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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痴的收藏】沙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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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达尔文的进化学说主张适者生存。凭著智慧,人类现在正可说是站在生物系谱的顶峰。一般大多数生物为了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都进化成便於存续繁衍的型态,而人类站在这个顶峰,身处於由自身所创造的、最适合人类属人类种生物生存的环境中,要生存,要繁衍,真是太轻易了。
是因为要繁衍太轻易了吗?
结果人类产生出爱情。
就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爱情这观念可谓妨碍了生物的繁殖。在大自然中若必须要情投意合才诞下下一代,恐怕有九成以上的物种都会消失。
那么,拥有爱情这种束缚的人类,所爱的对象,又是否必须是人类?只要灵魂是纯净的,外表是否没那么重要?
所谓的爱情,到底是出自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
沙耶之歌,在这首破灭的禁断恋曲中,我希望读者可以找到答案。即使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小说只要好看就好了。



1楼2012-01-03 01:43回复

    津久叶
    在我眼前有著三团这样的肉块,它们围著桌子,很美味般吸啜杯里的污水,尖叫呻吟与各种异调声音交织在一起。
    如果细心聆听的话,怪物们说话的意思也非不能理解。拜此之赐,我才能勉强把它们的疑惑含混过去。这些家伙在谈什么虽然可以不理,但当它们对我说话时可不能无视。因为,不管姿态如何,这群家伙现在是我所谓的"朋友"。
    当然,对於这点我极想否定,但是——我早已放弃抵抗而接受事实了。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
    但每天醒来,世界仍是以与昨天一样丑恶歪曲的姿态存在。与这些家伙混在一起,与这些家伙打交道,我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生活。直至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之后我的一生也会持续这样吧。
    从内容上得知这家伙是"耕司",在它旁边叫得最频繁的则是"青海"。那么,在我身边的肉块就是"瑶"了。
    现在的我完全无法看出肉块上的凹凸曾是端正的五官。它在我身边一直噗露噗露地低鸣抖震,还放出像呕吐物的气味,我尽力不去意识它。
    没错,一切都改变了。
    即使在我眼中事物的形体完全改变,但与这些事物的"关系"却依然存在。我是与这些家伙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关系曾相当亲密,每年寒假我们都会一起去旅行滑雪的。不过与其抱著这些令人怀念、已无法再现的回忆,成为这个世界异物的我,宁可被遗忘,然后遭外星人或其他什么东西掳走,带到其他惑星,这样还会感到比较安慰。
    但是,这里还是地球。日本。我土生土长的城镇。在这里生活长达二十年,勾坂郁纪这个人已经成为其中一份子。然而,唯独自己一个无法如此认为。
    我所认识的世界已经不在。
    我能回去的场所也没有了。
    反正,这些家伙在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我只要装出倾听的样子就好了。本是这样认为的——
    "郁纪,你认为怎样?"
    其中一团肉块,突然以充血的眼珠凝视著我。我逼不得已只好与它对话。
    "认为……怎样?"
    尽力隐藏内心的嫌恶感,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却因为嘶哑无法顺利发声。
    "就是说,今年冬天你也会去吧?"
    从肉团顶端的洞孔中,黏稠而蠢动、令人作呕地吐出话语般的东西。那个地方原本应是耕司的头、脸和口吧,三个月前我还能这么看到。
    "不知道。"
    无法直视这团肉块。眼神游移不定,我直截了当的回应它。
    "有了什么预定?"
    "不,没有。"
    耕司——曾经是挚友的人。在场的其他两团肉块也是。无可取代的朋友。大概没有比这更值得信赖的关系。现在就连面容也看不到。已经数不清我为此痛感悲哀孤寂而恸哭的深夜有多少晚。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一直哭泣,哭至流不出眼泪,到现在只余下嫌恶。名为青海的肉块、名为耕司的肉块及名为瑶的肉块聚在我身边,我则用与以前一样的态度与它们聊天。


    2楼2012-01-03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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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考验。
      如果被它们发觉我的不正常,我只会再次被送进医院。与之前不同,这回我会被送进的,是再也不能出来的医院。我绝对不要变成这样。
      "是否如此——在今天的诊察中,会问问她的。"
      无论是看这些家伙异形般的样子,还是听它们呕心的声音,都已经到忍耐极限了。即使还在对话途中,我亦急忙离席。
      "喂,郁纪——"
      从那家伙的发声器官周围的纤毛,牵丝的黏液飞溅到我的脸上。连遮挡的机会也没有。那像腐臭鸡蛋般的汁液,溅中了我的脸。
      什么都没所谓!不管是椅子还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用我手边的物品把这家伙殴至没有呼吸,让这一切结束。
      ——但我所身处的立场迫使我抑压著这份冲动。不可以被察觉。即使在我眼中所有事物看来都如斯丑恶,但在这世界中正常的是它们,异常的是我。
      "今天要去检查,已经到时间了。"
      打算挤出和善的笑容,结果是否有露出微笑连自己也不知道。从钱包中取出最先摸到的纸钱丢在台上。作为只点了饮品的价钱应绰绰有余。找不找回零钱已经不是重点,我只是想早一刻也好离开这里。
      "那么——"我像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我、没有疯狂。


