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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藤】[九功舞之通微原版]祁连山·莲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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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藤】[九功舞之通微原版]祁连山·莲花血  
 (如果有看过‘九功舞’的女生……这个素卦……就是原版的通微。故事大概发生在‘均天舞’之后。)  

内容简介:  
她曾经很固执的追逐着一个旋转着狂风的梦,她的梦,叫做祈祭:而祈祭执着的,却是一个如月如莲的幻觉,那个幻觉,叫做素卦。  
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同门师兄妹,纠缠着疯狂,与绝望的痛。  
她决定一把撕裂了所有的过往,为了不跌入永恒的痛苦,她决定嫁给素卦,嫁,是一种决裂的决心,嫁给素卦,是因为,纠缠着的感情,除了他们三个人彼此,没有人可以理解,也没有人可以再次付出。  
嫁给素卦,为了她一时的意气冲动,和她不愿疯狂只求安定的疲倦。  
她没有想过,嫁给素卦,疯狂的爱过去,代之的,是淡淡氤氲的,缠绕着莲花清香的另一种心情,而且,在最终说爱的时候,留下的不是眼泪,是莲花的血。  
 



IP属地:上海1楼2006-09-06 14:07回复
    一, 惊爆 
     

    “格拉”一声,卦符落地。 
    起卦的人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需,有孚,光。” 
    他再过了一会儿,另起了一卦。 
    “格拉”一声。 
    “剥。” 
    最后一只干净白晰的手,拾起了全部的卦符。 
    所谓“需,有孚,光。”,该是《易经·需卦》。本卦为异卦相叠,干下坎上,需下卦为干为天,上卦为坎为水,即表示降雨在即。 
    也就是一种险卦。 
    危险在即。 
    “孚”者诚心,“光”者通广,整个卦相,便是,要他耐心等待,否则,危险在即。 
    他另起了一卦,其名为“剥”。 
    《易经·剥卦》,本卦异卦相叠,坤下艮上,上卦为艮为山,下卦为坤为地,以地没山,故名为“剥”。卦辞曰,“剥,不利有攸往。”,有所往则不利。 
    两卦凶险,都是要他耐心等待,否则危险在即,对他本身不利。 
    但是他还是要去的,因为如果不去,他为不去所卜出来的卦,卦相更加不吉。 
    虽然那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卦,是起给则宁的,但是则宁是古方院为数不多来往的几个人之一,他从来不喜欢麻烦,但是,他也不想看见则宁死。 
    但是,他要出发去找人救人——“需,有孚,光。”,“剥,不利有攸往。” 
    他自己是两个险卦。 
    则宁,是他的朋友,秦王爷第三子兼殿前都指挥使,他在一个月之前,在大宋和大辽的战场之上,做了一件几乎是祸国殃民的事情。 
    ——他为了他爱的女子,居然——逃离了战场—— 
    为了救她的命,他背叛了国家,百姓,和他自己一直一来,坚持的信仰,和忠诚。 
    然后他居然和她一起回来了,据说是因为被他爱的那个女子的坚持,因为则宁病了。 
    病得很严重,一定要有一个人,才可以治好他的病,如果没有他,这个病,可能就是绝症。 
    所以即使明知必死,也坚持回来,给则宁一个机会,无论是凶是吉,至少,是希望。 
    那个人是太医院岐阳,是大宋第一名医,不过他现在不在京城,要找他救人,就必须出去,出江湖去。 
    则宁等待不起。 
    所以他就去了。 
    他是素卦,一个落花寂寞,孤意如莲的男子。 

    他去了,找到了岐阳,要他去救则宁。 
    一切都很顺利。 
    似乎他给自己算的卦并没有灵验——听说修道者给自己起的卦,都是不灵验的。 
    他现在要回开封,古方院,他修道五年的地方。 
    劫数,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是错误的,还是未知的? 
    素卦衣不沾尘,在长街上走着,人来人往,都会往他那里看一眼,因为,很少见如此可以入诗入梦的男子,衣袂一飘,似乎飘起的是杨花,是柳絮,是一松之下,一石之上的清静,与悠然。 
    “你看那位公子,好象图画里的神仙,我们家小桂如果可以长成这样,那往后就不用愁娶媳妇的事了。” 
    “是啊是啊,像个活神仙,我看啊,就是古通寺里的大和尚,也没有这样好象会飞一样的。” 
    “咱们古通镇,还没见过这样神仙气的公子,你说他是不是来找后坊那个也很神仙气的大姑娘?” 
    “你别胡说了,后坊的那个不是和蒋老爷家的三公子是一家亲吗?怎么会合这路过的公子有什么关系?你莫要看人家样子漂亮,就在那里胡说八道。” 
    “可是很像啊,你看他们的衣服,他们的鞋子,他们的眼睛,都很像啊——”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素卦并没有刻意去听,但是,很自然的就把人们的议论听入耳中,他是修道者,术者无为,能知天下。 
    然后他就无意的多看了长街上的一个牌坊一眼——“后坊”—— 
    这就是那个“后坊”? 
    然后他突然就站住了,他看见了——她—— 
    她和一个红衣的老婆子走出后坊——很明显,那老婆子是媒婆。 
    “越连。” 
    他呼唤了一声。 
    对面浅笑悠悠的女子抬起头来,一抬眼,像看见了永生。 
    “素卦——?” 

    她依然没有变,白衣白裙,清净如月,纯雅如莲,抬起眼来,有一种干净柔软的好看,和悠悠荡荡的自然。 
    他依然没有变,一身道袍,只不过,更加的孤意如月,忧悒如莲,一如他眉间的郁色,多年以来,始终没有变过。 
    


    IP属地:上海2楼2006-09-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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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着当年那件事么?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你耿耿于怀到如今,始终——无法释然—— 
       
