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似乎总是和青春有一腿，还要捎上白衣飘飘的少女和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以及大片的绿荫，笔直的道路，美丽的风景，呼啸而过的风，和风里的蜜糖味。这些矫情的意象切开来，就跟颗粒分散的玉石一样，必须要有一条线串联起来，才好看，好玩。单车驶过的那段长长的距离，就是连接这种种的线，由头至尾，起起伏伏，骑单车的人只是骑着，但画画和写文字的人看着，就是觉得美不胜收，笔触停不下的细腻和温婉，仿佛整个青春都融化在里头，像微波炉里不胜高温的奶油蛋糕

时间如刀，把科比的故事切割成一片片，再卷起一包包，细细咀嚼下来，余香牵萦，绕腔不散，乃有三月不知肉味的喟叹。
有些人会捂住心口作一副嗤之以鼻状，而我在这里敬告，看一眼便觉得口味不对的人，可以另外选择曲奇、德芙塞住自己的嘴巴；吃了才发现不对口味的人，可以选择骂娘，也可以抡起巴掌惩罚自己的嘴巴；闻一下觉得不对口味但又忍不住好奇想吃的人，可以选择成为吃人参果的猪八戒，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的嘴巴。这些人，俗称“科黑”。
喜欢科比的人大抵能说出点肉麻的感觉，并且从他成长经历的碎片里找到似曾相识的对应，这时候，你对他的迷恋，已经漂白了简单而盲目的崇拜，你除了有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也有了近乎信仰的支撑。迈克尔离我们的记忆太遥远，我们只能在一张图片或一段录像里感叹“嗯，这人的确牛X”，那些被时间无限放大和矫情修饰的伟大表现，霸占了所有没有亲历历史的球迷的想象空间，而科比更接近我们这一代人的价值取向，他的无所不能里面留有太多允许争议生存的罅隙，既迎合了大众偶像的要求，又充斥着诸如冲动、嚣张、自私、虚荣、稚嫩、自闭、犯错、反复、好胜、占有欲强，以及聪明、勇敢、勤奋、进取、单纯、谦逊、有责任心等等这类老百姓无可避免的劣根性或喜闻乐见的好品性。这已经脱离了大众偶像的范畴，在这个没有信仰的年头，提携一大袋励志故事的科比充当了一部分人的信仰，这没什么不好。
这也能够解答诸如为什么有些人会彷徨“科比之后还怎么看NBA”的这些问题了。

骑单车的人可能会发出异议。当链子掉了，周围没有修车铺，不得不自力更生，卷袖下蹲，抹了一手的黑油，才把链子送回娘家时；当骑着刚买的意气风发的新单车，耀武扬威的驰骋在少人的街道，却被突然跳出来的两三劫匪，一把小刀吓得双脚哆嗦，匆匆奉上单车时；当坐在后座上的，不是你想车的那位或许不漂亮，但在你看来，就是好看到让全学校的花儿都自杀的女生，而是那个女生身旁，下巴三层肉，腰围一丈三的八婆时；当你曾经心爱的单车被潮湿的空气，拖拉的时间，长期工作的疲惫，人为的自然的伤痛，折腾到苟延残喘的地步时；当关于单车的全部幻想，都被轱辘轱辘滴溜的单车轮压成玻璃碎片时——单车也就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交通工具。