      3楼2012-01-03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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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今年虽然会去滑雪啦,要不要也试试溜冰?"
        对高畠青海这个建议,津久叶瑶绉了一下眉。
        "溜冰?特意到滑雪场去溜冰?"
        "哈哈,没办法啦,津久叶,这家伙现正热中溜冰呢。"
        户尾耕司笑著吐糟青海的发言。她的突发奇想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在她身边负责吐糟她,乃身为青海男朋友耕司的责任。在瑶眼中他们两人是相当合衬的情侣,有时也会令她有点嫉妒。
        "青海她呀,在这之前才第一次试过溜冰。"
        "怎么啦,没试过溜冰有这么稀奇?"
        "可是溜冰这玩意不是在小时候就玩过吗?"
        "童年时觉得溜冰很可怕啦,那个溜冰鞋,十足像刀子一样嘛。"
        "但是怎么突然就能学会溜冰?青海很厉害啊。"
        "重点和滑雪差不多。重心向前,操控著靴子前端的感觉。"
        "因为耕司这样说,就当是被骗般试试看,一试之下,很好玩啊~"
        原来如此,是约会吧——孤独与羡慕直刺著瑶的心。耕司与青海又再度过幸福甜蜜的二人时光。那说不上是嫉妒,瑶自问只是运气差了点儿而已。
        "唔……我也想看看青海溜冰的样子。"
        整理著内心的混乱,瑶努力挤出明朗的声音。
        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自己不幸,她只能这样想。瑶也有思慕的对象。他还未与瑶有过共处的时间,就遇上横祸。这样已经不能说是不幸,而是真正的厄运了。
        "所以,在今次的滑雪旅行中,顺道一起来溜冰,那样就会有两倍的欢乐喔~"
        "但是,要溜冰的话不是到溜冰场就可以了吗?没必要特地到滑雪场去吧?"
        "这次不是在室内,而是室外啦。在结冰的湖面上溜冰。"
        "那种好地方,会有吗……我觉得会很挤啦。"
        一边这样说,瑶一边偷瞄心不在焉的他的侧面。
        没错,从刚才开始会话就只在耕司、青海及瑶三个人间进行著,但是围在桌边却是有两组人。那个人,瑶的男朋友——如果可以这样说就好了,一直以微妙的疏离感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郁纪,你认为怎样?"
        大概耕司察觉到瑶的寂寞。他就是这么细心温柔的一个人。
        "认为……怎样?"
        察觉到是对自己讲话,在瑶身边的他——勾坂郁纪,以不成话句的呢喃暧昧地含混。
        "就是说,今年冬天的滑雪旅行,你也会去吧?"
        郁纪那种像被碰到脓肿部位的态度,令耕司难以说下去。如果在数个月前,他摆出这种傲慢态度的话,耕司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痛斥他。这种赤诚的友谊,乃是他们长久交情的结晶。
        "不知道。"
        郁纪的回答冷漠而直接。之后他垂下眼睛,视线游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像甲壳般密不透风。
        "有了什么其他预定?"
        "不,没有。"
        即使身为朋友,对现在这样的郁纪,根本无法用以往的态度来面对。至於瑶,更不知应用什么说话来安慰她。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事发之日,离现在已差不多三个多月,但那深深的伤痕,不仅是对郁纪,还留在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的心上。
        "不会是因为旧患导致无法运动吧?"
        "是否如此——在今天的诊察中,会问问医生的。"
        对话难以再接下去。郁纪突然的急忙离席。
        "喂,郁纪——"
        以有点歉疚的语气,耕司叫住了他。
        那时,郁纪彷佛溅到什么呕心的东西,以手遮面。
        也许,是耕司的口沫飞溅到郁纪脸上也说不定。这在日常生活中并不算是什么。从瑶的角度看来,甚至未知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想也不需要遮面那么夸张。即使真的溅中了,他那种态度亦未免太惹人讨厌。
        "今天要去检查,已经到时间了。"