       
       “素卦,真是好久不见了。”越连微笑,回头给媒婆说,“晚上我再到姑婆那里挑东西,我遇到朋友了。” 
      媒婆很奇怪的看着她,“朋友?”她可真不理解,一个将要出嫁的大姑娘,会在大街上一下抓住了一个“朋友”,还是个男道士。 
      越连笑着点头,“是啊,从前的朋友。” 
      越连从前的朋友?媒婆依然奇怪,但是,越连素来是个谨守礼仪的好姑娘,否则,三少爷也不会看上她。她摇摇头,“那姑娘,老婆子走了,晚上,记得过来谈绸子的事情。” 
      “我记着的。”越连浅笑,“我和朋友说几句就去姑婆那里。” 
      “你记着啊,老婆子等着你的。” 
      等到媒婆走了,越连才回头,浅笑,“师兄。” 
      素卦在刹那笑了,“好久不见了。” 
      “当真是很久很久不见了,”越连侧了侧头,笑的有点俏皮,“师兄最近又起卦了?” 
      素卦扬眉,有一点似笑,而非的悠扬,“你的眼力,一向这么好。” 
      “不是我眼力好,”越连很婉约的笑,“是我闻出了,卜卦的味道。”她如莲,素卦也如莲,只不过她如今看起来纯雅,而素卦忧悒,“师兄,卜卦对于术者而言,并不一定,都是好事,师兄你——”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本是不适合卜卦的,师父说过,修行与济世,二者择其一,择一之后,窥天机者,不利己身。” 
      素卦不答,越连看得出他眉目之间的骄傲,和那种不予回答的固执,就像当年,他固执着他的骄傲,宁死勿变的倔强,造成了他可能今生今世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变了很多,”素卦改变了话题,“你没有回祁连山?” 
      越连轻笑,“师兄又曾经回去了吗?”她缓缓摇头,“即使,回去之后可以修成永生不死,修成元婴修成正果,我也绝不会再回去的——” 
      “你变了很多,”素卦仍然是这样一句话,“我看见了你,却几乎认不出是你。”他一点讽刺一点忧郁的冷冷的扬起了眉,却忧悒得很好看,“我几乎忘记了,当年你拿剑怒斩飞天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气势,什么样的疯狂。” 
      越连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了起来,“不记得了,几乎——”她轻叹,“就像上辈子的记忆,我为什么要为那么样一个人疯狂,为什么要为那么样一个人愤怒?就像从院子里哭出来的鬼,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就是——年轻——年轻——” 
      素卦微微的笑,她依然没有变啊,虽然看起来安静稳重了,但是,骨子里的率性,和豁达,丝毫没有改变,他是修道者,而她也许就是看破者,看破了一切痛苦缠绵之后,留下来的,是历过石砾的赤足,和返朴归真之后的,纯澈。“你要嫁人了?” 
      越连抬起头,“是啊。”她轻笑,“很奇怪?我是女人,被称作女人的人,都是会嫁人的。”她有点笑意有点玩意的,“我还不想到院子里做尼姑,而道姑,我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不好玩了。” 
      素卦眼睛里闪过一丝漂亮澄澈,犹如琉璃的光,一样带点他悠悠的孤意,和悠悠的倦意,“恭喜你了。” 
      他表现得很淡漠,如果,她不了解他的话,必然会以为,他是有点嘲弄和懒懒的讽刺的。但是她了解他,所以她欣然。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也许,素卦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过去,回到古方院继续修行,继续,做着一个无声的祀风师,风起,云来,他事已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也许,越连就真的嫁给了蒋家的三少爷,然后真真正正的做一个贤淑的妻子,做一个温柔的女人,一生一世,过去,也无痕迹。 
      但是,发生了一件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事情,也是一件,揭起所有回忆,所有伤痕的事情。 
      那件事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个孩子,把他的陀螺,在那个时候,丢到了素卦脚边,“格拉”一声,又弹了出去,撞到了一个原本躺在街道旁边的乞丐身上。 
      “啊!”孩子叫了一声,本来追了过来的,但是有一点迟疑,他有点害怕,那个乞丐躺在墙角,看起来又脏又破,有点恐怖。 
      素卦和越连相看了一眼,素卦眼中掠过一丝讥诮和淡淡的不以为然,他一向不是容易动心和怜悯的人,这个孩子,终有一日要自己面对困境,若是如此轻易就宠溺了,就会软弱,坚强不起来。 
      


      IP属地:上海3楼2006-09-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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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连的眼神闪了闪,他看得出她似笑非笑,眼神在说,“你依然如此无情。” 
        素卦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眼神在说,“你又怎知我一定如你所料?”他看了那个孩子一眼,也许是他仙风道骨,那孩子并不怕他,而是两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居然很大胆的道,“神仙哥哥,陀螺。” 
        神仙哥哥? 
        越连真的笑了出来,哈哈,这个孩子,就看着外表,就可以认定,眼前这个人是“神仙哥哥”?而不是别的什么?如果素卦像当年那样,冷冷的讥诮微略上眼色,拂袖而去,不知道这个孩子日后,是不是还依然相信神仙? 
        但是素卦并没有拂袖而去,他居然笑了笑,顺着那个陀螺走去,他不是怜悯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你又怎知我一定如你所料?” 
        他始终还是骄傲的,就算是五年的清修,也依然没有减退了他的骄傲去。 
        陀螺在那乞丐身边转,滴溜溜的停了下来。 
        素卦伏下身,伸手去捡那个陀螺。 
        “啪”的一声,那个乞丐,翻手出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素卦的武功不弱,素卦修道有成,素卦绝对反应不慢,素卦外和内傲,他是绝不可能被人这样一把抓住了手臂的! 
        但是这乞丐就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迅若闪电! 
        越连也吃了一惊!本能的手按腰际,一按之下,才发觉自己早已经不配剑多年了。 
        素卦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一惊之后,他往回一夺,他用力之大,把地上的乞丐整个拉了起来。 
        “咯咯咯——”那个乞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几乎野兽的声音,他本来披头散发,满身污垢,还衣裳褴褛,这么低着头死死抓住素卦,喉头发出这种声音,实在和被一只野兽抓住了没有什么两样。 
        “天啊,有人被昨天的疯子抓住了!” 
        “昨天这疯子已经抓伤了好几个人了,快走快走,这疯子力大无穷,说不定要出命案了。” 
        “大宝——” 
        “小倩——” 
        “妈——” 
        一时间,长街上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人影飞奔,转瞬之间逃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当然人也不是就真的全部不见了,还有不少人躲在门后屋内偷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这是清静小镇,很少发生这种事情,害怕之心,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素卦实在有些吃惊,这个乞丐,一身好武功!被他一把抓住,他居然挣之不脱——好浑厚的内力!好精准的擒拿!他真的是一个乞丐? 
        越连没有上前相助,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素卦的实力,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会抓住了素卦的手臂而素卦无可奈何的,绝无可能!她也想起,昨日似乎有疯子伤人的传闻,但是,她是绝不相信一个疯子可以奈何得了素卦什么的! 
        素卦这样用力一挣,那乞丐就更加“咯咯咯”的低吼了起来,好一会儿,素卦才清楚,他的嗓子应该是吼哑了,他在嘶叫,叫的是,“莲花,莲花,月亮,好大的莲花,好大的月亮——莲花,莲花——” 
        他—— 
        素卦心里“咯嗒”一声,莲花?他陡然升起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运起十成真力,反手一扭一托。 
        那乞丐,不,那疯子整个站了起来,“啊——”的狂吼一声,昂头挺胸,把素卦整个都抓了过来,就像是受伤的猛兽,在做最后的爆发——他这一扬,把他的一头乱发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苍白狰狞的脸,苍白,是因为瘦弱,狰狞,是他的眼神实在太狠毒,但是,其实他长的并不难看! 
        他的年纪也不大,最过不过二十七八,但是,也许是因为颠沛流离,也许是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脸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痕迹! 
        他一扬起脸,素卦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越连在那一刹那扑了过去,但是她的动作远没有那个乞丐快——她是看见了才扑过去的—— 
        而那个乞丐,是一开始就对着素卦扑了过来! 
        “莲花!”他大吼一声,吼得那时候听见的人耳膜里嗡嗡作响,然后他朴了过来,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迟疑,一点也没有犹豫,他充满狠毒,充满怨毒的一口咬在素卦颈上! 
        牙齿——陷入血肉—— 
        几乎,可以听见那“吱”的一声,血肉摩擦的声音。 
        但是素卦没有闪避,他闭起了眼睛,任由那乞丐一口咬在他自己的颈上! 
        


