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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安房直子】我开一个贴,纪念一下这个我最喜欢的童话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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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之火》
  松树的落叶熊熊燃烧,
  升起一道白色,高得几乎够得着天了。
  就在这时,
  一个魅幻般的情景突然浮现出来,
  我在烟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和女儿!
  1
  啊啊,对面来人了。小森想。虽然听不见声音和脚步声,但小森就是知道。黑暗中,豆粒大小的香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地晃动着。
  “哎——”
  小森不由得挥起双手来。
  在这深山老林里,有几天没撞见人了呢?和同伴们走失了(还不如说是被撇下不管了)以后,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就靠着沼泽里的水,摇摇晃晃地走到现在了。扭伤了的右脚重得像一块铅,加上又累又困,眼睛都看不大清楚了。不过,小森的眼睛,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红红的香烟头的火。
  (千真万确,是有谁来了。也许是在山里干活儿的人,要不就是林业局的巡夜人吧 ……啊啊,这下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小森挣扎着想。于是,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随着香烟头火光的接近,听得到对方的脚步声了。哒、哒、哒,这强而有力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彪形大汉穿上了胶底短布袜⑤ 的声音。是一个听上去舒畅的、让人有一种依赖感的声音。
  (好像爹的脚步声啊!)
  小森突然冒出了这样一种感觉。接着,就想起了数年前死去的父亲。父亲是一个又高又大的人。小森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父亲最疼爱他了。
  (是爹来救我了吗……)
  正在那么恍恍惚惚地想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影子,蓦地出现在小森面前。
  “晚上好!”
  那人冷不防这样说道。声音听上去含混不清、怪怪的,也许是因为叼着香烟说话的缘故吧?小森刚要说晚上好,可借着星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对方是一头熊。
  巨熊用两条腿直挺挺地站着,像普通人一样叼着香烟。而且,熊还戴了一顶草帽。小森浑身直哆嗦。即使是想逃命,已经这么近了,也来不及了。
  (有了,装死!装死装死!)
  小森在熊的面前,笨拙地一头倒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睛,憋住了呼吸。不过,他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的战栗。
  于是,熊像雷鸣一般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再怎么,也用不着摆出这么一个姿势啊……”
  说完,熊就重重地坐到了小森的边上。
  “……”
  小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黑暗中,仿佛传递过来一种熊毛的暖意。而且,从那个巨大的身躯里,还散发出一股让人怀念的干草的味道。熊一边美滋滋地吐了一口烟,一边眺望着星星、哼着鼻歌。
  小森稍稍放下心来,决定不再装死了。他慢慢地爬起来,用干巴巴的声音悄声问道:
  “香烟好抽吗?”
  他是想打一个招呼。于是,熊点点头,心情愉快地说:
  “好抽啊!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真是不巧,我的烟丢了。”
  “啊,什么时候?丢到哪里了?”
  “呀……昨天还是前天呢?丢在那边的沼泽里了。”
  “啊,那么,现在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呢?”
  “什、什么地方?简单地说,我正在回家啊!可是,半道上迷路了。”
  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小森已经把这头熊当成真的父亲了。而且,他有一种心情,想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给它听。小森嘟嘟囔囔地说了起来:
  “说是说迷路了,实际上被同伴们给撇下不管了。因为我的脚扭伤了,落在了后头。一开始,大家对我还挺亲切的,为我贴膏药、让我搭在他们肩膀上。可后来天一黑、稀稀落落地下起雨来的时候,大家的脚步自然就加快了,我终于追不上了。不管我怎么叫,连头也不回啦……
  “不知是谁说了,明天是星期一,不上班不行!
  “这叫什么话啊,人真是冷漠无情。说到底人还是只想着自己啊!”
  熊嗯嗯地点头。
  “说起来,熊的世界要更有人情味吧? ”
  小森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想讨好熊。然而,熊却猛烈地晃了晃脑袋:
  “没——有的事!我们的世界,也是一样啊。”
  “是吗?”
  “啊啊,是啊。”
  话到这里,就切断了。
  这头熊好像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似的。熊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
  “呀,不是常说吗,什么‘弱肉强食’ !”
