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眼前的东西刚清晰又模糊，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白色的天花板。
头一阵阵的痛，楚子航动了动手指，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天堂。
耳边传来不知是哪位同学的喊声，模模糊糊，似乎是在大叫着自己终于醒了。
终于器官恢复了正常，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清晰，耳边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模糊，楚子航努力的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被身旁的同学按下，混血种的手劲本就大，快要散架的身体被这么一按更是差点报废，楚子航在心里暗暗的骂，面上却只是皱了下眉头。
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身在学校医务室，身旁围着一大批同学，恺撒和诺诺也来了。
“哎呀呀会长你终于醒了。”芬格尔凑到楚子航的面前，上下打量着，“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嘛。”
“让开。”苏茜一把推开芬格尔，担心的看着楚子航，“会长你没事吧，听说你晕倒在会馆门口了，路明非拖着你到医务室的时候我们都慌了呢。”
路明非？
楚子航再次皱眉。
记忆中的场景有一些是空白的，有的是莫名其妙的变得陌生，似乎是有谁消失了，有的更直接，例如前一段时间的记忆，几乎都是空白。
金色的眼眸睁大，视线在医务室里缓缓环绕了一周，最终停在了角落里的少年身上。
棕色的眼眸棕色的头发，没有强大的气势也没有出众的容貌。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他。
但自己就是认出了他。
“路明非。”
楚子航开口，视线毫不掩饰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路明非抬头与他直视，没有丝毫胆怯，但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的惊诧。
黄金瞳没有效果。楚子航冷静的分析，血统应该很高。
路明非愣了会，走到了楚子航的床前笑了起来，像是个天真的孩子。“师兄对不住啊，我力气不大抱不动师兄，只好拖着你过来了。”
楚子航看着那笑容觉得很熟悉，低下头，淡淡的说了声：“无妨。”
周围的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兴奋劲一过也明白了现在要让他们的会长大人休息，退出了房间。
路明非讲完话后就退回了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子航一直看他，看他低着头绞着手指，看他抬头扫了自己几眼眼睛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看他第一个走出房门走之前转过头看向他，棕色的眸子染着疑惑。
他疑惑什么？
楚子航呆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白色病房里想。是疑惑他为什么一直看他？可是好像又不是。
该死的，真正疑惑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楚子航一拳砸在了柔软的白色枕头上。
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明明自己的心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是大脑他抽了，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一切和路明非有关的事情了，有人拿着剪刀，将他脑子里关于路明非的一切记忆都剪掉了。
什么都不剩。
路明非一个人走在阴暗的小道上，道旁的灌木杂乱，没人修理。
这条小道是路明非发现的，以前他喜欢一个人在这条小路上来回走，抬头看太阳看月亮说着胡话，后来有个人陪着他一起走，握着他的手说着蹩脚的情话。
现在又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了，他还是喜欢来回走，只是再也没人对着他说情话了。
烦人的家伙倒是有一个，在自己身体里。
“哥哥你又只剩一个人了。”
“为什么要反抗呢？和我一起君临天下不好吗？”
“哥哥，现在只剩下我了。”
“你只剩下我了。”
路明非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
“哥哥……”
“闭嘴。”低沉的声音如果让熟人听到绝对会陌生，语气就像是下了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带着委屈，就像是个在撒娇的孩子，语调突然一转，七分嘲讽三分不甘，“就算哥哥你拼尽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你认为你真的能夺回来么？”
“不关你的事。”路明非抬起头，金黄的瞳孔在昏暗的小道耀眼。
“哥哥，没了我你真的就是一个人了。”路鸣泽轻蔑的笑声回荡在脑中。
“哥哥，自作孽不可活。”
“是哥哥自己亲手推开身边的人的。”
“闭嘴！”路明非低声咆哮着，指甲陷进了皮肤。
脑子终于清静了，他松了一口气。
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路明非侧身退到右边，冷眼看着前方。
慢慢走出一个人。


Two
楚子航和医务人员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医务室，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缺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医务人员直接放了他。
楚子航讨厌医务室一片白，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离天堂只有几步之遥。
记忆中自己暴血了，这是真的，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可以使，却不知用什么方法解决了。
他不记得了。
既然又是不记得的事情，那估计是路明非帮他的。