        IP属地:上海4楼2006-09-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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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顺着白晰漂亮的肌肤慢慢的,其实是很快的,渗了出来。 
          蕴染了,牙齿,和唇角。 
          那一定很痛。 
          但是,素卦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他是否痛楚,看见的只是,他的血渗了出来! 
          越连扑了过来,看见了这样一慕,她本来身在半空,突然像消失了所有的力气,她落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个乞丐,一口咬在素卦的颈上,双眼大睁,像咬住了,他挣扎千年所有的怨毒,都一口咬在素卦颈上,要刻入他的骨,画入他的皮,毒入他的魂魄! 
          越连看着,有些不忍心的闭起了眼睛,她的悲悯,并不是对着素卦而来,而是,对着他—— 
          她闭起眼睛,眼角似乎有晶莹的东西掉落尘土,但是,入了尘土的东西,谁又能知道,那会是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他还活着? 
          越连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闭目站着的素卦,和这样狠狠咬着他的颈项的如野兽一样的怪人,终于缓缓伸手,拉住了他们两个背部的衣裳,一字一句,清晰而干净的说,“祈祭,素卦,你们放手。” 
          那乞丐喉头依旧咯咯做响,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越连的话,他只是咬着素卦,像猛兽,咬着猎物。 
          “他疯了。”素卦眉宇间很快升起了淡淡的讽刺和讥诮,映着他那一点冷冷的倦意,更加是讽刺之极,“没想到,我没有打死他,却是打疯了他。” 
          越连纯雅,这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知书达礼,乖巧安静,但是她现在的眼睛里,映起的是火一般激烈的感情,像过往那个嚣狂火一般的女子的影子,延长到了如今冷静的眼睛里,那不是越连的眼神,却是她曾经有过的年少,和爱情。“那么,”她用那双带了火一般眼神的眼眸,看着那个怪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祈祭,放开,我帮你钉住那扇窗户,好不好?” 
          那怪人抬起头来,抬起头来就松开了口,素卦的颈项上清晰的咬痕,可能,咬破了某些小血管,血仍然不断的涌了出来,一下子,就淹没了咬痕。 
          素卦退开一步,笑的更加讥诮,掺杂着淡淡的孤倦和冷冷的神韵,“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了解他。” 
          越连一指点了祈祭的穴道,然后回答,“不是,不是我一直最了解他,而是,他一直都只在乎你。”她明眸如水,有着火影和光影的交错闪烁,“那一扇窗户,永远是他最深最深的遗恨,如果那扇窗户钉好了,你就不会逃走,你就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可以隔着——栅栏——”她说的有点痛苦,但是却笑了起来,“隔着栅栏,随时把你留住,随时看见你。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疯了,在他把你关进猛兽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疯了。” 
          她用说笑的口气说着,素卦扬起很好看的笑意,“你如果那时候有那么聪明,我一定早就死了。” 
          越连微微一笑,“幸好我没有那么聪明,否则,我们三个人,都已经疯在祁连山上了。”她依然是玩笑的口气,“走吧,师兄你先抱起他,我不知道祈祭为什么会找来这里,可能他虽然疯了,但是当年所学的天机感应和他天生的灵性,依然会指引他,往你会来的地方来。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再说其它。” 
          素卦抱起祈祭,跟着越连,往长街的尽头去。


          IP属地:上海5楼2006-09-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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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往事 

            回到了越连在古通镇的住处。 
            越连不避污秽,把祈祭整个人清洗了一遍,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一整个人清爽多了,只是这几年吃苦受罪的痕迹深深的刻在容颜上,原本深湛俊美的容貌,早就已经雕零枯萎,不成样子。 
            当年—— 
            其实,大家都年少。 
            祈祭是素卦的师兄,越连,是素卦的师妹。 
            他们的关系本来很简单。 
            一起长大,一起修道,一起练武,一起曾经有个愿望,是修成前人前所未有的成就,修成正果,可以得道成仙。 
            但是人渐渐的长大了,越连是一个激烈的女子,她喜欢祈祭,祈祭师兄。 
            祈祭心在高野,他是三个人里面,修道成果最好的一个,他修道,修正道,也修邪道。他从来不把正邪之分放在眼里,祈祭有一天指着星空,“若我之愿可成,正术邪术何不是达天之术?” 
            所以祈祭邪魅,我行我素,飘忽来去,不顾苍生不顾正误,不在乎天下,生杀白骨不入眼内,他自作天下第一。 
            越连喜欢祈祭,她喜欢祈祭的邪魅毫不在乎,喜欢他漠视正邪的气势,喜欢他一身一袖的自负,飘忽来去,全然不萦绕红尘。 
            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够不喜欢?她本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爱了就爱了,虽然和修道要旨不合,但是,她宁愿摒弃天地,摒弃得道成仙,只求为了跟在他身后。 
            跟着他飘忽,跟着他冷笑,跟着他站在祁连山顶,冷冷看着山下红尘,然后风起云过,一起卷了那万千红尘去! 
            她甘愿!她甘愿如此跟在他身后!即使有一日,他成仙,而她成鬼也要跟着他!她甚至决定,私心决定,只要可以跟着祈祭,她也可以修炼鬼术邪术,成仙成鬼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跟着他,爱他。 
            但是,祈祭眼里并没有她。 
            他偶尔只看一个人,那个人,是素卦。 
            她整日跟着祈祭,山上本来只有三个人,师父早已飘然远去,成了半仙之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素卦就很自由。 
            他那样冷冷的,一点讥诮一点倦意的自由,孤意来去,他并没有祈祭潇洒,没有祈祭飘忽邪魅,祈祭成日成日的在祁连山各处山头飘荡,而素卦从不出门,他就喜欢坐在院子里,看莲花。 
            他可以坐在院子里,看莲花,看明月,坐在莲花塘边,一坐,一整天。 
            越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这是一种另外的修道的方法,也许,是素卦喜欢看莲花,喜欢看月亮,这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她毫不关心。她只关心祈祭一个人。 
            喜欢和祈祭一起,追着满山颠的云雾,荡涤着一身的微冷,然后看着他远远的背影,追逐着,追逐着,追上了,往往他毫不理睬,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她毕竟是总会追到,追上那个人,即使他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她也甘愿,她不在乎,那样就够了,祈祭从来不看别人,她追上来,他会看她一眼。 
            但是渐渐的,渐渐的变得不一样了,祈祭似乎突然发现了,素卦的存在。 
            那个本来存在了也和没有存在一样的人。 
            第一次,她发现祈祭看着素卦,是一个雨天。漫山起着云气,迷蒙得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所以祈祭没有出去外面的游荡,他很难得留在院子里,也许就是那一天,他发现了二师兄,素卦的存在。 
            雨——如斯——轻曼—— 
            睡莲是不会在白天开的,何况有雨。 
            但是素卦依然坐在水塘边,那时是白天,天上也没有月,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坐在那里看着水塘,也不知道,那水塘,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长久的凝视,如此长久的凝望。 
            也许在她追逐着祈祭的时候,那么多年,他都是一直这样坐在水塘边,看着看着,氤氲着他自己的寂寞,氤氲成他眼里的气质,氤氲成他衣袖间的味道。 
            氤氲,上眉梢。 
            反正那一天,祈祭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门,她理所当然,也留了下来。 
            水气很浓,雾云弥漫,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素卦没有打伞,什么遮拦也没有,就坐在那里,看着未知的什么只有他关心的事物。 
            水气,雾气,雨气,微微沾湿了他的衣角,微微沾湿了他的眼眸,掠起晶莹的微略的水珠。 
            祈祭推开了门,本是练习着他新悟出的“过”的身法,一种介于轻功和道术之间的易位之法,他从他的房门口,一下掠到了睡莲塘。 
            