        4楼2012-01-03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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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唾弃的语气,旁若无人的态度,令气氛变得更僵。郁纪迅速的丢了一张纸币在台上作为自己的咖啡费用,
          完全像在触碰什么秽物似的。
          "那么——"
          像逃亡似的——这样比喻还不足以形容,郁纪就这样离开了餐厅。留下来的三人沉默地望著台面。刚才郁纪留下的一万圆,还在台上摇曳。仔细一看,他所点的咖啡一口也没喝过。
          "这样不成啊。"
          青海有点责备似的小声叹道。
          "对郁纪来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但已经过了三个月,现在这样算什么!再与他交往下去,我们反而会变得失常啊!"
          "他的心情我不明白,也认为不可能明白。你可以想像吗?全家突然间惨死……这样还能若无其事?"
          那是,即使什么时侯降临在你我身上都不出奇的悲剧。货柜车失事,遭卷入的勾坂家车子被压溃至不成车形。
          郁纪父母当场死亡。重伤的郁纪自身也有一段时间对生存绝望。现在他可以出院,回到社会,除了说是奇迹还能说是什么。
          "当我们去探病时,那时不是更严重吗?不接触其他人、恐惧、暴戾、被缚在床上……现在能这样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即使如此勾坂他还是很古怪。看我们的时侯那种眼神,算是什么?简直是把我们当成怪物般!"
          "别说了,青海。"
          耕司以强硬的语气阻止青海说下去。先不说对朋友的不尊重,这里可是还有对郁纪心仪的瑶在。
          不过瑶认为耕司的体贴虽是出於一番好意,却会使她一直软弱下去。这样不是什么好事。郁纪是受害者,本应比谁都更值得同情。瑶对郁纪的单相思,是瑶自身的感情问题。她曾经向郁纪告白,当时他未有回应,瑶亦没有责怪他。与其要他轻率随意的回答,不如让他认真的考量她对他的感情更好。
          他未有亲口说过NO,二人间的关系亦彷如情侣般,耕司和青海都一起乐观地任由当事者们自由发展。只是,郁纪始终都没有确实的回答瑶。告白后的瑶与郁纪再会是在一个星期后——不过他是以重伤的状态在深切治疗室出现。
          像永恒般长久的五十天过去。郁纪出院后,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事发前瑶的告白,他还记得吗……到现在她仍感到不安。她的思念就一直这样被悬空,季节开始迈向冬季。


