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争议最多的当数自由体新诗。不少人认为,所谓诗歌,必须讲究韵律,“无韵不成诗”,“有诗意的语言不是诗,押韵的语言才是诗的语言”如此等等。毋庸讳言,旧体诗歌是非常讲究格律音韵的。尤其押韵,是作为诗歌的必要条件。就算打油诗,也必须押韵顺口。只是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新诗受西方诗歌的影响,更加人们思想的解放,逐步在诗歌中放宽了格律音韵的要求,演绎出首先是青年人喜闻乐见的自由体新诗。这种新诗体,本来就白话成文,再加无韵成诗,可以摆脱许多旧体诗的条条框框,语言的运用可以更加自由灵活,思想感情的表达可以畅所欲言,淋漓尽致,所以更便于推广,便于接受,发展也就非常迅猛。网络诗歌的出现,给诗歌文学的创作和交流提供了广阔的平台,自由体新诗也就疯长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简直有泛滥成灾之嫌。
笔者认为,自由体新诗的所谓“成灾”,首先在于舍弃了音韵,过度强调了意境。例如田间的《假使我们不去打仗》——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是奴隶!简短有力,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你到底抗不抗战?不抗战你就是死了,还要别人指着骨头嘲笑。任何鼠目寸光、妄想在战火中苟且偷生的人,看到了都不能不为之动容,为之惭愧。他是以冷眼旁观的语气来写的,他的针对性是相当的强的。这一篇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直直扎进那些贪生怕死的心脏,他是在劝诫,也是在悲愤,因为这种悲愤,所以田间的语气是冷峻的。这一篇是直接的力量的最好的代表作。这种力量来自于什么?描绘!通过生动的描绘创设灵动的意境。我们说,缺失意境美的诗歌不能算好的诗歌,无论是优美,壮美,恬美,凄美或者某种爆发美,带给读者或炽烈,或婉约,或奔放,或轻柔,或亢奋,或绵长的情感空间。但意境美是一切艺术作品的共同特征,也是一切文学作品的共同特征,单纯的意境美不足以体现诗歌的特征,“意境美”、“音乐美”、“结构美”缺一不可。不要说自由体新诗,就算押韵的自律体新诗和讲究格律的格律体新诗如果丧失了意境美不同样连散文都不如吗?正如我们判定形式上的文字分行和单纯音韵文字相同,都不能确定诗歌与否。《百家姓》、《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既有音律又合音韵,我们不能说它们是诗歌;《乘法口诀》、《珠算口诀》节奏感很强,有了音律,我们也不能说它们是诗歌。虽然它们表述的内容实质性很强,而缺少的却是诗歌文学的最基本的要素——意境,类似这样的文字充其量我们称它为赋,歌或者歌诀,押韵的称为韵文。 至于快板书,快书,数来宝,唱词,对口词之类我们可以称为板话和说唱词,属于曲艺类,亦和新诗有本质的不同。单纯讲究意境美的文字,在抒情散文中比较突出。严格的说,自由体新诗就混淆了诗歌与散文的界限,将诗歌散文化了,从本质上讲它应界定于散文。然而,这种散文诗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散文,它重意境情韵,没有固定的结构形式要求,而在音韵上另辟新径。它需要和谐的音节奏弥补无韵的不足,借助于情韵基调和节律形成跌宕回旋或推波助澜,语言结构极为紧密,而且聚散抑扬错落有致,阴阳顿挫挥洒自如。放得开,收的拢,达到音之铿锵,韵之和谐的音乐境界。我们谓之为诗歌内在的律动,以至可以让人们忽略其音韵,作为一种全新形式的自由体诗歌而存在,并且大有燎原之势。
我们不可忽视或者否定这种存在,任何存在都是时间和空间的必然。自由体新诗能舍弃韵律存在,冲出中国传统韵律诗歌的束缚,是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接轨的产物,是国人新文艺理念的升华。如同光屁股表演占领文艺舞台一般,已不能用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念来定义。
意境是诗歌的主体,是最不易把握和学习的。音韵以至结构都可以让人们听到看到,而意境只能靠人们从阅读实践和写作实践中慢慢感悟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