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识
史昂在孩子走近后发现，那孩子长着看似极柔顺的紫发和浅色的，在阳光下有些妖异的眸子。他问孩子，你带着这么多动物要去哪里？
去安全的地方。这里将发生泥石流。孩子抬手，有鸟儿轻盈地落在他手上，没有人相信我，我只能把相信我的带走而已。
真是奇特的孩子。史昂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穆。孩子对史昂笑笑，吐出一个字正腔圆的音节。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入夜，史昂被远处传来的沉闷响声惊醒。来到屋外，借着月光，他看到远山上滚滚而下的大小不一的石块混着泥水倾泻下来。山角下的房屋多被压塌。
是泥石流。自然界中破坏性极强的灾害之一。
史昂忽地想起白天在街头遇到的那个叫穆的孩子，带着水波不兴的表情预言这场泥石流的孩子。无疑，那是个有预知能力的孩子。他会不会是自己要找的下任白羊宫守护者？史昂回忆着面对穆时所感应到的波动，有些迟疑。那的确是很熟悉的念力。但是太弱了。和在雅典感应到的强度不同。兀自想着，却在瞬间内接收到了强烈的念力波动，只昂立刻在第一时间瞬移向念力源头。
在发生泥石流的山坡上，史昂看到了使用念力的人。是穆。他正守在一栋坍塌了大半的房屋前，用念力护住了被砸伤的两个比他更小的孩子。他似乎没办法带着两个人移动，但使他们不受外力伤害还是做得到的。史昂走进穆设下的防护结界。弯腰抱起那两个孩子对穆说了声，跟我来。穆尽管表情迷惑，却什么都没问，安静地随了史昂下山。
不过，他们是你什么人？史昂低头问走在自己身侧的穆。穆在月光里仰起脸看史昂，迟疑了一下才说，什么人都不是。我只是回来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穆又把头垂下去。似乎自语般地说着，我的家就是被泥石流埋住的。没有人肯听我的话离开，最后我只能自己走。像这样站着远远地看家被埋起来。那以后我总能知道周围哪里会发生泥石流。可是从来都没有人信我的话。

3 拜师
史昂沉默地望着穆，那实在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虽然看上去他那么精致和无害。但穆的确是个因为知道别人所无法预知的未来而被困扰着的孩子。史昂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我可以带给你不同的命运，虽然我无法预言那于你是好是坏。
穆迅速地扫了史昂一眼，甚至带着些许的尖锐，然后很快地收回目光，有活佛说过，我的能力是不吉祥的。
史昂这次却是意外地笑了，看不出来穆不过是孩子却有这般沉稳的心思。史昂对穆说，我并非怜悯你，你的能力不是不祥。而是注定的。你注定要成为守护的战士。为临世的神而战。
穆听这些话时，目光闪烁。最后他问史昂，神可以做什么？他们可以让人不再受伤么？他们可以不再让泥石流发生么？
史昂看看穆，轻轻摇头，他们可以做到。但他们不会去做。
那为什么要我守护他们呢？他们并不能带来任何改变啊。
孩子，你什么都不要问，你可以透视将来的某些时刻，你只是知道一个结果，却不能改变什么。这样的感觉，相信你无须我多说。你是个如此通透的孩子。史昂看着穆，有些话终究无法点破，神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们一样有资本把人命运于掌上。人类是如此脆弱的存在。任何一种外物都可能让人心受伤。人总是需要觉得强势的支撑的。比如信仰。而生为神之战士的悲哀只怕在于自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依然是卑微脆弱的人类。一生如昙花一现，不及回味转头成空……
穆却在史昂沉思时笑了，说那么就带我走吧。如果一切皆是注定，回避又有什么用。月下的穆的紫发泛着鬼魅似的光泽，他无谓地决定了自己的将来。
穆，你终将成为我白羊宫的守护者，我以前任宫主之名与你定约。史昂半跪下来平视穆漂亮平静的眸子，手指抚上穆的眉间，我以誓约之印封掉你对未来的预知能力。你已经太通透了，若随年龄增长而增强预知力后，完全看透明天的无奈会让你厌倦。我一直埋怨前任白羊宫不曾封印我的预知力，为了将来不落你埋怨，我现在就封印掉你这项能力。
史昂的手指移开后，穆那原本是眉的位置上，只留下和史昂相似的浅浅两点朱记。穆的脸上首度出现如释重负的笑容来。穆向史昂躬身施礼，由衷地说，多谢你，老师。

沙加在临海的山崖上站着,面朝大海.合拢的眸里有怎样的眼神不为人知,但他在第一时间内觉察到穆的靠近.却不动声色.直到穆立在他身边时,才略一歪头,你不高兴?那一头柔滑的金发随着沙加的动作全流向身体的一侧.