科比的青春其实跟我们这一代人差不多，在自己狭小的圈子里，沉溺于“兄弟成长在蓝天时代”的自给自足，而在圈子外“大狗叫，小狗就不许叫”的世界里，就不免有点形影相吊的孤单了。当这种情况无限放大以后，就表现为两个群体的“代际”斗争，小圈子外的地方就成了不厚道的江湖。但是，在我们年少无知一尘不染的记忆里，没有“历史不给我们位置，我们自己给自己位置”这样天马行空的大口号，我们只说“你们都牛13，不带我玩，好吧，老子就另起炉灶，大不了自己玩”！
“大不了自己玩”的人生哲学，并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冥想才能大彻大悟，也不需要禅师一切飘渺如云的装13来打点门面，所以少年科比很容易就上了世俗的当，把自己拴在树上，豢成一头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在意大利的那段虚妄岁月里，科比即使敲着手指头都算计出孤独的重量，我能深刻地体会那种“我想跟你们玩你们不要我”的痛苦，好比单车轱辘扎过那根童真无邪的神经一样的叫人心疼。在遥远的亚平宁半岛，科比只能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秀盘带人后，用不可一世的嚣张炫耀把球射入网窝的快感，科比不能与之一起，追逐欢乐，围着梦想越踢越远。他唯有守着孤独的龙门，那块最后的根据地。胜利本是一剂好药，但那时节只有假想敌愿意跑到篮球场供科比施虐，天黑以后，留下一地破碎的形单影只。他只能在录像带里瞻仰别人的胜利，然后循着秘笈修炼武林宗师的一招一式，飞人的凌波微步，魔术师的幻影魔掌，张二万的独孤九剑，一如躲在洞里升级九阳神功的张无忌。
如你所见，奥尼尔奔放热情，以至于这个联盟几乎每一个人都与之熟识；前几年的光景，弗朗西斯和莫布里两兄弟，搭上憨实的姚明，情比莫逆；勒布朗这些后生，甚至矫情到与保罗攀亲拉戚；03一代那几位少爷一度腻歪到每天互传短信，只差有人组织游江南了，到今年一同奔赴自由市场，还忘不了拉起圈子开个小会，搞无耻噱头。你何曾见科比和谁称兄道弟，别跟我说他跟国家队那些队友有过如胶似膝，那压根儿就是耐不了寂寞，隔着深不见底的代沟和一帮小屁孩打闹。无论如今谁可以和他把酒言欢，言无不尽，和他同一代的那些孩子终究早已经舍他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骑着单车，在童年的陌路上肆意狂奔。被老一代人舍弃理所当然，毕竟他们是前辈，甚至被新一代人抛离也不奇怪，因为他们青春逼人，只有被同辈人排斥才最可怕。
“你知道吗？很多人都羡慕你有一嘴流利的意大利语和英语。”
“你有所不知，那是一段很艰难的经历，因为我当时的英语说得不太好，我不知道孩子们说话的真实意思，也不知道最新的黑人流行文化。”
“但我们确实惊叹于你的语言天赋。”
“其实，我本不想学英语，如果我一直生活在意大利的话，但是我既然回到了美国，就只有学习英语，这种感觉很糟糕。如果我不学英语，就永远都不会融入这里的社会，永远不会和其他孩子搭话。”
1999年接受《新闻周刊》的采访时，科比如是说。科比先后在两个不同的文化环境里都找不到话语权，身心均遭戕戮。估计没有比“进退维艰”、“两面受敌”、“里外不讨好”更糟糕的境况了。倘若有人寻求支撑科比无数次绝杀的强大心里素质源出何处的话，这些炼狱般的经历能提供无懈可击的例证。

很多年以后，你会开上摩托，在大雾弥漫的夜里，发动引擎，箭一般的冲出去，风扭曲成你耳旁的杂音，视线里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手套上仿佛结出了冰，你感受着飞驰带给你的快感和快乐。或者是坐在汽车里，换档的手法，熟练得如同和人打交道，方向盘服服帖帖的由你掌控，像等你归家的小蜜，踩下油门，身体和靠背来个热烈的舌吻，流线型的车身享受着夜风的爱抚，蹂躏着沥青地面的轮胎朝着成为烈士的方向奔去。你看着速度飙升，油量骤降，快进般经过声色和犬马——然后停在你到达的地方，下车，发现家门口，或大树下，停着一辆半旧的单车，黑暗里的轮廓，像火柴可以瞬间点亮，乃至燃烧掉你机械的思维，钢条成了面条，被文艺的开水泡了泡，久违的香气侵略你每个毛孔和细胞。

