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文库吧 关注:124贴子:2,252

[CB]《笔误》 畅春园春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上篇:《千江有水千江月》 

 文案:我察觉到这个监狱里有一种危险与阴谋的气味,这种气味曾是那样熟悉。我笑了,看来又到了要逃离的时候了。我没有好奇心,不想去彻查在暗处对我伺机而动的危险与阴谋的来源。只需要知道,离开这儿,我就不会再与它有任何交集,就已经足够。 


第一章 初春  

(一) 湖泊中的监狱 
 吉普车转过遮住视线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碧千顷的白湖突然展现在眼前。粼粼的波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向湖中心看去,果然一个小岛隐隐的于万顷波光中透出点点青苍之色。 
 身旁的大刘一边猛踩油门,一边介绍,“白湖监狱就在那个湖心岛上,刚才已经联系过了,待会儿有监狱的船来接我们。” 
 我打量着那个名闻遐迩的四面环水的湖心岛,问道:“这湖上只有监狱的船被允许跑吧?” 
 “是啊,关得严么。”大刘慢慢停下车,“这个监狱简直就是鸟不生蛋的地方,不过白湖监狱这种地方也难怪,毕竟关得都是那些人么。”我没接话,大刘大概觉得我有些不高兴,连忙宽慰我,“偏是偏了点,不过你只是来蹲点一年,很快就回去了,是吧?” 
 我笑笑,没吱声。 
 只是一时疏忽,堂堂R大的刑法研究生竟然被发配到这个偏僻的监狱里陪一群重刑犯。官场倾轧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之所以R大毕业后放弃留京的机会,回到父母所在的这座城市,不过是想在出国前陪父母几年。本科加上读研,已经离家7年。出国也是漫无目的流浪,不知下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所以,想趁这几年好好陪陪父母。却又被新上任的顶头上司,市司法局陈局长,充军到这样荒蛮之地。就像曾经有人嘲笑的那样:笔畅,你这么傻,总是会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重要的人。当然,作为局里唯一的研究生,不会一直下放。这次不过给个教训,顺便杀鸡骇猴一下而已。 
 不过在哪儿过活,我也无所谓吧。 

 还在胡思乱想,监狱的船已经到眼前了。大刘开始为我介绍船上的人:“最前面的那个就是监狱长黑楠警督。” 
 我扶了扶眼镜,打量向我走来的黑楠。严肃端正的脸,黑框眼镜也遮不住冷峻犀利的眼神。很有点《肖申克救赎》里那个阴险残忍的监狱长的味道。难道天下的监狱长都长得一样? 
 不过黑楠倒是对我很客气。介绍了一起来接我的人员之后,就开始说起白湖监狱的情况。下了船,又亲自领我四处参观监狱。看得出来,这种随和不是他一向的作风,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热情呢? 
 其实,无须他絮叨,司法系统的人有几个不知道白湖监狱呢? 
 正如新疆石河子沙漠监狱里全是穷凶极恶的暴力性罪犯一样,白湖监狱也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犯人全是高智商罪犯。全国各地的大部分高智商罪犯被关押在此。据说,监狱里犯人的平均学历是本科以上。所以,在这里能看到一些和其他监狱里截然不同的景象也不必奇怪。即使是刚才看见狱警向犯人讨好谄媚,我也一脸平静。 
 黑楠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因为他安置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整理文书。我驯良的笑了,表示对这个安置没有异议。 
 我放下行李,环顾四周。不错的小房子,一人住,有有线电视有网线,已是出乎意料。屋外槐树花开得正灿烂的小院子更是让我喜出望外。这么安详宁静的地方,仿佛被充军到桃花源了。 
 我不由得嘲笑自己的傻气。数千囚犯戾气聚集的监狱,竟然被当成桃花源,也只有我能做到。 
 仰头看槐花簌簌地从身边落下,突然听到黑楠在身后笑着说:“笔畅,我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在白湖监狱,你不能不认识她啊。” 
 有重要到黑楠如此郑重推介的人物?我好奇地转过身,向院门口看去。


1楼2006-10-11 18:46回复
    (三) 危险的气息 

     和张靓颖的长谈之后,我的日子彻底安静下来。不再有人窥探监视。我也很小心的避开一些地方和人。除了办公室就是蜷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唯一心思就是等着月末两个星期的轮休。因为除了轮休,是不允许离岛的。我想回家看看爸妈,他们也想我了。 
     张靓颖回北京公司总部去了。天天到我这里探班的换成了黄雅莉。她曾是财经大学优等生,大一时因为误杀室友,被判了7年徒刑。不过她是两年拿“五优一良”的人。按照考核罪犯的积分制,她的刑期已经减了一半。相信,不需太久,这个模范犯人就可以假释出狱了。 
     她总是一团孩子气,调皮可爱的样子。监狱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各处对她都没有禁制,想到哪儿,抬脚就进。 
     最近,她黏上了我。天天缠着我给她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件或者给她做心理测验。我不理她时,她就自顾自的讲监狱里的各种趣闻。我也不赶她,由着她唠叨,自己埋头做自己的事。 
     “周教官,昨天张教官自杀的事,你知不知道啊?”她倒骑在椅子上,身体摇摇晃晃。 
     “知道。”我应了声,继续找那本今早就开始找的《法医学鉴定》。 
     “有许多人怀疑他不是自杀呢。”她还是一向的全无机心的语气。 
     “他的确是自杀。”我一边回话,一边打开书柜。 
     “你怎么知道,你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黄雅莉很好奇。 
     “他握枪的右手有肌肉痉挛。与子弹射入口的位置和射程吻合。这不可能假造,因为任何模拟尸体痉挛的企图都是徒劳的。”我淡淡的解释,视线仍然驻留在一排排的书脊上。 
     “可是有人说,在12点左右看见有人影从他的房间溜出来。”黄雅丽不服气。 
     “那也没什么。老张是在今早5点左右死的。我进去时,他的内眼角膜仍是透明的,尸僵才发展到脸部和颈肌。这都说明他死了不到4小时。”漫不经心的回答。心全在找书上。到底把书放到哪里去了,我昨天还在看啊。 
     “哇,你好厉害,五分钟就看出这么多?”黄雅丽夸张的大叫,足以吓死门外槐树上的小鸟。 
     “学过一段时间法医学。那个法医学教授曾经连着半个学期,天天打电话游说我去读她的研究生。”和这个小鬼头说话,我总是会说得比较多。我直起腰,算了,不找了,也许明天它就自己出来了。 
     “难怪。我那天看见你检查那个老头的鼻子了。你已经知道死因了,对吧?还有,你是不是在找这本书?我昨晚拿回去翻了一下。好奇怪啊,你有折痕的这页上所列的几种药,名字和张爷爷他们正在研制的药都一样呢。”她摇了摇手中的书,书页哗哗作响。 
     我猛地转过身,紧紧盯住她。敛去所有温和亲切,凌人的寒气从我的身上一点点散发出来,充斥整个房间,沉沉地压迫着她。 
     黄雅莉瑟缩了一下,又回复了稚气单纯的笑脸:“张爷爷他们研制的药很好玩啊。最厉害的一种可以让人看起来和猝死于病毒性心肌炎没有区别呢。不过你的书上说得很详细。你一定不像我这样觉得稀奇了...”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受抑于我冰冷的目光,全咽了回去。 
     我仍然是沉默。有些愤怒有些自恨。大意了,虽然一直提醒自己这个小丫头不是善类。却还是因为她的天真烂漫的笑容而放松了警惕。希望事情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你告诉别人这件事了?”我向她走过去。走的很慢,是给她压力。也是留点时间给自己想对策。 
     “没有啊。你很害怕我对别人说?”她一脸懵懂无知的笑。嘿,这小孩还演戏演上瘾了。 
     我在她对面坐下,直视着她的眼睛。没说出去就好,事情还不算糟。那就让你再不会说出去。监狱里的那些人精我都能算计,会奈何不了你? 
     汪老师说过,能够看透他人心灵的人,就已经掌握了控制他人的力量。 
     “雅莉,你是不是从小就很寂寞?想要个很酷的朋友可以保护你?”我的脸上没有笑容。这时的我看起来也很酷。 
     “是啊。所以我想找你作朋友嘛。”她看着我,一脸花痴相。 
     “可是和你做朋友好像都没有好下场。”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笑容凝固,露出几丝慌乱。 
    