          5楼2012-01-03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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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丹保凉子医生正会诊一名青年患者。
            "在这之后怎样了,勾坂先生?"
            "不,没什么问题。"
            患者的声音坚硬而平滑,简直是像对著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般。
            他将自己孤立的心防之厚,连对心理学造诣不深的凉子也清楚地感觉到。
            "有无出现呕吐、头晕、幻觉及幻听等现象?"
            "不,完全没有。"
            勾坂的视线虽然像是面对著凉子,但实际上却是在斜下方不停游移。视线与会话毫无交集,可说是全力的拒绝用心交流。这样下去根本无法会诊。凉子叹了一口气放下病历。
            "勾坂先生,你在我们医院接受的是在脑神经医学中,世界最先进的治疗,这方面你知道吧。"
            以微型机械除去硬膜下的血肿——这是目前在日本尚未普及,只有在这间T大附属医院才有的治疗法。是对脑部受到创伤,已经不存任何希望的勾坂郁纪的生命,唯一的挽救方法。
            "最先进的治疗法同时也意味著,那是未有临床数据,陪随著危险的治疗法。"
            "是这样没错。"
            勾坂郁纪的嘴角抖动了一下。
            是苦笑,还是潜藏恶意的冷笑——内里含意凉子无法解读,他又再次变回面无表情。
            "一般而言,身为医生是不太应该说这种恐吓性的话。手术后若出现了重大脑功能障碍请必须报告。之后的生活也务必要注意。"
            每周一次的复诊因有这重意义在,凉子也多少想认真的协助患者。
            "上星期的MRI结果怎么了?"
            凉子被气势突如其来的勾坂郁纪反问。
            MRI……磁力共振影像。这是脑外科医生能在不切开脑部的情形下观察脑状态的设施。对一般人而言是不会接触到的专业术语出自勾坂之口,使凉子想起他的个人档案。
            "说起来,你也是医科生吧?"
            "医生所担心的脑机能不全,透过影像应该足以分析判断。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没有异常。
            没有后患。
            成功率微小但确是成功了的手术。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但是,凉子始终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种感觉要形容的话算是"医生的直觉"。这个患者有著某种不妥。於那种间接的态度中,他隐瞒了什么。那些"什么"正沉重地压迫著他——令他怯弱、痛苦。
            如果那是器官上的问题还好解决。但若是他的感觉异常,患者不说的话,这边也没方法应对。
            "没问题了,医生。现在我在外面,生活得自由自在。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吗?"
            "勾坂先生,在这种困难的手术之后,密切观察乃是基本原则。请你必须更信任我们。"
            "没错。我也想信任医生你。即使什么事也可以与医生你倾谈吗?"
            "嗯,当然。"
            重覆著与上星期类似的谈话,以笑容隐藏起烦躁的凉子笑著点头。
            "那么,继续上星期的对话吧——医生,其后关於奥涯教授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吗?"
            "……"
            词穷的凉子勉强挤出笑容。
            没错,上星期这个患者也曾提出过这个问题。关於非相关人士的他决不会知道的这号人物的质问。
            "奥涯教授的事,那个……不是与你的治疗没什么关系吗?"
            "刚才才说完『请信任我们』,怎么突然又隐瞒起来了?"
            这种专谈及不相干的事,令医生感到困惑的患者不是少数,但这回可是关系到自身生命,怎么他仍如此执著?
            然而凉子看不出勾坂是因一时失常才问的。那种冷静尖锐,与其说是对医生的询问,不如说是对犯人的迫问更贴切。
            "不是这样,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已辞职……我个人与他也没什么接触……"
            "知道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私人理由吧。"
            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不过现在已经能毫不犹疑地说出来。从最初就决定要撒谎,凉子也为此换上了厚面皮。
            "就是如此。勾坂先生为何对奥涯教授如此执著?是旧相识吗?"
            "教授现正失踪中,有否听说过?"
            "不。"
            也许回答得太直接了,应该装做更惊讶的样子才对。
            "最近,受到教授的亲人委托而调查他的下落。"
            亲人?凉子听到勾坂的说话后绉了绉眉。
            "奥涯教授不是没有什么亲属的吗?"
            "唔~这是在哪里听说的?"
            "那是……传闻。"
            完全没有沟通交流,从刚才开始就只重覆著尔虞我诈的对话。
            "原来如此。这种事也会成为传闻,奥涯教授应该算很有名吧。"
            "他一向行事都很古怪。"
            "那么谁也不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吗?"
            "……"
            凉子陷入沉默。只有这个话题,会让她连客套笑容也难以维持。
            迫问到这个地步的郁纪,察觉到凉子的不愉快,微妙地将强硬的态度稍稍放温和。
            "医生,我无论如何不得不和奥涯教授会面。他的失踪使那位亲属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医生不能帮帮我吗?"
            "那应该是**的责任吧。"
            以冷淡无情的声音回答的凉子,实际正提出了一个危险的赌局。奥涯雅彦失踪惊动警方时,大学这里也成为搜查的范围之一。但奥涯在这里的研究,决不是可以公开的东西。他必定曾在大学中某处湮灭了证据。
            当然凉子本人也会再次受到怀疑——但是,勾坂亦不会真心想要拜托**。首先他说的都是谎话。奥涯雅彦根本没有会在意他的行踪的亲人。这点早已确认过。现在那事件可谓仍是一个谜团。
            不过——只是身为T大附属医院的病人,除此之外就与这里毫无关系的勾坂,是如何得知奥涯的事?
            "勾坂先生,我乐意把我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可是奥涯教授在今年四月提出请辞后,就一直音讯全无。我只能认为他是到了什么地方作长期旅行。"
            "……这样吗。"
            放弃再追问,勾坂爽快的起身。
            担心勾坂之后的动向,及他与奥涯雅彦间充满谜团的关系,这两者不停的煽起凉子的不安。
            可是现在,在这个患者打开心防之前,凉子完全束手无策。踌躇了一会,她在勾坂的病历上,填入今天的诊断结果——过程良好。
            "勾坂先生,那么下星期的复诊时间与今天一样是四时——"
            话未说完的凉子抬头一看,勾坂早已离开了诊疗室。


            6楼2012-01-03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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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这个像是铺满了猪内脏的地方,我知道是医院的走廊。
              医院走廊应该是什么颜色?当然是白色。白——色。怎么想也不应是这种内脏色。不过,大概从刚才就在那里走动、像腐肉团般的生物眼中看来,这走廊是白色的。
              我明白,这走廊本应是白色,周围那些肉块亦本应是人类。也就是说,有问题的根本是我。如果我能重新如此认知的话,我就能再次过回正常的生活。
              已没有会比T大医学部拥有更佳技术的医院。我也曾身为医大生,专攻脑神经外科。对发生於自身的事,大概可归纳出结论。这不是病理上的问题。自己所得的,乃是失认症的一种,仍属於未知范畴的认知障害。亦有接受过和我一样的治疗后,成为脑功能障害的病人,那个丹保医生——叫这名字的肉块曾如是说。也就是说我同样很大机会会成为其中一员。
              "什么名闻天下的T大医学部,别说笑了!"没错,我还真的想如此嘲笑一副睥睨一切的样子的女医生。
              话是这样说,我并没有恨执刀的医生们。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是不会变的。手术的成功率极低,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能救活我的方法,这些我都清楚知道。
              只可以说,我不幸。事情就是这样。总之现在我的情况是,患上了对其一知半解的精神病,这与无药可救是同义的。
              我这一生,只能抱著这个缺陷,永远的委曲求全下去。像去习惯佩带助听器和习惯坐轮椅一样,来习惯这片中人欲呕的景观。当然会很辛苦,不过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
              即使是如斯境地的我仍然未绝望。这样的我还抱有希望,仅一丝的希望。
              尽力不看这个扭曲的世界,我埋头只望脚下,急忙回家。我的家位於郊外,是闲静的住宅街中的一栋独立洋房。
              这座外观一如我所看到的其他事物般丑恶的住宅,现在是属於我所有。在三个月前的事故中,比我更不幸的父母离逝了,而在深切治疗部的我没法出席葬礼。虽然父亲经营的公司被他人接管了,但这所房子及足够我生活一段长时间而不致困难的遗产总算还是有留下来。
              悲伤吗?如果这样问的话,我除了点头外就别无选择。那场事故夺去的不只是我的双亲。不过能独立生活的结果,就是可以和我现在的救赎在一起。假如双亲还健在的话,一定不会容许我和认识不久的女性同居的。
              "你回来了。"
              开门踏上玄关的我,听到从厨房传来高兴的声音来迎接我。像铃声一样的清脆明亮,千真万确是人类的声音。
              那个声音把我今天听到怪声、走调声,像洗涤过般使之从记忆中消失。
              "我回来了,沙耶。"