穆显然是有些讶异于沙加的询问.沙加鲜少会对他人主动发问，这倒也是众人的共识.但毕竟不好沉默,便也一笑,难为你闭着眼也看得出来。
灯能显色,如是见是眼非灯;眼能显色，如是见性是心非眼.沙加淡淡的吐出一句来。
果然理佛的人讲心境.穆并不介意沙加带出来的些须排拒的态度.依然笑着回话.
沙加一愣,一时竟也没说出话来。
我在西藏的时候，有在布达拉宫住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慧根,多少也算薄有佛缘.穆出语为沙加做解释.闻言沙加便也浅浅一笑,缘起缘灭,偌大的忍土里，竟也能遇到~
沙加，何谓轮回?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双手于胸前相合,沙加的声音空灵而悲悯.这么说完后，却追加了一句，那是佛说的轮回.而我觉得，轮回之中，记忆是断开的。
始终只带着此世的记忆而已。基本每一世都是新开始，无所谓"回"啊.
能把握的只有一世而已。别人是人,我也一样。谁有权利定夺他人生死呢?穆看沙加,心里却想到了星光灭绝发招时的炫目光华,还有黑洞的绝对攻击性.为什么白羊座的奥义竟是这般决绝的招式.又为什么，它竟有如此寂寞美丽的名字?如同荼蘼花开，带来秋季最后的美
丽和肃杀的气息。灭绝,听起来也如此寒冷的词.
穆,生死相依.无死,则无生.沙加在穆的身侧开口,并不问因由,只点了一句。穆闻言后沉思
片刻,忽然一笑,沙加，我便不言谢字了.若没有你这一句点化,我就已经准备终生不用这一奥义了。
沙加只是一摆手，说者无心,不必言谢.
穆一路来到教皇厅找史昂,见到史昂后却先施一礼,老师，恕我得罪一下。仗着距离近,身形一晃便将不设防的史昂的教皇面具扳了下来。史昂有些莫名其妙,穆这孩子向来稳重,怎么今天也开始胡来.穆对史昂责备的眼神只是回以微笑,将面具向空中一抛,随着一招星光
灭绝连贯地打出,星光爆开的一刹那,面具消失无踪.
老师，那面具现在会在哪里?虽是带着笑容，穆的语气却很认真.
史昂哭笑不得,他这徒弟摆明了今天发疯不成？穆,被星光灭绝击中，只能去死亡之国.
不。老师，面具在双鱼宫.穆平静却斩钉截铁地说。我在招数里同时发动了念力,如果没有料错,面具应该被我送去双鱼宫才对。
史昂此时才真正惊奇了,二话不说只拉着穆就往门外走.他要去验证穆的话。倒是穆拖住史昂，老师，教皇大概不是只有一张面具的罢.史昂才想到自己险些就直接这么出去了。
换了张面具戴上，史昂和穆来到双鱼宫,果然宫门前的石阶上躺着那张面具。穆笑了，老师，这样我就可以在下次出招了。我不用担心会误伤他们了。
穆,你已经无须参与对战了。
老师怪我今天诈败么?穆敛了笑容略带心虚地轻问.
并不是。相反的，我很为你的善意高兴。穆,要成为白羊宫,除要掌握招式奥义外，还有一项技能必须掌握.明天开始，我传授你如何修补圣衣.圣衣于圣斗士不只是身份的证明，战时更是生命的保证。身为白羊宫,代代肩负修复战时伤亡圣衣的职责.这项技能,你务必要
掌握. 穆凝神听完，轻轻点头，我明白。
乍一听一句明白似乎过于平淡。但穆向来不是会说豪言壮语的类型。即使是怎样大事,也都语气平淡。

史昂认为穆多少会对修补圣衣有乏味的感觉，毕竟要长时间的重复毫无创新可言的工作的确让人提不起精神来。但穆在这样的工作里可以自得其乐。偶尔他会迎着光捧一把银星砂，看手中柔和的点点光芒，表情恬淡。那样的心平气和很难想象是出自穆这样年龄的孩子。而穆的细致用在修复圣衣这件工作上也的确非常合适。史昂经常看得到穆整天对着破损的圣衣工作。将损坏之处修复好之后，穆会用棉质的布巾全面地擦拭圣衣，直到静态的圣衣仿佛也能现出历历光辉的地步才肯罢手。沙加偶见穆用功，也忍俊不禁，半天才说了句，你把它们看成手足了罢。
穆浅浅一笑，未必。这些圣衣里的任何一件都经历千余年传承，只怕都是前辈。
虽说众生平等，但是穆，你也太……沙加只剩笑叹了。圣域的生活原本沉闷，能有穆这般沉稳人物偶尔交谈一二，也是幸事。沙加却也愿意和穆有所沟通了。虽然话不算多，有可能一天内说不过几十句，总比初到圣域时一天说不上十句话强多了。
