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这水温…… 他抓起毛巾随便擦了把脸，穿过房间，走到窗前。外面看起来似乎还和平时差不多，天色已经阴暗，看起来就要入夜了。也就是说，他睡了差不多一整天。里昂伸手推开关严的窗子，温暖的晚风铺面而来。积雪正在缓缓消融，久违的天然的暖意充满整个房间。里昂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推门出去。走廊里的卫兵向他行礼：“陛下，春天又回来了。” “是夏天。”里昂笑着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前。气候忽然开始回暖。”卫兵说：“本来列特先生打算叫醒您，但是女王陛下说您需要休息，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紧急事件……” “看来是巴恩找到了魔力扰动的源头嘛。”里昂说着擦了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毛皮和棉布的冬装。“去拿我的夏衣来。”里昂对卫兵说。一刻钟之后他在楼下的小餐室室里再次见到了斯卡蒂女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跟女王一起用餐的习惯。在餐桌上两个人交谈起来感觉随意的多。女王也换掉了白色的毛皮大衣，换上了浅黄色的绸缎长裙。 “玛尔大师说魔法阵的运作回复正常了。”里昂坐下之后，女王对他说。 “看来我的手下还算争气。”里昂点头，掰开一块面包：“大概明天西海岸那边就有具体的报告送来了。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天气回暖的同时动物们开始安静下来，虽然还没有恢复理智，但是攻击性已经减弱。”站在一旁的霍文说道：“不过我们也有不太好的消息呢。” “说吧，我已经习惯坏消息了。”里昂说。

“应该有办法治愈吧？” “办法应该是有的，但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欧贝斯轻轻摇头：“我们用了六十年的时间，付出上万条生命为代价才找到治愈血之诅咒的方法，而这种感染和血之诅咒虽然性质不同，但是严重和复杂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可靠地治愈方式。” “那怎么办？”阿甘左的声音又沉稳下来。惶恐和紧张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这是他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尽量保持理智和冷静。 “办法倒还有一个，而且我也只信任你。”欧贝斯说着解开拴住胸甲的皮带，把带着护颈的沉重铠甲脱下。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阿甘左跪下。她用手将自己的深蓝色长发拢到胸前，露出修长洁白的后颈。 “教会禁止自杀。我信任你的剑术，别让我受苦。快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勇敢多久。” 阿甘左笑了起来。他抓住欧贝斯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真是个孩子，这么容易冲动。”阿甘左像父亲那样拍了拍欧贝斯的脑袋：“别犯傻了，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已经被感染了。”欧贝斯咬着嘴唇说。 “不是还没有变异吗？”阿甘左说：“年轻人要能沉住气，别动不动就走极端。只要活着总有办法的。” 欧贝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点点头。 “你们说什么了？”回到卢克西身边后，卢克西问阿甘左：“我怎么看那姑娘把衣服脱了？” “别胡说。”阿甘左笑着拉起卢克西的手：“她被感染了，想让我给她个痛快的。” 卢克西眯起眼睛：“那你怎么没给呢？” “她毕竟是马杰洛的孙女，也是罗什巴赫家族延续至今的唯一血脉。”阿甘左说：“再说，只要提前知道了，有所防备，就算她变异了也不会很危险。” “看不出来你的心还挺软嘛。”卢克西轻轻捏捏阿甘左的手掌：“如果是我，肯定就把她那颗漂亮脑袋砍下来了。” 欧贝斯小心地走到辛江身边，辛江奇怪地看了看她：“你怎么了？” “我被感染了。”欧贝斯的声音充满疲惫：“是我的信仰不够坚定吗？” “感染了？”辛江只觉得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欧贝斯被感染了。年轻的大神官深深吸气，努力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发生的？” “可能是战斗的时候。”欧贝斯木然地看着远方。夕阳正在从橘红色缓慢地变成苍白，天空中有淡淡的灰云。辛江紧张地拉起欧贝斯的手，将圣力灌注其中。脉络中的邪恶暴躁地搏动着，令他份外心惊。 “真该死。咱们怎么办？我……我们已经失去了尼尔隆巴斯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们没有失去尼尔隆巴斯。”欧贝斯虚弱地笑笑，伸手理了理辛江的长发：“阿甘左说让我继续活下去，他说只要活下去就总有办法。” “他说得对。”辛江紧紧握住欧贝斯的手：“千万别做傻事。” 当士兵们大致安顿好之后，本来已经挣扎出地平线的太阳居然又缓缓地沉下去了。这里的时间流混乱而难以预测，夜幕再一次降临六个巨大的柴堆燃起熊熊火焰，将死者的遗体焚作飞灰。