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得早,第二天天没亮就醒了,呆呆的坐在窗户边,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阿香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这样的天空?”
我突然被自己这样的疑问吓到了,不可思议而又情理之中。阿香与我光看着便不是同一种人,而此时她恰恰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直到肚子饿,下楼一声不响的吃了早餐,然后背上书包起身去学校。
踏进校门我便后悔,那些嘲笑我的人不都还在这里么?这样的环境下,被孤立,被隔离,被爱国的老师同学们躲避瘟疫一般的远离,太过孤独寂寞了。可看看天,阿香说过的,“怎么会孤独?太阳不是还在头上么?”
于是我撑下来了。
即便是受尽了侮辱与嘲讽,但他们终于还是不敢对我动手,于是我只是看看天上的太阳,撑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是周末,早早的我就去找阿香。她工作的比我预想的还要早,毕竟她要养活自己,每天起早贪黑,艰苦不是我们这些公子哥可以想象的。
她见我来,显得很高兴,为了不打扰她,我只是远远地站着看她,她知道我的心思,似受到鼓励,吆喝的都比平日里大声。我感觉此刻我也是被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人了,第一次,我感觉到了阳光给予我的力量与方向。
直至中午,她的生意告一段落,这才急匆匆的跑过来,用手袖一抹头上的汗:“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啊,走,我带你去吃中午饭。”
于是,她先是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将木箱放好,接着随我来到了一家平日里父母经常带我来的豪华无比的西式餐厅。餐厅门口赫然写着“华人不得入内”,这我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正好看见这几个字,本想离开,而门口的侍者却先开口了:“宋少爷,还是你们家的包间对吧?”
“阿文?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知道阿香知道我的身份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很多话我宁可告诉她也不会告诉我的父母。然而如今,我却极有可能失去她。
我颤巍巍的对她说:“阿香,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结结巴巴的,我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她,眼见她的表情逐渐由皱眉变得舒展,最后又变得满面微笑了。
“你傻啊你,既然那只是你父母的事情,那就不去管它咯!你不还是你么?你就是阿文,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既然你怨恨那些日本人,那么就说明你根本就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但无论如何,不论你的信仰和立场,你就是我的朋友,这是不会改变的,不是么?”
我又一次愣住了。似乎每次与阿香的交谈都有使我震撼的地方。她对我的友情的珍重,与我对她的重视是一样的。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么?她只有太阳为伴,我何尝不也是只能与太阳为伴?只能与太阳为伴的孩子结伴而行,这难道不是必然么?太阳给予我们方向,我们顺着相同的方向,于是走到了一起。
最终我们没有进去,吃了最简单的中午饭,下午和阿香一起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