    4楼2006-10-11 18:49
    回复
      2025-06-11 22:04:08
      广告
       我继续:“你真的是误杀了你那个朋友吗?我仔细的推敲了你案件卷宗里的每个细节。在你室友中刀后五个小时你才报警。你的解释是,当时你被吓傻了。但是,据我的推测,你是坐在一边慢慢欣赏她的血流尽吧?” 
      我不会让自己身边出现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调阅她的所有资料时,只是有所怀疑。而她刚才的表现让我彻底确定。 
       “你高中时曾‘失手’将你的一个好友推落楼梯。”我加重了‘失手’两个字的读音。“然后,你对摔断了腿的她痛哭流涕了很久。于是所有人都感动于你的善良,非但不责怪你,还反而安慰你。嗯,还有初中时的类似事件,我就不说了。” 
       对面一直纯洁的像天使一样的黄雅莉现在脸上全是阴毒狠戾的神色。“谁叫她们突然都说我缠得她们好烦,要我永远别去找她们啊。哼,当初先说永远做好朋友的也是她们。” 
       “不要为自己找理由,黄雅莉。”我冷酷地打断了她,“平常人总是喜欢为那些残忍的小孩找借口。诸如家庭不幸福、父母暴力或悲剧事故的刺激。其实那不过是凡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假相罢了。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有人天生就是那么残忍而嗜血,没有任何原因。尤其是像你这样可爱而单纯的小孩。” 
       黄雅莉笑了,是一种近乎于致命毒药的蛊惑的笑。“周教官,你是我见过的最冷血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残忍才对吧?” 
       我又恢复为温和驯良的样子:“我没有。只是我的老师曾经让我记住:人的心永远‘darker than you think’。它永远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黑暗。” 
       “好,我也记住了。”黄雅莉笑着站起来。“老大,你好酷。我就认你做我的老大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立正站好,向我敬个礼。又是那个天真烂漫,调皮可爱的黄雅莉:“老大,似乎最近有些关于你的麻烦哎,你自己小心,不要让我失望。我先走了啊。” 
       银铃般的笑声中,她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于院门外。麻烦又要来了?我也想到了。之前,张靓颖和黑楠千方百计的要把我和监狱里的那些东西隔离开。现在却有意无意的不断透漏消息给我。 
       是在试探我的身份?还是想拉我入伙? 

       我察觉到这个监狱里有一种危险与阴谋的气味,这种气味曾是那样熟悉。我笑了,看来又到了要逃离的时候了。我没有好奇心,不想去彻查在暗处对我伺机而动的危险与阴谋的来源。只需要知道,离开这儿,我就不会再与它有任何交集,就已经足够。 
       
       终于等到了轮休,我收拾东西坐船离开。回头看看离我越来越远的湖心岛,在心底说了声“永别”。岛上的树已经郁郁葱葱。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去了。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挂电话给北京的曾经的导师。 
       金老师接到电话就开始训斥我怎么这么久找不着人。 
       “我被下放到白湖监狱挂职锻炼了啊。”我申辩。 
       “什么?白湖监狱?你怎么去那个地方?”金老师紧张得过分到有些夸张。“你等下,半小时我再给你电话。” 
       半小时后,电话准时响起。金老师还是如往常一样高效而干脆:“我为你争取到一个去德国莱比锡大学做访问学者的名额。你这个星期办好辞职和离境手续,下周就过去吧。” 
       挂断电话。看着客厅里还在等我吃饭的父母,我一阵愧疚:对不起,爸爸妈妈。总是好招惹是非的女儿,又得离开你们,无法长伴膝下了。


      5楼2006-10-11 18:49
      回复
        也许他那儿有什么线索?我跟上张靓颖的脚步向监狱医院走去。 
         
         小王是氰化物中毒,所以昏迷中醒来后,舌喉还有些麻木。说话断断续续而且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周教授的身体很好啊?...没有可疑的人进去...嗯?不对...好像下午有个人进去了...” 
         他抬起头向我和靓颖看过来。我的心沉了下去。昨天下午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虽然不过是临走前去打个招呼。但现在这里不会有人相信我这样的解释。 
         “是谁?”张靓颖的声音冷到极处。 
         小王张口要回答时,突然哽住。眼睛瞪大到几乎要裂开的看着我们。 
         准确的说他看的是站在张靓颖身后的我,以及我手中的五四手枪。 
         这支抢就是我临来前回家拿的东西。是金老师动用无数关系违规弄来给我防身的。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的枪口指的并不是他。因为我知道像他这样悍不畏死的忠心跟班,即使我下一秒打爆他的头,他这一秒也会说出我的名字。而打死他,我无异于自认罪行,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所以我的枪口指着的是张靓颖。让小王明白,一旦他说出来,我当然死路一条,但是最先死的不会是我。 
         小王眼睛似乎要充血似的看着我,哽了半天,才咬着牙回答:“没有...看清...” 

         沉寂中,我适时插话:“小王中毒后神志还不清,说话也困难。我们晚上再来问吧。也好让他安静的想想。” 
         张靓颖认可了我的意见,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的话,就带着我一起离开。 
         门口是两个低阶狱警在守卫,还向我敬了礼。我也拽起身份,吩咐了一句:“让小王好好休息,除了张总,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你们也不许进去!” 
         张靓颖听见我的话,赞许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接下来就是逃亡。其实,留在监狱继续调查,应该有洗脱自己的机会?张靓颖也许会听听我的辩解? 
         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风险。我的命没什么,我不能拿父母的安全做赌注。 
         用中了双人出国旅游大奖的名义,把父母骗上了去巴厘岛的飞机。 
         目送飞机起飞离开,我才松了口气。慢慢向机场外踱去,接下来是我自己该怎么脱身? 

         回去查清楚这件事,还是直接离开这座城市?我所有的身份证明文件还在张靓颖的手里,我也不能让父母丢下一切,就此跟着我逃亡吧? 
         反正,现在只剩下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揪出设下这个圈套的那个人。 
         当我定下神开始琢磨整件事的时候。才越来越发现事情的蹊跷。 
         连我也查不出任何死因的尸体;算准我了会去道别,事先就谋划好的巧合。还有氰化物的毒量计算精确到我回去后才让小王醒来...... 
         越想越是心寒。 

         是谁有这样的势力能在苍蝇也飞不进的白湖监狱里做手脚? 
         是谁有如此高明的手段设下把我和张靓颖都套进去的局? 
         是谁如此熟悉我的思维习惯和做事方式? 
         又是谁恨我却又不是一枪爆了我,反而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残忍的玩弄我于股掌之上? 

         所有这一切疑问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从未害怕过的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我冲向机场的公用电话,拨通了金老师的电话。 
         金老师还是惯有的训斥当头:“笔畅,你在磨蹭什么呢?出国手续办好了吗?” 
         焦急到有些失态的金老师,为什么昨晚通电话时我没察觉到异常呢? 

         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金老师,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走?是不是因为李宇春?她已经出狱了,对不对?” 
         电话那头的金老师一下子没了声音。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低低的回了一句: 
         “是的。她上个星期就被假释出狱了。” 

         那么多的罪行,只坐了三年牢就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我苦笑。 
         周笔畅,这就是你曾经信仰并为之献身的司法正义?