在这令人焦躁的火光中，那个人出现了。没人看到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穿过整个营地而不被人发现。事后斗兽场入口处的步哨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穿着一套和辛江身上那套样式完全一样的紫色长袍，但是又脏又破，脏的发黑，似乎几十年没有洗过，这个人空手没有带武器。脸上布满了伤疤，几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灰白色的头发一直拖到脚下。他看上去即疲倦又衰弱，神情中却又带着一种叫人不安的兴奋。他好像是忽然之间出现在阿甘左面前的。 “你是谁？”阿甘左问道。这个人身上没有邪气，但是却有着另一种叫人说不清的东西。那人的目光迟钝而麻木，缓缓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欧贝斯脸上。欧贝斯轻皱眉头，问道：“你是谁？你从哪来？” 那人沉默地看着欧贝斯，看了很久，最后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然后他伸出枯枝般的手，伸向辛江。他的手中捏着一张折起来的纸。 “这是什么？是要给我的吗？”辛江问。那人沉默地点头。 “你是谁呢？”辛江迟疑着伸出手去。当他的手指捏住纸片的瞬间，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用暗哑的声音说道：“结束了……” 然后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半透明，又变的透明。几秒钟之后，就消失在火光之中，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辛江疑惑地展开手中的纸片。是一封信。辛江就着火光看起来，脸色渐渐变得奇怪。 “上面说什么？”卢克西问道。 “辛江，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你，所以就直接叫你的名字。如果我的预测不错，那么当你拿到这封信的同时，我的存在就会消失。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就说明，一切都结束了。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是一个魔法阵，由来自异界的强大存在所布置的可怕法阵。你们被困于其中，并且永远没能离开。不久之后，你们会遭遇更多的袭击——当然，最危险的敌人是那些已经被感染了的同伴。最后，大家都死了。阿甘左为了保护你和欧贝斯而战死，之后卢克西也死在他身边。欧贝斯终于在绝望之中发生了变异，被你亲手所杀。其余的士兵互相残杀，最后，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我活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死了，没人再来杀我。之后，我独自一人徜徉在这被诅咒的邪恶空间之中，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规律，怪诞而奇异。所以我不知道我活了多久。我想，大概是很久了。我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也能感觉自己在慢慢衰老。我靠那些死去的人的力量活着，靠我自己的意志活着。

我开始研究这个魔法阵。我慢慢理解了这个魔法阵的用途。创造了这个魔法阵的，是一个来自我们所不知道的空间的邪恶而强大的存在。但是它在来到阿拉德大陆之前就被重创，所以它制作了这个东西，一个巨大的法阵，吸魂阵。所有死在这个法阵之中的人，其灵体都无法回归本源，而是被法阵吸收，最后被那个邪恶的存在所吞噬。它就是用这种方法逐渐恢复自己的力量。一开始，它坠落在诺斯玛尔地区，难以置信的强大邪恶在一夜之间将整个城市的人都感染。这些被感染的人就是你们最初遇到的敌人。魔法阵本身无法杀人，但是它可以将身处其中的人变成自己的爪牙。人们的神志会在感染后变得疯狂，渴望杀戮……而每一个人的死亡，无论是否被感染，都会令这个存在的力量增加。和你们最初所预料的一样，要逃出这里，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法阵的核心——那个邪恶存在本体隐藏之处，将它击败。法阵的核心隐藏的十分严密，但是也有其线索。遍布整个法阵的魔法力量并不均衡，越靠近核心区域，魔法力量越强，人也越容易被感染。当我察觉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灵觉已经因为痛苦和衰老而迟钝，无法找出核心所在。但是你可以。之后，我找到了在这个时空乱流之中穿梭的方法。每一次穿梭都让我更加衰老，我只希望能在自己死之前找到你们。当我看到焚烧尸体的火焰在夜空下燃起时，我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我终于找到了你们。考虑到事物的因果关系，我不可能亲口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所以我写了这封信。如果我的预测是正确的，当你接到这封信的同时，未来就已经被改变，我会消失——因为在这个时间流上，我逃离了法阵——也可能是战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解脱。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悖论，但愿不会发生——当我消失时，这封我带来的信应该也会消失。然而我想，在你看完它之前，或许它应该还能存在一段时间。” 没有落款，辛江捏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他认出了这封信上的笔迹。接下来，和写信人预料的一样，信纸也变成了半透明的薄片，最后从他的指缝之间消失了。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辛江喃喃地说道。那是他自己的笔迹。


