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吴邪上楼的时候那个男人依旧没有醒,吴邪坐在床边看了看他的伤口。他左肩上的刀伤的确很严重,深可见骨,体内的毒性又阻碍了伤口的愈合,可以说是状况不妙,就算醒来也要静养一段时日。
的确捡了一个大麻烦啊。吴邪不住地又叹了一口气,瞥了眼立在墙角的男子的刀。那把刀异常地重,似乎是用乌金制成的,而且看上去有一些历史。吴邪连举起它都非常困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刀拖到楼上。
严重的刀伤、诡异的毒物、异常沉重的古刀……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得罪了谁,以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找不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如今这种境况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为这个不明底细的男子解毒?解了,万一到时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不解,可能又会毁了这小哥的一生……
他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的确也怪不得吴邪,他是吴家的长孙,虽说不打算接手家族事务,但凡事还是要替家中利益想想的。他自小在父亲吴一穷的辟护下,生活得平平淡淡,与普通人无异,对家族产业的事并不算了解。虽知晓人心险恶,却没有真正经历过,所以他下意识是想救这小哥的,然而就连在吴家也没几人知道“安魂”,吴邪怕这小哥是吴家的仇家才被下了这种毒,要是解了这毒,反而坏了自家的事儿。
吴邪思忖片刻,坐在桌前提起笔草草写了张纸条,又推开窗户四下张望了一下。
“嘿,原来你在这儿。”
一只鸽子正在屋顶上“咕咕”叫着撒欢儿,吴邪吹了声口哨,它立刻飞下来停在吴邪的手臂上。吴邪把纸条绑在鸽子爪子上,手一扬那鸽子就飞了出去。
还是问一问自己三叔的好。到时候要是惹事了,三叔一定会直接把自己打死。
吴邪关上窗户回身,听到楼下有声音在唤:“吴公子!吴公子在吗?”听声音像是对街的王大爷,便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随着吴邪足音渐远,躺在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光芒凌厉。
吴邪下楼,果然看到王大爷站在栏柜前,只是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年轻人。
“王大爷,怎么了?”
“可不是人老了吗,身子不舒坦,开了个方子,想到吴小老板这儿取药。”
“好的。”吴邪笑着拿过王大爷手中的方子,“王大爷,这位是?”
“哦,你说他呀。”王大爷大笑着拉过站在一边的年轻人,在他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年轻人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他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上回想偷溜去京城那个。”
“那个满镇皆知的就是他?倒是头一次见。”吴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神情恹恹的年轻人,却一点也看不出他像是传言中违背父命的愣头青。
“就是他,好不容易给才老子抓回家。”王大爷说着神情就变得有些尴尬和为难,“这不,想给他找个生计,不知道吴公子这儿……”
吴邪顿时心下了然。王大爷想让自己那小儿子在自己这儿找个差事。只是这小药铺子他自己一个人忙活已经绰绰有余,不需要再添个伙计和自己一起发呆。不过……
吴邪心念一动。
自己要照看那个男子的伤势,若是住在这儿还好说,若是住到小花哪儿,城东城西两头跑也够自己喝一壶了。若是雇个伙计,教他点儿药理的知识,看着自己这铺子也够用了,也免得自己麻烦。
“我这儿倒是刚好需要个人手,只是您看我这小铺面,月钱可能也不多,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当然不嫌弃了。”王大爷立即喜笑颜开,“吴公子肯收留这臭小子我就感激不尽了。小子,以后跟着吴公子机灵点儿,别给人家添麻烦。”
“是,是。”年轻人的态度有些敷衍,显得无精打采的,与他爹大相庭径。
说话间吴邪已经包好了药,递给王大爷。王大爷笑眯眯地把银两放在桌上,道:“吴公子,这小子从现在开始可就交给你了,要是他犯错了千万别客气,就往死里抽他。”
“哈哈,哈哈,我知道的。”吴邪干笑了两声算是应答,王大爷竟也就撇下自己儿子扬长而去了,空留吴邪和那个年轻人干瞪眼。
几秒之后吴邪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王盟……”
“王盟是吗,你每个月的月钱是五钱。但是这个药斗子上下左右七排斗,共四十九味药,给你两天时间,你必须记清楚这四十九味药的摆放顺序,不然就扣掉三钱。”
本来神情厌烦的男子听罢吴邪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满:“一个月才五钱?太少了点吧小老板,而且那么多药名两天怎么记得下来……”
“记不下来就扣钱啊,而且如果你能找到别家收留你的话,就走吧。”
看着王盟一脸噎着的表情,吴邪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王盟这小子看着蔫巴,其实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而这件事恰好是吴邪名正言顺压榨王盟的资本:就在半个多月前,王盟像魔怔了似的,偷了他爹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积蓄,说是要到京城去找人。这下可把王大爷急坏了,逢人就打听他家那不争气的儿子,王大爷性子又急,不半天全镇子人都知道了这事。就算如今人找回来了,王盟不孝敬不靠谱等等一系列的坏名声却也散播开来。王大爷今日找到自己,估计也是四处碰壁后的无奈之举了。
吴邪每月挣的银两也刚够自己一个人滋润生活,当然要尽量节省了,有这样好的把柄抓在手里,怎么能不利用?
王盟脸上的神情逐渐由不满转为妥协。吴邪满意地把他拉进栏柜,拍拍他的肩膀,道:“王盟,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王盟正欲开口,天花板上却传来一阵响动。吴邪侧耳听了听,微微皱起眉头:“这样,你先看着点,顺便熟悉一下药名,我去楼上一趟。”
“啊?哦……”
王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吴邪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楼梯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