如果真的是路明非帮他的，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这么重要的人自己都不记得了。
楚子航胡思乱想着，身体顺着以前的记忆走到了一条现在的自己不认识的小道上。
他抬起头，看见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随即恢复正常。一个人站在右侧，看着他。
楚子航停下脚步，金黄瞳孔完全睁开，与他对视。
路明非。
过了几分钟，路明非别过头，哈哈的干笑了几声，对楚子航说：“师兄，你也知道这里啊。”
楚子航垂下眼帘，这是他的习惯，“不知道，刚刚发现的。”他看着路明非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补充了一句，“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
路明非撇嘴，“不算吧，只不过是只有我发现了。”
“是吗？”楚子航偏头望了一眼灌木丛，问：“以后我能来吗？”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又盯着他看，楚子航看不懂的他的目光，只好站着不动。
许久，路明非收回目光，笑了，“都说这不是我的地盘了，师兄要来我也管不了啊。”嘴角的弧度慢慢加大，“话说师兄不觉得自己应该要休息吗？你才刚醒吧。”
“我没事了。”楚子航看见路明非的笑容，心里没由来的一震。
“毫发无伤？”路明非上下扫了楚子航一眼，“师兄晕倒的时候我可是很着急呢。”
“你很着急？”楚子航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突然走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对不起。”
无视路明非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么紧张，以前就算面对着龙王也没有这么紧张。
“对不起。”他喃喃着。
“我忘了你。”
寂静了一分钟，路明非仰起头，笑得灿烂。
“没事的师兄，我本来就是路人一样的角色。”
“忘了我也没什么。”
“我本来跟你就没什么。”
双手无意识的揪住了衣角。
楚子航站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
“无妨。”
他转身，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永不熄灭的金黄瞳孔，直视对方时就会无意识的给对方下达了君王的命令。
君王注定孤独。
他注定独自一人。
路明非冷笑着，浑身颤抖。
“哎呀哥哥，你真可怜呢。”
路鸣泽毫不意外冷嘲热讽。
“我叫你闭嘴。”
路明非拿出小刀，往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线。
“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死。”
路鸣泽没有再说话。路明非咬着下唇，笑得越发明媚。


Five
于是楚子航和路明非这一对著名的AS组合欢乐又甜蜜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如果是这样就真TM的见鬼！
路明非趴在床上看着台灯下的楚子航奋笔疾书帮他补笔记，内心的吐槽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楚子航你面瘫加语言障碍也不是这回事吧啊？尼玛早上起来早饭已经热腾腾的在桌上，人据说已经飘到了狮心会开会，中午回来如果运气好可以看到会长大人穿着居家的围裙板着张脸用修好的村雨切三文鱼……事实上那村雨也是很强大的存在，它断了三次居然都能修好……晚上吃完晚饭后一个打游戏一个补笔记，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大爷您有语言障碍小弟我没有啊！老子这样一天装沉默装深沉很慎得慌啊！
更重要的不是这个啊……小弟我宁肯你真的是不谙世事的高人啊！可是大爷您每次吃饭时那黄金瞳直勾勾的盯着人，小弟我不是爱慕您的那些女孩子啊！老【度受】子是不怕你的黄金瞳这是没错，但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我会起鸡皮疙瘩啊！鸡皮疙瘩很难搓掉的！你的目光如果是一把剑我早就被解剖了！是不是要老【度受】子真的把心捧到你面前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路明非突然莫名其妙的淡定了。
我小人有大量，忍受他的目光算不了什么。
恩，只不过是被盯了而已，又不是被戳了个洞。
“乱想什么？”清冷的声音突然飘进自己的耳朵里，路明非硬生生的打个寒战。
今天面瘫师兄居然反常的先开口说话了。
“哦……没什么……”路明非抬头望天花板，想了半天随便扯了个话题，“在想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将课本放进书柜，回答：“我估计吸血鬼的传说也是从龙族来的，记得我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记载过有一个二代的龙王容貌帅气能力强大，并且喜欢吸食血液，尤其是人血。而被他吸食过的人就会成为死侍，这很符合吸血鬼的定义，苍白，美丽，强大，喜好吸血，被吸食过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且怕光则是因为死侍对血有种莫名的执着并且他们确实怕光。”
“确实也只有那个家伙喜欢鲜血，”路明非随口答道，“龙族其实并不喜欢和人类来往，对于他们来说人类是非常卑【度受】贱的生物，这和人类不喜欢和蚂蚁来往一样……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英国历史上说吸血鬼始祖是该隐和莉莉丝，该隐的原型就是那个二代龙王……具体什么名字我也忘了……莉莉丝应该就是他妻子的代名词了……”他翻了翻手中的吸血鬼大全，“其实那女人也挺可怜的……在他老公想吸血的时候必须无条件贡献血液……诶诶这和莉莉丝魔女的形象好像不是很符合……让他一直堕落这倒是真的……后来反目成仇也是……啧英国人到底是怎么想出这历史的？还有十三个氏族？……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楚子航沉默，直直的盯着路明非，一字一顿的问：“那、家、伙？”
该死。路明非暗暗骂。
“师兄你知道的，我对于龙王什么的向来不是很尊重。”路明非转过身一脚踏在楼梯上，背对楚子航，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的脸了，“师兄我有点饿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废话，让你这么盯着我吃饭怎么吃得下。