“你的目光从左后面像刀子一样钉着我，难道我感觉不出来吗？”那人笑着转过身。他有一张虽然谈不上英俊，但是给人感觉很可靠地面孔，黑色的双眼坚毅而温柔。卢克西没有说话，她抽出短剑冲上去。人类的动作比起暗精灵来往往迟缓而笨拙……这家伙是例外。他斗篷里藏着一把大的惊人的剑，黝黑的剑身，银亮的剑锋，挥动时带着令人窒息的风压。不到一分钟，卢克西就坐倒在地上，短剑飞出好远。男人用剑锋压住她的喉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心中却没有恐慌。她不留恋生命…… 然而男人收起了剑，俯身向她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有力，但是温暖。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罪人，我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卢克西说：“但是阿甘左告诉我，当我的心智还是一个孩子时就被抛弃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人类在我眼中并非同类。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我杀人只是为了活下去。我没有选族。他告诉我说，没有选择，便无从分辨善恶。” “阿甘左说的对。”辛江对欧贝斯说：“你是被感染了的，你没有选择。”


“喂，喂，你们两个……”卢克西瞪了两个年轻人一眼，黝黑的皮肤也看不出是不是在脸红。 “她主动的，酒到手了记得请我喝……哎呦。”阿甘左说了一半就被卢克西用很夸张的动作在大腿上拧了一下。卢克西干咳一声：“我接着说啊，别乱打岔了。” “嗯。”辛江和欧贝斯对看一眼，同时贼贼地笑了。 “悲鸣洞窟据说本来是个很阴凉的地方，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到处都是岩浆，闷热无比。奇怪的是，在那种火气很大的地方，我反而感觉舒适不少……但是阿甘左却显得有些反常。中间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失去了一些朋友，不过和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无关，我就不细说了。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变异的源头，一个来自异界的黑暗存在……” “就好像我们现在寻找的这个？”欧贝斯问道。 “就好像我们现在寻找的这个。”卢克西点头：“她自称为希洛克，可能她本来非常强大，但是当我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极为虚弱，并且正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痛苦摧残着她的意志，令她变得无比疯狂，完全无法交流。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解除她的痛苦，我们开始展开攻击。” “这个跟帝国官方的说法就不一样了。”辛江说：“帝国说那是个邪恶的存在，要毁灭世界。” “或者她真的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但是她所造成的破坏只是来源于她的痛苦。她……她没有选择，没有选择便无从分辨善恶。”卢克西说：“尽管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并且十分虚弱，但是她还是轻易地击倒了我们，只有阿甘左，只有阿甘左还能勉强支持着和她战斗。然而……一开始，阿甘左只是勉强招架着希洛克的攻击，但是后来居然渐渐扳回了局势，甚至开始占据上风。然而我也发现，阿甘左变得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疯狂……” “啊……”阿甘左轻声啊了一声。卢克西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最后……阿甘左开始发生一些可怕的变化……变得……陌生。陌生而令人恐惧……” “那时候我的意识还清醒，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阿甘左低声道：“完全无法控制……” “我看得出来。”卢克西点头，用力攥住阿甘左的手：“当时你不但要击败希洛克，你还要杀死我们，杀死布万加，杀死巴恩，杀死西岚，杀死我，然后杀死你遇到的每一个人，我能感觉到……希洛克也能感觉到。在你那狂猛可怖的力量之下，她奇迹般地恢复了片刻的神志，并且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击倒了阿甘左，令他恢复正常。”卢克西的声音像是呓语：“然后，当时只有我还能站起来，希洛克请求我把她杀死，但是我的力量却无法伤害到她。