  “的确如此。”
  一边附和了一句,小森一边想,可这么一头巨熊,会败给什么呢?于是,这回熊说了起来:
  “简单地说吧,在熊的世界里,就连挖一个冬眠的洞穴,也要激烈竞争。大家都动脑筋想先找一个好地方,而且冬眠之前,必须要吃下大量的东西,这也要竞争。一旦竞争激烈起来,就要开始互相残杀了。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了。”
  “可你那么一个庞然大物,不会败给别的熊吧?”
  熊眼睛看着地面,咕哝了一句:
  “要是我一个,怎么都好办,可我还有一个小女儿呀!”
  “哎,女儿……”
  “是的,也是扭伤了脚啊。”
  听了这话,小森彻底同情起熊来了。


92楼2012-02-03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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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就不行了。这种地方腿要是不好使了,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啦。”
      “可不!那是好些年前的秋天的事了。 ”
      “呼——”熊冲着遥远的星星,喷了一口烟雾。
      “风已经变得相当寒冷了,可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冬眠的准备。洞穴没有预备好不说,肚子里也是空空的。那一年,雨水特别多,山里的果子和树的果实还没有成熟,就绝大多数都烂掉了。就那么一点食物,都被熊们给吃光了。
      “饿着肚子,我们父女俩并排坐在纷纷扬扬地飘着小雪的林子里。这时,女儿咕哝了一句:
      “——爹爹,想去一个远远的地方哪!想去一个一年到头开着花、一年到头有花楸树⑥红果子的地方去哪——
      “听到这话,不中用的父亲都要掉眼泪了。
      “——是啊,要是真的能去那样的地方就好了——
      “熊这种东西,这种时候,就会不顾一切地冲到村庄里吃田里的庄稼、家畜,有时说不定还会吃人。不过,我害怕枪。我一想到要是被那家伙‘砰’地一枪打中了,往后小女儿可怎么办呢,就不能去了。
      “一天,我在林子里用落叶点起了一堆篝火,一边想着红彤彤的花楸树果子、红彤彤的野草莓、红彤彤的石榴⑦,一边盯着火。
      “松树的落叶熊熊燃烧,升起一道白色,高得几乎够得着天了。就在这时,一个魅幻般的情景突然浮现出来,我在烟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和女儿!
      “烟里是春天的野山,一片新草的颜色。再仔细一看,这不全是我们最喜欢的甘草 ⑧、款冬⑨、观音莲⑩吗?而且再远一点的地方,还开着山樱[11]。女儿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
      “——爹爹,去那里哟!
      “我闭上眼睛,不行不行地叫着。又冷又饿,两个人不能就这么一直看着幻影吧?然而,就在我闭着眼睛的工夫,女儿已经拖着不听使唤的腿,跳到烟里头去啦!而且,还在那幻影的绿色中‘来呀来呀’地叫我哪。危险!我叫着,想把女儿拉回来,可结果自己也跳到了烟里。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怎么样了呢?缓过神来一看,我这不是已经坐到绿草地上了吗……
      “明明跳到了火里,可不但没被烫伤,也不觉得热。而且,烟的世界里怎么会那么辽阔、心情愉快呢!走啊走啊,春天的野山连绵不断,到处都是让人流口水的蚂蚁窝、蜜蜂窝。小河里还有鱼在游。我和女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啊吃啊,吃得肚子都快要撑破了,可喘了一口气的时候,后背突然哆嗦了一下,这才发现,我们还仍然坐在风雪交加的林子里。两手伸向燃尽了的篝火,又回到了凄惨的没有洞冬眠的熊。火一灭,梦幻就结束了。
      “——爹爹,把火再烧大一点唷——女儿一边颤抖,一边说——再往火里多放点树叶,烧一堆永远也不熄灭的火吧!然后,我们就一直呆在里面吧——
      “我也想那么做啊,如果篝火能永远燃烧下去,我真想一辈子就无忧无虑地呆在里头。可是,我知道火是多么的脆弱。就说山火吧,烧上三天也就灭了啊。我把女儿抱过来,把道理讲给她听。想不到女儿眼珠一转,说:
      “——那么爹爹,我们就去山顶吧——
      “女儿手指的山顶的火山口上,有一道白烟笔直地升上天空。
      “——哪,爹爹,那里烟从来也没有灭过吧——
      “这意想不到的话,让我的脑袋懵掉了。想了一会儿,那倒也是。这山,一百年前曾经是火山啊!
