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死神那枯瘦漆黑的手指上,聚拢的指尖握住的那支笔,在白色有着细细横纹的笔记纸张上流畅地滑动着。
鲜血在全身黑衣的男人身下漫开了一大片,本来站在旁边的雷斯特和杰邦尼,不由自主地往死神那里走近了几步。不再关注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形同废人的魅上照。
失血过多的头脑有些许晕眩,魅上努力集中着意志,右手悄无声息地探进大衣口袋,摸索到了自己的皮夹。
手指灵活地伸入夹层,在小小的暗袋内,一根细长结实的金属短针上,卷裹着一小张笔记上的纸片。
手臂略略移动,将金属短针的针尖蘸上自己的血后,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魅上以几乎难以注意到的细微动作,书写了起来。
担任检·察官的过去数年间,为了应付调查时可能出现的危急状况,魅上曾接受过一些特殊训练。其中一项,就是在衣袋内,以不被敌人察觉的方式,写下简短并可识别的留言,作为保存线索的方法。
眼角的余光追逐着死神笔尖的每一个移动,只看运笔就能识别出写下的汉字,也是魅上所擅长的技能之一。他拼命保持着右手的稳定,全神贯注地跟随着死神落笔的节奏,一笔一划地,写下同样的那三个字。
同一个人的名字,被写到两本或更多本的死·亡·笔·记上时,若时间差不超过0.06秒,那么写在笔记上的内容便会失效,被写下名字的人也不会死。
最后的两笔短横,魅上几乎是和硫克同时落笔、完成。黑色的死神抬起头来,咧开巨大的嘴巴,对着仍在地上挣扎的月,展开了一个像是很愉快的笑容。
那个丑陋狰狞的怪物还在对人类得意地说着什么,但魅上的耳中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集中起渐渐涣散的神志,继续着在纸片上的书写。
尼亚、雷斯特、杰邦尼、里特娜。模木、松田、伊出、相泽。
和死神写下同一个名字的时间差,不知道是否能够确实地控制在0.06秒之内。但无论他的神会不会被眷顾,这些与神为敌的人、背叛神的人,都必须死。
竭尽全力地完成最后一笔后,魅上终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看着手表的杰邦尼,还在翕动着嘴唇,小声读着秒:“……38、39、40。”
月仍然匍匐在地上,一只手紧抓着西装的襟口,因为恐惧和不甘心而发出的剧烈喘息声,却并没有停止下来。
废弃的仓库内有一刹那的寂静,就连那个高高在上,俯瞰着人类的死神,也不由得露出了个困惑的表情。
“咚”的一声闷响,尼亚蜷曲着的身体向前方栽倒了下去。雷斯特、杰邦尼、里特娜,以及日本警方的几个人,也接二连三地跌在地上。一时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类躯体的仓库内,似乎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哈哈哈……”黑色的死神骤然发出了尖利而刺耳的笑声,展开宽大的翅膀,飞到了魅上身边。
带着几处枪伤的月,仿佛也突然有了力气,勉强撑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魅上用力张大眼睛,在模糊的视野内,狠狠地瞪着那个嘴里嘟哝着“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有趣的家伙”的死神。
快要麻·痹·的身体,忽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看到神的面容的那一刻,魅上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留在他意识中的最后一幕,是他的神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混合了惊讶、狂喜、庆幸、感激、还有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二、终结
附属于警·察厅的上目黑综合医院大楼内,位于十五层的特殊病房外,接连三道厚重的铁门,彻底封·锁住了长长的走廊。
左肩和右手腕都裹上了白色的纱布,还拄着根拐杖的月,蹒跚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看守的警卫立刻将最后一道铁门关了起来。
月拉开走廊深处、唯一的那间病房的门,走到魅上的床边,在为探病的人准备的椅子上,缓缓地坐下来。
另一侧的床头,高挂的点滴瓶和输血瓶中,浅黄色和鲜红色的液体分别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滴落着。各式各样用来显示生命体征的冰冷仪器,在安静而微暗的病房内,发出有规律的无机质电子声。
从那间废弃的仓库内被带到这里来的魅上,已经昏迷了三天。
插入体内的钢笔,笔尖处经过了十分精巧的改造,按下笔身上的暗扣后,就会弹出一截锋利的三刃刀。
被刀锋刺破的内脏,受到了难以补救的损坏,加上大量的失血,按照医生的说法,始终没有清醒过的魅上,大概无法熬过这个夜晚了。
窗外的夕阳逐渐被暮色吞没,整间病房都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喂,月。这里没有监视设备吧,可以说话吗?”