而于穆来说，能与沙加这样清傲的人有所交集，亦非坏事。沙加傲则傲矣，却不骄。他的清傲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生成的。佛教的智慧让沙加有出世的傲气。自己只能笑着说句那是境界。虽然自己也欣赏那样的境界，但终归学不得。尘世间行走的人带一身傲气只怕会处处受敌，穆是冷静的，他的过人之处不是在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在于他清楚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他可以一直笑着说真的很羡慕啊，同时毫不留恋地去走自己该走的路，不多做徘徊。这并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光阴轮转，穆顺利拿到了白羊座圣衣。那一天夜里，史昂与爱徒长谈。史昂在白羊宫里拍拍圣衣箱，欣慰地一笑，穆，中国的古话，一辈新人换旧人啊。穆却不笑，浅色的眸里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你始终是心事重的孩子。史昂微笑了，透过时光的间隙，强大的念力让他依稀看得到这孩子将来玉树临风的样子。此时他眼中的些须怀疑和孤寂，在那幻像中都不复存在，只有温和的雅致和雍容的气度更明显了。孩子，我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可惜，你的未来，不再有我的影子……像今天这样的谈话，只怕也是最后一次。史昂看着穆，眼神怜惜，只是隔了一张面具，穆看不到而已。
穆，你究竟在担心什么？连成为白羊宫守护者也不能让放下那些心事么？
穆的眼神里竟有了哀伤，老师，今天拿到圣衣时，我忽然觉得，你就要离开穆了。那和我预知泥石流是一样的感觉。我确定那是预知。我知道一定会这样，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老师，你离开圣域好不好。算我拜托你。
穆，不可以的。史昂苦笑，连封印也挡不住穆的预知力么？还是因为白羊座圣衣提升了穆的力量呢？隔着面具，史昂的表情无奈，孩子，我并不想你知道这些，如果可以，我愿意瞒你到最后一刻的……
连老师也不相信我么？穆的神情开始动摇，我不是在任性，老师，请你离开圣域吧……一向很少固执的穆异常地固执起来
穆，我也是有预知力的人，我知道我会死去。史昂截住了穆的话，你的好意，我接受。但是，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穆不解。
这是我的责任的一部分。史昂在微笑，孩子，我那既通透又在细处迷糊的孩子呵，难道要我告诉你，走到哪里，也躲不开神的控制；难道要我告诉你，长久的生命让我厌倦不已；难道要我告诉你，做个活在别人追忆里的死人比做死在别人口水里的活人容易？算了吧，你会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不该在此时……
史昂伸手抚摩穆留长的发，柔软的紫发，在指间溜过，如同过去的时光，不留任何痕迹。穆，我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的无奈是如此寒冷的相似，唯一不同是，我已经无奈了二百多年。结束对我来说，不是坏事啊~这是我做出的选择，你无须责备自己。
穆沉默了片刻，无言地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一切如故。穆留在白羊宫里。看清晨的阳光，看处女宫由沙加燃起的灯光照亮12宫于夜色里的寂静和荒凉。
穆时常在想，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在不经意间知道了有人要永远离去，却帮不了忙，只能自己被无力感折磨。
在穆最无助时，穆问沙加，你若不昧因果，就告诉我，神究竟是什么，信仰，又是什么？
而沙加只是对他笑笑，问他，穆，你看上去不大对，出什么事了么？
那样恬淡智慧和悲悯的容颜，让穆觉得，就算全告诉沙加也没关系。沙加那么坚定，他承担得来。而在穆刚想开口的刹那，沙加却一转身离开了，穆，是我多事了。你这样沉稳的人，应该处理得来。
沉稳么？穆想哭，却终究一笑，沙加你又在讽刺我了么？看着沙加离去的影，穆无言以对，这是否是一种注定，注定自己始终无人理解的孤单。也罢，就这样罢。我不会再试图让人理解了。求人，不如求己。穆，你除了快些适应，可还有其他办法么？


5.回乡
回到藏区时，高原在落雨。千丝万线的缠绵。早已遗忘的古词在这一刻于穆的脑中浮现，零散的词句，化不开的宿命的无力感“悲欢离合总关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被史昂从藏区带走时，并没想过有一天会再踏上高原。而真又站在高原上时，也没有什么久违的亲切。穆不觉得这叫回家。中国的汉字里，家是有盖的房子。房子里要有相依的人，房子外要有驯养的动物。而他，身无长物。两手空空的去了又回来了。只不过，是过客而已。