于是她告诉我，要解开手臂上的铁链…… 于是我那么做了。其实我最初以为自己是被奥兹玛的血之诅咒所感染，但是当我解开铁链后释放出来的确是战士的力量——奥兹玛是法师型的鬼神。当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卡赞。”卢克西晃晃鬼手：“结果现在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我摧毁了希洛克，也被鬼神的力量反噬而重伤。那时我真的要死了，整个洞窟也即将坍塌。以阿甘左他们当时的状态，是不可能带着我逃走的。” “对于战士来说，这里是很好的坟墓。留下我，走吧。”卢克西用微弱的声音在阿甘左耳边说道：“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我留下来陪你……”阿甘左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卢克西微微的摇头：“别让我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 “他走了，他不会让我的牺牲没有意义。”卢克西说：“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希洛克用最后的力量救了我。” “你怎么出来的？”辛江问：“听说悲鸣洞窟已经被塌方堵住了。” “还能怎么出来。”卢克西举起鬼手：“在山里硬挖一条路出来呗。”


“好厉害！”欧贝斯说。 “嗯，不厉害的话怎么会主动来亲我……哎呦！”阿甘左捂住腿。

第一百零二章 阿甘左又过了四次黑夜和黄昏的交替之后。 “差不多，应该是在这里了。”辛江用脚在地上顿了一下：“从这一点开始，向周围的任何方向，魔力扰动都在减弱。这里应该就是魔法阵的核心。” 阿甘左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有点像一座残破的神庙，敝旧的石阶将人们引上一座庞大的圆形高台，高台的边缘环绕着一圈两人粗的巨大石柱，有一些还完好地挺立着，但大部分都已经坍塌了。 “那么，那个家伙在哪？”小琼恩四下张望。 “下面。”欧贝斯紧皱眉头：“我能感觉到……我觉得很……” 阿甘左看了卢克西一眼：“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大家退后一点。”卢克西笑了笑，肤色渐渐变成暗红。士兵们纷纷后退。卢克西的鬼手比平时几乎大了一倍，她咬紧牙关，缓缓将鬼手举起。体内沉睡的力量兴奋起来，它也感觉到了那个存在吗？血管在皮肤下膨胀凸出，终于爆裂开。手臂上喷出的鲜血没有落下，而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悬停于空中。黑红色的血雾环绕着她的手臂，渐渐凝结成一把丑恶的巨型长剑。卢克西大喝一声，猛地将巨剑刺入脚下的地面。那一瞬间，辛江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颤抖了一下，他听到身后有人跌倒的声音。然后大地裂开。只有阿甘左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卢克西的血气之剑劈开地面的同时，仿佛整个宇宙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绝对的黑暗喷涌而出，将所有人在这个瞬间吞没。辛江听到惊叫声，呻吟声，听到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听到鲜血溅出，血肉绽裂的声音，听到火焰与怒涛的声音，听到咒骂，嘶喊和哭泣的声音，听到痛苦，听到绝望，听到愤怒，听到悲哀。邪恶。世间万物尽皆消散，唯有邪恶。深浓厚重的邪恶的黑暗把他完全包围。比奥兹玛更可怕的邪恶。至少在奥兹玛出现时辛江尚能感到恐惧，然而此时他却完全麻木。坚强的心灵，只有坚强的心灵才能对抗…… 他仿佛看到自己心灵壁垒上飞快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自己的意志力轰然崩塌。光明终将逝去，黑暗方为永恒…… “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甘左的声音奇迹般地让他镇定下来。黑暗褪去，辛江茫然环视四周，包括欧贝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只有阿甘左和卢克西傲然而立。脚下的高台正中被劈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眼中的世界开始倾斜，他明白这是自己在跌倒。然而阿甘左向他伸出了手。 “你居然能勉强顶住，以你这个年纪来说，修为真的很不错了。”阿甘左扶住他，让他站稳：“看来虚祖的大神官确实不太好当。” “那是什么……”辛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阿甘左的声音反而近在耳边：“是邪气罢了。这家伙真够叫人恶心的。没事，很快就过去了。这玩意只让人不舒服，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那他们呢……欧贝斯呢？”辛江终于找回了一点感觉，他勉强站稳，耳中还在嗡嗡作响，稍一移动就觉得天旋地转。 “心智不够坚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邪恶震慑住了而已。”卢克西说话的时候略微有些气喘，她的鬼手已经恢复常态，血气之剑也已经消失。