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里,腊月里最后20天,共有六个集。逢一、五、八日便是。
腊月十一、十五,人们还不太在意,只多了几扇猪肉推到集市上,但并无正价,只当作是“晃晃市儿”。因为买肉的、卖肉的都不太着急,大家都在观察行情;再者,孩子们都还在上课,没有孩子,只有成年人赶集,也只好提前看看衣服的颜色与式样,询问一下价格,打打前站了。
腊月十八,就不一样了,人们有些蠢蠢欲动,肉市已基本成型。有的年头在市场上,有的年头在公路两侧,还有的年头摆在河岸上。那市场管理人员,身着制服,夹着皮包,时刻做着开“票”的准备,也有动物检疫的执法人员,用刀子一翘,用肉眼一看,用滚子着上一绺绛紫色,即算检疫。交了手续费,便可放心交易。当然,旁边还有卖花生的、红枣的、红薯的、北瓜干儿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对阜平“特殊工艺”腌制的猪肉还情有独钟。县城的居民大都买上一百多斤,一吃就吃上多半年甚至一年。那年月,冰箱尚未普及,肉市也不火爆,人们都感觉农家用粮食喂的猪知根知底、膘肥肉香。于是有些人家的猪刚宰了,就会被人买去,或者被人预定。年集刚开,还有人们在通往集市的四个方向的路口截着买肉。急着花钱的人家就会早早卖掉,不着急花钱的主儿则坚持把整扇的猪肉留在年底的几个集上来卖。
一般说来,腊月里,农家卖肉的多,大多年景,猪肉比平时便宜,但遇到闹猪瘟,猪肉的价格会高得离谱。这年肉贵了,第二年养猪的人自然会多,再遇到风调雨顺,没病没灾,卖肉的陡然增多,价格又会大幅跌落。
曾记得有一年蒜薹价格三元,猪肉价格贰元八角,只把一些想卖了肉给孩子们买衣服的老实农民气得够呛。当然也有年头,猪肉价格一路飙升,越贵越等,越等越贵,人们只好买上十几斤、二十几斤猪肉过个年,加上亲戚帮助一些,只当没过“素年”而已。
近些年,人们的消费观念逐渐改变,加上家电下乡,冰箱入户,不喂猪的家庭也不再花一两千元买一大扇猪肉了,随吃随买,逢贵吃贵、逢贱吃贱,又新鲜又不感到吃力。
再说买服装。放了寒假,赶集的队伍里又添新成员。虽说平时人们也少不了购买新衣服,但过年了,这新衣服还是要再买的。所以二十以后的两、三个集便有了更多小孩子的身影。在服装摊前,有无数的人在红红绿绿、款式各异的服装前试穿、砍价、成交。孩子们的脸上漾着微笑。
鞭炮摊前不像前些年那样红火了。以前我们当地有一家炮厂,年集时摆了摊,边吆喝,边试放。人们也不住起哄:再放几个,看响不响、炸手不炸手,卖炮的虽明白是开玩笑,但都是厂子里加工生产的,尽管技术很过硬,但还是再放上几个。人们选上,满意而去。当然也有大茬儿,干脆去厂子里搞批发,用麻袋装回去。
近几年,炮市儿显得萧条,虽然花色品种是多了,但出于安全,定点销售,偏在一隅。人们付了钱,拿上炮,再也听不到当年此起彼伏的“二踢脚”燃放时发出的“咚——嘎”声。想起来,总有几分遗憾。
卖糖果的、卖瓜子的、卖花生的、卖苹果、橘子的也尽情的吆喝着,人们大包小包的拎着。
再傍年节,集市上还会增加一些外地打工归来的“青涩”男女,他们的服装、发型都会再添新亮色,人们的目光投向他们,或赞许,或轻轻“撇”上一下嘴角,但孩子们依然欢呼雀跃,蹦跳着……
卖年画的明显少了,但对联却不能少。人们不再写对联,而是买上几幅。大门的、小门的、院里的、猪舍的、车上的,应有尽有,当然更少不了买上一些金灿灿的大“福”字……
从早晨九点来钟,到下午四五点,人们穿梭于各个摊点前,摩肩接踵、南来北往,毫无“饿”意。当然也有在小食摊前吃上点煎饼、面条、炒饼的。一天下来,太阳已近落山,人们大车小辆,满载而归。
赶年集,就是一种心情,虽然很累,但人们心里数着,嘴上念叨着:头年只有一两个集了,再赶就得等明年了。只要年未过,就没有买够。天天花钱,集集破费。虽有抱怨,但心里依然乐着。过年了,挣了钱,不给老人、孩子花,给谁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