穆在藏区游荡了几个月。最中选择在人迹罕至的帕米尔高原定居下来。 似乎一下子回到人类诞生前的荒蛮，厉风时时穿梭在身边。远处偶越偶觅食的藏黑羊一群群地跑过，晴朗的日子，高空中有鹰鸟盘旋。那些都是无忧而自由的生命。穆看着，微笑地想。
穆栖身在一座石塔。他很奇怪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何会遗下这座孤塔。他发现它时，它坍塌了一半以上。而依然立在地表的部分依稀辨得出经历岁月打磨的痕迹和曾经清晰过的纹路。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穆修复了它。住进去才发现，不知是建塔者刻意所为抑或是经年风华出鬼斧神工的洞孔的缘故，只要有风自塔身穿过，就会有类似萧之类的管乐器的响动的风声响起，如同叹息。
穆将塔的入口封死。反正他想近来可以有一千零一种方式，不一定非要走门。反正这石塔只用来暂住，又不是要扎根。无须当成家处理。若长夜无眠时，从塔里向夜空望去，满天星斗似乎无遮无拦地密布在天顶，亮度胜过在世界任何地方所见。这里毕竟是世界第三极。
穆从来没认为自己在帕米尔能过逍遥日子。所以他见到带着破损圣衣而来，口称奉教皇之命找他修复圣衣的陌生战士时只觉得稍微遗憾，无所事事的日子还真就太短。并没有其他什么激烈偏执的情绪产生。送走那位战士时，穆依礼节水波不兴地说了句，请代我问候教皇平安。
他说这话时真就是水波不兴，高原带给他很多改变，其中一项，名为原谅。穆相信所有的选择背后都存在过举棋不定的犹豫和割舍的决绝。也许不是所有的结论他都愿意接受，但起码，他可以旁观。
那之后，陆续有战士来找穆，有些人如愿修复了圣衣离去。另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还没见到穆就长眠在高原。经年累月，距穆的石塔半里之遥的地方，那天成的山谷，竟成了一做露天坟场。那些丧命的战士们层层叠叠地倒在地上，风化了的白骨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动作，即使是白天，走在里面依然会感觉到森然的寒意。
每每穆从其间穿过，总能感觉到有流连在其中不去的怨魂绕体，纠缠不放。穆完全可以一招星光灭绝送它们进死亡之国，但穆只是在圣衣坟场里微笑着进进出出，任怨魂纠缠，只当打发时间。而对于怨魂日夜不停的哭诉，穆至多一耸肩，他们在哭什么？哭自己做了圣斗士？当初你想什么来的？哭我连他们修复圣衣的愿望也不给完成？我可从来也没说过什么，能来到我面前的，大多都能满意而回，但无缘相识的，我也有义务么？可若他们哭的是葬身于此，那也只好冷笑了，学艺不精，却又如何来怨人？


有那么一班怨灵守门，穆的石塔更清净了。原本能来的人就不多，现在更少，不过正合了穆的意思，没人更好。
然后直到某个下午，穆从石塔窗中不经意地向外望了一眼。发现一名陌生的藏女竟被圣衣坟场的怨灵追上山坡。穆不知道那样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误入此地的。但总不能让她在继续受惊吓。穆起身向圣衣坟场赶过去。却终究是慢了一步，那女子退得匆忙，一脚落空竟从坡上掉进圣衣坟场里。穆赶来时刚好见她躺在碎石间，被高原日头晒得紫红的皮肤上，由许多擦伤里正渗出血来。更为麻烦的是，这竟是一名一眼看得出有八个月以上身孕的孕妇。只怕这样一摔是要动胎气的。穆看得连连摇头。终是无奈地一躬身抱起陌生的女子发挥光速优势去别处人多的地方找大夫去了。
深夜时分，抱着女子离去的穆抱了个孩子回来。果然人命脆弱，一下午漫长拔河的结果还是一命换一命。要么留母亲，要么留孩子。那于生死间反复徘徊的女子坚持要孩子活下来。当这不足月的小东西被交在穆手里时，穆的感觉简直是天塌下来了。他养自己不难，颠三倒四照活不误，但要他来养这么一个方临世的还是实打实的早产的孩子，他无法确定有几分成活率。但穆无法拒绝。最后也就心一横抱了孩子离开。你的命就教给老天了。我不放弃你，但也不会刻意厚待你，活与不活，听天由命。
话虽如此，但小小的婴孩抱在怀里，心里就说不上原因的开始柔软。路走到一般，穆到底还是怕孩子包裹得单薄，卸去了外衣又裹了一层在孩子身上，才继续行路。而回到塔里七手八脚安置好孩子之后，穆开始苦笑地发现自己有些头晕，果然黄金战士除了圣衣也不比谁多什么，穿单薄了一样要伤风……尤其又是被高原的风吹……
穆起码感冒了三天，起来先摇醒睡得象某种动物的小孩子灌牛奶,然后一边灌一边自己想到中国有个叫填鸭.跟着就非常无奈地苦笑着擦冷汗.待这孩子再睡过去之后，穆直接就瞬移到外面去转.两个人都待在塔里,若自己再传染这孩子感冒，只怕治起来非常困难.穆自己也料不到,原来一贯存在感淡薄的自己也可以如此细致的来在意什么。这于穆而言,亦是相当新奇的改变.