阿甘左看着地上的裂口，道：“看来你说的没错，那家伙应该就在下面。” “就是说……” “就是说，下去宰了它，然后回家吃饭睡觉。”阿甘左从斗篷下取出大剑。辛江忽然感到一阵惊恐。阿甘左的语气不对。他平时不这么说话。辛江看着阿甘左的脸，然后只觉得从头冷到脚。这不是阿甘左。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给人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同。他在笑，笑的狰狞可怖。那双黑色眼睛里燃烧着杀戮的欲望。还有力量。 “只有黑暗才能战胜黑暗。” 吉格的话回响在耳边。辛江后退一步，又退了一步。那个叫做阿甘左的东西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牙齿。那双眼睛完全被黑色无光泽的瞳仁填满，一点眼白都没有露出来。 “放心，现在我还能控制住这力量。”他的声音还是阿甘左的声音，只是多了点叫人畏惧的东西。很多人会惧怕过于强大的力量，越是惧怕就越是陌生。而我不同，在极度痛苦的煎熬中，我明白了自己应该走的路。越是惧怕，就越要去追逐。去了解它，去掌握它。当对这力量的恐惧达到顶点的时候，就是将它掌控的时候。永远不要被恐惧所征服。辛江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继续后退。这个叫阿甘左的东西对我没有恶意，他不会伤害我。辛江在心里对自己说，然而却没什么自信。 “你吓到孩子了。”卢克西慢慢坐在地上：“我先休息一下，你先下去，我马上跟去。” “不可以。” 辛江回过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这是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穿着件样式古怪的蓝色长衣，带着宽檐帽。他的上半张脸被帽檐遮住，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刀刻一样细长的嘴唇。 “你是谁啊？”卢克西满不在乎地坐在地上问道。 “提雷吉大人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绝不会让你们去打扰……”那人用一种叫人听了颇不舒服的尖细声音说，卢克西叹了口气：“可怜的家伙，你完全搞不清状况吗？我要是你的话就赶紧跑了。” “人类的力量对我来说不值一提。”那男人说：“我杀死你们就好像碾死……” 辛江没看到阿甘左动。只是那个男人的脖子忽然就到了阿甘左手里。阿甘左用左手捏着那人的脖子将他提的双脚离地，用一种完全不属于活物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脸。瘦高的男人两手紧紧抓住阿甘左捏着自己喉咙的手腕，双脚用力地踢动。阿甘左的五指一紧，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男人两条瘦长的腿使劲蹬了两下，不动了。阿甘左随手把尸体丢在地上，尸体的头颅以一个叫人背后发冷的角度耷拉在肩膀旁，宽檐帽滚落一遍。这家伙有一张不算很讨厌的脸，黑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来，在脑袋下面流成小小的一滩。阿甘左盯着那具尸体，辛江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一种令自己手脚发麻的东西。饥渴。他想的不仅仅是杀了他，他还想吃了他！阿甘左，你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然而最后阿甘左掉转头，不去看那具尸体。力量有善良和邪恶的区别吗？还是说，力量，就仅仅是力量。黑色斗篷在阿甘左背后翻滚飘荡，他提着剑，大步走到那黑色裂隙旁边，最后看了一眼卢克西。 “那么，我先去了。”他说。然后他纵身跃下。

第一百零三章 卢克西肌肉的酸痛渐渐缓和，卢克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她清楚自己体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普通暗精灵的血肉之躯。那种异常强大的力量对于身体来说是可怕的负担。第一个恢复神智的是欧贝斯。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迷惘，好像刚被人从噩梦中唤醒。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超出我们控制的事情呗。”辛江有气无力地回答：“放心，不是你变异了然后把大家都砍了，你现在还正常，不过在这种邪气的侵染之下，不知道你还能正常多久……” 欧贝斯用空洞涣散的目光向四周张望：“大家都怎么了？地上那个死人是谁？还有……阿甘左，阿甘左呢？” “他去搞定带来麻烦的家伙了。”卢克西指了指身边那个巨大的裂隙。裂隙很深，卢克西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击只是击穿了那邪恶存在藏身之处的最外层壁垒，从裂隙里向下看，只能看到翻腾涌动的黑暗。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欧贝斯慢慢恢复了镇定。卢克西两手把头发向后拢了拢，道：“你们先等在这里，照顾下其他人。我下去看看。” “看看？”欧贝斯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意思。”卢克西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纵身跳进黑暗里。