对于科比这样的单车少年来说，篮球就像摩托车，能在速度和高度上给予他热带雨林般更丰沛的快感。
13岁，进入马里昂中学学校二队，尽管科比遇到一大堆棘手的问题，比如听不懂队友声嘶力竭的俚语，找不到默契，轻松突破对手后寻不着传球对象，没关系，另外一些东西能弥补一切，比如后场带球一路狂飙，渗透全场每一寸肌肤的运球，比如在另外九个人的耳边呼啸而过，眨眼间过掉了所有对手，比如最后把球抖进篮筐那一刻的高难度表演，以及从肌体的柔韧性、爆发力里洋溢而出的难以描述的灵感。
初中二年级，一个人继续在训练场上和“影子敌人”磨刀弄枪，把26岁的教练道纳吸引过来把他折磨到半死，并后怕连连，“我承认，我的确打不过这个13岁的小孩，他简直是个魔鬼，或者就是缩小了的乔丹。一对一情况下想防住他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出色的中学生。”一战成名，然后成为校队的主力。
从1992-93赛季没有季后赛资格的4胜20负，到分区联赛中拿下了建校57年来的第一个冠军；从16胜6负突围费城中学联赛中部赛区进入了宾夕法尼亚州高中大联赛，先隔着时空和张伯伦对砍一刀，到26胜5负蝉联分区联赛冠军；从马歇尔国务卿命名嘉奖的AAAA联赛折戟，到帮助学校53年来首次问鼎宾夕法尼亚州高中联赛冠军，在那些峥嵘岁月里，科比从单挑无敌到拯救世界，一路奔放，荡气回肠。当然，也不能忽略了他每天坚持的晨跑、跳绳、举重，无数次独自骑着单车到拉萨利大学球馆的刻苦训练，不能忽略道纳教练苦心经营的球队阵容，以及像某老师一样不厌其烦的篮球基础教学——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我们是一个团队。
马里昂中学培养的名人大腕遍及费城政界、商界、娱乐圈的，如著名共和党参议员多尔、影星艾尔·帕西诺，但从来没出产过任何一名体育明星。滚着街球泥土长大的黑人孩子，也瞧不起这些贵族学生的衣冠楚楚白面如玉，但谁也不曾料到一位天才少侠横空出世，把一支弱旅带到巅峰，最后自个儿以2883的得分记录彻底斩杀少年张伯伦。
1996年，17岁的科比在一次单挑中，以8比5的比分爆掉来自北卡的95年探花斯塔克豪斯，大致掂量了NBA球员的斤两，随后作出了那个惊世决定。
科比知道，他改写了历史。他用篮球将那个该死的守门员赶出了国土，胜利、欢呼、荣誉如洪水奔涌，球迷、球探、赞助便纷至沓来，世俗的世界仿佛终于愿意承认他是它的孩子了，所有人都把爱变成名片、金钱、赞誉送给他，庸俗到掉渣。

你以为你感动了，你肺腑了，你又回到当初了。单车是你的初恋，她找你叙旧来了。等你的钟表提醒你已是零点，你回过神，想请她上楼小饮一杯，她婉拒，平日表演的风度，暂时还原成无措，你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开，定在一个点上，你无法靠近，也无法远离，只是看着，最后还是回到你的车上，如果你爱抽烟，你会故作潇洒的点燃，如果你不爱，你也只能沉一沉头，而后踩下油门，快速逃离，抛弃的速度像失忆症患者寻找回忆般急切