        7楼2006-10-11 18:49
        回复
          第二章 仲夏 


          (一) 密执安实验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黑暗中只有我轻声数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 

           1954年Bexton在密执安大学做了非常著名的心理实验。虽然他最初打算不过是测验人的幻觉产生机制。 
           这个实验被称之为“感觉剥夺实验”。实验者被独自关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恒温的屋子里。四周墙壁和地毯都是柔软舒适的丝类。进食也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纯营养制品。这意味着实验者被剥夺了视觉、听觉、味觉、温度觉和触摸觉等所有感觉。 
           性格最坚忍的被试者也只是坚持了四天。而且从第二天开始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有些忍着不肯退出比赛的人,最后甚至会歇斯底里的发狂。 
           因为那只是实验,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在精神崩溃前退出。 

           然而我就没有这种可以随时喊停止的好运了。 
           我在这个房间呆了多久?我没有概念。有时会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不动,有时又是过得飞快。度量时间的能力已经彻底丧失。 
           我不敢对自己说话,因为我太清楚那会导致幻听幻视,甚至精神错乱。 
           我静静地躺着,唯一允许自己做的事就是思考。回忆最繁复的法条,默诵最长的单词。把自己看过的书的内容一一在眼前回放。想那些最稀奇古怪的理论和深奥难懂的著作。 

           我拒绝去想的,是某些故事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但是,思想总是不为意志所控制。像河底的淤泥又被搅起,那些沉淀在深处的东西渐渐泛出了表面。 
           
           ...格式塔视觉错觉理论,人们总是喜欢根据自己事后的喜好,随意窜改当时的记忆... 
           夕阳下的李宇春光彩夺目。被汗濡湿的浏海贴在额头上,眯笑着的眼睛有如天上最亮的星星。她微笑着伸出手:“你的篮球打的不错,我第一次一对一时输给一个女生呢。认识一下,我就是无人不知的经院大二的李宇春。你是...?” 
           “啊,你就是那个以681分考进来的法学院的状元啊。好,周笔畅,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唉?你不要和我客气。我喜欢罩着新生的,而且看你又很顺眼。” 
           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从此以我的老大自居。不过那天她身上的光辉实在让我炫目。所以我容忍了她的自大。 

           咦,怎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拉回来,继续想格式塔错觉理论。 
           ...首因效应:与陌生人的最初见面会决定我们之后对他的所有印象。近因效应:过于密切的熟人,最后见面决定我们对他们的所有印象。... 

           “周笔畅?你也申请加入射击协会?是因为会长是我的原因吧?” 
           “什么?笔误?你划错了一格?你来拿回报名表?喂,我说,女篮协会那种低级团体有什么新奇的,每年人都招不满。而我们射击协会每年都是筛人。尤其我做了社长之后,新生入社是五比一的淘汰率呢。” 
           “你还是要拿回?不行!有人对射击协会不屑一顾的事情传出去,我的领袖号召力和偶像魅力都要大打折扣。不准退出!从现在开始,你生是本协会的人,死了也是协会的鬼!” 
           从来讨厌嚣张跋扈的人,但却独独无法对这张精致而美丽的脸生气。这个协会好像还挺好玩,笔误就笔误了吧。 

           我有些焦躁的坐了起来。黑暗中仿佛有野兽喘息的声音,侧耳仔细聆听,却又变成是谁在呢喃低语。 
           开始出现幻听了吗?暗藏着什么的静谧紧紧地压迫着我,使我有大喊大叫的欲望。 
           我克制住歇斯底里的冲动。深吸气,深呼气。努力笑,再敛去。如此重复了很多次。周围隐隐约约的各种嘈杂才又归于寂静。 
           那不过是因为恐惧消失,心又安静下来的缘故。 

           想点有趣的事吧。我命令自己。 

           黄雅莉那个小家伙真是有趣。在我被李宇春带回北京的飞机上,她与我们同行。 
           看见我的狼狈,她丝毫不介意我身边的李宇春,直接表达她对我落入圈套的失望和对我的亲昵: 
           “都提醒过你了,竟然这么笨,真是让我失望。不要认你做老大了。你现在的样子更像傻蛋。我不如叫你蛋蛋吧。还是春姐适合做老大!”
          


          10楼2006-10-11 18:51
          回复
            她的父亲刚刚死于车祸。谁都可以看出是人为的车祸。 
             母亲早逝,又身为独女的她,在这世上真的是茕茕孑立了。 
             与黑白势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李氏集团开始暗流汹涌。李宇春天天出门都有一大群的保镖前呼后拥。 
             她要面对的是:不得不依靠一群各怀鬼胎的人撑大局,保性命,报父仇。还有随时会从身后射来的冷箭。 
             那需要怎样的警觉和机智。 
             可是她现在竟然哭着哭着,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趴在我膝盖上睡着了。 
             

             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我四顾寻找,一直找到了天黑。 
             天黑了?还是根本没有亮过?刚才是我的梦境还是我的幻视?我是清醒着还是在昏睡? 
             心跳跳得很快,一下接着一下,好像在和谁比赛。不对,我怎么确定它跳得是快还是慢?心跳是我度量时间的唯一方式,我又用什么来度量它的快慢? 
             真是彻底的混乱。我无法克制的喊了一声。 
             喊声落在空寂的屋子里,好像给吞吃了,没有留下一点仿佛的声响。彻底的寂静给沉沉的黑暗增添了分量,也加深了我的恐惧。 
             让我想想这黑暗象谁的漆黑的眸子,这样直视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不看那双眼,背过身,面向公诉人和辨方律师。 
             这是庭审前的证据交换程序。法官主持,控辨双方都参加。作为关键证据的提供者,我必须说明证据的合法性。否则我采集的证据将不能作为后天正式开庭时的呈堂证供。 
             从我进来,到我陈述,到回答种种搜集过程的质疑。我始终刻意忽视李宇春的眼睛。 
             那双眼睛最初是难以置信,但随着我冷静的陈述和机智的回答,开始有酸楚有悲伤有愤怒,最后定格在持久的恨意上。 
             只用两年就铁腕压制住李氏集团一切异己,无比血腥地报了父仇,从而震慑住一众蠢蠢欲动地势力。气焰之嚣张,无人敢掠其锋。却被我这样一个没背景没能耐的人送进了公安局,等候审判。她怎么能不恨我? 

             我填好无数份材料表格才从公安局摆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时已经十点了。 
             打开灯,却发现李宇春坐在我的书桌后,手里玩着我的裁纸刀,冷冷地看着我。 
             “还没开庭就越狱?这会加重你的量刑的。”我淡淡的提醒她,好像我是她的辩护律师。 
             “那我又是因为谁才要上法庭?周笔畅,真的是你!之前谁说我都不信,直到今天我亲眼看见你来指证我!你竟然敢背叛我!谁都可以辜负我,只有你不可以!” 
             暴怒中,她一挥手,手中的裁纸刀向我掷了过来。 
             我静静地看着闪着寒芒的刀迎面飞来,不避不让,无动于衷。 
             刀子从我的右眉划过,血汹涌而出,浸过眼镜,流满了面颊。 
             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我也不去擦它,仍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呆住了的李宇春。 
             她惊骇于我的鲜血,咆哮:“你为什么不躲开?右眼不想要了吗?” 
             我的右眼已经被血模糊住,什么也看不见。眉头的锐痛牵扯着眼角不住的跳动。我也不知道右眼是否还在。也许它不在了更和我意。 
             迎上她关心的眸子,淡淡的开口:“我不躲,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如果这只右眼能换来我们两清,也是好事。” 

             话未落音,窗外的警笛声大作,常队长他们应该已经追来了。 
             李宇春却一点也没有潜逃的意思。她突然笑了。然后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摘下我的眼镜。 
             莫名于她的举动,我错步想躲开她。但是她制住我的闪避,低头吻上我满是鲜血的右眼。 

             错愕间,她已经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极近处逼视着我。血珠从她唇间慢慢滚落,使她的微笑带着说不尽的残忍:“好,这只右眼我暂且收下。但你想两清是痴人说梦。现在开始,你身上的每件东西都是我的,我会一一收回。好好等着我,不要有任何闪失啊!”


            13楼2006-10-11 18:51
            回复

              我低头,知道妈妈说得没错。现在我为鱼肉,人家的条件已经是开恩哪。 
               下定了决心,我抬头向父母灿烂微笑:“李氏是别人挤破头也进不了的。我反而在这里推三阻四。放心,我答应了。凭我的能力,你们还担心什么?逮着机会,我再名正言顺的溜走就是。” 
               看着我开朗自信的样子,爸妈都笑了。妈妈摸摸我的头,嘱咐:“我和你爸爸不能在北京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看你这几年瘦的。以前一直胖乎乎的,多可爱。” 
               我笑着保证:“在北京待了七年哪,还有什么不放心。这里有很多人很关照我的,慧表姐也在啊。” 
               妈妈的笑容立刻消逝,脸色很难看:“你后来和易慧见过面?” 
               “没有。我和她没了联系。找不到她。”我摇头:“爸,妈,你们今天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姨父母去的早,慧姐就一个人,你们怎么也一点不关心她?” 
               “你还找过她?你不是答应我们不去见她吗?”妈妈神情激动,嗓音过于尖锐,似乎很生气很紧张。 
               “不要这样。会吓着笔畅的。”一直沉默的爸爸示意妈妈安静下来。然后转过脸对我说:“笔畅,二十几年了,你觉得我和你妈妈还算的上人品端直吧?” 
               我点头。父母的善良正直,我一向引以为傲。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无缘无故就对你慧姐不闻不问的人吗?笔畅,相信我们,不要去见你慧姐。至于原因,实在是无法告诉你。以后可以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但你得先向我们保证,不去找她、见她。”爸爸向来话少,但是说出的话就不容人质疑。 
               “还要保证,即使见到,也绝对不和她说话。”妈妈补充了一句。 
               “好,我答应你们。”对于爱我而总是为我考虑的人,我才会不吝于承诺。 