黑暗浓重而粘稠，卢克西忍不住屏住呼吸。周围异常安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唯有黑暗。在这绝对黑暗之中，卢克西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祥和与安宁。那是一种在感知与心理上都完全与世隔绝时才会产生的感觉。干净而纯粹的黑暗。既不邪恶，也不危险。就好像…… 就好像又回到了出生之前的母体中。黑暗中的坠落可能持续了很久，但感觉上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许相反，坠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感觉上持续了很久。没有参照物，所有感知都被黑暗所隔绝，这两种情况难以分辨。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卢克西忍不住闭上双眼，随后她感到双脚触及了地面。卢克西本能地屈膝以抵消下落时的冲力，但是令她万分惊讶的是，冲力很小，好像自己是从很低的地方跳下来的。难道这里距离地面并不是很深？她试着睁开双眼，向上看去。震惊令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看到了蓝天。那是她毕生所见过的最美的天空，天空呈现一种极为干净的蔚蓝色，蓝的如此纯粹，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流泪，却又不忍心转开视线。那的确是天空。遥远而美丽的天空。卢克西就这样仰着头傻傻地看着蓝天，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放平视线，打量四周。她正置身与一片广袤的草原上。柔软的长草没过小腿，碧绿色的草海之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她叫不出名字的美丽野花。有风，温暖而和煦的威风在草海上掠过，带起片片涟漪，风中带着淡淡的草原芬芳气息。卢克西蹲下来，拔下一叶草叶，轻轻碾碎。手指被草汁染成绿色，带着青涩甘甜的新鲜植物气息。如果这是幻觉，那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高明的幻术。 “是不是很美？” 卢克西回过头，看到阿甘左正向她走来。阿甘左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很正常，在这个地方，卢克西也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产生丝毫的杀气和战意。


她甚至忽然觉得自己很脏，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 阿甘左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他笑着扯起卢克西的手，道：“你跟我来。” 走出几十步之外，卢克西听到了水声。 “我下来之后发现这里的。好地方吧。” 一条河奇迹般地出现于草丛之中，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河水清澈见底。河底是金色的细沙，岸边散落着光滑的卵石。 “我刚看到这里时，也觉得自己脏的要命，刚好找到这条河。”阿甘左笑着拍拍卢克西的后背。卢克西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起来确实干净了不少。 “愣着干嘛？我帮你脱？”阿甘左大笑着：“好了，别掐别掐，我去别的地方转转，你洗好了就喊我。” 河水略微有些凉，不过很舒适。卢克西惬意地把全身都浸在水中。仰头看着天空。然后她猛地跳起来。没有太阳。现在是白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光线充沛柔和。但是天空中是一片空荡荡的蔚蓝，没有太阳。 “怎么啦？有蛇？”阿甘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卢克西从头红到脚，又缩回水里，随即发现这河水该死的清…… “放心，该看的早看过了……”阿甘左大笑着：“怎么了？” “天上没有太阳啊！你这粗心的家伙……”卢克西尖声叫道：“你没有发现吗？” “早发现了。”阿甘左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会在这里久留的。” 他镇定的语气抹掉了卢克西的惊讶与不安，卢克西尽量快地洗完，上岸穿好衣服。 “下面，咱们怎么办？” 天空中没有太阳，草原上也没有树木，所以分辨不出方向。阿甘左道：“我们沿着河走。”