胜利好比毒药，嗑上了总会来瘾。尤其像科比这种偏执狂，在《体育画报》记者克里斯·波拉德的报道里，他对胜利的追逐好比葛朗台对金钱的需求，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天勾爷爷也有过类似的评价，说科比像拿破仑一样过度争强好胜，像沃尔特·米迪一样有幻想证，以显示出自己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我猜测，他一定会在调教安德鲁·拜纳姆恨铁不成钢时，大声训斥：“丫的你就不能像科比那样对世界有点欲望吗？”
显然，科比是在用胜利换回别人的关注和拥戴，“失去的我就要拿回来”的信条，直到2010年都仍可以找到清晰的写照。但那时候，胜利的含义被科比简单化，在他眼里所有胜利几乎都是他的亲笔手书，没有掺杂任何旁人的功劳，童年被孤立的影响深远而持久，道纳教练的那些“团队”教育就仿佛蜻蜓点水般虚无缥缈，况且你会每天听完张指导说“这球打得不合理”回去以后就马上改掉单打独斗的习惯吗？所以在进入职业联盟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科比都还延续着高中那种“一个人单挑全世界”的思维状态，他最后能存活下来靠的无非是无人能及的勤奋+无以伦比的天赋+无法攻破的心理素质。在别人眼里胜利的方式五花八门光怪陆离，但科比只接受一种，那便是“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张翼德断喝当阳桥”，“赵子龙独战长坂坡”，故事里可以出现无数乱兵马甲，但胜利必须是属于他的。
所以你会看到这些经典的段子：
“教练，把球交给我，其他人都滚一边去，我保证我能灭掉所有对手！”
银狐哈里斯静坐如故，连根胡子都没动。
“教练，你没看过我的比赛吗？谁防我都一样，把球给我吧，我能单吃任何人。”
银狐哈里斯静坐如故，连根头发都没动。
“小子别急，那可是当世第一猛将，等爷我帮帮你吧。”
“滚，我没玩过你那该死的挡拆，别碍着我和帮主单挑！”
“科比每次听证会回来都像发疯似的，太神奇了！”
“别来一套，他不过是怕自己被赶到胜利的郊区罢了。”
“科比是个什么样的人？13爷。”
“你看他高中的比赛就能发现一些端倪，他会故意放水让球队落后，接着自己跳出来当英雄。他像黑泽明一样是个构图大师，永远都能把自己套进焦点当中。”
“你相信鹰郡那女孩是自愿的吗？”
“我觉得她当然会抗拒，但是科比未必真的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
“何以见得？”
“就像他觉得胜利是属于自己的那样，理所当然，鹰郡那X女人不过是逢场而戏，惺惺作态而已，他骨子里巴不得你跟我做，然后硬敲你一笔。”
像科比这种单纯的单车少年，开上摩托车以后就忍不住要在无人的跑道上午夜飞驰了。他必须不断赢球，不断吸引青睐的目光，以弥补童年的遗失。他的性格和人生都被生生砍掉了一大块，“没人关心我，没人扶植我，我就自己关心自己，自己扶植自己”，他除了靠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来填补巨大的亏空，别无选择。摩托车轮胎里膨胀着“自我”，载着科比在弯路上兜兜转转。

你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单车，把它荒废在荷尔蒙万马奔腾的年岁里，你发誓，单车再也承载不了你趾气高扬勾搭着骄扬跋扈的重量。摩托车、越野车、跑车开始霸占你勃发英姿、万丈雄心的每一寸肌肤。但围观的人不会把你美化成唯美的“追风少年”，于是传统的价值判断把你雕刻成离经叛道的塑像，摆在市中心供游人过客鄙视、唾骂。你一如既往的飞驰，不知疲倦。

等你有了孩子，他长到一定岁数，你会教他骑单车，就像你爸当初教你一样。你看着他笨拙的上车，不断的摔倒，慢慢找到平衡，晃晃悠悠的前进，拐弯时不得不靠脚不断的磨蹭，才勉强得逞。你会哈哈大笑，你会怅然若失，你会耐心，会暴躁，你巴不得他赶紧学会。你怨恨，他怎么没你当初的聪明劲儿，但你也可能忘了，你爸当初也是这般想过。你狡猾，靠着教他骑单车，找回你当初想理解的，却因年岁差距，辈分阻隔，而不能明白的感受。你以为你得逞了，你儿子看着你莫名的笑，心里打起三十年前的老算盘，一样的隐蔽和清脆。