            IP属地:上海6楼2006-09-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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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气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他这一掠,骤然感觉到前方有人! 
              他立刻停了下来,煞住了飞掠的姿势——但是,在他停住的时候,他已经冲破了云雾,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氤氲着寂寞,把月,和莲,氤氲成气质,冷淡入眉梢的眼睛。 
              那眼睛里甚至有一点的傲,一点的嘲弄和似笑非笑。 
              似乎在笑他,“过”得太莽撞了。 
              越连在那时候就觉得不妙,祈祭——看着那一双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居然笑了,回头对她说,“越连,你喜欢月,和莲花?” 
              她想也不想,“不喜欢。”她不喜欢如月,如莲的男子,因为,她感觉着,似乎不幸正在酝酿,就酝酿在这一双如月,如莲的眼睛里,那虽然很美,但是很不祥。 
              “那你就改名,你不要叫越连。”祈祭的笑容一刹那敛去,就像翻了个脸,冷冷的道,“你既不喜欢月也不喜欢莲,为什么要叫越连?你从现在就开始,改名!” 
              她错愕,不相信他看了那个如月如莲的男子一眼,就如此武断的抹煞了她,“我的名字,它不是——” 
              “它不是那个月,也不是那个莲,我知道。”祈祭挑起了眉毛,“我从现在开始,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越连从那时起,心里开始酝酿着一种奇异的情绪,所以她居然没有生气,歪着头,很奇异的问他,“那么我要叫作什么?” 
              祈祭邪魅的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她知道那是他准备拂袖而去的前奏,“那是你的事。” 
              越连陡然扬起了眉,“可是我从一出生就叫着这两个字,你——” 
              他已经一拂袖子去了。 
              而她才说出,“——你从来也没有——介意过——” 
              他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想追上去,没有想跟着他去,而是转过脸来,看着另一个男子——另一个,她从来也不看,一看就用看着仇人的眼光看的男子。 
              他居然什么也没有说,反而转过脸来,用他缠绕着淡淡冷漠和讥诮的眼神看着她,悠悠的,也似乎有一点幸灾乐祸。 
              就是祈祭一句话,素卦一个眼神,所以她决定了恨这个这个男子,这个孤意如月,忧悒如莲的男子。 
              “月和莲,都是你,为什么他要怨在我身上?”她记得,当年,她是这样冷冷淡淡的问他。 
              而他的无情,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领教,素卦回答,“那是你们的事。” 
              他居然还如此的残忍的把她和他归在一起,说“你们”,他难道不知道,她要追上那个一走永不回头的男子,已经很辛苦很辛苦,要她拚尽全力,要她执着要她忍耐,而他一个眼神,就已经抹煞了她数年的努力,祈祭不会接纳她,他看中了一个月和莲,就不要另外一个!而素卦居然,坐在这里,也冷冷淡淡的说,“你们”,似乎他自己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自那时起,已决定不仅恨了这个如月如莲的男子,还恨尽了天下所有的莲和月! 

              从那时候起,祈祭每日云游的时间在减少,越连依旧追逐着他,但那种纯粹“追逐”的心情,已经渐渐,渐渐变了质。 
              她已经不会因为追上他而高兴了,她在猜测,在怀疑他的感觉;她也不会满足于他看她一眼,因为,她现在看得出,他的眼神只有意外,而没有其它。 
              她看过他看素卦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眼,但是她永远都记着,清清楚楚的记得,祈祭眼神的注意——而他看她,是完全,不相同的。 
              然后,祈祭云游的时间在缩短,他似乎突然对那个称之为“家”的院子有了兴趣,他回院子,然后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他回家,并不是看素卦,也没有找素卦,但是越连心里的不安,从他看了素卦一眼的那一天起,就一天一天,酝酿着,酝酿着。 
              那种酝酿,几乎都酝酿成一种“等待”了,她是术者,灵性本就比普通人强,那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一天,祈祭回来,而素卦居然不在院子里。 
              越连那时候几乎立刻是直觉的知道,要出事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素卦的存在很关心,凭借着术者的感应,她很容易就知道,素卦在,还是不在,虽然,她从来没有向他多看一眼。 
              但是她不知道,原来,祈祭也一样,凭借着感觉,感觉着素卦的存在—— 
              


              IP属地:上海7楼2006-09-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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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一天,他不在! 
                感觉不出,他去了哪里。 
                那一天。 
                不是莲,也没有月。 
                祈祭先是出了房门,看着那一塘的水,满面的不耐烦。 
                然后他转过头来问,“他上哪里去了?” 
                越连没有看过他如此恶毒的眼神,就好象是她把素卦藏了起来,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祈祭在那一瞬间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过了一遍,他的身法很轻,一水云袖之间,拂遍了所有的房间。 
                越连冷冷的看他——在作无益之功,术者的感觉,足可以清清楚楚的确定,素卦不在这个院子里。 
                祈祭看见了她眼里的嘲弄,“越连!你转过头去,不要看我!” 
                他在命令她! 
                越连昂起了头,显出了她颈部优美的线条,“你不是说,叫我从那一天开始,不要叫作‘越连’?” 
                祈祭刹那间暴露出极强的杀气,暴戾的看了越连一眼,然后扬起眉,一字一句的道,“你转过头去,不要看我!” 
                越连就是看他,挑衅的,冷冷的看他,“你有什么怕我看?我又不是月,也不是莲!你的月和莲不见了,难道你怪我?是我弄丢了吗?” 
                就在他们两个怒目相视的时候,素卦悠悠进来,他什么事也没有做,只不过,似乎去山边,折了一只新的睡莲花。 
                一只带露的睡莲花,淡黄色的,如月色,也如倦色。 
                素卦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眼也没有向着祈祭和越连多看。 
                祈祭什么也没有说,他立刻回了他的房间,连一眼也没有向素卦多看,也连一眼也没有向越连多看。 
                越连那时候是冷笑的,她那时候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爱的这个男人,已经从她的追逐之中,滑向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落下去是深崖,而过去,没有出路。 
                后来的事情很怪异又很寻常,祈祭开始变得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素卦在塘边看莲花,他就坐在旁边看素卦,绕有兴味。 
                越连就坐在旁边看他们两个,不知何时,没有了漫山云游的雅兴,忘记了云荡过襟袖的感觉,忘记了山高,也忘记了红尘。 
                她不能停止喜欢祈祭,虽然她在心里常常是冷笑的,但是她不能停止喜欢祈祭,不必追逐他了,因为他自己停了下来,他不在看她,他看着别人,但是,她依然无法阻止自己爱他,无法让自己——就此隔绝了他们两个! 
                他看素卦越久,她就越恨素卦,她经常在水塘边,一支支拔去素卦自不知何处弄回来的睡莲花,有时候就在他面前拔,他也不阻止,所以她也就拔得意兴索然。 
                似乎,素卦从来没有和她争过什么,而祈祭的全部的注意,都给了他。 
                没有任何道理的,跟在他身后的是她,爱上他的人也是她,而他居然看的是别人,而他心里在乎的,可能也是别人。 
                她很恨,很嫉妒,但是,每次看见了素卦悠悠荡荡,自来自往,不萦怀任何人的带点倦意的讥诮,还有他没有为祈祭的凝视而改变他任何的生活和习惯的自由,她却往往不知道要从何恨起! 
                要恨一个人,也许不需要理由,但却是要有借口的,她找不到借口恨,因为素卦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做过! 
                甚至有些时候,她看见素卦偶然的一眸望过来,也会为他眸子里的寂寞,和孤意,一眼看失了神去!虽然她不承认,不承认!但是不得不迷惑,她如今的痛苦,不怨素卦,那么,要怨在谁的头上?她自己么? 
                她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她觉得痛苦,一定要找一个人来迁怒,但是,却始终无法,硬生生迁怒在这个寂寞如月的男子身上,他对祈祭的冷漠,也是她迷惘的原因。 
                并不是他抢了祈祭去,而是,祈祭自己突然去绑在了素卦身上,造成了所有人的痛苦,怨祈祭吗? 
                不可以的,祈祭做事,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不和任何人讲道理。 
                然后事情就变得更加混乱,素卦冷漠不为所动,祈祭渐渐开始变本加厉,不仅盯着素卦看莲花,然后盯着素卦看月亮,他再也不看别人,素卦在哪里,他就看哪里。 
                像是一种无端的固执,和无理的偏执,不为什么,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素卦,答案的最后,就是素卦,而已。 
                越连渐渐觉得自己像一个火球,她怨恨,却不能恨那个人,她不甘,却没有人理会,就像她在这个山头从来不曾存在过!而那个最受重视的人!居然是从前,几乎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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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她非要陪着他来关心这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悲哀的是,她无法避免!因为她爱他!所以逼得她必须要用同样的关心,来关心这个她一点都不想关心的人!她不知道祈祭关心的是什么,而她,只不过在关心,为什么素卦可以赢得他全部的注意?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这个如莲如月的男子,看得再久,依然不过是,如莲,如月。 
                  一天没有看出来,两天没有看出来,她心里的郁闷一天天累积,一天天炽热,然后她就学会一个习惯,她拿着她的画缘剑,去外面的飞天岩。 
                  她心里不平不愤一次,她就斩一剑! 
                  “叮叮叮叮”,那是剑斩岩石的声音,刚开始只是一剑,而后,就是两剑,三剑——很多剑——不绝于耳。 
                  飞天岩的巨石,在她那几个月的怒斩之下,渐渐出了无数剑痕。 
                  那剑痕,素卦看在眼里,而祈祭不看在眼里。 
                  越连再一次领教了素卦的无情,不关他的事,他绝不理会。 
                  他有什么必要理会?根本就——完全不关他的事!即使是因他而起的嫉妒——那他也——并不以为荣耀啊!他有什么值得荣耀的? 
                  祈祭不是无情,而是绝情,他是天下第一,他绝不在乎,那一个追逐者的感受。 
                  所有即使有一千一万个剑痕,那又如何? 
                  谁在乎? 
                  谁也不在乎。 
                  谁也不在乎,那么,就这么继续,她笑也好,怒也好,恨也好——根本——无人在乎! 
                  日子就这么过,一过,不知是多少天,似乎,是过了好几个一辈子。 
                  有一天,素卦又不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祈祭的眼光底下离开,但是素卦从来没有受到任何的约束,即使他明知道,祈祭是在关切他,也许,是想要独霸他,想要控制他——出发点是爱也好是其它的什么也好,为了他,祈祭冷落了越连,这是很明显的,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受到牵制,一点也没有! 
                  他应该修道去修道,应该打坐去打坐,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祈祭要看他,要跟着他,是祈祭自己的事情,他管不着,而他的事情,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是纯自由的。 
                  的的确确,当年,在祁连山上,各有各的自由,谁也无法强迫另一个人对自己好,所以,最自由的时候,也就是最残忍的。 
                  那一天,素卦不见了。 
                  越连木然看着祈祭漫山遍野的找,疯狂的找,他本是这样一个天下在我眼前我自拂袖而去的人,居然为了另一个人,要受这样的煎熬,这样的焦躁。他把所有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但是,他依然找,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他越来越不耐,越来越烦躁,但是他依然,依然在找着。 
                  她习惯的跟着他,看着他找,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一脸不耐到了极点,却也是无法摆脱的神情,突然之间,心软了——她从那一刻开始,从一个冷冷的,讽刺的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帮凶,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从修仙,成了恶鬼。 
                  她决定帮他,只要他不再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立刻帮他,把素卦找回来——甚至,关起来。 
                  然后祁连山上,至此,多了三个疯子,在做着匪议所思的事情,而高山雾重,白雪皑皑,红尘中人,有谁会关心,高山顶上,无声无息的一切? 
                  她和祈祭起了道坛,立了血誓,然后把坐在山畔看溪流的素卦摄了回来,关进了猛兽栅! 
                  那是山上为防野兽,而特地设下的空间,像个房子,但只在顶上有个窗户,四面都是栅栏,修道之人不杀生,所以,若有猛兽来犯,那就关进这个不知是笼子还是房子的东西里去,从天窗丢下食物,喂得饱了不会伤人了,再放出来。 
                  这个东西已经废弃很旧了,因为这里的修道之人道学越修越高,根本不惧猛兽,这个笼子被废弃了,然后,并没有坏,还特别的坚固耐用,当然,它本来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坚固而去的。 
                  她做了帮凶,没有她,祈祭是不能直接通过道坛摄人的,但是她早已堕落,只要不看见祈祭眼里的失意,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帮助他,抓住素卦! 
                  即使她也很清楚,这样一个往来自由的男子,望月与莲花,也氤氲成月与莲花的男子,被关起来,就必然断了他自由的骄傲,必然——不会有可以期待的结局。 
                  但是素卦就被她亲手关了进去,锁,是祈祭上的,自然,还加了道符数术,素卦的修为本不如祈祭,再加上一个越连,他如何逃的出来? 
                  