穆不止一次把苦闹的孩子用念力悬在半空左摇右晃企图打发孩子睡觉,估计史昂知道穆 把念力如此使用即便是在黄泉路上也可能吐血几升.只可惜那刁钻的孩子把这理解成游戏了，除了越玩越精神还容易在半空中一直发笑.最终穆也只有抱着孩子亲自哄,同时苦笑着自嘲,好歹也算是黄金战士,怎么就带起孩子来了。穆哄孩子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孩子在他怀里闹够了自然就睡了.之一点让穆觉得不可理解而且不可理喻,明明自己抱着他的时候看他睡得很实了，偏往床上一放这孩子必醒无疑,而且还屡试不爽.无奈的穆只能妥协,在孩子睡着时全程抱着他静坐.
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无聊.孩子柔软的触感和依偎过来的淡淡的体温时常连带的让穆起了浅浅的倦意.因为完全的平静和安心而产生的倦意.迷迷蒙蒙的恍惚回到数年前没遇到史昂前那段动荡自由的生活,于带着寒意的夜晚偎近常随着自己的山羊柔软的长毛里,靠些许的温度过夜~~温度都是相似的,心情变了而已.穆简短地回忆着,觉得前段时间无谓到开始麻木的心态有些许开始动摇.


穆以为这早产的小东西想活下来可能困难重重,但明摆着这孩子的注册商标是杂草牌.穆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更好动和机灵起来，想想也只能微笑.直拖过了几个月之后穆才想到该给这小东西一个名字.最后穆对那小东西说，我就叫你贵鬼吧.结果小东西的回应是一口咬住了穆恰好放在他嘴边的手指.穆哭笑不得.这孩子~~穆彻底投降~~||||
很快贵鬼就开始满地乱爬了，穆的确是没带过孩子没错.只是他觉得好象贵鬼从歪歪斜斜的坐着到满地爬所用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一点.而且贵鬼有追着穆行动的习惯.常有时候穆未回身的情况下向后一撤步,会一脚踩在贵鬼手上或者其他什么部分上,然后就会演变成穆对着撒着欢哭的贵鬼挂一脸黑线的沉默.安慰哭泣的孩子的确不是穆的特长。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的后果居然让穆在很长时间内想向后撤步前需要先小心确认身后是否有不明物体~~||发觉这一点之后，穆自己都惊奇了很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耐心可以被发掘到如此地步. 原来路从来都是千回百转的,以为山穷水尽时往往会在任何一个拐角现出新的风景.老师是正确的.少了预知力带来的明晰的指示,惊奇和意外总会让人感觉到愉快.老师是那么深沉地希望着自己能快乐,哪怕只有一点.而且还预先为自己封印了预知力做让自己可以稍微感受到平淡的快乐的准备。
忽然穆想起白羊宫里那一夜长谈.那一夜里，史昂用无奈而宠爱的语气说着,穆,你始终是心事重的孩子.现在想来，在那张厚重面具下，史昂的表情也会是温情和感伤的吧.为什么，当时自己竟然体会不到呢?穆扬起苦笑,老师说如果可以,愿意瞒我到最后一刻.他是那么希望我能快乐~~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快乐之于我是如此奢侈的东西。
但让我顿悟到这一点的，却是小东西你。穆抱起贵鬼,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柔软的肢体一如温顺的小动物,带来亲近的慰籍.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悸动,需要穆尽力压制.而在瞬间如释重负的心情，却也很是神奇.
雪域短暂的春天，已经开始了。

6.收徒
穆发现这小东西具有先天念力则又是数月后的事情，贵鬼从一路乱爬进换成跌跌撞撞地追在穆身后走之后，一天之中没多长时间再是穆所独享的了。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有个尾巴跟着，而且还是个毫不顺意就能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小尾巴。平时穆也只能放任他跟来跟去，而遇到非下山不可的时候，穆则先安置好贵鬼之后自己动用瞬移的力量逃跑。怎知用了几次此等招数后再用时就失灵了。 穆用念力移动出石塔后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觉得身后有东西，非常奇怪地一回头，居然是贵鬼正在身后仰着头看他。穆瞠目结舌，你怎么来了？穆确定贵鬼绝不是他带出来了。而贵鬼却自得其乐地一晃就移动到几步之外了，然后自己兴高采烈地笑出声来。穆见贵鬼又有向别处移动的趋势，忙追过去一把将贵鬼抓在怀里，湖泽孩子没准会应动到哪里去，现在不抓住他，过一下等他跑了再追就困难了。