               被勒令躺在病床上不准动的我,百无聊赖。 
               李宇春那个霸道的家伙为了让我静养精神,连本书都不愿给我。 
               所以,当我看见张靓颖带着何洁来探视我的时候,脸上是全发自肺腑的开心微笑。 
               有了她们,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连空气都明丽欢快起来。何洁从未间断过的笑声和张靓颖间或几句的柔声慰问,使我的心也温暖明亮起来。 

               何洁是玩的很疯的那种丫头。当张靓颖出去接电话时,她为了验证我和她到底谁胖点,干脆趴在我的身上,又捏又搓我的脸颊,趁机大吃豆腐。 
               就在我被她压得翻白眼的时候,听见李宇春一声断喝:“阿宝,你在干什么?有这么对病人的吗?” 

               接下来,我就看见了大部分人都会匪夷所思的景象。 
               刚才还欢快明朗的何洁被竟这声斥责吓得颤抖起来。看见李宇春向她走来,她瑟缩着蹭到李宇春的背后,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头打量我。脸上找不出半丝笑容,全是怯懦和惊恐。 
               匆匆收了线冲进来的张靓颖看见这样的何洁,恼了:“李宇春,你对何洁鬼吼什么?她为什么一见你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没做什么。”李宇春语气有些僵硬,显然这样的何洁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们才争了两句,何洁已经被惊吓到缩成一团,紧紧地贴着李宇春,不住颤抖。 
               张靓颖压住满腹恼火,小心翼翼地哄着何洁和她一起离开。到了门口还不忘丢下一句:“这笔帐我们慢慢算!” 
               
               原来是这样。我敲着自己的额头,惩罚自己的愚蠢。 
               在咖啡店里,我没有认错人。何洁就是我见过几面的那个孤僻的洁宝宝。不过,她当时说她不认识我,也没有撒谎。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是人格解体,也就是俗称的双重人格。 
               所以,通知李宇春我和张靓颖在火车站的必然也是她了。 
               可笑当时我和张靓颖千算万算,以为逃亡计划没有破绽。可就是漏算了撞见我和张靓颖在咖啡店碰面的何洁。 
               看来,自己真是不够幸运。 

               我咧嘴对仍然神色怅怅的李宇春笑:“好像你身边的人都不幸福啊。可你还偏要把人强留在身边。要拖累多少人和你一起下地狱才满足呢?” 
               “你...”李宇春被我惹恼了,挥拳向我砸来。 
               我也不躲。拳头终究只是擦着我的耳朵,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我该拿你怎么办哪...”李宇春深深的叹息。灯光的阴影里,她的脸模糊着无奈和悲伤。 

               李宇春,我知道你的孤单和寂寞。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只剩下无尽的阴暗。张靓颖,何洁,黄雅莉,她们哪一个不是寂寞而痛苦? 
               千江有水千江月。正如那天上的月亮在每条河里都有相似却又互异的倒影。虽然有着相同的孤寂,我们却各有自己的背负,各有自己的偏执,所以注定无法互相慰籍、取暖,缓解寂寞。你的伤悲,我永远只能是“知道”,无法真正“体味”。对我的心情,你也是如此。 

               就好像我被关在黑屋子时做了无数次的那类梦。心理学家说,这种凄惶的梦每个人都做过。梦境不同而情味总是相似。 

               梦里,我们或是和众人走散,一人迷失在荒野;或是走进无穷的死胡同里,惶然寻找来时的同伴;更或独自在昏暗的车站等车,可是等的那班末班车总是不来。 
               似乎只要我们等到或是找到那个同行的人,就可以和她一起回家。但是,我们等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 
               梦从来是现实的折射。 
               自己的路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谁都不能伴你恒久。 

               所以从开始就不必靠近。不必。 



              (上篇完)


              16楼2006-10-11 18:52
              回复
                (二)玛丽和琳达 


                 天从下午开始就阴惨惨的。黄昏时雨终于落了下来。 
                 一层秋雨一层凉。院子里寡独的梧桐树沐着秋风秋雨,我都能听见它的叹息了。 
                 不知道那几年洁宝宝从这窗子里看见相同的景色,又是怎样的心情? 

                 李宇春借口办公室里不宜谈这件事,把我们一起带回了李宅。 
                 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来到何洁以前的居室。我进屋就开始四处打量,观察各种物件,来推测房间的主人曾是怎样的心情。 
                 房间似乎从四年前何洁离开后就被封了起来。因为她的各种痕迹都保持的很好,比如现在我手中的这张信纸。 

                 其实让何洁旧地重游更有利于我的观察诊断。但我没有说,因为我知道李宇春和张靓颖不可能答应。 
                 她们太珍护何洁了。一丁点的刺激也不愿让她尝试。 
                 这也许就是何洁迟迟得不到根治的原因吧。我猜测。 

                 李宇春进屋后就把自己陷入沙发里发呆。张靓颖一边四处观望一边追悔:“出国时几次回来的间隙都经过这个房间。可是当时真的相信何洁因为身体不好在外静养不宜打扰的假话。否则,我早就把她带走了!不会让她变成所谓的洁宝宝!” 
                 她对李宇春怒目而视。李宇春也懊悔:“早知道她见到你就会恢复欢快明朗的样子,我早把她送到你身边了。可当时她一见陌生人就会发抖。除我之外别人碰她,她都会尖叫。你让我怎么敢让她出去?” 
                 “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等你解释。”张靓颖不依不挠。 
                 李宇春却又陷入了沉默。 

                 看见张靓颖快要失去耐性。我先开口了。 
                 心理医生总是有自己的办法诱导别人说出最不愿为人知的隐秘。 
                 “美国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人格解体案例。玛丽与琳达案例。1978年被发现时患者玛丽已经32岁了。” 
                 “玛丽有很严重的神经头疼,药石无效。她开始尝试催眠治疗。心理医生在催眠时发现她的记忆间有重大缺环。这显示她可能患有多重人格。于是,医生一次又一次在催眠状态下询问玛丽“失去的记忆”。最后一次,一个与玛丽迥然不同的声音低低的回答:‘别问了,那个人是我。’——琳达出现了,她是一个完好的独立人格。不同于玛丽礼貌而温和,琳达表现的非常粗鲁又懦弱。” 
                 “原来,玛丽童年时曾遭到继父的性虐待和其他身体方面的虐待,于是人格分裂出了一个琳达。琳达是个十分软弱的女孩,只知道逆来顺受。每当虐待发生,玛丽就逃避,留下琳达忍受侮辱。事后,玛丽对一切伤害毫无记忆。而琳达保持了对她继父所有的仇恨和恐惧。”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扫视了她们一眼。 
                 李宇春的头垂得很低,看不见表情。手紧紧地攥着沙发扶手,关节都已经泛白。 
                 张靓颖则是领悟到什么而变得非常惊恐的神色。 
                 我继续:“人格解体,现在一般称为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der) 。一位美国心理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很精彩:"What is DID? DID is a little girl imaigine that abuse is happening to someone else." DID其实是人类一种原始的、病态的防御方法。遇到实在无法接受与容忍的事情时,就会分裂出另一个人,让她去承担那些不堪。所以DID大多发生在美丽年青的女性身上,因为她们在幼年更容易遭遇不幸。” 

                 李宇春掩面叹息。手不断的颤抖。我知道此时是最佳突破时机:“宇春,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们了:何洁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制造出了个洁宝宝。” 
                 我的语气温和但却不容置疑。因为我用的是命令而非请求的语气。这也是心理医师惯用的伎俩。 
                 果然,李宇春开口了。长长的叹息伴随着叙述的全程。 
                 又是一个阴郁带着血腥的故事。 

