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出了还冒著烟雾的茶杯,鹰眼看著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贪图茶香可敏感的猫舌头却给烫了一下咋舌的模样,总是冷硬著的嘴角不由得缓缓勾起。
「叶婆说有人类开出了通道。」
「呵,是呢。」
淡然一笑,鲜活的表情顿时收了回去,淡薄的神情让他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一个很有趣的人类。」
只为了救一个人,一个永远不属於他的人,他愿意放弃一切。
或许因为处境相同,让他起了好奇心。
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人类可以仰望另一种力量。
那麼他们呢?
他其实也愿意放弃一切,如果这样能够将她救回来了话…
求助无门,仰或自始至终,他能期望的就只有自己一个,而这次除了瞧见最重要的她殒落外,别无他法。
没说话,只是看著索隆,鹰眼稍稍皱起眉头。
「古伊娜曾和我说过,爱与被爱,都是自私的。」
敛下了眼眸,藏去了显而易见的情绪,「也许非要我走一遭才能明白她到底说了什麼。」
几番挣扎与欲言又止,米霍克终究是叹口气,起身离开了茶几旁,手一揽将顿时一僵的索隆带入怀中。
别难过,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话语没有出口,却彷如实体化般的漂荡在空中。
「…我不需要同情,米霍克。」
声音闷闷的,不晓得是因为给紧抱在怀中还是心情的问题。
轻轻地拨弄著那头艳丽且手感极佳的长发,另一手安抚般地摩搓著索隆渐渐放松下来的后背。
「你只是累了。」
难得温柔的嗓音还是带著几分威严,「什麼都别想。」
生命的消逝、叶婆的预言,还是那个人类的招唤。
像是说给怀中的猫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时候,什麼都别想,包含那即将没有你的未来,也不再去想。
***
望著眼前的石碑,淡金色的眼瞳专注得再容不下其他事物,甚至连那个一摇一摆,手上还拎著酒瓶晃过来的红发也是一样。
「呦,鹰眼,想什麼呢?」
哥俩好的想要搭上对方的肩膀,给面瘫贵族不著痕迹的闪了过去。
笑得依旧不在乎,不过香克斯却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动作,毕竟他可不想惹毛了对方,那把黑刀劈过来还是挺有压力的。
冷睨了对方一眼,鹰眼没有答腔,面无表情的转回过身,依旧低头看著石碑。
颇有年岁的石碑上头刻著古伊娜三个字,飘逸的字迹颇为隽永,石碑下方甚至还摆了个小小的香坛。
妖并无轮回,死了便是消散。
供奉的这个举动安慰的,应该还是活著的那些,受了伤的心。
「后悔吗?没有留住他。」
蹲了下来,红发抚上石碑,问得极轻。
当年索隆就是在这同鹰眼辞别,像是想忘掉什麼,又像是想抛下什麼,离去的背影坚决的让人伸手欲抓。
「那是他的决定。」
而他向来尊重索隆的选择,不论结果是好是坏。
「忘记了,或许对他而言是好的。」
有些事情无法重来,这一道伤在他心上划得太过深刻,即便止了血,好了伤,那道疤痕却是永远挥之不去。
「从头再来是个谎言,你知道的。」
撇了鹰眼一眼,红发叹了口气。
「从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向最糟糕的那个未来。」
淡然地看了对方一眼,鹰眼竟勾起了一抹笑。
「如果那是他的决定了话,又何妨。」
爱与被爱确实是自私,且不由心也不由人。
放你离开是无奈,也是私心。
即便未来的某天你将不复记得这一切,将我完全推离你记忆之外。
情缘若由你亲手斩断,也该知晓自己曾经拥有过一回。
一仰头望著天,他缓缓纾了口气。
确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