“他们说，在更衣室里总是看不到你笑？”
“拉倒吧，我没事干嘛要对他们笑，无聊！”
“在飞机上你从来不说话吗？”
“浪费口舌，我还找不到乐子，不如看书听音乐来劲。”
“有队友邀请你去酒吧吗？”
“我才不去那鬼地方。”
“听说迪瓦茨老爷子不敢在你面前喘大气？”
“扯淡，关我鸟事！”
“你依然觉得球队应该交易拜纳姆吗？”
“哥儿们，别笑话我了，他打得很好！”
“那我能说您得到MVP要归功于加索尔吗？”
“完全可以！”
“难以置信！你不觉得你能以一己之力带领球队取胜吗？”
“不，我能勉强得到40分吗？可以。但是这样做对我们更有利吗？不。我们要拉开空档，我会转移球，做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人都说，‘科比，你必须得到40分或者50分，’但这不是我们比赛的方式，这不会帮助我们获得总冠军。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渡难关，这就是我们要做的。”
“北京奥运会那是怎么回事，你的队友对加索尔不客气？”
“是的，他正好走过来，于是我的队友们准备嘲弄他。我不得不站出来制止他们，我对他们说，‘去讥笑其他人吧，不要讥笑加索尔。’”
“加索尔没事儿就呆在理疗室呆着，也做按摩。”
“他老是赖着不走，求我跟他说些不正经的破事儿。”
“有没有考虑过把奥运金牌拿来炫耀一下，毕竟大个子输给了你。”
“不不不，我可不想刺激我的好兄弟。”
“法玛尔跟记者说，你的罚球太烂了......”
“哈哈，确实如此。”
“你不觉得这有点......”
“这有什么，我们在更衣室里可是经常这样的。”
科比到了做爸爸的光景，锐气和光芒便柔和了许多，他的宽容和给予开始显得再自然不过了。他终于走下机动车，简单收拾一下那辆破旧的单车，教会身边所有人，并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然后一起上路。岁月神偷，不一定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盗贼，它或许还能偷走一些于你无用的东西，就像一个笨贼。


当你老了，你爬上摩托费的劲儿，需要你额外补充好几箱黄金搭档才补得回，坐在汽车里，感觉自己是甲壳虫里就快遗弃的排泄物。你发现你所擅长的运动，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你却不能像白云一样悠悠，你才会想起，除了日趋萎靡的11路，你还有一样交通工具，百无聊赖停在仓库里和空气打啵。你牵出它，手有点要用显微镜才看得清的颤抖，阳光照在你和它身上，感觉有当年的荷尔蒙气息。你咯吱咯吱的骑上它，摁了摁车铃，铃声像生了锈，但没法破坏你的好心情和忐忑。脚踏板有松动的征兆，你小心翼翼的骑着，像你刚学骑单车那会儿，生怕弄坏。

科比终于又把胜利赎了回来，这一次，科比算盘上敲的是，胜利的方式有千万种，我唯独接受不了孤胆救主。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五虎将之类英雄盖世的戏码，但那一定不能再让他觉得尽兴。独角戏尽管能够光耀万丈，终归也不过是虚幻的蜃景，握不牢也抓不住。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科比，身边也总算淘来了几个愿意和他呆在一起玩的家伙。如此，便有一个难以求解的命题，少年科比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疏远世界还是因为世界排斥他？不管如何，科比都不再允许身边的人成为背景或者自己成为背景，你也可以猜测他是否有“孤独是可耻的”之类的大彻大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矫情起来确实有点让人受不了，习惯就好，就像科比向所有人告示过的那样，还在哗众取宠的年龄，我绝不会戒掉矫情，矫情是年轻的资本——当我不再矫情时，要么是我在宠幸世界，要么世界已经荒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