              7楼2012-01-03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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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里面小跑到走廊来的沙耶那脚步声令人心情放松。这种真正人类的脚步声在街上是绝对听不到的。只有这里,我和沙耶的家,才能听到。
                "迟了回来,我有点担心喔。"
                "抱歉,因为今天是要到医院复诊的日子。"
                "啊,是这样没错。"
                她的微笑,稍为侧侧头的姿影。我失去的世界,一切都在这里。
                我事故后所遇见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也许在这世界中只有一个——我不会感到认知障碍的少女。
                的确肌肤看起有点过份雪白,瞳孔的颜色有点怪异。发色亦颇为罕见。但她的形体是人类,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身体。
                不只是形体,她的声音,还有——
                她像平时一样以小小的胸部环抱著坐下脱鞋的我。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黏稠,的而且确乃是人类的肌肤。
                那把长发散发著少女的香味。现在我的一切官感共同肯定,可以唯一容许的存在,那就是沙耶了。不仅这样,她的微笑,她的拥抱,这些对我的灵魂而言都是无上的救赎。她深深的知道我需要她,毫无理由的我为此觉得高兴。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独自一人在这污秽歪曲的世界中残存的话,也许我早就疯了.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依赖她而活也不为过。
                "今天过得怎样了?"
                "我装修了客厅。还有一半就涂完了。还有,今天呢,做了郁纪的晚饭啊~我按照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教的方法做的。"
                "这样吗,很令人期待喔。"
                "还要花点时间,可以稍为等等吗?"
                "嗯,那我在客厅待一会。"
                目送哼著鼻歌的沙耶回到厨房,我步入客厅。
                如果世界的色彩令人不愉快,那么涂上愉快的色彩不就好了吗?在沙耶提出这建议的那天,我到家居用品店买了油漆,与她一起测试各种颜色的效果。因为自事故以来差不多每晚都不得安眠,所以首先在寝室尝试涂抹这些油漆。
                涂客厅时,沙耶为了要怎样处置窗廉而烦恼,我毫不犹疑把它们全部扯下来,把窗户连玻璃全都涂上油漆。现
                在的我已经不想看窗外的世界。一直紧闭窗户也可免却邻家会看到我家内部的可能性。
                "晚饭做好了~"
                "在这边吃吧,可以搬过来吗?"
                经过洗手间把晚饭端进来的沙耶,踏入客厅后用力嗅著。
                "有油漆的气味,没问题?"
                如此说来,这个密闭的室内空间充斥著油漆的刺激气味。但是对在外面闻过比这更难闻气味的我来说,这点油漆味实在算不了什么。
                "沙耶不喜欢吗?" "不,没关系。如果郁纪觉得没所谓的话,那就好。"
                沙耶把料理放在桌子上……虽然很遗憾,但即使要客套起来,也不能说是能激起食欲的东西。可是在外面吃的与这实在差不了多少。
                "我不客气了。"
                我决定抛弃以往味觉的记忆,静心吃下料理。就如预期那样,那味道令我的胃部痉挛,但这不是沙耶的错。她一定是按照著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所教的来做。只是我的味觉接受不了而已。
                "……不好吃?"
                "唔……这……"
                即使巧言掩饰沙耶也不会高兴。她深知我所抱有的缺陷。
                "别在意。明天再给你做过别的东西。"
                "对不起,每次都这样……难得你做了出来。"
                "好了。这样继续试著各式各样的料理,最终会发现即使郁纪也会觉得美味的菜式的。"
                对现在的我来说,进食已经像是一种义务般的东西。无论如何讨厌,但不进食就无法维持生命。如沙耶所言继续生存下去的话,也许终有一天会发现我也能觉得美味的食物也说不定。就像我遇上沙耶一样。
                "沙耶不吃吗?"
                "嗯。我……已经吃过了。"
                和沙耶一起在这个家生活以来,我从未试过与她一起用餐。为什么她会讨厌这样,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及悲哀,
                但是我也不会强迫她。沙耶对认知不正常的我所表现的各种怪行,也正默默的忍受著吧。
                "说起来,今天在医院再一次问过你父亲的事了。"
                "爸爸的事?"
                奥涯雅彦。沙耶的父亲,T大医学部的教授。与沙耶唯一有关系的人,不过他现正失踪中。解开他失踪之谜,这是我与沙耶间的约定。
                "果然什么也没告诉我。那边有著隐瞒了某些事的感觉……"
                "——这样吗。"
                沙耶的反应比我预期中冷静得多。
                "不担心吗?父亲的事。"
                "不,并不是那样。"
                沙耶有著什么犹疑,表情复杂,之后她再次对我微笑。
                "很感谢你,郁纪。为我做了这么多。"
                "比起我为你做的,你为我不是做了更多更多吗。"
                料理连一口也没剩下。味道如何是其次,这些都是沙耶的心意,只要这样想,要我如何忍耐也可以。
                "那么,来洗澡吗?"
                "呀,要不要擦背?"
                "嗯!"
                来到这个家以后,沙耶彷佛成了我的新婚妻子般。