      “(火山口的烟里头,说不定也是像刚才一样的乐园呢……)
      “我像烧昏头了似的胡思乱想着。这时,小时候我爹唱过的一首歌,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那是这样的一首歌:
      “火里有熊的乐园,
      发现了它的家伙是个幸运儿,
      如果是不灭的火那就更不得了,
      能进去的家伙是幸运儿,


    93楼2012-02-03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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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虽然很遗憾,可我输了。”
        我果断地把风铃摘了下来。
        就这样,我把我那珍贵的山里的回忆,用手绢包起来,放到了桌子的抽屉里。
        然后,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一个星期。虽说我把风铃收起来了,但未必就有人来道一声谢谢,更不会寄来新的明信片了。而对于我来说,听不到风铃的日子,就仿佛沉到了水底似的,空虚极了。
        风再怎么吹,少女也不笑了。
        我好几次都在梦里梦见那孩子低着头,一脸凄凉地走向一个不知道的遥远的地方。原本画得很顺的画,也画不下去了,我好像连食欲都没有了。
        (你们倒是轻松了,可我却要这样痛苦!)
        我在内心里,憎恨起写那些明信片的人来了。那些因为没有了风铃而可以呼呼大睡的人们!我好像听到了那些胖了、连血色都好起来了的人们得意洋洋的笑声。
        不过有一天的早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那是十月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当我打开窗户的一刹那,我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我窗前那块杂草丛生的小小的空地上,开满了淡桃红色的花。
        全部都是大波斯菊[22]。就像奇迹一般,一个晚上就开出了这样一片娇弱的花海。我收起风铃恰好一个星期之后的早上!其实本应该更早一些、初秋时开放的花,到了今天才一齐开了出来。我愕然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嘟哝道。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风铃,晚上睡不好,吸收不了养分,所以一直都没能开花啊!)
        我一个人不住地点头。
        “那些信,是你们写的啊。是这样啊,太对不起了……”
        大波斯菊的花,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山里的少女。淡淡的桃红色、细细长长的高个子,风一吹,就摇啊摇啊地笑。
        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温暖起来,不由得要落泪了。
        怎么会有花写信这样的蠢事呢?有朋友嘲笑我。他说,那肯定是邻居什么人写的!
        “是吗……”
        我傻傻地笑着,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是花儿们的抗议信。为什么呢?因为那明信片上的文字,越看,越像是大波斯菊的叶子。而且,那天早上开的花的数目,和投到我家里的明信片的数目,几乎一致。
        注释:
        [19]珍珠花:蔷薇科落叶灌木。高约 1.5m。叶小,呈窄椭圆形。春天在细长的枝上开满白色五瓣小花。
        [20]金雀花:豆科落叶灌木。高1-3m。叶小,互生。5月开多朵黄花,原产南欧。
        [21]芦笋: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雌雄异株。春天从根株长出的粗嫩茎,可食用。有白芦笋、绿芦笋,也有用作观赏叶的。在日本,主产地为北海道和长野县。
        [22]大波斯菊:又叫秋英。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高1-2m。叶为细细分裂的羽状叶。秋天开花,花径6-8cm。单瓣或重瓣,有白、淡红、深红等色。原产墨西哥。


      101楼2012-02-03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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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船员像个魔术师似的,来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啪”地拍了拍手。然后,轻声地耳语道:
          “您听好了,要小心的,就是燃料哟!燃料!我买下这个火炉的时候,岛上的老婆子千叮咛万嘱咐,要干海草和大海的沙子各一半,混合起来使用。别的燃料,没有效果。”
          “海草和大海的沙子各一半……”
          老人闭上眼睛,像背诵似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怎么这么快呢?船员的身姿已经从眼前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2
          后来,古董店主,就好像走火入魔的人一样,成了这个小小的铁火炉的俘虏。那之后老人立刻就去了海边,取了满满一袋子沙子。然后回来的路上,又顺道去了趟渔民的家里,买了满满一袋子干海草,回到了家里。接着,就在昏暗的店深处的桌子前头坐下,开始变起快乐的魔术来了。
          把干海草和海沙细细地拌匀,填到火炉的炉眼里,划着了火柴。
          燃料静静地燃烧起来,没过多久,整个火炉都开始放红光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红色,老人不觉涌起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它与至今为止只有古老而冰冷的东西相伴、就已经充分满足了的幸福比起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它就和在沙漠中,出乎意料地闻到了花的香味时的……或是从前新婚燕尔时的那种甜美的幸福感差不多。
          一说到记起来了,从前,古董店主的妻子也曾用一个大铁锅给他做过料理呢!夜里也有时候,就在火边上干针线活呢……不过,妻子只有一年,就离开了这个家。大概是因为他太小气、太倔强了。
          这会儿,老人突然把那个天真地干着针线活儿的小人,当成从前分手的妻子了。
          “姑娘呀……”
          老人用手指敲着桌子,轻轻地试着叫道,可小姑娘没有一点反应。
          “你在等谁吧?到底是谁来呢?”