穆抱着贵鬼，有些想叹气，贵鬼却悠哉悠哉地伸出白白净净的小短手指似乎好奇似的，动作轻轻地按向穆额间的朱印。短暂的一触，立刻就缩回手自己咯咯地笑，一面笑着，一面用纯净无垢的眼睛望着穆。见穆终究是跟着一笑，便和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自己更笑得开心，穆觉得无言以对，着孩子是真的信赖着自己，并享受着信赖的快乐。有念力的人往往都不快乐，比如史昂，比如自己。但穆忽然很想让贵鬼把这么纯净的快乐延续下去。我可以做得到。穆对自己说。穆宠溺的将贵鬼被风吹起的发抚平，现在开始，我来保护你吧。想相信什么，所以相信了，于是感觉轻松；想保护什么，所以保护了，于是感觉愉悦。一切都是途径，我动用了我所有可以动用的手段，来让自己接近快乐，因为别人的希望，亦因为我自己的愿望。
日升月落，贵鬼开始说单词了，贵鬼开始说短句了，贵鬼开始能通顺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前一天，石塔前被贵鬼用念力堆了一堆碎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穆从石塔顶层的窗里探出头时看到贵鬼坐在深思石堆上面往下丢石子，他不恼，反倒笑了。贵鬼你日落前若能台把石头堆到第四层窗口那么高，我就带你去人多的地方玩。此时日头才过中天。
贵鬼斗志满满地开始堆石头，穆的笑意渐深，说了句注意安全就缩回头忙别的去了。只是隔一会就偷偷用念力在贵鬼不注意的时候移走一批石头。数量限制在不被贵鬼发现的程度。直到夕阳西下时穆才忍了笑探出头去看贵鬼奇怪地蹲在石头堆上研究为什么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贵鬼，你没完工啊？穆明知故问，然后就看贵鬼很郁闷地说，先生，石头丢了。
穆忍笑忍到快内伤，很辛苦地板着脸用念力把贵鬼从地上平移到和塔顶自己所在的窗口同等高度的位置，不用找了，是我把石头移走了。
穆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贵鬼立刻就嘟起嘴做出非常委屈状开始抱怨。
我只是说让你在日落前把石头堆到四层楼那么高，可没说过我不帮倒忙。穆神定气闲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微笑。在心里笑到吐血。这明明就是在耍赖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也能用上这个词。
穆先生，不算不算不算不算啦~贵鬼只差满地滚了，穆无奈。要说耍赖，自己差了贵鬼只怕有十年八年的修行。好了，别闹了，我是让你练练念力。不这么逗你，难道你肯乖乖练习么？穆苦笑，非常任务就得非常对待。必要时用点手段也属正常。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明天我就带你去玩吧。
正在耍赖的贵鬼大喜过望，跳起来就想从半空里直接往穆那里蹦。小心一点啊。穆的提醒刚出口，贵鬼已经一步跳起来，在距窗口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跌下去。这孩子，穆摇头叹息，操纵念力把下坠的贵鬼捞回来，你这么冒失，是要考验我心脏功能？
反正先生会接住我的，贵鬼心安理得地缠在穆身边，穆哭笑不得，拎了贵鬼就走，去睡觉。再不然，就去吃东西。打发了贵鬼之后，穆独自来到塔下，一张手使出星光灭绝移走了石堆。然后塔上猛冒出个小脑袋来，先生，刚才的星好漂亮~~~
我让你去睡觉的。穆觉得有点无力，但更多的是习惯了贵鬼的调皮。反正贵鬼听话的次数也数得过来。这是个太机灵的小东西，深知自己不会苛责他，就开始缠人了。好在贵鬼只是平时顽皮。真在人前时却也从不为难穆。穆是真的很喜爱这个可以个太带来温度和快乐的孩子。穆想或许多年前的自己并不能带给史昂同样的感受。自己的沉默只会带来寒冷。老师，我现在的改变，你可满意么？
依然是有来自各地的战士找穆修圣衣，开始贵鬼会很好奇，穆告诉他说，那些人是战士，为守护和牺牲而生。圣衣是他们的证明。 但圣斗士见多了以后，贵鬼忽然对穆说，他们好笨啊。连自己的东西都照顾不了。这样也可以守护什么？穆笑得不行，难道是自己保护过度了么，为什么会觉得这小东西既刁钻又刻薄的样子？不过，穆很开心，贵鬼还是快乐的。至少，他不懂得顾忌。很好，曾经是我在这个年龄所不曾拥有的东西，我希望都给你。
穆带着贵鬼去圣衣坟场。贵鬼看得到那些怨灵。因为他有先天念力。穆说，他们也曾经是圣斗士，因为死在这里，而成为怨灵。贵鬼，你看到过那些来帕米尔的战士，现在又看到这些怨灵，如果有一天，你要成为圣斗士，你愿意么？
我只愿意做先生这样的人。如果先生是圣斗士，那我也要做。
穆只是一笑，不知这算不算注定。贵鬼，这就是你的选择么？穆说，你这孩子……他发觉，不知何时开始，他会时常无奈而宠溺的叫贵鬼一声孩子，一声包含着很多温情和沧桑的称谓。他开始在不知不觉里向史昂靠拢。只是他无法象史昂一样预知未来。穆用手去触摸额上的印记，老师，你把誓约之印给了我，我便将它传下去吧…………
次日，贵鬼额间，已有了相似的印记……


穆以白羊宫宫主身份与贵鬼定约时亦如史昂当年所做的一样封掉了贵鬼尚未觉醒的预知力,贵鬼,这对印记或许会让你承担起沉重的责任，如果这责任是命运,我无意去扭转,但在可以的范围内，我只愿你快乐一点.
