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溢—-----------------
日光如水,打了一个圈儿,五年就荡开了来。
这段日子,逐日城的生活平静的让人有些不可思议,徐浩的话依旧不多,很多时候坐下来写一些东西,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左溢有时会好奇的问一问他在写什么,每每这个时侯,徐浩就会放下笔,绕过桌子,来到他的身边,吻一吻他的脸颊,笑而不答。
一如左溢问起,他杀了光祁,他是否心存怨恨时,他也是这样淡淡的笑着,回答“溢,现在,你才是逐日城的王。”
在很晴朗的午后或者晚上,左溢会拿出琴来弹,徐浩就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听。
一开始,两人会说一些和曲子有关的东西。可是很快就会开始说些不相干的陈年往事,那些年少时的记忆,常常是放在心里头平时没什么空去想到它们,以为忘记了却又突然没什么理由地想起来,如一场盛放的烟火,灿烂的虽然只照亮过那一夜的星空,却永远铭刻在心。
无论左溢说多久,徐浩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注视着他。很少发话,可是左溢并不因此就觉得很无聊,因为他知道徐浩一直在听,他可以不时的从徐浩的脸上捕捉到因那一段美好的记忆而引发的面部表情——甜蜜的微笑,或者托腮遐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随着充沛的雨水冲刷过逐日城的每一寸土地,满城的曼珠沙华进入了八月底绽放的花期。
整座城池弥漫起火焰滚边的红。
这一年,徐浩的腹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吖……我忘了说……是生子文……】
自从发现他的生命中多了一条脉动,左溢脸上的喜悦更加溢于言表。徐浩脸上的柔情也日益如同默默流动的的湖水一般越发的温润起来。
站在重建的塔楼上,左溢俯瞰这一片曾经被自己亲手摧毁又亲手重建的城池。
头发桀骜的散落在风里,深潭似的瞳孔里,沉淀着无以复加的情愫。
光祁,你看到了吗?
现在的逐日,你的宝贝儿子,成为了我的妻子,有了我的骨血。
纵使当年的你的百般阻挠,我依旧可以夺回我想要的一切!
手指抚过狰狞的盘踞在右脸上的伤口,左溢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可是一双眸子,却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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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少年,站在十六岁的少主窗下。
对他张开双臂——“浩,我的浩,我来接你了,我们一起离开。”
夜空里,长发在星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他的怀抱。
左溢和徐浩,最终选择逃离,逃离皇宫所谓门当户对的世俗,逃离这座监狱一般的城池。
然而,并不顺利。
合欢树下,双双被擒。
左溢被反缚了双手,拖到光祁的面前,重重的抛在地上。
“左溢!你好大的胆子!”
耳边传来一声低吼,抬起头,就看到了因为盛怒而显得面目微红的光祁帝。
“你居然敢带走我的宝贝儿子!”
左溢晶亮的眸子透出执着与坚定的光,“我爱他。”
“你爱他?!”光祁冷冷的笑起来,目光里充满了嘲弄之意,“你如果真的爱浩儿,就该来求婚!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带走他!”
有些犹豫的咬住下唇,左溢不卑不亢的反驳:“光明正大的求婚,你会同意吗?”
光祁帝目光扫向别处,突然不答。
答案昭然若揭,卑微的身份与尊贵的少主,本就是如此不搭的配对。
“既然如此,我带他离开!又有什么不妥!”左溢的眸,突然像被流云覆没的阳光,一瞬间陷入阴霾,“我用我自己的手段给浩幸福,又有什么不对!你干涉得了吗?”
“我干涉不了?你别忘记!这里,是我的国土!”暴怒的光祁接过旁边侍者递过来的长鞭,
“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干涉!”
“啪”的一声鞭啸,划破长空,带着皮肉撕裂的声响。
左溢没有惨呼,只有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呻吟。
“你记住!徐浩永远只属于逐日城!你不要再来纠缠他!否则!休怪我无情!”将鞭子砸落在左溢的脚下,光祁帝拂袖,“看在你保卫疆土的份上,留你一条狗命在!滚!”
有血丝从捂住伤口的指缝中流下来,暗红色的液体,落入脚下的泥土,绽开一朵妖娆的花……
透过指缝间红色的血光,左溢看见被卫兵拖走的徐浩。
他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胸前,眼睛空茫茫的看着左溢,表情麻木淡然,却又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悲恸,嘴唇一翕一合,耳畔似乎听见他凄凉而又绝望的叹息,还有那一声声凄凉的呼唤——
溢,溢……
有泪水从脸庞滑落下来,落在地上碎做千万片,如满天星光一般,坠入他的眼。
左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过去,拉住他的手,可是眼里有血红的颜色氤氲而开。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口突然撕裂一般的痛起来,这是他们最初相见的合欢树,竟成了最终的离别之地……
“浩——!”
凄绝的呼唤,在逐日城的苍穹上萦绕,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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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溢用手指一遍遍的感受着脸上的那条伤痕。
嘴角浮起笑意。
光祁,你说,浩永远只属于逐日城,那么,我便占有了这逐日城!如此一来,浩便永远的属于了我,你却又能奈我何?
你可以毁了我的面目,可是却毁不掉我的心!为了浩,我愿意义无反顾的倾尽我的一切!
“陛下,有军情禀报!”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左溢的思绪。
“什么事。”左溢转过来,碎发垂至额前,目光恢复了那一成不变的淡然。
“有情报兵来报。”传令兵朝他行了一礼,下一句话如惊雷落入脑海,“曦城的军队已经攻入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