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舞剑。
“璇玑,手再抬高一些。出手要快,不要犹豫!”
“璇玑,你转身太慢了,这样会伤着自己!”
“璇玑,我让你抄的经文怎么一半都是错字?”
“璇玑,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师傅只要你做你自己就好!”
“姐,练剑好辛苦,小武不想练了!”
“姐,元芷欺负我!”
“姐,你怎么还没有精进,没听到别人暗地都嘲笑你。”
“姐,你我本就孤苦无依,唯有苦练剑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看谁还看不起咱们!”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终于珠泪散落,滴在桃木之上,殷湿一片。
“小武!!!”我冲着山下大吼一声,收剑,呆呆立于坳顶。
泪珠从晴明汇聚人中,眼前丝丝银线,抬头仰望,竟下雨了。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
“璇玑!我去木屋找你,不想你竟自己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你不会武功,若是摔下去怎么办?”我回转身,是裹赋师姐捧着食盒立于身后。
“师姐!”我扑到师姐怀中失声痛哭。
“璇玑不哭,不哭,掌门的处罚却也严厉了些,不过……”
“不是!不是的!”我哭喊着,却也无法解释给师姐听。
“璇玑……”师姐捧着我凌乱的头发将它们重新束起,她自己却也被雨淋湿了。
回到面壁的小木屋,师姐从食盒底部抽出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给我御寒,食盒中除了馒头还多了一碗姜汤。
“师姐?”我疑惑的看着师姐。
“咳咳”师姐故意咳嗦两声,“掌门有令,不得让璇玑知道东西是我送的!”
“噗嗤!”我破涕为笑,裹赋师姐,哪有你这样尊师守命的!
“笨蛋冰块,这门派中论辈分和资格,能穿白衣的人又有几个,你不让说,我就猜不出吗?”
“什么冰块?只有姜汤,没有冰块,还没到冬天……”
我不无得意地看着疑惑的师姐,“不告诉你!”
桃木啊,桃木,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也关心着我。我裹着师傅的披风,眼泪又黍黍留下,只不过这次流的是温暖感动的眼泪。
“啊切!”正在埋头写书的慕容紫英忽的打了个喷嚏,无奈摇摇头,“莫不是那小鬼又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