楚子航心里郁闷，正要拿出厚的可以砸人的《古龙族历史》，耳边突然传来路明非的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
或许真的是因为没吃饱腿软，路明非居然脚一扭直接从第二个楼梯上摔了下来，没有预料中的痛楚，淡淡的柠檬香味充斥了整个鼻腔。
哎呀师兄原来你洗澡用的是柠檬味的沐浴露啊……路明非心里欢乐的吐槽着。
“小心点。”又是那么清冷的声音，让路明非浑身开始不自在，心脏突然不再向刚才那样狂跳，渐渐安定下来。
在这个人的身边就会很安全。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该死的想法？
如果现在芬格尔在的话他肯定是会先愣一下然后兴奋的举起照相机。
楚子航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拥着路明非，路明非的背完全贴在楚子航的身上，感受到楚子航有些急促的心跳和鼻息。
一个暧昧的动作……却觉得非常熟悉。
不想失去他。
楚子航抱着路明非，固执的不肯松手。
如果刚刚自己没接到他的话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受伤的话怎么办？
莫名的感觉充斥着胸口，楚子航却没有发现一向冷静的自己此时渐渐焦躁了起来。
“师兄？”路明非试探的唤了他一声。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路明非从背靠着楚子航的姿势转成了半依靠在楚子航的怀中，低头发现自己离路明非的唇只差一厘米。
只要微微低下头，就可以吻到了。
稍稍向后，瞥见他线条优美的脖颈，因为经常宅在家里不常见阳光，皮肤白皙的透明。
手臂磕到厚重的书本，轻微的刺痛拉回了他的思绪。
楚子航马上把路明非扶起来，然后放开他自己退后靠上桌子。
路明非疑惑的看着楚子航，垂下的眼帘盖住黄金瞳里复杂的感情。
路明非惊慌的内心夹杂着窃喜。
正想着要怎样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楚子航先他一步开了口。
“死侍……都是一样的吗？”
楚子航握着拳，像要证实什么。
“死侍……都是一样没有思想只知道杀戮的吗？”
“如果我暴血的话……也会变成那样没有思想的死侍吗？”
他在害怕？
路明非后退了一步，同时否定了自己的荒谬的想法。
“也不一定，”路明非沉思了一会儿，“据昂热校长说，第一代狮心会几乎全灭的那场战役里，就出现了有思想的死侍。而且师兄你现在不也没事么？”
“我暴血了。”楚子航低声说，“你不是知道的么，我们一起执行过三次任务。你见过我暴血的样子。”
路明非沉默。
“但是后来有人救了我，彻底消除了暴血的影响。可是我不记得是谁，也不记得怎么救的。”
他抬头，看见路明非咬着下唇，双手背在身后。
他在等路明非的答案。
“校长跟我说过，”路明非开口，“有一种可以消除暴血的影响的方法，但是很荒谬。”
“荒谬？”
“初代种及以上的龙王的几滴血融入暴血之人的身体里，王血会同化暴血之人的血液，就相当于换血，不过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换血，因为之后那些硫酸一样的血液不会再出现了。”路明非眯起眼睛，“很荒谬对不对？”
楚子航点头。
“不过也不一定啊，”路明非突然转了语调，“也许师兄你魅力无穷让某位龙王真的给你献血了也说不定啊，不然怎么解释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对吧？”
楚子航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是自己拉大提琴或者握剑磨出的茧。
“时间不早了，”他对路明非说，“如果你真饿了我帮你去泡杯牛奶。你先上床吧。”看着楼梯他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一点。”
“不用了师兄，我现在不饿了。”路明非上了楼梯，转过头对着楚子航笑，“师兄你知道我废柴嘛，摔跤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还好有师兄在。”
“你现在是尖子生。”楚子航利索的拿出一包奶粉，撕开将白色的粉末倒进了热水里。
“不是，”路明非已经爬到了床上，趴在床沿，“在牛X师兄的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废柴。”他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牛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所以师兄你要罩我呀。”
楚子航接过空杯子看见路明非嘴角残留的白色液体，修长的手指划过嘴角带着宠溺的味道。
“嗯。”
就像是一个誓言。
“哥哥……哥哥……”背后传来飘渺的声音，本应是温暖的呼唤却变成了尖锐的嘲讽。
路明非望着窗外看见恶魔金色的瞳孔。精致的脸上嘴角的弧度永远那么精准。
哥哥。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哥哥。
你只属于我。


楚子航实在忍不住了，停下手中的动作，咳了两声。
路明非把衣服压进行李箱里，抬头疑惑的看着
楚子航：“师兄？你感冒了？”
楚子航哭笑不得的低下头，视线飘向了路明非，看到他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后关心，过了一会又慢慢变回了疑惑，然后唰的惨白。
“师兄我我我……我不是再说你……你不是有钱人不对……你是有钱人……但但是你不是会烧钱的有钱人……”
楚子航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微眯的金色眼睛里流转过温柔，左手修长的食指弯曲抵在薄唇的下方，嘴角上扬成漂亮的弧形，看得路明非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楚子航笑了一会儿，察觉到路明非的不对劲，回复到以前的面瘫表情，推了推路明非，“怎么了？”
“师兄……”路明非长长的吐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以后……少笑一点吧……”
“唔？”楚子航摸摸自己的脸蛋。
自己笑起来很恐怖？什么时候对着镜子笑一次看看……不知道到那时候笑不笑的出来……
路明非平定了心跳，拉上了行李的拉链，楚子航也已经将行李放上了柜子。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抬了半天行李放不上去，伸手帮了他一把，其实路明非比自己高出一点，只是没有自己那么有力量罢了。