          姑娘中途把锁桌布边的活停了下来,又静静地站了起来。然后,做起汤的准备来了。好久没看过女人那忙着烧饭的身影了,老人又想起分手的妻子的事。
          “也许是我不好……可要是不走该有多好啊……”
          老人一个人嘟哝道。这样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还是头一次。于是,到今天为止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一直强忍着不去想的)从前的往事,如同苦汁一样,在胸中弥漫开来了。
          现在还仍然陈列在店里的玻璃柜子里的、外国货船带来的古老的银饰——
          是他与妻子吵架最直接的原因。
          当它被拿到店里的时候,年轻的妻子特别想要它。她再三央求他:一次就行,想挂到脖子上试一试。可每次他都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那是要估价的东西。”
          渐渐地,妻子仿佛被那个项链迷住了似的,每天往玻璃柜子前头直挺挺地一站,就不想动了。在柜子前站立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不知从什么起,妻子连料理、针线活儿也不做了。从前一尘不染的房间,现在积满了灰尘。
          这项链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在什么遥远的国度的海底沉睡了许多年,被挖了出来,表面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绿锈,这更加重了它的分量。而且这项链上的设计,也很怪诞,它是用精美的银制小鱼串连起来的。鱼的数目,恰好是三十尾,一尾不落,全都雕刻着美丽的鱼鳞。不管是哪一只鱼的眼睛,都放射出炯炯有神的光。
          (这一定是贵族女人挂的东西。)
          古董店主想。
          (如果卖掉,该值多少钱呢?现在卖掉合算,还是请学者鉴定以后,把价钱抬得高高地卖掉合算呢……)
          古董店主每天净想这样的事了。可是,妻子那边,却一个人捕风捉影地编起从前一个挂着项链的遥远国度的姑娘的故事来了。于是,这故事不断膨胀,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个美丽、诡异得无法形容的故事了。妻子想,也许这项链是什么地方的一个小伙子送给恋人或是未婚妻的定情之物。这个小伙子,也许说不定是个贫穷的银匠。他也许作为一名手艺人在镇子里最大的一家首饰店里干活儿。而也许是为了心上人,从店里一点点地偷来银子,做成了这个项链。每天夜里,偷偷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尾尾鱼的一根一根的鱼鳞——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妻子自己整个陷进到那个故事里头去了。自己仿佛变成了银匠的恋人。
          古董店主不在家的时候,妻子常常打开玻璃柜子,取出项链,偷偷地挂到自己的脖子上。什么地方也没去,只是面对着镜子,眼神呆滞地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只不过是这么一件事,可有一天被古董店主发现了,他却怒火万丈。一把就从妻子的脖子上把项链抢了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后来发生了怎样激烈的舌战,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那之后持续了好长一段互相不说话的日子,妻子离家出走了。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倔强的古董店主一次也没有寻找过妻子的下落。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古董店主却强烈地觉得妻子仿佛是消失在她自身的一个梦境里面了。在烟雾缭绕、淡紫色的梦境里,她变成了异国的一个美丽姑娘,此时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等着谁似的。


        104楼2012-02-0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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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说什么?”
            老人睁开眼睛,想再听一遍姑娘的话。可是那声音又变成了铃声,姑娘又好像在说着什么,手指着汤锅。
            (噢,原来如此!如果喝了汤,就能明白那孩子的话。越喝越明白。)
            老人来了勇气。看来这汤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什么如果喝多了就会死,那是瞎说!全是瞎说!”