                 我只知道上次李氏对天娱是惨胜。但我没想到惨到这个地步。 
                 张靓颖先一步被送去外国,没有经历这次劫难。也无从得知里面的细枝末节。 
                 宇春的母亲,何洁的父母都在那场长达两年的争斗中先后由于不同的原因去世。才十三岁的何洁也在这场混乱中丢失。 
                 等到两年后李家终于在一个孤儿院找到何洁时。惨不忍睹。
                


                18楼2006-10-11 18:54
                回复
                  2025-06-11 21:58:08
                  广告

                  李家是因为报纸上一则少女杀人的新闻得到的线索。 
                   李宇春冲过去时,看见的是瑟缩在墙角的何洁。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洁宝宝。因为那时的她连一句完整的句子也说不清楚。在凶神恶煞的办案警察的询问声中蜷成一团。 
                   她刚从黑屋子里被放出来。在那间屋子里,她和孤儿院院长的尸体呆了整整两天。 
                   院长对何洁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院长已经死了。李家无从报复,只是让所有知情者全部闭上了嘴。谁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因为过往已经这么残忍,都希望何洁能有个崭新的开始。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被接回来的何洁自己却停留在那个噩梦中,不愿醒来。 
                   称呼自己洁宝宝。除了宇春,谁都排斥。连心理医师都无法靠近她。无论心理医生用什么方式都无法使她松弛下来。到最后,甚至一见到医生就开始不间歇的尖叫。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宇春入狱。张靓颖闻讯从国外赶回来。 
                   见到张靓颖离开李宅后之后的何洁,突然没有了洁宝宝的任何特征。明朗直爽,俨然是丢失前的那个何洁才有的样子。当然,这个她对 

                  中间三年的遭遇没有任何记忆。 
                   现在的她和心理医师很合作。但是,心理医师又犯难了。因为另外一个人格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无计可寻。 
                   
                   “那你们没有试过其他办法来查找洁宝宝的那个人格吧?”我听到这里,张口插话。 
                   “没有。医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催眠。”张靓颖答道。 
                   “嗯。”我赞许的点头。看来张靓颖请的心理专家水平很高。 
                   用催眠术来证明患者具有多重人格的做法是极其错误而且有害的。催眠不慎有可能诱发患者出现新的人格。但是许多心理医师不知道或者轻视这种副作用。造成的恶劣结果在美国又很多案例可鉴。 

                   “那为什么一见到宇春或李宅都会让洁宝宝那个人格出现呢?这四年来那个人格都已经消失了啊。”张靓颖还是有所疑问。 
                   “哦。原因很简单。”我解开两个好友间的最后一个心结。“去救何洁的是宇春。所以她知道自己的那些羞耻宇春和李宅上下的人都知道。任何一个知情者的出现都无异于在提醒那段经历。所以她无法解脱。但是你不同,你对那些事一无所知。所以何洁可以坦然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宇春不愿意告诉你就是这个用意。希望你以后在何洁面前能把戏演好。不要让她察觉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张靓颖和李宇春同时释然的“嗯”了一声。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被我隐瞒了。 
                   洁宝宝恋恋不去的最大因素在于李宇春。 
                   因为最先把她从黑暗和伤害中拉出来的是李宇春。之后像哥哥一样处处保护着她,像父母一样无微不至照看她的还是李宇春。 
                   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只要她永远这样下去,李宇春就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所以,洁宝宝霸占着身体不愿交出所有权。 

                   宇春,你为什么从不回头呢?去看看总是黏在你背后像背缚灵一样的洁宝宝?她看你的眼神已经超出了依赖和友情。那是渴慕和爱情啊。 
                   只怕你对我的特殊待遇已经让她误会了。 
                   原本就很自卑懦弱的人格面对这样的打击,当然会自我否定到想就此消亡。 
                   我不想插手。因为洁宝宝原本就是分裂出来的人格,何洁才是本人格。她消亡了,何洁就会回归正常的人格。未必不是好事。 

                   但是,手中这张划满了洁宝宝笔迹的信纸,还是让我有些失落和不安。仿佛我在束手旁观一个人慢慢死去。她的呼救只有我能听见,但我却置若罔闻。 
                   信纸上涂来抹去只重复着一句话:“我仿佛生活在一个人的梦中,一旦这个人醒来,我就会消失。” 

                   我抬眼看了看对面两个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人。一样沉如水的表情,目光灼热的盯着房间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那是无声的誓言。血腥复仇是这誓言的关键词。 

                   一阵秋风从敞开的落地窗中长驱直入,带来淅淅沥沥的秋雨声。 
                   窗外雨斜斜渐觉寒重。窗内的我们也是邪气渐炽。


                  19楼2006-10-11 18:54
                  回复
                    (五)江湖秋水多 


                     王家果然狡猾似狐。答应谈谈之后,拖延了一个星期,竟然只派了个家族律师来开条件。 
                     会无好会,实是不谈也罢。无论我们给出怎样的甜头,他们都会得寸进尺。即使当场达成协议,他日王家也可以借口小律师作不得主,随时撕毁合同翻脸不认人。然后再次狮子大开口。 
                     如果我们不让步呢?我看看已经陷入僵局的双方,知道事情棘手了。 
                     同样是僵持,但双方心境就差的远了。这点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王家的人是洋洋得意、好整以暇地请君入瓮的姿态;而李氏这边则是气怒交加又无可奈何的窘迫。 
                     我叹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谓不平等条约就是这样签下的。 
                     竟然有幸试试李鸿章尝过的滋味,我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的叹气和笑声惊动了正在激烈争论的双方,全场沉寂下来向我行注目礼。 
                     从谈判开始到现在,四个小时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开口。作为李氏首席代表,我异乎寻常的沉默难免让我的一举一动都成为关注的焦点。见我突然有了表示,大家以为我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都静下来等我。 
                     没想到我只有一句话:“大家都累了吧。让我们茶歇一会。” 
                     说完,也不顾所有人愕然的神色,我先起身离开了谈判桌。 

                     成叔第一个追上来:“周笔畅,你就这样回报宇春对你的信任吗?竟然一言不发!我早说不该让你来...” 
                     “成叔,”看见有王家人向我们走来,我打断了他:“对我有意见回去再说。现在争执起来只会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这样冷酷而凛然生威的我是他从没见过的。他愣住,闭上了嘴。 
                     我转过身,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墙上悬挂的字画。 
                     先前的谈判并不需要我插话。李氏派出的几个也是精英,商场规矩法条成例比我娴熟。对王家和李氏的各种资讯动态也是了如指掌。所以所知甚少的我只有聆听的份。 
                     更何况,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纠缠这些细枝末节,而是打破坚冰寻求一个突破。 
                     起初我发现王家的全权代表不过是个律师时,以为王家全无谈判诚意,心里很失望。可是,刚才的旁观让我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推测,看来王家对这场交易原比我们预想的来得热心。 
                     世事从来如此。一旦你有了恋慕渴切、患得患失之心,你就有了弱点,就落入下乘。 

                     “周小姐好像很喜欢这副展乾的雪夜孤叟图?”耳边传来何律师的声音。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停留在这副画前很久了。 
                     何律师笑笑,开始品评:“这副画取的应该是柳宗元名句的意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倒是与当下时节很相似呢,不知没能亲来的李总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见我一直不说话,就以为我好欺负吗?竟然当我面嘲笑宇春和李氏。 
                     我淡淡而笑:“何律师理解有误吧。你看画上渔翁悠然自得,雪夜垂钓。也取了姜太公渭水凭钓、愿者上钩的意思啊。” 
                     何律师脸色微红:“我是在国外长大的。相比西洋油画,对中国古画最不满的地方,就是画中的主角大多为暮气沉沉的老者。” 
                     “那是因为何律师学识浅薄,我想你身后的这位先生家学渊源,必然不会说出这样鄙陋的话。”我的目光直接忽略何律师,转而注视他身后一直凝神倾听我们对话的年青人。 
                     何律师的脸腾得红到脖子底。没想到我这么牙尖嘴利么?谁让你对李氏不敬在先。 
                     何律师正要说些什么扳回一城时,他身后的人制止了他:“周小姐过奖了。我对这些懂的也很有限。正要聆听周小姐高见。” 
                     “那我就说些个人心得,希望不会贻笑大方。”虽然神色轻松,但我知道现在是成败关键,开始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推敲每个字眼。 
                     周围的人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暗涛汹涌,很好奇我们在说什么,全都聚拢过来。 
                     