路明非晃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楚子航看见白皙的胳膊肌肉的突出并不明显。
“谢啦师兄。”路明非转过头，楚子航伸手把行李又往里推了一些，回了句：“无妨。”
他看着路明非，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路明非的脸。
路明非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在这张脸上既不会显得过大也不会觉得很小，睫毛长而卷，也许是因为早上被自己匆匆拖起来的缘故，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但楚子航觉得那层水雾更像是藏着秘密的迷雾。
他突然想到自己醒来时曾经去过的那个小道，在那个小道上自己对路明非说出了失忆的事实，然后路明非笑着告诉他没关系。之后有时他想找路明非的时候只要去那个小道基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那里像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师兄？”路明非抬手在楚子航面前挥舞了几下，他看着自己的脸然后就没反应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会神游天外，没想到师兄也会。
“路明非……”楚子航突然开了口，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莫名的为脸颊染上了红晕，却在下一秒变成惨白。
“你……有黄金瞳吗？”
“没有！”路明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楚子航身边逃开，意识到不对之后又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我是指，就算我现在是优等生我还是不会控制黄金瞳的。”
“哦，是嘛。”楚子航还是没有追究，手却在下方握成拳头。
又来了，又是这个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恨透了路明非这个表情，咬着下唇，双手背在后方，一副衰小孩的模样。
他深深的吸口气，把莫名的火气压下去，用平静的口气对路明非说：“你先去补觉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路明非一溜烟上了床，冲着楚子航咧开嘴巴，“果然是师兄了解我。”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抓过被子盖在身上，准备去狮心会看看有没有什么文件需要他看。走出几步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
“困了吧，乖乖睡觉。”
“嘿嘿，果然师兄了解我。”
“你貌似很少叫我名字啊。整天师兄师兄的……防火防盗防师兄呢。”
“那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我师兄啊，叫你楚子航也没什么差别啊，再说我就是没有防师兄才被你抓住了。”
……
这是记忆？楚子航的黄金瞳豁的亮了。
“路明非，你好像很少叫我的名字啊。”
“嗯？”路明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师兄啊？有问题么？”
“防火防盗防师兄？”
“有什么关系嘛，你本来就是师兄……”尾尾音拖得老长却没了下文，估计是睡着了。
楚子航转过身看着路明非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了句什么出了宿舍的门。
听见脚步声渐远后，路明非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气息混乱。
冷静一点，路明非。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诶哥哥，楚子航好像很希望你叫他的名字哦，叫一次看看怎样？”路鸣泽揶揄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跟你无关。”路明非低声说。
“哥哥，你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这么勉强呢？全部交给我不就好了么？”
“跟你无关。”他重新盖上被子，声音却不在那么坚定。
“开始放弃了吗？”路鸣泽放轻了语调，像是怕吵到路明非一般。
如果没有见到你多好。
梦中的楚子航穿着卡塞尔的校服，左手食指抵在薄唇下方，温柔的笑着。
梦中的楚子航手执村雨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师兄……”
梦中的路明非轻轻唤着，他看见自己的血，那么鲜红。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是师兄的泪水么？
黑暗中一个声音对自己喊着不能放弃，对自己说不能让梦境成真。
所以路明非讨厌做梦。
因为梦境总是那么绝望，但在黑暗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还有希望。
就像是楚子航。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Seven
飞机上楚子航无奈的看着身旁的路明非，他一上飞机就睡着了，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会一直睡到下飞机，不过途中会起来吃一下饭什么的，毕竟他还办不到十几个小时一直睡觉。
看来不用担心飞机升降时的耳鸣问题了。
但现在是下午三点应该不会那么困啊……楚子航歪着头看了下手表，随后恍然大悟的点头——现在是午睡时间。
路明非坐在靠窗户的那边，随着飞机起飞轻微的晃动让路明非的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在窗户上，可是他却不醒。身旁的楚子航看着他“砰”的撞上窗户，摇回来又继续撞在窗户上。思索了片刻伸出手将路明非揽在肩膀上，路明非砸吧了下嘴，翻个身，似乎察觉到旁边有个东西，他还往楚子航怀里挤了挤，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安定下来。