                8楼2012-01-03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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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需索我的肉体。
                  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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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耶,我可爱的沙耶,这样真的好吗?身心都尽献给我,这个不正常的我。还是,这只是同情,对失去一切的我的同情?只是因为这种理由,你就变成这样子,你难道只是一个**的少女吗?
                  即使是这样也没所谓,命运对我如何残酷也没所谓,我只怕会失去沙耶你。
                  高潮过后,我环抱著沙耶。那柔软而微微出汗的肌肤,因为激情后而发烫的躯体,全部确实正在我的怀中。那毫无而问是名为沙耶的存在。
                  "郁纪……你在哭?"
                  被沙耶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为什么?沙耶,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地步?"
                  "郁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渐渐被你吸引,没有你我就无法生存下去。"
                  我用力抱紧沙耶。希望与她溶为一体永不分离。
                  "告诉我……要怎样做,才不会失去你?我要怎样做才好?如何才能报答你?"
                  "这样地,紧抱我。"沙耶在我怀中甜蜜温柔地细语:"我喜欢被郁纪这样地抱著。想永远与你一起。所以,我是不会离开郁纪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那是,因为郁纪是孤单一人。"继续被我抱住,沙耶抬头注视著我:"而且,沙耶也同样是孤身一人。"
                  如斯哀伤的话语治愈了我的悲哀。沙耶的眼神深沉而空虚,那空虚中埋藏著无限的温柔。
                  "所以对沙耶来说,沙耶只属於郁纪。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会这样温柔抱著我的人,那就是我最爱的郁纪。"
                  现在我可以肯定。
                  在我认知的这个丑陋歪曲的世界中,我只需要一个人,只要沙耶她在我身边就够了。