                  IP属地:上海9楼2006-09-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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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进去的时候,越连第三次看见了素卦的无情,他就站在那里,看莲花,和月,栅栏是空旷的,他就站着,依然望莲塘,依然望月,依然孤意。 
                    他也不吵闹,他绝不是吵闹的人,他只不过看着越连和祈祭的眼神,从原本的冷冷不看在眼里,变成了冷冷的,带点倦意的不屑,与讥诮。那讥诮本来就在,只不过,浓郁了很多,很多,甚至近似了愤世嫉俗,讥诮的讽刺,在那一双如月与莲花的眼睛里,看起来分外的讽刺。 
                    当然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如何出来,只不过他没有敲打栅栏,也没有挖掘隧道。 
                    他就这么站着,等着。 
                    他被关了整整半年,每次刮风下雨,祈祭总是带着雨具,却茫然不知道如何给他,而素卦,坐在栅栏里的大石上,抱膝,看天,任雨冲刷了一身一脸的狼狈,而也有一种冷漠遗世独立的孤清。 
                    祈祭几乎一整天都守着猛兽栅,而越连,早已在那个时候,知道他已经疯了。 
                    为了这个什么事也没有做的人,也许,就为了他眼里那一种不驯的神色,和那种无凭无据的骄傲。 
                    沦落至此,你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越连也经常,默默,默默的问,无声的问他。 
                    素卦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回答,只变幻着,他冷冷的沉默,与冷冷的寂寞。 