贵鬼却很满意,这样我就和先生一样了。
做你自己，别做穆第二.我只希望你是你.穆对贵鬼笑,这些话，许是史昂想说给他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出口。那么就由他来说吧.这也是一种生生不息.
后来穆看到了从日本风尘仆仆赶来的紫龙.那是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少年。穿着中国传统的对襟白衫,有着带些青涩的沉静表情。他安静地站在石塔下。不似以往那些从圣衣坟场里冲出来而显得惊魂未定的人。他是安静的。他说无论什么代价,请你都要修复它们.这是朋友的托付.
可是它们死了。穆陈诉事实.两件青铜圣衣都千创百孔的样子，只怕修复起来代价不小。圣衣复活需要血的.起码需要你的三分之二的血.你可能会死掉的.
少年选择继续.看着他沉没地放出身体内的血.穆回身去准备工具.先生，他会死么?贵鬼在身边问.穆望了贵鬼一眼，想起当初自己和他解释什么是死亡时的情景.
就象睡了的感觉.什么都不再造成影响了。但还活着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你了。
然后贵鬼对穆说,那死也很有意思啊.
穆苦笑,开始很长时间的迟疑该不该告诉贵鬼死亡的彼方还有一个世界.永远的暗无天日,所有的灵魂堕进死之国,开始在业火中挣扎度日,将生前过错涤尽之日方可往生,是谓轮回.那是某种残酷的真实,让人惊怖于死背后隐藏的痛苦.最终穆宛转的语气告诉了贵鬼.
先生，为什么人要死呢?贵鬼的眼里开始有了朦胧的水气.那是他初次体会到悲哀的味道.
穆不曾回答他。穆想说其实活着也很累.但他什么都没说。现在他也只是对贵鬼一笑.那位哥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命为赌的局,胜负都不是别人可以评说的.穆倒是很敬佩这位少年.
修好圣衣时，穆去看昏迷里的少年，他不再拥有预知力，却依稀觉察得到，这少年的出现，大概是个引子。会将自己再度从偏离的路上拉回预定的轨道上去。果然是不变的么？星的轨迹？
穆只是微笑了，他不想再叹气。来之，则安之。躲不掉，接受亦是勇气。送走了名为紫龙的少年，他不动声色的开始整理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着。他不急。然后在某天就感受到沙加的气息近了。沙加来帕米尔了。穆一笑，从塔里望向圣衣坟场，放着你们不管我始终于心难安。就在今天给你们一个了局吧。穆唤来贵鬼，你去接一个人吧。闭着眼睛，金色的头发，我很久没见他了。他的头发大概已经留得很长了。
是先生的朋友么？贵鬼一脸好奇和期待。
穆揉揉贵鬼的头发，是的。穆微笑了。你带他从圣衣坟场里走过来。不要用瞬间移动。
贵鬼狐疑地点点头。虽然不清楚穆为什么不准他带人瞬移，但穆的吩咐他是听的。
然后穆在塔的高处看到圣衣坟场里终年不散的迷雾开始淡化，终于消失无形。远远的便看到贵鬼拉了沙加走来。穆无声无息地笑笑，你们好歹也是为找我丧命的，让沙加度你们往生也算我对得起你们。说完便下了塔，迎接久违的故人。
走近了的沙加似乎在隐忍某些情绪。穆忍笑。贵鬼缠人的功力连八风吹不动的沙加也招架不了么？果然开始调侃两句之后沙加终究说了句这有违待客之道吧来做抗议。让穆忍俊不禁。
沙加是来问穆的打算的。言语之间渗出旁观的淡漠来。穆看得出，沙加无意执着什么。他只是回圣域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穆，你怎么想？沙加淡然地问。穆只是一笑。有什么值得费心去想？该来的总会来，十多年时间不过划了条残缺的弧线而已。
我会回去的。穆看看身边偎过来如同小猫般乖巧粘人的贵鬼，贵鬼也该离开这里去看看别处的风景了。
沙加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未多做停留就离去了。穆也不留他。缘起缘灭都是无常，强求不来。沙加离开后的第二天，穆带了 贵鬼，离开居住了十多年的帕米尔高原。
贵鬼被穆抱在怀里，回头看看远处石塔化成黑点，贵鬼问穆， 先生，我们还会回来么？


也许。穆模糊着回答。贵鬼在期待和希翼着将来。未知的世界携着斑斓的色彩如同画卷般在孩子清澈的眼前铺开。他期待和快乐，是很自然的事情。穆的眼里，将来是条云雾笼罩的路，蜿蜒着前伸，似乎无始无终的漫长。那么多的岔路让穆无法轻松，也无法避开。
先生也是黄金战士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贵鬼呢？兴奋的孩子在穆怀里说个不停。穆问他，你很在意么？
我要作和先生一样的人。所以我也要做圣斗士。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你会成功的。穆依然是温和的口气。孩子，世界太大太广，我无意对你说什么应该是什么样的。你有最纯净的眼睛，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判断。若想相信什么，就去相信吧。