                  9楼2012-01-03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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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与他面对面说清楚吧,我下定了决心。不踏出第一步就什么也不会开始。如果再这样拖下去,辛苦的时间只更长。我再一次,拿出勇气。
                    瑶在星期四选定的课程是生物化学。只有这时才有机会与郁纪见面。因为是基础科目,所以即使未到授课时间,在可容纳二百人的人讲厅中,也差不多已有一半座位有人,再迟点的话就很难找到理想的座位了。瑶选定了中列,这里是听讲的最好位置,其他学生也大都集中在这里。
                    郁纪可能会坐到瑶身边。没有并排座位时虽会无法一起坐,但在"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下,两人通常都会尽量找并排座位坐在一起。
                    今天进教室时未能见面,瑶把随身物品在不影响别人下放在旁边的空位留座。但是,直到开始讲课为止,郁纪仍未现身。过了十分钟,瑶环视教室。有了。不知在何时进来,郁纪孤身坐在最后排。是他没注意到瑶吗?不,这不太可能。假若想认真听课的话,没理由会坐到那么不方便的位置。不再想下去,瑶把用作留位的随身物品拿回。
                    讲课结束后,瑶像追捕匪徒般,追至走廊才好不容易追上一下课就马上离开的郁纪。
                    "勾坂!"
                    被叫住的郁纪,全身像被什么吼叫声震慑住般吃惊硬直,之后彷佛极困难的回头看瑶。
                    "什么事?"
                    他瘦了——瑶的心再次感到刺痛.与瑶印象中的郁纪面容相比,现在的他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是由於心理上的压力?营养不良?还是两者兼有?
                    他看来相当警戒,如被什么威胁著般。眼神则游移不定,力求不与瑶的视线接触。
                    仅这样打个照面,瑶的心就紧揪地悲哀,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就是现在——在心中鼓起勇气,她要再一次确认。
                    "那个……有说话想跟你说。可以稍为……占你一点时间吗?"
                    在十一月的寒风中,一般而言是不会有人在露天的长椅上谈天,没有人影的中庭显得静寂冷清。
                    "有什么要说?"
                    ——你不记得了吗?差点脱口而出,瑶慢慢把重点说出来。
                    "勾坂,最近你变得很怪异。在旁看著,都不禁为你担心。"
                    "也许是这样吧。大概因为我仍未能忘记那场事故……"
                    郁纪若无其事地笑著,不过那笑容看上去像抽搐多些。
                    "真的,只是那样?"这样说著,瑶踏前了一步。
                    "难道你可以看出其他原因?"
                    瑶忍受尖锐的回答。
                    "好像,看得出正在忍耐著……什么似的。"
                    "……"
                    勾坂沉默不语,踢著地上的枯枝。乘这股勇气还没衰竭,瑶把内心所想说下去。
                    "手足无措地勉强自己,尽力忍耐到快要崩溃般,现在的勾坂,看来起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是吗。"
                    既不掩饰亦不否认,郁纪以乾枯的声音回答瑶。那是毫不客气,明确且强烈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但瑶早有觉悟。今天是不能退缩的。
                    "我认为朋友……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的。"
                    发自内心,真挚地想将对他的心意传达给他,瑶全力倾诉。
                    "家人的事,真是非常遗憾。但是——勾坂你不是孤独一人的。你有户尾、青海,还有,我在。"
                    一吐而尽的瑶,说得不是很流畅。心中像旋涡般纷乱的各种想法,在这里不全部表达出来就会失去目标般的焦
                    虑,正煎熬著她。
                    "没必要一个人背负著所有不幸,我认为我们也有能够做到的事。即使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到,那么说出来你可能会轻松一点。我想成为支持勾坂你的力量。其他人的想法也是同样的——"
                    "闭嘴!"
                    唐突的怒号把瑶的告白打断。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但马上受到挫折,同时郁纪的表情险恶得如失去常性。在他的神情中潜藏的不是愤怒,而是厌恶。那种厌恶强烈到散发著杀意,结成冰冷与憎恶的面具覆盖在他面上。
                    "说起来,有件不得不回覆你的事。"
                    郁纪——还记得。他在记得这事的同时仍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瑶。
                    单是这样对瑶来说已是充分过度的回答。在此之上更残酷的回答,瑶实在没自信承受。
                    "我从没有特别注意过你。以前对你的印象是稍为不错,不过也只是以前的事。我对你的感觉如何,其实连我自己也是不了了之。"
                    


                    10楼2012-01-03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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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坂……"
                      "但是,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了。反正在事故后可以考虑的时间多的是——津久叶小姐,我非常讨厌你。连样子也不想看见。"
                      不可以哭——想止住泪水时已经太迟。瑶的眼泪像断线珍珠般不停落下。
                      "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但这样不太可能呢。毕竟在同所大学上学。所以以后,可以别再叫我吗?实在相当碍眼。"
                      "太过分了……"
                      心乱如麻的瑶喃喃自语。郁纪的嘴角上扬。单是看到就会令人愤怒,歪曲而残酷的冷笑。
                      "你呀,稍为冷静一下头脑会比较好啊。怎么说你也会向青海和耕司撒娇哭诉吧?你要自己一个生闷气是你个人自由,别把其他人牵涉进去。"
                      瑶已经到容忍极限。被他看到自己流泪,绝对不想再在他面前放声大哭。和现在当场崩溃号泣相比,即使自己如何难堪的样子被看到也没关系。所以快点离开吧,背对冷笑的郁纪,瑶一口气冲离中庭。
                      在瑶和郁纪身处的中庭附近,还有早前对郁纪不满的青海和耕司。觉得对急著离开课室的瑶和郁纪,不能置之不理。结果,耕司他们在二人察觉不到的角落看到整个经过。
                      "那家伙……"
                      青海现在真的想冲出去痛骂那家伙一顿。非常理解青海性情的耕司,如果不是直至最后都紧紧拉住青海的衣袖,那么说不定她早就这样做了。在瑶离开后,郁纪亦以像解脱了般的步伐走了。在冷清无人的中庭里,耕司深深的叹气。那种在喉头停滞的苦涩感一直挥之不去。
                      "他……到底怎么了?"
                      刚才郁纪对瑶的态度,耕司也很难容忍。不过即使这样,他所感到的仍仅是疑惑而已。与郁纪相识了很久。在进这所大学前就已认识他。他所知道的郁纪,是不会用那种冷酷的态度待人。无论怎样想,现在也只能认为是因为
                      那场意外而导致他整个人都变了。
                      "喂,耕司,你打算放任不管吗?"
                      "我当然不想置之不理,不过我们可以做什么?"
                      "做些什么总比在一旁偷看更实际啊。"青海怎样看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不去骂他一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津久叶也不会为此高兴啦。"
                      "起码我会舒服一点!"
                      就像耕司与郁纪是好友,瑶也是青海的挚友。郁纪与瑶的关系变成这样,身为朋友的青海当然会担心,对郁纪感到恼怒亦是理所当然。
                      "我想只和勾坂单独谈谈。耕司不要跟著来。"
                      "……认真的吗。"
                      "相对的,你去看看瑶的情况吧。她呀,大概是整颗心都碎了……哭过后,实在需要有人温柔地安慰她。"
                      "那不是我与你的角色颠倒了吗?"
                      "像我这种性格,要去安慰人实在有点勉强啦。想鼓励她可能会害她伤得更深。"
                      "……原来如此,了解了。"
                      "呀,真讨厌的说法。"
                      "那么,我这边出发了。"
                      就在青海会为此拌嘴下去前,耕司打断了对话,去找瑶的行踪。