“嗯。”
毫无对话兴致的男人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我说你,不是已经把这家伙推出去做了基拉的替死鬼了吗。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吗?”
在房间里无聊得开始飞来飞去的死神,“啪”地按下了墙上的开关,柔和的乳白色灯光顿时照亮了室内。
月抬起不太灵活的右手,拂了拂额前垂落下来的褐色发丝。
“啊,没有问题。接下来基拉的制裁也会停止一段时间,造成这个基拉确实被除去的错觉。”
“不愧是月,连之后的事情都已经考虑过了啊。”被憋了一整天的家伙,只要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不过啊……”刻意拉长语尾,持续地制造噪音的死神,倒挂在床头的天花板上,凸出的双眼注视着下方那张黑色半长发间苍白的面庞。“人类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生物啊。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拼了命的来救你。这个连你的面都是第一次见的家伙,真的是把你当作神了吧。”
“也许吧。”月似乎心事重重地随意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废弃仓库内几乎全军覆没的基拉追捕行动中,被抓获归案的犯人一名,在昏迷了三天后的凌晨去世。负责此案的夜神警官,不顾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尽职尽责地在病房内看守了三个通宵。然而犯人一直没有清醒过,也没能得到任何的口供和笔录。
到最后,夜神月想,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救他。在看到那样失态的他,完全不像个神的他之后,为什么还是救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死神那枯瘦漆黑的手指上,聚拢的指尖握住的那支笔,在白色有着细细横纹的笔记纸张上流畅地滑动着。
鲜血在全身黑衣的男人身下漫开了一大片,本来站在旁边的雷斯特和杰邦尼,不由自主地往死神那里走近了几步。不再关注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形同废人的魅上照。
失血过多的头脑有些许晕眩,魅上努力集中着意志,右手悄无声息地探进大衣口袋,摸索到了自己的皮夹。
手指灵活地伸入夹层,在小小的暗袋内,一根细长结实的金属短针上,卷裹着一小张笔记上的纸片。
手臂略略移动,将金属短针的针尖蘸上自己的血后,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魅上以几乎难以注意到的细微动作,书写了起来。
担任检·察官的过去数年间,为了应付调查时可能出现的危急状况,魅上曾接受过一些特殊训练。其中一项,就是在衣袋内,以不被敌人察觉的方式,写下简短并可识别的留言,作为保存线索的方法。
眼角的余光追逐着死神笔尖的每一个移动,只看运笔就能识别出写下的汉字,也是魅上所擅长的技能之一。他拼命保持着右手的稳定,全神贯注地跟随着死神落笔的节奏,一笔一划地,写下同样的那三个字。
同一个人的名字,被写到两本或更多本的死·亡·笔·记上时,若时间差不超过0.06秒,那么写在笔记上的内容便会失效,被写下名字的人也不会死。
最后的两笔短横,魅上几乎是和硫克同时落笔、完成。黑色的死神抬起头来,咧开巨大的嘴巴,对着仍在地上挣扎的月,展开了一个像是很愉快的笑容。
那个丑陋狰狞的怪物还在对人类得意地说着什么,但魅上的耳中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集中起渐渐涣散的神志,继续着在纸片上的书写。
尼亚、雷斯特、杰邦尼、里特娜。模木、松田、伊出、相泽。
和死神写下同一个名字的时间差,不知道是否能够确实地控制在0.06秒之内。但无论他的神会不会被眷顾,这些与神为敌的人、背叛神的人,都必须死。
竭尽全力地完成最后一笔后,魅上终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看着手表的杰邦尼,还在翕动着嘴唇,小声读着秒:“……38、39、40。”
月仍然匍匐在地上,一只手紧抓着西装的襟口,因为恐惧和不甘心而发出的剧烈喘息声,却并没有停止下来。
废弃的仓库内有一刹那的寂静,就连那个高高在上,俯瞰着人类的死神,也不由得露出了个困惑的表情。