当贵鬼对穆说，先生，雅典娜不是代表爱和正义的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战死时，已经是数天后青铜战士闯宫而过要去挽救城户纱织的性命了。青铜战士们前进到水瓶宫。卡妙的气息消失。天空中有少量的雪细碎地飞落。穆伸出手去接，雪落进手里便成了晶莹的水滴，如同眼泪。落雪无声，有什么人存在过么？逝去得安安静静。世界一如往常。有什么，究竟有什么是恒常不变的？
冰河，卡妙的弟子，四个青铜战士里有着荒凉冷寂神情的孩子，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和卡妙死战的？穆低头看贵鬼，有很多事情，我无法对你解释，实在很对不起。但是，即使这样，我也希望你可以独立做出决定。
我要做圣斗士。先生的选择不会是错的。贵鬼的眼里依然有为亡者而产生的盈盈水雾，只是忍着不哭。穆善意的回避了目光，把空间留给贵鬼自己。
穆听到沙加诵往生咒。悲悯的咒文，度亡灵升天。没有一刻的寒冷胜过此时，微笑的穆心里满是膨胀的怀疑，他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谁又在做什么？忽然觉得无力，战的宿命么？微笑，厌倦了。懒得说相信或者不信。身如浮萍，随波而动。累了，就当我相信，让我停驻下来不再思想罢。穆在城户纱织身侧半跪下来，温和淡定的目光直望进垂死的女孩的意识里。
如花的女子带着曾经沧海的表情对穆微笑，笑里有泪。她说她也厌倦了重复的运命。二百年一度的轮回里，每一次都要让最忠诚于她的战士牺牲。无计可施的无奈已成相随的心病。我不要再伤害我重视的人。我的圣斗士亦是人类。和你们一直保护着我一样。我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们。
您要如何做到？圣斗士的使命，就是守护和牺牲。穆微笑，他有理由相信这不过是神祗一时感情泛滥。
此世之后，不再有临世的雅典娜，亦不再有雅典娜的圣斗士。让腐朽终结在我手里。少女伸手向穆，平等的邀约的手势。白羊座的黄金圣斗士穆，你可愿意相信我么？
穆一言未发，少女伸出的手停留在虚幻中，微笑的等待，气度雍容。带着决绝的言语和信心，等待着穆的回答。而尚未等到回话，就因箭伤的阵痛而断了幻像。穆眼见着少女苍白的脸上现出苦痛的表情，轻轻伸手擦去了少女脸上的冷汗。穆微笑，那么，我就试着告诉自己吧。我会开始相信你。有勇气否定自己，有勇气亲手修改运命的神祗，无论如何都有暂且一信的价值。
穆是真的在让自己相信着什么。信仰可以抚慰曾经因怀疑造成的伤。穆知道同样尝试着去相信的人还有沙加。褪去寒冷意味的沙加的小宇宙开始越发的深远平和起来。
战事从不曾间断，自极寒的仙宫到幽深的大洋之底，一次次冲击无始无终。
先生，为什么又打起来了。贵鬼仍是旗帜鲜明的反战，听到开战的消息就一脸愁云不散。
他们在找相信的理由，身处怀疑中的人们总是希望动用一切手段让自己坚定起来。去相信，或者去反对。战争是他们选择的试练手段。虽然酷烈，却直接。穆会摇摇头微笑，他无从评说是非，唯有观望一个结果。
穆对沙加说，其实死去的人和活下来的人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奉行自己的理念到最后，是幸福的。
沙加笑，说是的。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很幸福。
无须再说，他们都是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选择了，就要贯彻。


7 重逢
穆的确是身体力行的。冥斗士封印解开那一夜，穆守护的白羊宫前，到来的第一位冥界入侵者，是穆过世已久的老师史昂。
逆着微光看到久违的史昂依然青春的脸上还带着初见时那样暗讽的笑容时，穆觉得时光逆行了。模糊了的记忆开始涨潮似的清晰，高原的夜，封印预知力时史昂温暖的手指留下的触感， 穆只是讶然的睁大了浅色的眼，他并非不激动，却是太多情绪一起涌上来让他显得无所适从。
穆，见了我，你不行礼么？一步步的，史昂踏上白羊宫的石阶。金属和青石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史昂在黑色的斗篷下望着那个曾经小小的，脸上常浮现出荒凉表情的孩子，感觉恍如隔世。你长大了，我死去了。你和我预知的样子一样，甚至更加的玉树临风。能看到这样的你，我很高兴。
手微微的前探，似乎是想象昔时一样把穆拉在身前，终是顿住，成了一甩斗篷的动作，略带不屑的开口，你不听我的话么？


很吸引人呢！

作者的文字功底了得呢！
穆的举动，真心笑了

偶喜欢白羊座穆和史昂。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