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都过去了。”
她歌唱一般轻柔地说,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在自言自语。我被动地给她抱着,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那是令人心焦的不协调的感觉。我试图活动手脚,却被她粗暴地按住。在黑暗中,似乎感觉到她摇了摇头。
“……。”
又一次耳鸣。我大哭大叫,打她,咬她,想挣开她的怀抱,而她只是更紧地抱着我。我看到她的白衣上沾着血迹,胸前绣着微笑的小黑猫纹样。意识朦胧间我看到她遍体鳞伤,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半边脸没有了,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出血泪,嘴角撕裂,肌肉翻转扭曲。她没有看我,而是凝视着我背后的黑暗。
那是母兽的眼神。她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的状况,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威慑的对象上,无言而坚决地要求潜在之敌退避。过分使用而变得残缺不全的牙齿从烂肉般的嘴唇中间呲出,牙缝里似乎还沾着血肉的残渣。我想她大概已经疯了。
【敌人】。
我的手碰到了刀子。那是我一直带着用来防身的,现在终于到了用它的时候。
手起刀落。她没有抵抗,刀尖从柔软的肉中间刺进去,没有经过骨头,直接去往它的目的地。更加柔软的东西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碎掉了。
似乎听到了赞许的声音,但整个【场景】开始分崩离析以至于我无法分辨那是谁的声音。最后的记忆里只有我和她存在的孤岛,令人怀念的牛奶的香味,某种青草的香味,以及最后的血腥味。我丢掉了刀子,号哭着抱住她,看着她由一个血的喷泉逐渐变成透明的晶块四散流走。在没有重力存在的世界里,我像刚学游泳的孩子那样笨拙地划动四肢,努力收集她的碎片。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我似乎是本能地这样做,就像身为哺乳动物需要呼吸空气。
【我变成杀人鬼了。】
她曾经这样对我说。杀人者究竟是不是她,我发现自己并不清楚。我在记忆中搜寻她杀人的证据,却一无所获:所谓的【被害人】从头至尾都只是【烂肉】而已。
【抱歉,全部吃掉了。】
吃过【食物】只有我。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连渣都不剩了。那么,她吞食的是什么呢?
【吃掉了。】
我不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我有意识的时候,【场景】中只有倒伏的“人”和背对我的“人”。
——她在保护我。结论只有一个,这才是我现在收集碎片的理由。
一直没有发现被爱着,一直没有发现爱着,到【场景】崩坏之时,才明白那只小黑猫为什么是微笑的。
呐,我也变成了杀人鬼哦。
呐,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重新修好的。
浴火而生是我的特长,就像你可以吞食历史一样。
如果我还是没有改好的话,下一次,请再次重构这个世界。
——约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