                     我恍若未见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中国画里之所以经常出现老叟,因为古人一直推崇一种冷淡而疏离的智慧。这种智慧追求的就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无所谓所以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如何律师所见。但也正是因为无所谓所以它无所畏惧不可征服。”


                    23楼2006-10-11 18:58
                    回复
                      (二)消失的足迹 

                       抱着头,蹲在山风凛冽的山顶,太多的疑问让我陷入呆溺状态。 
                       “蛋蛋,蛋蛋...”黄雅莉不识时务的叫唤,把我扯出问题纷纭的涡漩中心——而且是在我正要抓住一些头绪的时候。 
                       “你没事吧?我叫了你好久都没反应。”她一脸惊骇地看着我:“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站起来才发现腿脚已经酸麻得失去了知觉,趔趄了一下,雅莉连忙扶住我。 
                       我白了她一眼:“别那么紧张,我还不会寻短见。” 
                       “嘿嘿”雅莉干笑了几声:“我看你今早先是上了山顶,然后又疯了一样冲下去。刚才又爬上来,接着就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吹风。真以为你出了什问题。” 
                       “因为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就开车去法医那里求证一下。但还有很多疑惑,就回来看看成叔的鬼魂能不能告诉我些重点。”我笑言。 
                       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原本就有些阴森,雅莉被吓得瑟缩了一下。看到我脸上的笑意,生气了: 
                       “臭蛋蛋,又吓我!你发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她好奇地扬起脸。 
                       我叹了口气:“当然要和你说,不然你回去怎么汇报啊?” 
                       黄雅莉之所以缠着我,是李宇春指示的吧。监视我? 
                       也理解李宇春处境为难。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泛起了苦涩?因为我在期待或渴求一些本不该奢望的东西? 

                       “你这么快就有线索了?”黄雅莉有些难以置信。 
                       我点头:“嗯。大概知道了成叔是怎么死的。” 
                       “啊?怎么死的?是他杀吗?谁是凶手?你从哪里推测出的?”黄雅莉惊讶到了极点,连珠发问。 
                       “凶手是谁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这个人很厉害。”我引导她看山顶上比较清晰的几个脚印。“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确实曾让我陷入迷惑。可是仔细看了这些脚印之后,我发现了蹊跷。” 
                       “你看,”我蹲下,用手比划一对脚印:“这些足迹有些共同特征:跨右脚时比跨出左脚时步距小。右脚印重些。而且每个右脚印都偏斜超过45度。” 
                       “我已经糊涂啦。这些又能说明什么?”雅莉一脸茫然。 
                       “从这些可以看出成叔上山时,是不断向右回头看着身后狂奔上来的。”我站起身,向山下看去。“如果有人在后不断追赶你时,你也会用这种姿势跑的。” 
                       “可是除了成叔没有其他脚印啊,怎么会有人在追赶他?”黄雅莉满头雾水。。 
                       “关键就在这里。明明没有人在追赶他,为什么他会作出这样的举动?答案只有一个。”我眯起眼睛盯住那些脚印。“成叔出现了有某些东西在追他的幻觉。” 
                       “幻觉?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幻觉?”黄雅莉声音里有些畏惧。“真的有鬼作祟?” 
                       “哪来的鬼。”我笑了。“我当时估计是致幻剂。就冲下山去找解剖成叔尸体的法医。果然发现中枢神经纤维有僵硬现象。很轻微,所以极易被忽视。” 
                       “致幻剂?什么致幻剂?”黄雅莉不解。 
                       “一般致幻剂很容易从血液里查出来的。效果如此强,在体内又不留痕迹的只有LSD了。LSD很难得到,但宇春手里恰好有一瓶。”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还记得被关在暗室时,宇春曾要用它来逼我就范。犯案的应该就是那瓶。 
                       “可是春姐这些东西都放在保险柜里。她中枪后,就把所有钥匙交给你和张姐了啊。”黄雅莉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始思忖。 
                       所以,我还是最大的嫌疑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我苦笑,看来自己这回注定无法洗清了。 

                       “雅莉,你也怀疑是我做的,对不对?”我干脆坐在草地上,累了。 
                       黄雅莉露出犹疑:“嗯...我也不知道。你总是和大家那么疏离。好像对身边一切很不满。蛋蛋,你就是太是非分明了些。我们家底虽有些不干净,但比上面那群人的黑心要好多了吧?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还有灰色。你不要计较那么多,好不好?春姐对你的情谊,我们这些外人都看的心伤...”黄雅莉自以为是的劝说突然被我的一声大喝打断。 

                       “你刚才说什么?”我紧紧抓住她的肩,神情紧张。 
                       “我说,春姐对你的情谊...”她被我的举动吓得有些嗫嚅。
                      “不是这句,是前面的那句。”我像久困于迷宫中的人突然发现了可能的出途,急迫而忐忑。 
                      


                      26楼2006-10-11 19:00
                      回复
                         呵呵,很聪明的人格,我喜欢。 
                         “所以,我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我的判断。第一个就是你们的笔迹。何洁的飞扬洒脱。洁宝宝的笔迹很难找到,但这张信纸恰巧在我手上。”我扬了扬手中满页只重复地划满一句话的那张信纸。纸上的字紧紧缩在一起,像蝌蚪文一样扭曲到难于辨认。那是有自闭症的人才会有的笔迹。“我又从孤儿院你的档案里找到了你日记的一页。发现了迥然不同的第三种笔迹。” 
                         “于是你就确认了我的存在,并且还大致推测出我是怎样的人,又做过那些事。对吗?”她不改嘲讽笑容:“难怪李宇春看你像宝贝一样,果然很有想象力啊。” 
                         “不是想象力。而是有先例可寻。美国轰动一时的24个比尔案件,你知道吗?”我已经把她看成一个堪作对手的人来尊敬。 
                         “就是那个因为身体内有24个不同人格。最后因为杀人的人格不是主人格而被无罪释放的那个案件?”何微立刻明白我所指。看来她也深入研究过心理学。 
                         “对。据说那些人格可以在体内互相聊天,彼此间气质、智慧和性情差别巨大。呃。可以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我状作随意聊天,放松她的警惕。 
                         “你这是刺探吗?”她立即觉察出我的企图:“告诉你也无所谓。差不多是进入孤儿院半年后吧。何洁那个自私冷血的家伙,丢下洁宝宝替她承受一切,就躲起来了。孤儿院欺负宝宝的何止院长一个人。黑暗中的生物互相践踏是不需要理由的。其他孤儿看见宝宝只知道忍让,都来虐待她。于是,作为对宝宝的补偿,我出现了。所有欺负过宝宝的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报复,哈哈哈……”她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根据孤儿院里的档案,何微有暴力倾向,她很会打架,有一次还将一个人打得半死。我想那应该是躁郁症。 


                         进入孤儿院时的何洁太小了,所以分裂出的人格并不会自主地去保护她,反而慢慢的形成了自我。她把恐惧和悲伤溶成了洁宝宝,把善良纯洁化成何洁--一直处于一开始的少年期--是个以后可以不断成长的人…… 
                         而何微则是安抚她的慈母,是帮她免受伤害的严父,对外界的侵犯给予狠戾的回击。直到……李宇春的出现,接替了这个角色,她才退隐幕后,不再出现。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仍在大笑的人,直奔主题:“报复?那么孤儿院院长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对!那个狡猾的禽兽,我设计了很久才把他骗进那个黑屋子。让门无法从内打开,然后我慢慢折磨死了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越来越激动,似乎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你们,你和李宇春,都和那个禽兽一样,都在欺负宝宝!宝宝爱李宇春,我就帮宝宝达成。但是李宇春把你带回来,竟然还是下不了手结果你!你们两个只知道在那里卿卿我我,却不知道洁宝宝受着怎样的伤害!她痛苦到自杀,如果不是我及时制止,你们的何洁早就见鬼去了!所以,我不敢再让宝宝出现,怕她作出傻事。而宝宝竟然想就此消失!我恨你们!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都该去死!” 