柔软的发丝触到敏感的脖颈，楚子航瞬间僵在座位上，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顾及到路明非会醒来，只能呆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思考了许久，楚子航动了动肩膀让路明非靠在自己怀中，一只手轻轻的绕上他的肩膀。
他低下头看着路明非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边不自觉的浮出微笑。
“师兄……”睡梦中的路明非轻声喃着，小猫一样的声音传入楚子航的耳朵。
僵硬中路明非的一只手搭在了楚子航的腰上。
楚子航突然想起以前，似乎有很多次，他们用这样的姿势相拥。
——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十几个小时其实很快就过去了，楚子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行李，对着身后的路明非说：“走吧。”
路明非机械的点头，默默的跟在楚子航的身后。
从他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子。
楚子航烦躁的甩甩头，不过就是一个睡觉姿势而已，有必要么？
又或者……他想逃避什么？
楚子航想起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眯起了眼睛。
路明非。
我真的不懂你。
但我想了解你。
“我们先去黄山，然后回一趟家，再去西安，最后去西宁看青海湖。”
路明非点头，动作不再那么机械，他想起了什么，抓了抓脑袋，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师兄，我们回去的时候……是住家里吗？”
“不是，”楚子航看着手表，“住酒店，学校出钱，反正没几天就要走了住酒店也没差，车来了。”
天气有点冷，草地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霜，路明非搓搓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旁边冷不丁的出现了一双手套。
楚子航坐在路明非的旁边，看着路明非惊异的神色，觉得有点好笑。
“我查过天气预告，准备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
“谢了，师兄。”路明非接过手套，戴上后觉得好温暖。
连心都温暖了起来。
楚子航一言不发的从包里拿出一条长长的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对路明非说：“你送的围巾，也很好用。”
路明非倒吸口凉气，看见围巾的末处是自己缝的歪歪斜斜的字：TO 航
当初自己送楚子航礼物的时候，手不怎么巧就买了条围巾，又觉得这样没有诚意所以在上面歪歪斜斜的缝了那几个字，那时候自己还抱怨着汉字真难写。
他突然后悔了，不该写那几个字。有没有心意师兄比自己更清楚。但不能让这几个字打乱师兄的生活。
“师兄，”路明非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送你的吗？”
楚子航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不记得了。”
“是嘛。”路明非看向窗外，“没关系。”
楚子航靠上椅背，围巾传来阵阵温暖。
……
“师兄，生日快乐。”
“我知道自己手废，不能做什么礼物……只能买了个围巾给你……诶诶但是我有缝了几个字哦，师兄你的那个‘航’字真难写……”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你要说然后一群鸟儿惊得扑腾着翅膀飞离了树枝？
各位亲们，想到这个的请自行撞墙三下，请注意，现在是冬天！
只见旁边的松树上的几根冰柱掉到底下是深不可测的山谷，也当是回应了路明非。
一旁的楚子航轻叹，其实他们才刚走到这座据说呈90度垂直向上的山峰的山脚下而已。
还是……不要说吧。
楚子航垂下了眼帘，更加握紧了路明非的手
拖着已经半死不活的路明非到了山顶，两个人已经是饿的头晕眼花，现在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如果再晚一点都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路明非放好行李，打量了一下正常的宾馆房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去买泡面，现在吃泡面是最简单的。
楚子航整理了下房间，躺在床上等着路明非回来，正在考虑明天下山后的行程，就看见路明非一手端着一碗泡面脸色诡异的进了门，楚子航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想起这是路明非在咒骂有钱人时候的表情。
“师兄，吃饭。”最后那两个字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一样，路明非拿起叉子卷着弯弯曲曲的面，猛的一口咬下。那样子，就好像泡面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子航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泡面，问：“怎么了？”
路明非停下要泡面的动作，深出两只手，一只竖起一根指头，一只大指和食指弯成弧形，楚子航琢磨了会儿，问：“一盒泡面十块钱。”
不贵啊，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路明非摇摇头，咬着牙说：“一盒泡面是平常泡面的十倍。”
虽然知道有点不现实，但路明非还是等着楚子航和他一起义愤填膺的谴责这里的老板欺人太甚，却看见楚子航寻思了会儿，慢吞吞的说：“泡面平常一盒多少？”
……
吃完泡面后两人都没什么力气到处乱跑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到了半夜，路明非先醒来，拉开窗帘，看见昏暗的窗外一点一点的白色小球格外的扎眼。
等到楚子航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路明非的身影了，楚子航披上衣服出了房门，却只是站在宾馆的门栏，没有再踏一步。
雪地里路明非似乎独自站了很久，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又过了一会儿，路明非突然弯下腰，抓了一把雪，往身旁砸过去。
他自己一个人在雪地里奔跑着，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芒，时不时弯下腰抓起一把雪向外砸，就像是和谁在打雪仗，可惜对面只是一团空气。
