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动了情会怎么样？师兄？”伏虎犹记得自己的师弟坐在那里，边抄经文边偏过头望着自己。阳光漏过禅房的窗在降龙的脸上留下淡淡的斑驳。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忘了？只记得降龙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眼睛的光也没了，看了让人心疼。
“难道说佛不能动情吗？”降龙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委屈，“既然连情都不懂，又谈何渡尽世人！”
“师弟！”
梦的尽头，永远是降龙哀伤的表情，心一抽一抽地疼。
伏虎的手慢慢放到自己的胸口，当心疼已经成了习惯，仿佛一刻也无法远离。
佛是没有梦的，伏虎知道，但此刻他却被这梦夜夜侵袭。
“降龙！降龙！”他喃喃念叨这个名字，“动了情的后果会怎么样？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伏虎在半空中看着人世间，人间的繁华都与他无关，佛渡世人，并非爱这人世，只是一片悲悯之心而已。
“伏虎，我们要去唤醒降龙师弟吗？”长眉罗汉看着眼前心神恍惚的他，不禁开口问道。
“当然！如今正是降龙归位之时！”他的手轻轻划开云雾，看着下面正在举行的热闹的婚礼。
他的师弟，降龙一身红色喜服，刚刚拜完堂正要走向洞房。
看着他，好像很开心。
不，他还不是降龙。伏虎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被他盯着的那个人似乎有所感觉，抬头看了看天际。
此时的他应是法眼未开，却不知为何竟然能看到站在半空中的罗汉。
“你是谁？”李修缘好奇地盯着伏虎，眼神清澈透亮，无一丝一毫的畏惧与惶恐，那个肃穆的男子，仿佛天生就应该站在天上俯瞰世人。
“降龙！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慢慢地，伏虎看着李修缘被金龙附体，慢慢地，再变成自己想见的人。
“多谢各位师兄弟，我明白了！”李修缘俯首施礼，谁都不曾看见他的眼神，在对上伏虎时那一刻的彷徨和痛苦。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你大概是不想见到我这个没用的师弟吧！”
降龙在人间的法号是道济，但每次见他伏虎仍然固执地称呼他为降龙。
“师兄！来，帮你兄弟一把！”每次他一叫，伏虎总是随传随到。
师兄对他的好只是习惯而已，可道济自认为是贪心的，总想要的更多。
“如果我不是降龙，不是十八罗汉之一，师兄大概早就不想理我了吧！”道济在那里自怨自艾，毕竟前世的经历不怎么愉快，他都不想再去尝试一次。
“佛若动了情会如何？”
“会永堕轮回，会修行全毁！”
“那师兄，如果我已经动了情又当如何？”
“......”
“师兄，如果我已经收不回了，怎么办？”
“......”
“师兄，如果”他靠近他，轻轻靠近他怀里，“如果我愿破戒，师兄可会同我一起？”
回答他的是伏虎浑身一僵，而后推开他，破门而出。
能让一向镇定的师兄如此失态的，可能真的是很讨厌自己吧，这个不小心破了情戒的师弟。
他刻意不去提起前世，在伏虎面前依然嘻嘻哈哈一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师兄！”道济笑嘻嘻地摆手招呼，可伏虎的脸色却很黑。
“你怎么搞的？”伏虎看着眼前的人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那伤还淌着血。他没工夫生气，立即盘腿坐下给降龙治伤。
神佛的白光慢慢聚合在道济身上，看着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
“谢谢师兄啊！”疗完伤后，道济打个哈欠，然后很自然靠近他怀里，“让我躺会喘口气啊！”
他鸵鸟般将头埋入师兄的衣襟，也没听见伏虎轻轻地叹口气。
伏虎的手慢慢收紧，口中仍然絮絮叨叨，“以后，有什么危险就叫我！”
“以后，做事不要那么莽撞！”
“你现在只是肉体凡胎，凡事要当心！”
降龙就在他的念叨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唉！降龙，你啊！”伏虎叹气，抱起怀里的人，一道金光往灵隐寺的方向去了。
‘如果你忘记了，就让我守着你吧！是我对不起你！’自从降龙觉醒了之后，刻意不提及前世种种，伏虎有些酸涩地想，可能他忘记了。
有时候，他拨开云雾，总是看到降龙和别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从什么时候起，师弟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呢？
他知道自己是在妒忌，妒忌能靠近他的所有人，妒忌胭脂，妒忌他的两个徒弟，甚至连广亮必清也妒忌上了。
“阿弥陀佛！”他苦涩地宣了佛号，将怀里的人小心地放到禅房的床上。
“佛还不能动情吗，师兄？”清澈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昭示着那人其实并未睡着。
“......”降龙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啊，不过，他回头，笑了，犯了情戒的后果，如果可以，就让他一人承担吧。
“佛能不能动情师兄不知道，但是，师兄可以破戒，降龙可愿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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