                         看着愤怒地狂吼的她,我由起初的愕然转为骇然,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何微更加愤怒:“你笑什么?依仗自己聪明,我就奈何不了你吗?我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我摇了摇头,继续笑:“何微,你真的没有发现吗?你自己对洁宝宝是怎样的感情?一个人的一个人格竟然爱上了她的另一个人格。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了吗?” 
                         笑声中,一阵难以抑止的怜悯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攥紧了手中的纸页。 
                         手中的纸就是我从何微日记本上撕下的那页。上面是何微用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笔迹写下的几行字: 

                         “ 如果说我是为你而生, 
                         我承认。 
                         为了你我可以毁灭世界, 
                         但为何我不能得到你的心? 
                         即使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 

                         我疯狂吗?…… 
                         也许吧, 
                         我早就忘记如何去判断对错…… 

                         在她的眼里, 
                         我看见了你的眼泪。 
                         在你的眼里, 
                         我期望得到救赎。 
                         我们都期盼著最终的温暖, 
                         但得到的, 
                         只有恐惧…… 
                         我们都是罪人…… ”


                        29楼2006-10-11 19:00
                        回复

                           看着我似懂非懂的表情,汪老师知道我一时无法领悟,于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所说的浪漫,不是文学字眼。而是一种勇气或一种精神状态。是看多了苦难与沉沦,却仍然相信美好且只相信美好的态度;是虽千万人,我也只信我所信的固执;它和幽默一样,需要有明知这人世间多凄苦多黑暗多力不从心的清醒,但仍然有从彻底悲观转而乐观至极的勇气,和仍然信人爱人的智慧。” 

                           我仍然是满脸迷茫。汪老师却已经到最后总结陈词了:“你现在无法领会的。因为你的心理还在病着。等你做到我说的浪漫时,才可以治好自己的疾病。但是,凭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帮助你身边的那些可怜人了。有些人不能治疗自己的痼疾,却能做别人的解放者。笔畅,答应我:别用冷酷来保护自己,有可怜的人需要帮助时,一定要伸出手。唉,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对你过分了些。” 

                           这是我作为汪老师学生的最后一节课。说完之后,汪老师就离开我回了美国。然后,就是长长两年的分别。 

                           大家都缄默。各自想着心事。 
                           我看见何洁腕上蛛丝一样淡血色的疤痕。那应该是洁宝宝割腕自杀留下的痕迹。 
                           迎上何微的眼睛,我诚恳地道歉:“我本应很早就察觉你的存在,但我没有。你的痛苦和洁宝宝的呼号我都知道,我却没有想到该帮你安慰你鼓励你。我有这个能力却没去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漠视,洁宝宝就不会自杀,成叔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去射伤宇春。” 
                           我起身,郑重地向她鞠躬致歉:“前日种种好比昨日死,明日种种好比今日生。不需考虑该留下谁,不同的处境让不同的人格出现就可以了。汪老师所说的浪漫虽然很难,但它是心里疾病最佳疗方。心的毛病永远不可能根治。它只有是否能被克服的问题。人都会迷惘,都会有自我否定的时候。这没关系的。痛苦挣扎之后的豁然开朗原本就是人成长的一种方式。” 

                           满屋寂寂。大家都被触动了心怀。 
                           我想,只有一个人做到了汪老师所说的浪漫。 
                           看着低头在沉思的李宇春。为什么这个在黑暗中长大、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与血腥的人,仍然能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光辉,仍然能毫无保留的去爱人信人呢? 
                           也许正是因为她身上有这种光辉,她才能像磁石一样把大家都牢牢吸附在自己的周围吧。让人不由自主的崇拜她、跟随她。 
                           那么这其中也包括我吗?被她吸引的仅仅是大学时的我吗?现在的我呢? 

                           感受到我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李宇春抬起头来盯着我。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有欣赏有感动,还有...深深的爱慕?


                          32楼2006-10-11 19:01
                          回复
                            (九) 惧君不识察 



                             握笔的手还在颤抖,所以“周笔畅”那三个字签得没能如平时那么挺拔有神。看着自己签名,我竟然有些失望。 
                             负责审讯的警察很高兴:“周笔畅,那么你对这个审讯笔录没有任何异议?你认罪态度很不错,还主动交代了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罪行。这些我们都会记录在案,作为以后开庭宣判时从轻处罚的量刑情节。” 
                             我驯良的点头表示感谢,心里却觉得好笑。 这么乖的嫌疑犯很少见吧?交代事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有罪行只要他们指控,我就认。 
                             那个警察似乎非常满意我的配合态度:“第一次审讯已经结束,周笔畅你现在可以去见你的律师了。” 

                             进了会见室,就看见围坐在桌边的几个。满脸严肃,忧心忡忡。李宇春首先看见了我。之后,她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直到我在她们面前坐下。她有很多事要问,很多话想说,但最先出口的却是:“被审讯了这么久,口渴了没?先喝点水吧!” 
                             我顺从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准备喝水。 
                             然而从医院出来就一直颤抖的胳膊现在变本加厉。越抖越厉害,杯中的水被我溅了出来,落了满身。 
                             发现无法成功把水递到嘴边,为免更添狼狈,我只好放弃。 
                             宇春转到我身边,想帮我,却被我拒绝的气息震慑住,僵在那里。 
                             黄雅莉早就急了:“蛋蛋,我听说你都认了?你是为什么?”雅莉相信我做每件事都不会无目的。以为我又是定下了什么妙计。 
                             她却不知道,虽然我仍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论证自己举动的合理恰当,然而真正原因不过是我绝望之后的自暴自弃。 
                             我回答雅莉的问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宇春:“这段日子来,公司里的大小文件都是我签署的。天娱就是想陷害宇春,所以不如我揽下。就说宇春病中,对这些一无所知。是我欺上瞒下,非法操作。这样对大家都好。” 
                             天娱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百尺之虫,死二不僵。它最后的反戈一击最狠毒。不知道还有多少歹毒后续。不如一开始就我来替你们承担。 

                             “胡扯,怎么能让你去坐牢?天娱手中有证据怎样,警界的高层偏向他又怎样。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李宇春急急地反驳我的意见。 

                             我真的很想看清你,李宇春。我一进李氏,你就给我总裁特助的身份。所有的决策都让我参与。让你的下属惟我命是从。让我替你签署那些大有问题的文件。到底是你信任我,还是我也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上? 
                             我不该怀疑你?我可以信任你?算了,真正的答案我也不想要。慧姐的死也罢,你在算计我也罢。我倦怠了。 
                             从心里泛出来的疲乏让我视线有些模糊,怎么也看不清面前的人。 

                             真奇怪,病床上的的那几天于我而言,不过是几场梦而已。难道疲劳的梦也会影响我的身体? 

                             紧紧攥住手中的玻璃杯,被咯疼了的不知道是手还是心。胸中有热辣辣的东西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地咽住。然而使的劲太大,满腔热辣几乎要把胸口挣裂。 
                             我剧烈的咳嗽,像要把心咳出来一样,弓着身子一声紧似一声。 
                             李宇春避开我的视线。低头凝视我的手,眼里灼热着痛和苦。她黯然的看着我,知道我的绝决,知道我终究不愿原谅。 
                             她握住我被杯口勒出青痕的手。她的手仍然是冰冷的,而我的手是滚烫的,微微颤抖——我还在发着烧。 

                             张靓颖插话了:“笔畅,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事情还没到最糟。你何必全部揽下来?” 
                             依旧是冷静理智的我,理由也是无懈可击:“靓颖,这次我们并不仅仅是要对付天娱。光凭天娱,它还没能力查出这些证据。你和宇春把天娱逼得摇摇欲坠。你们的一些做法太嚣张了。上面的那些人,更喜欢看到两派相争的势力均衡,而不是李氏的一支独大。所以,他们想以次来削弱李氏,让李氏受创,回到和天娱一个实力上去。如果此时我们去硬碰硬,只怕更会招人忌讳。” 
                             “不要这些理由!”李宇春恼怒的打断我:“我就不信除了你认罪外,我们就找不出别的办法。” 
                             “可这是代价最小的办法。如果你还想报仇的话。靓颖,”我转过头去对靓颖说:“你在白湖监狱一直准备的那些药可以拿出来用了。现在的天娱不再是以前的无缝可入,想个办法给王鹏送去吧。五十多岁的人,死于心急梗塞,似乎很正常。” 
                             靓颖点点头,显然这些她早已想到。 
                             “王鹏死后,他的手下必然会互相争夺,你们不要逼得太紧。既然上头希望我们有对头,我们就留几个不成威胁的对手吧。”我又叮嘱了几句。这些李宇春和张靓颖也能想到,但是怀着仇恨的她们需要有人点醒。 
                             “可是...”李宇春的反对还没说出口,就被何洁打断: 
                             “春姐,关心则乱。不要暴露出笔畅是你的弱点所在,这样对你对笔畅都不安全。而且已经有人在怀疑了。所以,如果你想保护笔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毫不怜惜地把笔畅抛出去当弃子。别人才不会再打笔畅的主义。” 
                             我惊讶的看着何洁,发现她挑着眉毛对我邪邪一笑。嗯,现在的应该是何微,才会有如此心机。 
                             警察来催我回看守所。 
                             我站起来,交代最后几句话。 
                             “靓颖,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带着何洁和雅莉一起出国吧,不要再牵涉这些血腥。”我说完,转身看着李宇春,也想对她说些云淡风清的话。 
                             你终于如愿报仇,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尽我的全力帮了你。我们之间也该了结了。 

                             但是胸中热辣辣的怨气终究还是没能全部咽下,逸出喉头化成了玄冰寒铁:“李宇春,你因为我入狱。我也替你坐牢还你。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彻底两清。再也不必纠缠了!”