就像是高中时憋屈的衰小孩，一个人坐在天台自己和自己讲话，却笑得灿烂。
楚子航突然踏出了门栏，一步一步走的那么坚决，雪地里路明非似乎跑累了，停下来喘着气，雪花调皮的落在他冻得有些通红的鼻子上，路明非觉得鼻尖一凉，也不去擦，咧开嘴又笑开了。
一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拂去鼻尖的雪花，路明非抬头，看见楚子航摘掉隐形眼镜的金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移开视线，感觉到楚子航的手轻轻拨开头发上的雪，满满向下移，拂过脸颊拂过脖颈，停在肩膀上，扫掉肩膀上的雪，然后，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他的身上。
路明非慢慢的抬起手，按上肩膀上的那件外套。听见面前的人的呼吸骤然一紧，手猛的按上肩膀，他重重的撞进楚子航的怀里，肩上的衣服掉到了雪地中。他也没有挣扎，僵直了一会儿，手慢慢绕上楚子航的腰。
风雪里，两人相拥而立。
第二天恢复沉默，不论是谁都闭口不提那晚的事情。
雪下到了早晨，快出太阳的时候才停，路明非揉着眼睛出宾馆是看见几个小孩子正在堆雪人，一个个小脸冻得红扑扑甚是可爱。
路明非看得心中甚是欢喜，没注意到身后楚子航慢慢走来，直到一件衣服披到自己身上才觉得不对劲。
转过头看见楚子航隐隐约约抽搐的嘴角，然后一开口空气又冷了十度，“你都是不怎么穿衣服的么。”
路明非呵呵干笑着，伸手拉紧了棉衣。抬头注意到楚子航身上的那件是那晚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楚子航转身，示意路明非他们要下山了。
路明非瘪瘪嘴跟上，心里默默吐槽着您多说一句话是会死还是怎么地，完全忘记了楚子航和他在一起时说的话已经是一个高中时期扣除上台演讲所说话的三倍。
说起来那件衣服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怎么他一直没注意到？
路明非打了个寒颤，觉得还是什么都不想比较好。
人要是霉运缠上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艰辛，上山时只要站稳就行了，下山却因为身体的惯性习惯性的往下倾斜，要知道这可是九十度啊，摔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个全尸。
脚下的冰鞋总觉得不但没起作用反而还碍眼，但考虑到所有的人都用那应该也有道理，所以一直没有脱掉。
路明非在心里反反复复骂校长的祖宗十几遍，小心翼翼的踏下楼梯，楚子航跟在他身后，一只手虚揽着他的腰，并没有靠上，却保护着他的安全。
身旁有个胖子似乎很急，一直想往前面挤，可这道本来就窄小，最多只能忍受两个瘦的不能再瘦的人并肩站，他一个胖子在这里挤来挤去惹来不少白眼。大家都明白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一不小心可就一条小命没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走好自己脚下的路，也没空再去理他。
那胖子似乎真急了，硕大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蹭，不偏不倚的撞在路明非的身下，路明非一个脚下不稳猛地向下摔，楚子航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拉他，身后传来不知是谁的惊呼，慌乱中有人也撞上了他，连带着楚子航一起摔了下去。
过道的人纷纷向两旁倾，没有人敢去拉他们，舍己为人这种事一向很少人会干，做的人表面上别人说他是英雄，背地里一般都说是脑【度受】残。
风刮的脸颊生疼，路明非闭紧眼睛，脑子里全是那晚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面是自己的影子。
楚子航楚子航楚子航。
你不能死。
不再顾虑什么，路明非只知道不能让楚子航死在这，正要使用言灵，身后的楚子航却突然双手紧紧搂上他的腰，整个身子贴上他的后背，容不得路明非想，双手发力带着路明非改变了下滑的轨道，路明非睁开眼睛，别过头刚好看到楚子航的背狠狠撞上一块还带着冰凌的石头。
刺啦——


又在安徽休息了几日，卡塞尔那里暑假已经开始了，按照安排，他们应该要回家……或者说是酒店。
只坐了两三个小时的飞机，一向一上飞机就是睡觉的路明非却坐得笔直，手里还拿着一本炼金学……如果那本书没拿倒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下飞机，出了飞机两人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去了酒店，他们都没有告诉家人自己回来的事情。
路明非是因为根本没有家人。
楚子航是因为不想打扰妈妈。
的士司机是个忠厚的大叔，一路上热情的和他们拉家常，路明非也乐得和他谈，楚子航还是一副面瘫样，靠在后垫上闭目养神。
“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前几日报纸说有一起连环杀人案，哎呀真可怕呢。”
“是啊，”路明非应和着，“真可怕啊。”
眼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快的几乎无法捕捉。路明非猛然睁大了眼睛，却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小伙子？小伙子？”前方的司机见许久都得不到回答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啊啊大叔，”路明非弯起嘴角路出天真的笑容，“我觉得从市中心过去的那一条更近呢，而且我也想看看那里的风景，我们走那里好不好？”
“我觉得一样啊，反倒是市中心那里红绿灯更多……”司机大叔搔搔头，憨厚的笑了起来。“不过小伙子你要走那就走那吧，虽然我觉的这城市的风景都一样，都是高楼大厦呦……”
“谢谢大叔啦。”
旁边的楚子航睁开眼睛，扫了路明非一眼。
酒店还是豪华双人间，一张双人床的那种，路明非已经练成了不为所动只是皱皱眉头的功夫。
进了门放好行李发现楚子航在打电话，依旧是一副面瘫样，路明非饶有兴趣站在旁边看他打电话，发现楚子航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直到他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抿着的嘴唇才开了一条缝。
“我考虑一下。”他啪的关了手机。
路明非：“……”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路明非才开口打破了莫名其妙的气氛，“师兄……有什么事么？”