第一百零四章 吉格两队暗精灵士兵小心翼翼地从一大片开阔的岩石上走过。他们躬下身子，紧握武器，竖着耳朵倾听着黑暗中一切细小的响动。 “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虽然已经受了伤，但是你们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一旦发现他，不要擅自行动，立刻用焰火信号通知我位置。” 就算伊丽丝这样说，卡达兰依然并不在意。他成为猎魂者已经有十五年了，这期间他追捕过无数的猎物，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他对自己的剑技绝对有信心。那个人类女人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一个受了伤的人类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两队训练有素的暗精灵士兵的。尽管元老们要求猎魂者们完全遵照伊丽丝的指示行事，但卡达兰可不会任凭一个人类女人对自己发号施令。他当然会找到那个家伙，当场把他干掉，提着他的头回去。他要让那个人类女人知道，在地下世界，只有暗精灵才是主宰。就在距离他们不足两百米外的黑暗中，吉格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石窟里，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黑暗。伤口还在刺痛，他真搞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地对伊丽丝发起攻击。这或许要归咎于他心里残存的正义感？

卡达兰无声地竖起右手，身后的属下们一起停下。找到你了，人类。卡达兰将回旋镖扣在手心。你不该来找麻烦，地下世界是暗精灵的世界，没有人类的位置。他凝神注视着黑暗。附近的岩石嶙峋参差，是个不错的藏身处。然而人类在地底无法逃避暗精灵猎魂者的猎杀。卡达兰眯起窄长的双眼，我看见你了…… 回旋镖带着一声破空的轻响直射而出，几乎在同时，那道几乎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黑影动了。在回旋镖叮一声楔进石头的同时，吉格冲入了暗精灵们中间。卡达兰身后的副官伸手拔剑，然而吉格比他更快一步抽出他腰间的细剑。剑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卡达兰及时地扑地一滚从剑光下躲开，离得最近的四个暗精灵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他们的喉咙上几乎同时沁出血珠。吉格的速度快如闪电，剑光翻飞，血花飞溅。当卡达兰站起来时，发现吉格正手持细剑面对着自己。在他身后，其余的十一名伙伴木然僵立，然后缓缓倒下。只有距离最远的列布恩手中的剑出鞘一半，其余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拔出武器。卡达兰的心沉下去。我做到了。吉格竭力忍住喘息。后背和腰部的伤口已经撕裂，鲜血大量涌出。动作过猛了，但是不这样不行。他紧张地盯着幸存的猎魂者的手。只有他能闪过我的第一击。如果他一发现我时，不是射出回旋镖，而是发出信号通知伊丽丝，我肯定来不及阻止他。不过现在另当别论。卡达兰后退一步。伊丽丝，必须立刻通知伊丽丝！他探手取出焰火。冰冷的剑锋贯穿咽喉，把他的一声惊呼堵死在胸腔里。卡达兰双眼突起，用最后的力量拉开焰火的引信。吉格轻柔地从他手中取下已经点燃引信的焰火，丢在地上的血泊中，一脚踏灭。黑暗降临。吉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开始检查暗精灵的尸体。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食物和清水。现在我也变成食腐动物了，他苦笑。笑声，温柔而甜美的笑声像严冬的风一样吹过。伊丽丝缓缓从一片黑暗中走向他。 “见鬼。”吉格呻吟着。 “你的杀气简直比暗精灵们联络用的焰火更加耀眼呢。”伊丽丝毫不在意地迈过地上的尸体：“很高明的剑术啊，原来就算不靠鬼神你也这么厉害。” “你这个混球。”吉格有气无力地松开手指，让细剑掉在地上。伊丽丝优雅地走到吉格身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她的手指冰冷而轻柔。 “你发烧了呢。看来我把你伤的不轻。”伊丽丝扶着吉格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吉格顺从地让她解开自己的衣服检查伤口。反抗没有意义，这个女人实在太强了。就算她不是不死之身，吉格也没有太大把握能够在公平的战斗中胜过她。


“伤口都发黑了，你再这样跑下去会死掉的哦。”至少伊丽丝的声音听起来很痛心的样子。吉格叹了口气：“你不追，就不会。” “怎么可能放任你去乱说话呢。”伊丽丝笑着为他掩好衣襟：“好了，捉迷藏游戏结束了，小朋友跟姐姐一起回去吧。”

“我来自遥远宇宙的深处，来自古老的时代。在距离阿拉德无限遥远的地方，在距离现今世界无限遥远的过去。我诞生的地方是一个宇宙中很普通的星球，一个叫‘俄斯’的星球。在俄斯行星上，生活着智慧的生物。这些生物十分聪明，但是残忍而好战。尽管他们全都宣称自己爱好和平，然而自从文明诞生以来，俄斯行星上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过。在茹毛饮血的时代，俄斯人就用石块和木棒相互砍杀。当他们建立起城邦和村镇时，武器也变成了青铜和黑铁。随着时间的推移，俄斯人发明了威力越来越大的武器。喷吐着火舌的枪械，披着厚重铠甲的战车，能够在天空中飞翔、在海底潜行的飞船和潜艇。他们发明了威力如同太阳的炸弹，一次可以杀死上百万的生命。然而他们始终不满足。文明的火种的在战争中奄奄一息，最后，随着武器威力越来越大，俄斯人终于意识到，一旦他们将自己立足的行星毁灭掉，那么所有人都是失败者。但是杀戮是俄斯人的天性，他们不愿意放弃战争。于是更加可怕的武器被创造了出来。这种武器具有高度的智慧，它只以俄斯人为目标，但是并不破坏环境。为了更有效率地杀伤对手，这种武器被赋予了自我意识。这种武器是一种生物机械，它采集俄斯人的基因，散播出专门针对某些种族俄斯人的致命病毒，到处散播瘟疫。那些被打击的族群也创造出了类似的战争机械。为了相互抗衡，这些瘟疫散布者也被植入了互相杀戮摧毁的指令。