                            37楼2006-10-11 19:04
                            回复
                              2025-06-11 21:52:08
                              广告
                              (十)终章 相误谁先误 



                               判决出来前被羁押的两个月里,我拒绝见任何人。在看守所里,我终日沉默,连表情也极少。 
                               所以,直到偶然间瞥见一张一个星期的报纸时,我才知道王鹏已经猝死于心急梗塞,他的几个子女们正忙着为争夺遗产而大打官司。 
                               这则新闻让我露出了两个月来唯一的笑容。 

                               正式开庭前,我见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刚刚得到讯息赶来北京的父母。 
                               起初,我们三个只是默默地对坐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那些彼此安慰的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爸,妈,别担心,这些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认下一切罪行。也许会有很重的刑期。但希望你们明白,因为在我,这将是一个更幸福的选择。” 
                               母亲听了这话,眼泪迸了出来,她不敢说一句刺激我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喃喃的说:“你再试试,再试试换个办法?不是不给你选择,可是请求你再试一次。” 
                               父亲却不同,语气几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你竟然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知道你认下的罪行有多重?为什么李宇春她们为你请的律师你也不愿见?你打算就这样自暴自弃?你能不能配合律师一些,哪怕你开庭时一个字也不说!你知道你现在满眼的绝望,就是把你妈妈和我丢到恐惧里。我们会恨你!恨你自私,恨你不知道体谅父母的心!” 

                               我坐在椅子上,不能回答父亲一个字。我低下头,让悄悄潜下的泪水无声的打在手背上。房间里一片死寂,父亲站起来慢慢走出去。母亲的脸,在我的泪光中看过去,好似静静的在抽搐。 

                               苍天在上,我必是疯狂了才会对父母说出那样的话来。 
                               为了父母,我也要做回那个意气风发得永远让他们为之骄傲的周笔畅。 


                               冗长的庭审结束,我的精力也到了极限。法官宣读判决书时,我竟然在走神。 
                               “……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数罪并罚,合并执行刑期7年。 ……执行刑罚地点:白湖监狱。……” 
                               7年?还是在白湖监狱?她们好像费了很大的心思,才争取到的吧?我第一次扫视旁听席上那三个神情紧张的人。看见我终于肯看她们,不约而同对我露出了宽慰的笑。 
                               那笑容,尤其李宇春的笑容,过于耀眼,让我有些炫目。于是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们。 
                               白湖监狱吗?上次离开时还是教官,现在回去时却是重刑犯的身份,人生真是无常啊。我自嘲。 


                               再回到白湖监狱的我,受到的待遇是前所未有的优厚。连黑楠都对我必恭必敬。 
                               我被安排在一间条件非常不错的单人牢房。被指配服役的活也不过是整理监狱图书馆里的旧书。 
                               每天的活很轻松。我一如既往的沉默。除了父母,拒绝见来岛上见我的任何人。 
                               不见那个人,可是身边她的气息无处不在。 
                               图书馆的新买的书里总会有许多我感兴趣的。最新的心理学和犯罪学的学术期刊会定时送到我的手上。食堂会送来我最爱的菜做我的夜宵。房间里会多出我喜欢的茶,调理胃的药物,新CD等等。 
                               知道那个人也在黯然的等着。我那自以为结成硬块的心,又张开几个温暖湿润的口子,让那些疙瘩软和了些,光滑了些。 

                               心恢复知觉后,就开始感到寂寞。 
                               到了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即使在四季如春的白湖,也能感到那冷意。 
                               枝头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我天天带着自己的影子,踏着落叶,一步一步小心的走,没完没了的走。 

                               冬天已残。气温开始回暖,抽出嫩芽的槐树是初春即将到来的痕迹。 
                               黑楠突然来通知我搬去我第一次来白湖监狱时住的那个屋住。 
                               这个消息让我心里很有些高兴。谢过他,简单收拾一下,就匆匆地向那个小屋奔去。 
                               还是很喜欢那个带小院子的小屋,而且槐花灿烂的季节也快到了。 
                               走到门口,才发现小屋已经被重新粉刷过,小院子也精心收拾了一下,还种上了一些我喜欢的植物。 
                               黑楠还真是有心啊。我笑着摇摇头,跨进屋。 

                               屋里李宇春正在往书架上插书,听见脚步声立刻回过头。看见是我,她笑得如月华般明丽:“笔畅,你喜欢这些布置吗?我把你在北京的那些东西都搬来了?” 
                              “那这些呢?”我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发现屋里也多了些属于她个人用的东西。 
                               “我的东西啊。”她说的理所当然:“我要来这里和你一起住。嗯,陪你一起坐牢!” 
                               我用平静的质问掩饰心里的波涛:“李氏倒闭了?你这么闲?” 
                               “我都安排好了。”我没有立刻拒绝让她展颜而笑:“靓颖雅莉还有何洁会帮我打理的。李氏的许多财产正在渐渐转往国外,再过两年她们就可以如你所愿,摆脱这一切,到国外定居。”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的暧昧态度让她看见了希望。她欣喜若狂:“那我就留下来了哦。靓颖已经把这里全转交给我,所以你也我的了!” 
                               李宇春永远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些缝隙就登堂入室的嚣张人物。 


                               “笔畅,你竟然喜欢钓鱼?”身后又传来那人阴魂不散的声音。 
                               为什么躲到这么偏僻的角落还是能被她找到?白湖监狱这么小吗? 
                               “我不是喜欢钓鱼。”伸个懒腰,接过她手中的饮料:“我只是喜欢这种闲散的状态,对着这滔滔湖水,什么也不用做,发着呆想些远远近近的事,多惬意。” 
                               “一言蔽之就是懒!”她取笑我:“坐了这么久,想到些什么?” 
                               “没什么,想我们之间的孽缘罢了。”我回过头看正对我笑得灿烂她。 
                               “确实是孽缘啊。”她作出追悔莫及的夸张表情:“一见笔畅误终生。见到你,我就赔上了我这一生。被你卖进监狱,却忍不下心报复你,让我在道上英名扫地。现在又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你什么也不要,在这里陪你坐牢。早把北京道上的那些兔崽子们的牙都笑掉了。但是,”她低下头,吻上我的后颈:“我愿意。我永远不会后悔。” 
                               觉得很痒,推开最近总是毛手毛脚吃我豆腐的家伙:“一见李宇春又何尝不是误终生?被你误了终生的人难道少了?”我叹息。认命的叹息:“没想到聪明睿智的周笔畅竟然一生被你个狂妄嚣张的家伙给耽误了!” 
                               嘻笑声中,我们闹成一团。闹累了,就一起仰卧在草丛中。 
                               初春午后的天空,碧空如洗,蓝的透彻晶灵。 
                               看着朗朗晴天,我突然领悟了汪老师说的“浪漫”:那就是即使在无边黑暗中也会仰望晴空的勇气与智慧! 

                               万里无云万里天。那些曾经蔽日的阴霾如同飞鸿雪泥,不过留下一些爪印。只要心魔不复,阴霾也就不再。天空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看那万里晴空亘古恒久。让它不见的不过是你心中的悲郁和绝望。只要你坚持追寻阳光,勇于拨开障眼的云翳,就能永远与它相伴。


                              38楼2006-10-11 19:0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