                    终于有一天,越连在卜卦的时候卜起了一个“变机”,她去到猛兽栅的时候,天窗已经开了,祈祭抓着素卦,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要走?” 
                    她那时候忍不住要掩耳,她没有听过如此凄厉如此绝望的声音,何况,问话的人是祈祭,那一个,原本可以弃天下远山颠,浮云白日睥睨众生的男子! 
                    然后素卦答了一句,“我不喜欢监禁。” 
                    祈祭似乎是呆了一下,“我没有想要监禁你,是你,一直想逃。” 
                    素卦正色,眸子很清正,“我不想逃,只是,我不喜欢监禁。” 
                    他原来——是不想逃的?越连呆呆的听,而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里,都没有她。 
                    “那我不监禁,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祈祭问。 
                    素卦回答,越连第四次领教他的无情,他说,“我不知道。” 
                    祈祭的脸色变了,厉声道,“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的耐心,你知不知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不同!” 
                    素卦冷冷的回答,“我应该感激吗?” 
                    祈祭忍无可忍,于是,打起来了。 
                    越连谁也没有帮,只是看,他们谁也没有理会她。 
                    然后素卦在第四十八次过招的时候,一掌打在了祈祭天灵盖上,把他打下了山崖,祈祭掉下去的时候,还带着一声怪笑,笑得很得意,很凄厉。 
                    越连惊呼了一声,却没有其它的反应,她清楚,素卦也清楚,祈祭,是故意的。 
                    他得不到素卦的注意,得不到素卦的心,那么,就死在素卦手下,让素卦,无论无何,记住他一辈子! 
                    他自愿死,所以,不需要人救。 
                    越连悲悯,看着素卦,看着祈祭落下去的痕迹。 
                    “你后悔吗?何苦——把他逼到如此——”越连失去了所有的疯狂,低低,低低的问。 
                    素卦没有回答,良久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的问,“他为什么要死?我——”他沉默了很久,“我从不想逃,只不过,不喜欢监禁。” 
                    越连心里都寒了,她陡然瞪大眼睛,“师兄,”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他,第一次,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如莲如月的怪物!“你——竟然是爱他的吗?” 
                    素卦没有回答,只是很复杂的看了祈祭落下去的山崖一眼,那眼神里,已经没有月,也没有莲花,然后他答非所问,“他喜欢的,是月,和莲花,不是我。” 
                    越连心里“格拉”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碎成了千万片,那东西不是心,碎成的是迷茫,“他喜欢的,不是你,你不想逃,只是不喜欢监禁,而我,我呢?我呢?”她尖叫一声,掉头奔去,“铮”的一剑直接斩在了飞天岩上,“我呢?我算什么?” 
                    她一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回来。 
                    飞天岩被她常年的剑斩,再加上这怨愤积胸的一剑,终于,轰然断裂了,成了两块。 
                    素卦还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IP属地:上海10楼2006-09-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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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是非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越连拿着一块布轻轻的擦拭祈祭的面容,一面平静的问。 
                      素卦依旧是他好看的笑意,“我想,带他回开封。” 
                      “真的?”越连失笑,“你真的会留下他?”她缓缓摇头,“我不信。” 
                      素卦倦意的扬眉,“你不信?”他有些似笑非笑,“我并不是留下他,我会带他去看病,治好他的疯,毕竟——”他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 
                      素卦已经没有当年如此的无情,或者,他学会了把无情敛在眼底,淡在眉梢,偶尔也会笑笑,只是笑得寂寞,也讥讽。 
                      越连已经整个人都褪去了那种年轻的意气和不顾一切,变得柔和,或者有意,或者无意,毕竟,如今的她,也韵染上了,那一层如月,如莲的气质。这气质或者是真,或者是假,但是,越连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越连了。 
                      五年之前,祈祭二十岁,素卦十八岁,越连十七岁。 
                      当年,年少,轻狂。 
                      ——毕竟,无论如何,他是为你疯的。越连在心里想,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笑,“我懂。” 
                      “你——和不和我一起走?”素卦问,越连,是真的,真心要嫁给如此小镇上的一个富家子弟?真的?假的?当年一意孤行一相情愿,立誓无论如何都跟着祈祭的女子,就如此简单的——放弃了? 
                      越连摇头,“我的婚约已定,”她长长的睫毛缓缓的眨了一下,“过一会儿,还要去姑婆那里,挑缎子。”她低下头,补了一句,“新婚的缎子。” 
                      素卦恭喜过了就不再恭喜,点了点头,“你去吧。” 
                      越连站起身来,本来想出门,但是一掠眼看见了素卦颈上的伤,咬痕,出血依然未止,湿透了他那半边领口的衣裳,“你的伤——”她凝视着那伤口,似在衡量着祈祭这一口是多少的怨恨,多少的寻觅,多少的期待,想起来,心里依旧,有恍恍惚惚的痛楚,那是她一辈子的爱恋,不是么? 
                      素卦笑了一下,笑的讽刺,“应该的,不是么?” 
                      “不痛么?”她本来应该走的,却多问了一句。 
                      素卦没有回答,一直都没有回答,用他当年凝视莲花的眼神,凝视着床头,既不是凝视祈祭,也不是凝视越连。 
                      因为他转过头去,所以,那个颈上的咬痕就分外的明显,血,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他,似乎连触摸,也没有触摸过一下。 
                      血,已经流得太多了。 
                      所以越连走过去,打开那边一个抽屉,拿出了伤药,纱布,和剪刀。 
                      她什么也没说,慢慢的,为他清洗,包扎,而素卦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 
                      那一个伤,不治,会死人的,而由她来治,似乎,像个笑话哦,但是,不治,会死人的。 
                      不治,会死人的,所以,由她来治。 
                      “格”的一声,门开了。 
                      她给素卦治伤治到一半,无法停手,只是抬起了头。 
                      进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公子,脸色有点难看。 
                      她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看见,自己在给一个男人治伤,床上,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她明白了他的想法,但是她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进来的是蒋家三少爷,他脸色发青,“我在姑婆那里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就在这里,给不认识的人救命治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救人,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救,你把两个男人藏在家里,你——你是我为过门的妻子,你叫我如何见人?” 
                      越连沉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继续,她为素卦治伤。 
                      蒋家三少爷显然从来没有对越连发过火,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气得发抖,“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只要你解释,我什么都会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两个人是谁?你干什么捡了个乞丐回来?” 
                      越连为素卦包扎好了伤口,小心的打了一个结,低眸,看见素卦依然事不关己的冷淡,不禁依稀记起他当年的无情,抬起头来,“你每一句都说得很对,我,无从解释。”她顿了一顿,“他们是我的师兄。”她就解释了这一句。 
                      “师兄?”蒋三少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我听说,他是个乞丐,在外面已经躺了好多天了。” 
                      越连走过去看祈祭,眼神很复杂,“他不是乞丐,他只不过是——疯狂而已。” 
                      


                      IP属地:上海11楼2006-09-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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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三少爷看了素卦一眼,莫名的有点害怕,虽然素卦并没有看他,但是他静静氤氲的气质,不染尘埃的孤意,还有那一种——称之为寂寞的味道—— 
                        这个男人,和越连何其相似! 
                        只不过,越连喜欢月亮和莲花,是刻意的,她是刻意的学,刻意的在寻找那种气质,而难道——是为了这个真正是月,如莲的男子? 
                        这种男子,不是他可以达到的高度,他只是一个平凡男子,无法超然,也无法高贵,甚至无法欣赏,月与莲的气质,所以,看见素卦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泛了上来。 
                        他决计想不到,他现在的感受,和越连第一次认真看素卦的时候,是一样的。 
                        一样——不祥,似乎,他天生就是个破坏的因由,他天生就是不祥,就是不幸! 
                        所有平衡点的隐忧,所有快乐的终结,所有——感情的破坏者。 
                        “这位兄台——这位——”他看见素卦一身道袍,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称呼他什么,一个道士,是不会心安理得坐在一个姑娘的房间里的。 
                        素卦突然站了起来,抱起了祈祭,风一般掠出门去。他走得虽然很快,却并不仓促,道袍扬起,衣袖扬起,衣带扬起,连祈祭的衣袂一起扬起,他带起的风掠开了房门,门开得太仓促,“哐当”一声撞在了门后的墙上,但是素卦出去得很自然,衣袂俱扬,发丝俱扬,连着祈祭的乱发一起飘荡,他出门去了。 
                        说走就走,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越连知道他为什么走,蒋三少爷的恐惧,他感觉到了,他从不理会事不关己的人,但是,他恐惧,他走!他不愿意再成为一个悲剧的起点,所以他立刻离开,立刻——走!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做了比回答更实际的事情。 
                        “他——”蒋三少爷错愕之极,他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道士不可理喻,不讲情面还莫名其妙,“他怎么走了?” 
                        “他走了,”越连微微一笑,“因为你希望他走的,不是么?” 
                        “我怎么会希望他走呢?他是你的朋友,你的师兄,我怎么会希望他走?”蒋三少爷脸上一热,急急的辩解,“我只是遗憾,没有尽地主之仪,他怎么就走了?” 
                        越连只是笑,“那我去找他回来好了。” 
                        “越连!”蒋三少爷脸上更热,一把拉住了越连的手,“不要!” 
                        “他不会再回来了。”越连笑,她也无意继续取笑他,“我们回去姑婆那里吧。”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素卦是真的不会再回到古通镇去的。 
                        越连决意在那里终老,他决意在皇城终老,老死——不相往来—— 
                        祈祭是意外,处理了这个意外,一切,就可以和这五年一样,平静,寂寞,无所求。 
                        一切,真的可以平静?只要处理了祈祭这个意外? 
                        素卦运用道术飞掠的身形停了下来,一切,真的可以重来重新开始么? 
                        祈祭——他会甘心么? 
                        如果岐阳可以治好他的疯,如果他会清醒,那么,一切,就仍然是一片混乱。 
                        不治? 
                        他——不是乞丐,祈祭,如何可以是做乞丐的人? 
                        岐阳—— 
                        素卦决意把问题交给岐阳,他的心情本已不多,更不愿意,把自己,再一次投入这种无休止的困惑,和迷茫中。 
                        这种不安定人生有一次就足够,曾经有过的心情,经过的痛苦,学会了平静,就不再希望疯狂。 

