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大庆的时候,半夜父亲的心绞痛犯了,等我们手忙脚乱地把父亲弄到医院的时候,天亮了。扎上点滴,父亲兀自不停地在发着脾气。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把大弟支使得团团转。我忍无可忍,对着他大喊:有病就很了不起吗?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儿!他微张着嘴,愣愣地看我,又求助地看了看大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我两眼,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小声嘟囔:谁让你们不给我拿刮胡刀的?
从小就是这样,只有我能治得了他的狗脾气。我小时候他特别贪杯爱喝几口小酒,有一次因为喝酒误事没有给我去开家长会,我整整半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他像做错事的孩子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隔三差五弄几块水果糖偷偷塞给我,我不客气地一把抓过来,忙着往兜儿里揣,这时他总是讨好地蹲下问我:怎么样,还是爸对你好吧?我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转身跑掉。
多年的父女成哥们儿,我现在对父亲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可是我只有我和他心里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一直是隔着点儿什么的。正因为有距离,所以才总想表现得肆无忌惮亲密无间。我知道父亲是因为我从小被寄养以及后来的很多事而心存愧疚,我其实很渴望父亲可以像骂弟弟那样骂我一次,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他对我,永远都是纵容和宽厚。
父亲住院了。他在吃早点的时候头也不抬地对我说:你陪我两天吧,啊闺女儿?我“唔”了一声,是不太情愿的。单独和他在这样的空间里,我还是有点心慌,我想他也一样。
父亲住院了。他在吃早点的时候头也不抬地对我说:你陪我两天吧,啊闺女儿?我“唔”了一声,是不太情愿的。单独和他在这样的空间里,我还是有点心慌,我想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