                      11楼2012-01-03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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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令人不愉快。令人忍受不了的不愉快。与此同时又觉痛快。今天与津久叶瑶的对话,终於结束了我们的关系。
                        从很早开始就觉悟到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对对方只能抱著呕心的感觉,要像事故前那样维持人类同族间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事相信会传到耕司与青海的耳中。勾坂郁纪变了,大家都会这样想。
                        这样也没关系——起码,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而被送入精神病院。也许今天的行动仅会被认为是异行。如果就这样与耕司他们疏远,那就太好了。
                        令人疲累的来源减少,单是想想就已觉得像放下重担一样。要我再去与它们打交道真的办不到。我只要靠近它们就会起鸡皮疙瘩,根本毫无理由再与它们为伴,像那样只感到是威胁的存在的家伙,今天终於要逃离我。一想到这样,我连一点内疚也没有。
                        那时彻底以伤人的话使她狼狈离开,曾经有过深交的瑶——现在全无实感,虽然我明白不应是这样。其实也不是憎厌她本身的人格。伤害她并不是本意。但像我现在这样,对於她的付出亦只能当场拒绝。
                        瑶——曾是美丽的女**。的确是没有负面印象。可是对於抱著好玩的心态,当我们是玩具般撮合我们的耕司与青海,我实在感到不快。当事人的瑶,反而没有被它们耍弄的感觉。那样的迟钝,真的令人看不下去。
                        即使那样,当时并没有对什么人特别抱有恶意。那时的我亦没有为坚持要走自身的路而不惜伤害他人的理由。
                        为了维持朋友的关系,就这样与瑶交往,或许那也不错——我也有过这种妥协的心态。
                        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那种宽大放任身边关系的心力了。仅与别人交谈便痛苦得无法忍耐。这样子要对别人和善根本是苛求。
                        想著这些事,疲累感就慢慢的涌上来。很想早点回到有沙耶在的家,不过在途中要乘拥挤的电车,还要经过繁华的大街,这实在令人沮丧。上了电车后看看四周,发现难得有座位,我坐下闭上眼睛,把不快的世界从视野中驱离。虽然这样阻挡不了臭气和噪音,但总算勉强可以使精神安稳下来。


                        12楼2012-01-03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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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在T大附属医(度娘算你狠)院回复意识后,世界是一片漆黑的。
                          眼球与眼部神经都没有异常,唯有视力没有回复。
                          只能诊断为意外的脑功能障害。
                          虽然失明对我造成不小打击,但现在回想一下,那时所谓的打击,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因为当时还残存的听觉、触觉、嗅觉还有味觉,一切都没有异常。
                          真正的悲剧,是在视力回复那一刻开始。
                          不幸中之大幸的是,在我仍处於失明状态时,能理解清楚自己所遭遇的意外及施受的脑外科手术的特殊性。到回复视力,看到只能认为是恶梦的病房,还有姿体恐怖怪异的医生和护士,虽然惊慌失措,但立刻明白异常的原因是什么。如果在回复意识的同时视力也一并恢复的话,突然看到这种地狱景象,也许连原因是什么都无法分析清楚就当场发疯了。
                          我的视觉异常,慢慢传染到触觉、味觉和嗅觉。人类知觉中视觉占大部份,其他的感觉与之实在不能相比。料理的味道、床铺的触感、探病的花传来的气味,全部一如所看到的丑恶外观——从生理上令人难以忍受地——变化著。
                          那样的我,在前来诊疗的医生说话也听不出是人类声音的程度时,我就下定决心要自杀。自己实在无法生出在这种新世界中生存下去的自信。
                          直至,那一夜与沙耶相遇。
                          


                          13楼2012-01-03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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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著最少痛苦的结束自己生命的方法,一直想这件事,不知什么时候被睡魔侵袭了我的思维。


                            14楼2012-01-03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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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睡后会造恶梦,醒了又身处这恶梦般的现实,在已经分不清楚是睡是醒的状态中,反复度过无数夜晚的我,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入病房的。


                              15楼2012-01-03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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