                        他本来是要取道开封的,但是又出了一件事情。 
                        他身上是带着卦符的,抱着祈祭,一路飞掠,突然停了下来,他怀里的卦符就掉了出来。 
                        “格拉”一声,撞击得在地面的声音,很清,很脆,甚至很干净利落。 
                        这是一个“萃”卦。 
                        卦辞《象》上说,“乃乱乃萃,其志乱也”,卦象依然是异卦相叠,坤下兑上,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坤,坤为地,是洪水之像,意为错综复杂的危机。 
                        第三个险卦,到底,危机,指的是什么? 
                        难道危机不是指祈祭,不是指越连,而是——别的其它的什么东西? 
                        天机在一再的警示,似乎,在表明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向着危机去的。 
                        他做错了什么? 
                        不应该——遇见祈祭和越连? 
                        还是不应该走? 
                        素卦迟疑了一下,他如果没有迟疑这一下,他也许就立刻回了开封,不会再回古通镇去了,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IP属地:上海12楼2006-09-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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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连一拂袖子,她要上去帮忙,素卦抱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和人家动手?她刚刚迈出了一步,衣袖一紧,被人拉住了。 
                          “越连,我们不要去,我们走好不好?”拉住她的是蒋明华,他的手在抖,“这黄衣人的剑已经不见了,你师兄一定打得过他的,我们走好不好?我们立刻走,否则,他——他说不定又追上来了——” 
                          越连很奇异的看着他,他的话自相矛盾,而他自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越连我们快走,爹和娘已经在等我们了,你这么出色,他们——他们都很感激你救了他们的命,但是现在,你不要上去帮忙了,我们走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逃走?”越连浅笑,“现在?” 
                          “我们立刻走,这个——怪人,我们不要理他了,能走的话,为什么不走?”蒋明华满头大汗,早已经被那黄衣人一剑杀数人的残忍血腥吓怕了,拉着越连的衣袖,“我们快点走。” 
                          越连看素卦,素卦眉尖的煞气更重,劫数——在即!说不定就应在这一劫上。 
                          “你先走吧。”越连对着他微微一笑,她对蒋明华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因为她很清楚,明华本不是她可以交心交魂,相互理解的人,决定嫁他,是一种决意终老的心愿,并不是基于感情,或许,是基于感激。所以她对他的要求从来不高,即使,他是这样明显的表现怯弱,和自私,但那是人之常情,她可以谅解,所以,她从不会在明华面前被触动太多的情绪,也就无法生气,或者愤怒。 
                          “我先走?”蒋明华错愕,“这怎么可以?你——难道要留下来?” 
                          “我不走,因为事情还没有结束,”越连一跃而前,带过一阵微风,她的人也如一阵微风,掠了出去就不再回来,“你先走,这里危险。” 
                          “越连!”蒋明华第一次这么坚决的叫她,“你回来,和我走,不要留在这里了!” 
                          越连一跃上前,对着素卦急声叫道,“把人给我!” 
                          素卦闪过了黄衣人的拳脚,一退,把怀里的祈祭给了越连,一退立进,阻住了黄衣人去拾回那支怪剑。 
                          越连抱着祈祭,翩然回身,也是衣袂俱飘,她看了蒋明华一眼,似乎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蒋明华木然,他看着越连,他心里明白他现在叫不回她,以后就永远叫不回她,她会还原到那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世界中去,再也——不回来——“越连!”他突然拚尽全力大叫,“你回来,和我走!” 
                          越连抱着祈祭,在黄衣人和素卦的劲风掌影之中蹁跹,听见了,似乎也迟疑过,但是黄衣人一个手肘撞过来,她不得不闪避,错失了回答的机会。 
                          “走吧,”拉住蒋明华的是蒋明华的大哥,“她不是你可以娶的女人,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容的下这样的女人吗?” 
                          蒋明华眼里有泪,“越连——” 
                          “走吧,”蒋家的夫人走过来,“这样的姑娘是好姑娘,只不过,咱们家没有福气,娶不起这样的天仙,孩子,走吧,那杀人魔还在,万一——万一——我们家可就无幸了,好歹,要为祖宗留一条根啊!” 
                          “越连——”蒋明华眼睁睁的看着越连,苦苦的看她。 
                          素卦这时候很奇异的看了越连一眼。 
                          她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祈祭? 
                          因为祈祭回来了? 
                          越连这时候开口,“明华,我会记着你的。” 
                          “咚”的一声,所有的人的心都为这句话咚的跳了一下,都清楚,那表示,这个五年来谨守礼仪知书达理的女子,开始决定,放弃了她原本选择的归宿。 
                          她不是那么轻易会放弃的人,为了什么?为了——祈祭吗? 
                          “越连——”蒋明华脸色惨然,他的大哥二哥拉着他离开,“越连越连——”他喃喃的念,但是他被拉着走,他软软的,只是颓废,并不反抗。 
                          越连人影翩翩,她决意要把这个杀人魔留下来,为了刚才那句话,她已经遇险,幸好这黄衣人武功很高,却应用不灵,否则,刚才那一下可能就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有回答,可能是无暇回答,也可能是不愿回答。 
                          然后蒋明华一家就走了。 
                          很多围观的人早就逃走了。 
                          谁还留在那里等死? 
                          留下的,只有越连,和素卦两个人。 
                          还有一个丝毫不能发挥作用的祈祭。 
                          越连抱着祈祭,她不能把他放下来,因为如果放下来,素卦和她就有了两个分开的弱点——要防着黄衣人拾剑,又要防着他伤害祈祭,所以不能放下,抱在身上,委实缚手缚脚,所以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这个怪人。


                          IP属地:上海15楼2006-09-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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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祈祭 

