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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
　　[CP：端雪]
　　壹
总是有些人没什么深仇大恨，仅仅是种互看不爽的孽缘作崇，便生出了从十八岁到八十岁也打不完的架，吵不完的嘴。
　　自八重雪遇见皇甫端华以来，这种遭遇便没有停止过一日。印象中那个红毛蠢货的手就从来没有从别人身上移开过。连同打个招呼也会用力敲在对方肩胛骨上。永远都是一副贼兮兮的德行。在这个蠢物不过是个四品中郎将的时候便从来把他当作过什么顶头上司。嘲讽。挖苦。殴打。毫不相让。聒噪的家伙。
　　这般先入为主的印象与相处模式难以改善。以至于日后，他们开始艰难的交往、艰难的进展、艰难的同居……他也依旧不认为彼此的关系有多好，多么依依不舍啊不离不弃。
　　直至他们如今在朝廷上平起平坐。直至他不必再以上司的身份与他相处。直至他们不必日日相见。
　　这种恶劣的关系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好在粗暴与怒视之下的那么些温和与深沉，对方还是懂的。
　　皇甫端华并不自扇为冷情寡淡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要骄纵那人一次。说来同居之事也并非是他用强硬手段拼命扭过来的。四年前父亲征战逝世。他不知当喜当忧，只是自顾自遁于沉默了一阵子。皇甫家的宅院在吊丧之后更添几分空寂冷清。八重雪是在这时才一脸不忿提着家当住进来的。他是被那人一副悲情样儿给骗进来的。
　　悲情是真，骗他来是假，只不过如此一番折腾，他是货真假实地被坑进了狼窝。
　　八重雪之于皇甫端华，也是种例外的存在。对方无论何时都紧裹着官服，故作冷淡，一副该死的禁欲相儿。他却是偏偏喜欢逗他。
　　事到如今，这些已成为旧事。自那次绝决之后他们再次分离。
　　一年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贰
是霜降的日子。天冷风大竟是又下了雨。
　　这日期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却如同扎进脑海里一般莫名其妙地记住了。日期这东西最可笔的地方就在于你明明以为它一天一天就过去，却又在某日意识到了它周而复始的循环。
　　很巧的是，今日天阴白天就要燃蜡点灯，偏偏屋内蜡尽灯灭，也不愿意叫人来换。在摸黑了一上午之后，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向安碧城那奸商的水晶阁里投奔而去。门开着，人不在。索兴在阁里待着，再等一等。
　　一旦静下来，很多平日里不会想到的事就袭上脑海。懒得叫人来换灯更蜡的我，离了家门鲜少能想起来吃饭的我，出门忘了拿柄伞的我，前几年，又是受到了谁的照顾。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家伙么。拿你们挺喜欢说的那词，嗯，那个家伙就是傲娇别扭。可能我的属性不怎么和他搭衬，我不是那么的……呃……忠犬。
　　去年今日的事因其实并不太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什么所谓的占有欲。不过，把心上人挂在嘴边，想跟他多腻歪腻歪，不愿意看见他跟别人亲切，这些总归还是正常的。
　　或许是我过分，他开始觉得束缚。没自由没空间。是不是赌气我也不知道，但我向来都学不会宠着他。好啊，要自由给你，你走吧。
　　扬了扬下颔意指门外。话音刚落我就开始后悔，照他那脾气估计也是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可我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专注着一双眼睛擦拭着自己的配剑，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尽管是他开始简单地收拾东西，我的眼睛也没离开过手中的剑，不愿意开口说什么挽留的话。嘁。怎么能为区区这样的事就乱了阵脚。明明内心绞乱却根本不表现出一点的痛苦。很蠢不是么。
　　包括他转身从我们一起生活的屋子里走出来，不急不徐直奔阁门。他背对着我。尽管我知道他绝对不回头看我，最终我也只是垂着头。直到他淡下口气毫无情绪也跟我道了个再见，我也没有理睬，只是更执着于手中的剑。呵呵，很帅不是么，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不过帅归帅，之后被剑锋划破了掌心，脑残地闷在阁里流泪了一下午，后悔不已的我，果然还是难看得要命。


　　有些压抑。
　　我曾料想过他离开我会过得不那么好，这些想法不是自信，而是某种能力。长久以来的习惯而形成的直觉。这么说有些玄乎，不过让人深信不疑。习惯可畏，能力强大。再顽强抵赖负隅顽抗，也战胜不过习惯缺失的落寞。若有所失。
　　他是怅然，但我没有想到决绝如他竟会比我更失落。