“……”楚子航慢慢的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移到床上，“高中同学说要开同学会。明天晚上。”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不是很乐意，“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这很正常。”路明非把衣服挂在衣柜里，“现在是暑假，一般人都会认为你暑假是会回来的。”
“我不想去。”楚子航觉得绕圈也没什么意思，直截了当的说。
路明非挂衣服的动作慢了一秒，一秒后他把衣服挂好，关上柜门。
“我觉得你还是去好。”路明非转过身，“按我对你的理解……你应该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会吧。”
“……”是这样没错。
“刚好我有点事想要出去一下，师兄你还不如去同学会呢。”
“什么事？”
“买书。”
“……”路明非居然会想买书，真是奇迹。
“不过师兄你要不要去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子航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头。
晚上九点，楚子航坐在饭桌上，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度数特别低可以当做没有的啤酒。
这一顿饭他们从七点吃到现在，表面上是大家围成一桌聊天，楚子航自己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喝酒，但事实上认真观察就会发现，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时不时偷偷的瞄他一眼，气氛极其尴尬。
楚子航站起身走到外面，所有人目送着他出了包厢门，关上门时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路明非甩干“暴怒”刀刃上的鲜血，裤兜里手机震动。
他将刀放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示轻轻的弯起嘴角，抬脚直接从鲜血淋漓的尸体上跨过。


看都不看。
楚子航再走回包厢的时候，一位胆大点的女同学问他做什么。是不是酒喝太多不舒服。
楚子航回答说是因为喝酒不能开车，让人来接。
同学们纷纷议论说没必要，他们有些人没喝酒让他们送就行了。
难得找到一个话题，大家兴致正讨论的欢喜，只见有人推开了门。
路明非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很平常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有些乱。
“你们好。”他礼貌的对着一包厢的人打招呼。之后跨进门，来到楚子航的面前。
楚子航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师兄。”路明非的声音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意味，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我来接你。”
回到酒店，楚子航坐在双人床上，路明非拿着杯冰水进了房间。
“喝啤酒不会醉吧应该，不过还是先喝点水比较好。”
楚子航没有接路明非手上的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路明非被看得心中发虚，轻轻的唤了声：“师兄？”
“师兄？”楚子航自言自语道，突然笑了起来。“对啊，你只叫我师兄。”
路明非一惊，楚子航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步步紧逼。
“路明非，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路明非背靠墙壁，已经无路可退，楚子航站在他的面前，呼吸喷洒在脸上，高大的像是挡住了所有的光。
真可笑，明明他比自己还矮两厘米。
“师兄，你在说什么？”路明非手放在背后，紧紧咬着下唇，调整呼吸。
“所以我最讨厌你这个表情，”楚子航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为什么每次我问你关于以前的事情时你都是这个表情？”他轻笑，“就像个衰小孩，可你明明是英雄。”
“你醉了。”路明非侧过脸，躲开他的手，抬手将一杯冰水从楚子航的头上浇下。
“醉了？”楚子航呢喃着。突然一拳重重的打在墙上。路明非被他按在墙上，惊恐的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英俊脸庞。恍惚间有什么贴上了他的唇。
因为被他浇了水而有些冰的唇瓣正贴着他的唇，并不是完全附在上面，中间留了点空隙，舌尖轻轻的触碰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
路明非完全懵了，杯子掉到木地板上，碎成了几片。刺耳的破碎声却没能让楚子航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
楚子航的唇渐渐变得火热，舌尖将两片唇舔了一遍猛的撬开防线钻进口中。路明非也从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一起亲吻的姿势变成了膝盖微弯被楚子航至上而下按着深吻，不属于自己的舌头在口中扫荡，然后带着自己的舌头纠缠。
“唔……”
路明非两腿一软，要跌倒时被人双手环住腰，楚子航从他的口中退出，却还是贴着他的唇，路明非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弯起的嘴角。
“看吧，”楚子航贴着唇轻轻的说，“你接吻的时候，腿还是会发软。”
唇分，来不及吞咽的唾沫扯出一条线。
路明非靠在墙上，抬头看见楚子航还是站在他的面前。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没有。”楚子航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全部。”