于是在俄斯行星上，人类越来越少，而瘟疫散布者也彼此杀戮，胜利者夺取失败者的基因库和病毒繁衍指令。这是一场漫长而毁灭性的战争。最后，只有一个瘟疫散布者存留了下来。是的，那就是我，代号提雷吉。我拥有全部俄斯人的族群基因，并且创造出了足以令他们全部灭亡的病毒。然后，我将这些病毒散布在空气中，散布在土壤中，散布在大海和江河之中。不到一百年之后，俄斯人灭绝了。然而我的使命并未终结。你看，我其实是很有理智的，并不疯狂。我也热爱生命，厌恶杀戮。我无法理解俄斯人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彼此毁灭。但是寻找俄斯人并且散布瘟疫的指令深植在我的底层程序中，那是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是我无法反抗的本能。在杀戮俄斯人的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表明，远在我被创造出来之前，曾经有一部分俄斯人向宇宙中发射了巨大的飞船，去宇宙的深处寻找生存之地。我的本能命令我寻找他们，并且彻底消灭。那已经是接近十万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用俄斯人留下的资源建造了这艘飞船，然后开始在茫茫宇宙中寻找俄斯人散播的火种。十万年中，在茫茫宇宙里，凭借最初的航行计划资料，我找到了四个俄斯人在宇宙中的殖民地，毁灭了那些星球上的俄斯文明。之后，不久之前，我发现了第五个俄斯人殖民地。阿拉德。你看，我厌倦杀戮，热爱生命，我憎恨自己的使命。但是我没有选择。”

第一百零七章 巴恩 “巴恩？”里昂放下手中的公文，轻蹙眉头：“辞职？怎么回事？平定天空之城的功劳我尚未褒奖他，为何要提出辞职呢？” 霍文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巴恩已经到了赫顿玛尔，陛下……陛下还是亲自见见他吧。” 里昂心里一紧。霍文和巴恩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是忘年的好友。为什么提到巴恩的时候他会叹气？然而见到巴恩之后，里昂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还不到三十岁。巴恩瘦了很多，原来略显俊俏的脸庞变得瘦削，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面色青白，不过看起来倒还很精神。他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从额头穿过左眼，直贯到嘴角，万幸的是眼睛没有瞎掉。这条伤疤让他显得沧桑了很多。然而最令人感到揪心的，是他的手。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失去了他握剑的手。巴恩的右臂从肘部上方以下的部分都被截掉，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里昂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道：“你的手……？” 巴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与天空之城的怪物战斗时，不小心被石化了。为了防止石化的诅咒蔓延到全身，只好斩断了一部分。”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好像说的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所以，陛下，我现在已经不适合在军队中任职了。因此还请陛下准许我的辞职吧。” 里昂又叹息了一声，只不过是在心里。当年因为悲鸣洞窟调查事件而名满天下的四位剑士之中，巴恩是最年轻，也最有前途的一个。他是一个稳重而忠诚的年轻人，是个可以信任的老实人。在他成为光剑皇族旁系剑客（没有光剑皇族的血统，也不用光剑，但是因为剑术高超或者曾经为帝国立下功劳而位列光剑皇族的剑客）之后，随侍自己身边，还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然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先是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又失去了握剑的手。在悲鸣洞窟的事件中，阿甘左也失去了卢克西，但在痛失所爱之后，至少阿甘左能够将自己的痛苦转化为追求剑道极限的力量。而巴恩不但失去了自己的爱人，现在连剑也已经失去。对于一个剑客来说，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是他还不到三十岁！里昂忽然很想告诉他，在德罗斯的历史上曾经有很多成名的剑客是用左手持剑的，想告诉他他还年轻，还有希望。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种虚弱的谎言安慰不了面前这个年轻人。那些惯用左手的剑客都是天生惯用左手，至少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练习用左手握剑。而巴恩早就过了那个年纪。现在还坚持让他握剑的话，只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害死他。 “那么，将来有什么打算呢？”里昂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