“咚”的一声闷响,尼亚蜷曲着的身体向前方栽倒了下去。雷斯特、杰邦尼、里特娜,以及日本警方的几个人,也接二连三地跌在地上。一时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类躯体的仓库内,似乎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哈哈哈……”黑色的死神骤然发出了尖利而刺耳的笑声,展开宽大的翅膀,飞到了魅上身边。
带着几处枪伤的月,仿佛也突然有了力气,勉强撑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魅上用力张大眼睛,在模糊的视野内,狠狠地瞪着那个嘴里嘟哝着“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有趣的家伙”的死神。
快要麻·痹·的身体,忽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看到神的面容的那一刻,魅上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留在他意识中的最后一幕,是他的神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混合了惊讶、狂喜、庆幸、感激、还有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二、终结
附属于警·察厅的上目黑综合医院大楼内,位于十五层的特殊病房外,接连三道厚重的铁门,彻底封·锁住了长长的走廊。
左肩和右手腕都裹上了白色的纱布,还拄着根拐杖的月,蹒跚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看守的警卫立刻将最后一道铁门关了起来。
月拉开走廊深处、唯一的那间病房的门,走到魅上的床边,在为探病的人准备的椅子上,缓缓地坐下来。
另一侧的床头,高挂的点滴瓶和输血瓶中,浅黄色和鲜红色的液体分别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滴落着。各式各样用来显示生命体征的冰冷仪器,在安静而微暗的病房内,发出有规律的无机质电子声。
从那间废弃的仓库内被带到这里来的魅上,已经昏迷了三天。
插入体内的钢笔,笔尖处经过了十分精巧的改造,按下笔身上的暗扣后,就会弹出一截锋利的三刃刀。
被刀锋刺破的内脏,受到了难以补救的损坏,加上大量的失血,按照医生的说法,始终没有清醒过的魅上,大概无法熬过这个夜晚了。
窗外的夕阳逐渐被暮色吞没,整间病房都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喂,月。这里没有监视设备吧,可以说话吗?”
“嗯。”
毫无对话兴致的男人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我说你,不是已经把这家伙推出去做了基拉的替死鬼了吗。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吗?”
在房间里无聊得开始飞来飞去的死神,“啪”地按下了墙上的开关,柔和的乳白色灯光顿时照亮了室内。
月抬起不太灵活的右手,拂了拂额前垂落下来的褐色发丝。
“啊,没有问题。接下来基拉的制裁也会停止一段时间,造成这个基拉确实被除去的错觉。”
“不愧是月,连之后的事情都已经考虑过了啊。”被憋了一整天的家伙,只要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不过啊……”刻意拉长语尾,持续地制造噪音的死神,倒挂在床头的天花板上,凸出的双眼注视着下方那张黑色半长发间苍白的面庞。“人类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生物啊。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拼了命的来救你。这个连你的面都是第一次见的家伙,真的是把你当作神了吧。”
“也许吧。”月似乎心事重重地随意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废弃仓库内几乎全军覆没的基拉追捕行动中,被抓获归案的犯人一名,在昏迷了三天后的凌晨去世。负责此案的夜神警官,不顾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尽职尽责地在病房内看守了三个通宵。然而犯人一直没有清醒过,也没能得到任何的口供和笔录。
到最后,夜神月想,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救他。在看到那样失态的他,完全不像个神的他之后,为什么还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