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山风路过白日的小城,护城的河流从中穿过大半个城市,破碎了满河泛滥的金粉,远山和草地葱葱绿绿地包围着浮闷的夏日。捉摸不透距离的蝉鸣一声声聒噪起伏延眠不停,很近没准声源却在几公里外。
这样的午日让人几欲昏昏沉睡。
吴邪在桌前翻着前人的词本,当时年幼识字尚还不多,诗话词句大都囫囵吞枣略略读着。翻着书页的手倏忽停住,偏偏看入眼了这样一句,“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半懂半不懂的似是而非,却不自禁地转过头去,看了依旧同初见那般半阖着眸子的解语花一眼。
多年后吴邪也才意识到即使很久之后他也能清晰回想起那人当时窄窄的衣衿沿着明艳的挑花镶边,泛了黄的书页,老得模糊了年代的词本,临着无人戏台这般的境,花腔婉转却无人应和陈年的曲。
他似乎忽然就明白了那十来个字。多少往事,后期空记省。
而此后再当吴邪记起这句词来,忽然就想起自己望向解语花的那一眼,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睁开了微阖的眸,了然于心般清巧笑了笑,随即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下雨了啊……”
在很久前那个午后,从浮闷到落雨有些清冷短暂的似乎连过渡的时间也没有,转瞬似的。果真是再直白不过的夏季气候。
吴邪坐在窗边,雨水落进来打湿手中的书页,抬起头才便发现天色沉得厉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下起雨了。
“去看雨吧。”
解语花笑吟吟拉起自己的手,一边说着边移步走向门外。
暗色天光沉着阴影,流光落景轻幕卷,掺着昏黄的光线。
在廊外的微光里,霎时,过滤的喧嚣退居二线,任潮湿的雨水落在发梢眉端,雨地之上的回音,渐渐凝固成一簇簇无根的花。
“小邪,你听到那个声音没有?”解语花靠过来,说话的声音含混着雨声落在耳际,细微的呼吸吞吐打破了水分子的声息,一起一伏留在了脖颈。
“什么声音?”吴邪莫名有些恍惚起来,心里最终只剩下一个缓缓放大的声音,由细微变得清晰的心脏跳动的频率。
“是雨落在地上的声音啊。”
解语花没有转过脸来,却重新握紧了放下的手。收拢的手指紧了紧。触碰的指尖传来细微又坚定的温度。
“嗯。”低下头去看自己被浸湿的鞋尖,耳际耳鸣过度般充斥着嗡鸣的声音,连自己的回答也听不到了,“是啊,还有回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