　　兴致一扫而空，摆了摆手向庭院里走出去，背身和他道别。
　　“既然你都回来了，我也不帮你看着这破店了。爷去逍遥了，下回再说吧波斯猫~”
　　“分明是来添麻烦的。”嗵的一声将纸门狠狠扣上，表现出了他送客撵人的态度。刚往屋檐外面一迈我就觉得分外后悔刚刚的决定。雨下得很大，没走出几步路就湿了身。头发也熨贴在脸上。比之方才更大的暴雨。
　　为什么不待雨停再出来呢。不过就是不想听人叨念那个名字罢了。
　　“接着！”正当我即将从水晶阁的庭院里走出去的时候，身后窸窣一阵声响，一柄伞被掷了出来，我回过身接住。
　　一时一变，猫一样古怪的个性。
　　若是换作那人，便定是会更加狠厉地将伞砸过来，毫不留情。
——外面天黑雨大，和你肤色相近。小心待会别让车夫没分辨清楚撞死你这只丧家犬。
啧，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总是不自觉犯贱想要怀个旧回顾回顾过去。记忆如同开刃的利剑，一戳一个口子一脸血。
　　大敞着胸口，金吾卫的官服开着三颗扣子。那柄油纸伞也没打。成了装饰陪衬。
　　本来已经走到了翠香楼门口，脚下却不知为何顺着绣宫一品花街笔直走向了城门外。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脚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城门外的大街。
　　人很理智，失去沉痛，却也不会致死。太少有人真的会的一直自弃自痛自堕，只不过同时也太少有人会遵循大脑而不是内心。
叁
在奇怪的日子宿醉起床。头痛欲裂。
　　平日滴酒沾不得，他们很喜欢以此来嘲讽一番。尤其是那个红发的蠢货。
　　不知为何在难得的休假日跑出城外淋雨，苗刀上别好了那人送的剑穗。是他的发色，绯红色。
　　就这样在个冷死人的暴雨日子第一次携着他送的礼物跑到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为什么会做这么死蠢到不可救药的事呢。我不知道。
　　在我转身打算回城的时候，人影寥寥的围湖长廊下，赫然是一抹绯红。不用细看便知道来人。那种声色大马，狂气中掩贱气的神色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雯时有种想要立马走开的想法。谁知那么丝毫没有犹豫，直奔着走过来。他直视着我，目光下滑。停留在苗刀上的剑穗时，眼神一顿，立刻换作狂倨不羁的笔意。极短的时间，他踱步过来，手上多了两片泛黄的叶片直接别在了我耳后。
　　“美人当前，真是让人连风景都欣赏不下去了。”他笑得促侠。一年以来相遇碰面的机会很少，几乎没有说一句话。他突兀地一开口，竟是这等自来熟又欠揍的语句。
　　抬手挥开他别过来的两片破叶子，此时安全没有想要掉头走的意思，莫名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啊……那个雪啊……你听我说……”作势要走却被他毛手毛脚地拦下来。他蓦地换上了认真的神态。
　　“抱歉。雪，你等一下。今天来，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太假了。
　　“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别不搭理我啊，说话！”
　　太贱了。
　　“我知道你已经缓和不少了，也不愿意再跟我走了。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不太差，嗯……这点我很相信。”顿了顿，又将金吾卫的队服褪了下来，尽管如今他官居正二品，却一直宝贝着这一身。
　　我想抽你。
　　将队服除下里面只剩下了极薄的一层单衣。抬起手就自顾自地披在了我身上。
　　“怎么，冻坏了？”他僵硬地笑了一下看着我，“所以说以后我们还是各行其事……要是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来找我。那个……不要不理我。”
　　咬牙。
　　想也不想直接将那自作主张说胡话的人一脚踹下湖。那人不久后从冷水中爬上岸，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旧不长记性，笑得更加轻松。
　　我狠狠地瞪了那假装无辜的人一眼，从始至终不想搭理他一句。他真正所想，我觉得我是明白的。
　　所以当他开口貌似又要说点什么贱招话的时候，我直接开口赌了他想说的内容。
　　“来接吻吧。”
　　他立刻褪下伪装，凶相毕露——一副狂喜的神色。
　　分明是猎豹扑食的速度，唇角上立刻漫上温热。我死盯着他，那眼神很诈，分明是恶作剧得逞的贱模样。
　　我立刻明白了这个人施的假惺惺的苦肉计。
　　抽身后退，手肘使劲顶撞他却被肆意地闯进了牙关。
　　凸！又被这蠢货摆了一道！=皿=！
-完-


打出来了……那么便是收到了。咳…你喜欢么？不过为何标题要叫做还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