路明非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真好笑，路鸣泽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他伸手搓了搓眼睛，“我居然真的动摇了，哈哈哈……都笑出眼泪了……哈哈哈……”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当初如果把那个言灵完成了就好了，完成了你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如果完成了，你就记不起我，再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碰不到我，就算我站在你面前打你一拳你都不知道，对于你来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这样多好啊，我再也不会影响你，你还是那个楚子航。”
“可是我做不到啊……”声音渐渐低了，路明非垂下了头。
“做不到啊……一想到在你的世界里没有我，就下不了手了……本来以为你不会想起来的，你自己根本不可能冲破封印想起来的……”
“为什么我会动摇呢……为什么你那么执着的要找到关于我的记忆……”
“我真的爱你啊。”
“真的很爱你啊。”
“师兄。”
“我爱你啊，楚子航。”
楚子航楚子航楚子航。
就是一个咒，咒语只是一个名字。
楚子航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淹的他喘不过气。
我真的爱你啊。
“我是黑王。”路明非还在说，眼睛渐渐的变成了金色，可以融化黄金的颜色。
“对，我就是黑王。”
“除了耶梦加得，全部的龙王都是我杀的。”
“路鸣泽告诉我用一次力量就会拿走我四分之一的性命。”
“如果真是这样多好。”
“他是我弟弟，只要我用一次力量，他就会慢慢与我融合百分之二十五。可等我杀死了天空与风之王才意识到这点，我同他斗了四个月，也只能保住百分之二十。”
“只要我们完全融合……就变成真正的黑王了。”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不想和卡塞尔为敌。”
“我本来想明天就离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和路鸣泽继续争。”
“为什么你还要记起我？”
“路明非。”楚子航突然开口。
路明非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只是路明非。”他伸出手，将路明非搂进怀中。
“记忆被封印，可我还是爱你。”
“醒来时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你。”
“我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但现在你还是我的路明非。”
“如果你明天一定要走的话，”
“至少今天晚上，留在我身边。”
“你永远只是我的路明非。”
怀中的人头埋在自己颈窝，眼睛恢复成熟悉的黑色，身体微微颤动，良久才回了一个“嗯。”
一如那个夜晚，昏暗的灯光下，指尖划过嘴角的牛奶渍，他对着他笑的灿烂，说：“师兄你要罩我啊。”
他轻轻点头，眼底里是化不去的温柔。
“嗯。”
这就是一个誓言。


Ten
两个月。
六十一天。
他没有消息。
楚子航记得路明非临走前对他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只能再撑两个月。
两个月，决定是否有一场战役。
或许决定了世界的存亡。
也决定他们的幸福。
你还好吗？
赢过路鸣泽了吗？
还记得我吗？
楚子航有些烦躁的将笔扔在桌上，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
路明非。我真的想你了。
没歇息多久，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地面剧烈摇晃，楚子航扶着桌子站稳，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谁在尖叫。
“黑王来了！”
黑王来了。
是黑王，还是路明非？
现在容不得他多想，楚子航抓起村雨直接冲出了门。
这是黑王。
巨大的身躯挡住了天空，金色的眼睛就像是太阳，令他们想要臣服。
卡塞尔的人苦撑着，等级低的已经跪倒在地上，楚子航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服输的抬头，看见那双眼睛深处划过一丝丝的痛苦，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他意识到什么，猛的站了起来，回头看见校长靠着墙壁，贤者子弹晃得眼睛生疼。
他突然明白了，黑王，或者是路明非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杀了我。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
至少由你杀了我。
他的速度很快，凯撒也不服气的站了起来，抬头刚好看见他往地上一滚躲过黑王迎面而来的巨翼，肩上却还是多了道口子。
凯撒想要用言灵，却猛然发现言灵根本不受控制。
这才是黑王。
不是因为他创造了言灵，也不是因为他会所有的言灵。
黑王真正的言灵，就是让言灵全部失效。
无法反抗，无力挣扎。
黑王，尼德霍格。
绝望的代名词。
凯撒刚想要告诉楚子航，却发现楚子航根本没有要用言灵，他只是这样冲过去，没有任何犹豫。
眼里只剩下那头咆哮的龙。
楚子航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死侍。
刀剑刺入肌肉的声音，鲜血喷洒的温度和味道。
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令他害怕。
却又那么坚定。
血溅上衬衫，黑王却没有咆哮，它安静的就像是平静的接受了死亡。
也许是终于迎来了死亡。
楚子航手中还握着已经插入黑王身体的村雨，他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一切都不真实了。
那个曾经在雨下奔跑的少年。
那个在自由一日开枪打了自己的少年。
那个说自己眼睛漂亮的少年。
那个自己最爱的少年。
你在哪？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叹，飘渺的像是从天上来，楚子航看见黑王看着他慢慢合上金色的眼睛。
“师兄……”
师兄。
就像是两人相拥时少年的呢喃。
楚子航突然笑了起来。有什么滴在了衬衫上，和着鲜血。
他觉得自己紧紧抓住了珍宝。
Fin
全文23902字


OK全篇完
番外讲的是明非要离开的前一晚的事情……
我是个H废你们凑合吧……
如果又被吞的话……
要完整版+番外的留邮箱吧

@依梦樱花
樱花我很喜欢你这篇文 我想问下能不能要授权 让我按我的风格重写一次这篇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