                            自从那天谈心之后,他们之间不再是那种萦绕着疯狂与不疯狂,猜忌与迷惑交混的迷惘的心态,变得至少了解自然起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越连至少会试图关心素卦,而且,关心的也渐渐自然了起来。 
                            素卦侧过头,让越连看见他颈上的伤口,祈祭咬得很深,而且是咬痕,都不如刀剑的伤口来的容易愈合,他侧过头去,他颈部的曲线很漂亮,一个清晰的咬痕,就像祈祭烙在他身上的烙印,混合着血,和痛。 
                            越连轻轻的把一种清凉的药水涂在素卦的伤口上,伤口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一定要越连帮他处理,“别动。”她低声道,“让我来,你闭上眼睛。” 
                            素卦微微一怔,上药,又不是上在脸上,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你闭上眼睛,我有点害怕。”越连拿着药水,她不是第一次给素卦上药,却是第一次害怕,因为从前,她从来不关心素卦,她关心祈祭,现在却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自从她知道,素卦对她的心情,和对祈祭是一样的之后,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害怕起来了,是因为注意了,关怀了?害怕——素卦的感受啊,她从前无法揣测素卦的感受,但是现在,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的每一个动作之下,在祈祭的每一个疯狂之后,素卦的细微的感受,和想法。 
                            其实素卦很敏感,他的无情,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故意赶走所有想关心他的人,故意孤立自己,因为他不喜欢关心,也鄙夷怜悯。 
                            他其实是如此的敏感,连一点点的关心,都不能够忍受,因为那会伤害他的骄傲,他不容许任何人关心,他要把所有关心他的人都赶走,素卦是不需要关心的人,这是他想给人的印象! 
                            他的感受,他要关起门来独自品尝,所以,他会望莲花,望成了莲花,把孤意,氤氲成气质。 
                            一个很容易受伤的人,他对自己对别人,都很无情,因为他认定,所有的自己感受的痛苦,都是不值得怜悯的,都是活该的,自找的。 
                            那么你既然知道痛苦都是自寻烦恼,为什么,你就是逃不掉,解不开自己,给自己的魔咒? 
                            祈祭没有死,他不过是疯了,他疯,也不是你打成的,你这么多年的痛苦,可以结束了吧?为什么,在你眼中,依然还是——忧悒呢?为了什么?我么?我做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嫁给了你而已,而你,即使是很认真的娶我,你也绝对没有意思,要来爱我,不是么?不要怀疑我会窥探你窥探得太多,也不要害怕,我会爱你,不会的,我所有的感情,都在五年前,那一段疯狂的日子,烧完了。 
                            越连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她在低下身给素卦上药的时候,脑中闪过的,一一就是这些荒诞的,凌乱的感觉——但它很真实,很真实。 
                            “我自己来吧。”素卦本来依言闭上了眼睛,但是闭了又挣开,“你的手伤了,我可以——”他睁开眼睛,越连低俯了头正在给他上药,微微一错,就是他的面颊,轻轻擦过了她的面颊。 
                            ——温暖——柔软——而平静—— 
                            心跳。 
                            是心跳,就是心跳,他很少触动了脸色,但是却微微红了脸,毕竟,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 
                            越连抬起手腕,遮住了自己刚刚被擦过的脸颊,似乎有点羞,也有点恼,有点错愕,但是却并没有发作,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我说,要你闭上眼睛的。” 
                            素卦再次闭起了眼睛,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多说。 
                            越连帮他上好了药,想起刚才那一擦,脸上也微微一红,就连明华,也没有触摸过她的脸——何况,是脸,对着脸,脸颊,擦过了脸颊—— 
                            奇异的感觉。 
                            不是疯狂的感觉,反而很平静,心里荡漾起一种感觉,是叫做“温柔”吗? 
                            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很温柔,在这一刻,没有祈祭。 
                            “莲花!莲花!”外面传来祈祭的长吟,并非呼喊,而是一种歌咏式的长吟,然后听见风声,祈祭在莲塘上一股气风一般的旋转,带起了一阵落叶满天飞舞,就像那天他一脚固执的要踩死那一朵莲花一样! 
                            素卦睁开了眼睛,至少他这一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看着祈祭冲进淤泥里,他飘了出去,咤道,“祈祭,回来!”


                            IP属地:上海24楼2006-09-06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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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听话么?”祈祭手臂一晃一幻,很轻易的抓住了跌在地上的越连,他两只手掐住了两个人,“你们都不听话,都背叛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你放手!你会掐死他的!祈祭,你可以发疯,但你不可以杀人!你不能拿着你发疯做借口!”越连双手死命的抵抗祈祭的手指,祈祭疯狂的力气太大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力道,而且祈祭的道术武功修为远比他们两个高,师出同门,所以一切的技法在祈祭面前完全失效,而祈祭的怪异玄术,却对他们两个起作用! 
                              “我就是杀人,你能奈我何?”祈祭冷冷的道。 
                              素卦在这个时候微侧了一下头,问了一句,“你是真的疯了么?” 
                              祈祭的眼光闪了一下,狡猾的回答,“我已经疯了很久了。”他的手指继续用力,素卦本来比起常人需要更少的气,但被他禁锢到如此地步,脸色有点发白,他说,“你根本就是借疯装疯!” 
                              祈祭长笑,“谁叫你要治好我?你治好我,难道没有想过治好我的后果?” 
                              原来——他这么快就好了?越连的眼中闪过的是恐惧,原来祈祭的疯,只需要一点药物和一点照顾就可以恢复,他如今半疯不疯,像清醒又不像清醒,却连累了他们两个,要为祈祭的疯狂,付出代价! 
                              他嚣狂,但却不可以这样嚣狂,这和那天随意屠镇的黄衣人有什么区别?别人的生命,不是草芥——何况,他是素卦啊!他是素卦你怎么忍心亲手要他死?他已经为你和我受了那么多苦,他只不过不想爱你,你安排他亲手杀死你,你安排他要一辈子记住你,然后你又没死,你又安排他要为了他不肯爱你而死,祈祭,你是这样残忍的人吗?我一直以来,以为你是潇洒狂放的,是像风一样旋转来去的男子,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残忍? 
                              越连抵抗着祈祭要掐死她的手,心底泛起的是深深的悲哀,他们三个人,这一辈子做的,究竟是什么?就为了爱眼前这个男子,然后被他以背叛的名义杀死?她不要这种绝望的感情,不要了,彻底不要了! 
                              祈祭的发力,使他两只手控制的两个人渐渐的靠在一起,素卦的右颊,轻轻的贴上了越连的左颊。 
                              一时间,冰冷,却又温暖的感觉,素卦为什么不抵抗?因为,他还是爱着祈祭的?越连已经连挣扎都很困难,但是她看了素卦一眼,眼里的是冷笑,无声的说,“你甘心么?” 
                              素卦颈边的血,在流。 
                              他微微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无声的念着什么。 
                              突然祈祭“呼”的一声倒退了出去,放开了他们两个,恶狠狠的瞪着素卦,“绝血之术!” 
                              越连心里一跳,绝血之术,素卦什么时候连成了这种道门的奇术?绝血之术,是一种自卫之术,以己身之血为盾,防御任何的伤害,只要先伤自身,就表示着没有人,可以进一步伤害他!当年,连祈祭都没有连成,因为绝血之术难练,容易走入歧途,而且,不能伤敌!怪不得素卦不反抗,因为他是有绝对的把握,祈祭伤害不了他!除非他存心让祈祭伤害! 
                              她跌落在地上,困难的咳嗽换气,素卦他不是弱者!不是!她抬起眼睛,看着花树影里,靠树而立的素卦,又看着背莲塘而立的祈祭,一地翻滚的莲瓣,他们——要打起来了,真的要打起来了!她帮哪一个? 
                              如果是五年前,她必定毫不犹豫,害死素卦,可是如今,如今,她要帮哪一个? 
                              “等一下!”越连大叫了一声,她跳了起来,掠到了两个人中间,“住手住手!”她转身迎上祈祭,“你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爱你的,他爱的是我,你知不知道?他爱的是我,所以你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爱你的!他不是莲花!他不是!” 
                              她冲了过来,突然说出这种话,祈祭震惊,素卦也震动了一下。祈祭转过眼神看她,震惊诧异不可置信荒谬可笑种种感情都在他的眼睛里,“你说什么?” 
                              “我说,他爱的是我,你就算打死他,再打死我,他爱的,还是我,祈祭你明不明白?他如果决定不爱你就永远不会爱你,你就算打死我们两个人,也不能改变什么!”越连的眼神是清晰是苦涩,也有一分坚定,“就像你,决定了不爱我,就算我打死你,你还是不会爱我的,不是么?我不能挖了你的心出来更改,你也一样不能!认输吧,祈祭,你不是什么都可以控制的,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一定会听你的安排。” 
                              


                              IP属地:上海26楼2006-09-06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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