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楔子
清晨,唐军进攻的号角惊醒了王世充的酣睡,也惊醒了他妄想要挟幼帝杨昭将江山占为己有的美梦。他急忙召集部将,却惊恐地发现并没有人回应他。偌大的洛阳行宫中只有他绝望的声音在回荡。唐军整齐的队伍很快就进入了城中,将本就不堪一击的守将全部歼灭。
午时,洛阳城破。
罗成骑着闪电白龙驹,看着满城的慌乱和士兵疯狂的劫掠,耳畔充满了厮杀和哭喊的声音。他如玉的面庞上并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相反,却微微皱起了眉。罗成五岁射猛虎,八岁参军,十二岁退番兵,驰骋大漠之上。但在他心中,却始终对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的情形无法忘怀。那是他第一次与突厥交战,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色。地上成堆的尸体连成一片,大漠之中特有的狂风和不远处飞矢交坠的声音令他不禁一阵晕眩。地面上血汩汩地流淌,宛如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很快就变成了风中的残叶。一时间,哀鸿遍野。
那次幽州军队大获全胜,罗成回到北平府后却大病了一场。整日的昏睡,直到第三日清晨才彻底醒来。自那时起,他便明白,战争不过是统治者野心和欲望的工具,而自己也开始对战争产生了厌恶。
而今,据那一次的回忆,已有十年了。
如今的大隋王朝已是生命垂危,只剩下一口气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各地反王都在这个时候趁乱而起,想在混乱之中分得一杯羹。如唐王李渊,又如洛阳王王世充。罗成本无心参与其中,在外人看来,这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家枪法和如同万年不化寒冰一般的面庞,“冷面寒枪”这个外号不胫而走。而罗成自己,却始终是厌恶这世间的纷争,不愿卷入其中。
但这一次,他却来到了洛阳。
也许,只是为了一个诺言。
当年炀帝自缢于扬州,王世充占据洛阳城,立炀帝幼子杨昭为代帝,实则将他当做傀儡,妄想等时机成熟,自己再建立千秋帝业。
罗成策马走过街道,昔日的繁华只化作马蹄下的残砖碎瓦。临街的商铺早已被洗劫一空,在诉说着这一场浩劫。妇女和孩子的哭泣声渐渐远去了,时断时续的传来,似一首飘渺而虚幻的离歌。
身后忽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不必回头,他知道来的人是家将罗春。这次到洛阳,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幽州的铁骑军。既然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也没有办法安定百姓。那么只保护她一个人,就够了。
“将军。”罗春的声音适时响起,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个人,已将找到了。”
“哦?带我去见她。”罗成挑了挑眉,声音依旧没有波澜。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和沉稳。心里却猛地跳动了一下。就像一个在迷雾中等待了许久,终于快看到真相的人,在临近结果时,总是有些期待和紧张的。
跟着罗春匆匆拐进了一条简陋的小巷。巷中并没有人。大军都在远处跟着三位世子洗劫大隋留下的那座“宝库”罗成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若是真有那样一座“宝库”,恐怕也早被杨广挥霍一空了吧?大隋将亡,还能留下什么?只是她,又该怎么去面对这些物是人非?
想到这,罗成翻身下了马,一步一步,踏着窸窣的落红,走到了小巷尽头的那扇门前。
推开门,一个女子坐在临窗的位置,素白的脸在听到推门声后显得更加苍白,旋即又被一种惊讶代替。那人,正是杨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