            老人这样叫着,不断地把匙伸进锅里,终于把一锅的汤都喝光了。然后,翻着白眼,绷紧了身上所有的神经,静静地等候着变化。
            老人的身体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而且这回,彻底听清楚了姑娘的话。是这样的话:
            “点燃树叶,
            春天的嫩叶和芬芳的花,
            细细的小树枝三四根,
            那样,我的梦就能实现了。”
            姑娘清清楚楚地这样说。可是,刚一说完,火炉的光就消失了,姑娘的身姿也消失了。燃料烧完了。
            老人用两手在桌子上摸开了。没完没了地摸呀摸呀,就好像是在搜寻离家出走的亲人似的。然后,试着慢慢地回忆起刚才姑娘的话来。
            点燃树叶,
            春天的嫩叶和芬芳的花,
            细细的小树枝三四根,
            那样,我的梦就能实现了。
            “是这样啊!”
            老人站立起来。
            “是燃料!改变燃料!那样的话,肯定会发生什么新的事情。”
            古董店主这样叫着,冲出店去。
            外面的天已经很暗了,到处都亮起了蓝色的街灯。从港口那边,吹来带着海潮气息的风。老人一个人嘟嘟囔囔地说着:
            “那个船员肯定也不知道这回事,他就是做梦也不会知道,一旦喝下去足够多的汤,就能听懂姑娘的话。所以,才会一个港口一个港口地转来转去,把那个火炉寄存在别人那里,借钱去玩。那小姑娘也真是够可怜的,碰到了这样一个主人。”
            老人觉得那个火炉已经完全成了自己的东西。他轻声地哼了起来:
            “春天的嫩叶和芬芳的花,
            细细的小树枝三四根。”
            这会儿,为了找这样的燃料,古董店主正朝附近的公园走去。
            “现在应该是樱花!有没有早开的玫瑰呢……不过,油菜花也很香啊!”
            尽管如此,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考虑过花了呢?居然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忘记花的名字,连老人自己都感叹起来了。而且,他还有一种感觉,长久以来覆盖在自己心头上的东西,现在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了。
            夜晚的公园,古董店主捡了好多樱花的花瓣。接着,又揪了淡绿色的嫩叶,折了几根细树枝。
            老人坐到了长椅上,那里看得见港口那宝石一样闪烁放光的灯,他把收集来的“燃料”装到了包里。然后,被风吹着,想起那个小姑娘的事来了。那个姑娘住的小镇、那个港口小镇古老的建筑、人们的服装和吃的东西、市场的喧哗声、歌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人觉得自己好像也沉溺到那个遥远的国度的不可思议的故事里面去了似的。和从前妻子手里拿着鱼项链时坠入的梦境一模一样。
            可这时候,港口里的船拉响了汽笛,对面的路上传来了醉汉的吵闹声。这一瞬间,古董店主想起了那个船员,僵住了。
            (对了,这样不行。那小子过两天就要来取火炉了,在那之前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老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起来。


          106楼2012-02-03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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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爬上七楼,他轻轻地敲响了最边上的那扇门。然后等待着。因为没有一丝回音,他把耳朵贴到了门上。于是,听到了微弱的歌声。古董店主突然推开了门。
              月光如水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着蓝衣裳的姑娘。姑娘长长的头发披到肩上,一边摇晃着银色的手镯,一边干着针线活儿。铺在膝盖上的,是一块雪白的桌布,边已经大部分都锁完了。果然是……古董店主想。但是,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预定好了这样的见面似的。
              “边终于锁好了!”
              古董店主嘟哝道。一做完桌布,姑娘就把它一丝不苟地铺到地板上,摆上了两人份的餐具。两个碟子、两把匙、玻璃酒杯、银茶壶、两条餐巾……接着,姑娘站了起来,把一口大锅放到了边上的火炉上,开始烧起汤来。
              一切都和桌子上发生的事情一样。不过,现在变得和自己一样大的那个姑娘是…… 她到底是谁呢……
              这一刻,古董店主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怀念。他把蓝衣裳的姑娘,看成了从前的妻子。不知不觉地,遥远的外国港口的姑娘,千真万确与自己的妻子重叠到了一起。这会儿,正用那让人怀念的笑脸对着自己,正在招呼自己哪:快进来呀——
              古董店主不由得大声地呼唤起妻子的名字来了。然后,为了成为妻子准备好了的餐桌的正式的客人,进到了房间里。
              火炉暖洋洋地燃烧着。
              古董店主像个小孩子似的,欢欣雀跃地地坐到了桌布前头,等着吃饭。
              一边往盘子里盛汤,妻子一边静静地说:你也变成火炉光中的人吧!那样,就能永远在这里一起生活了。
              年轻的古董店主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从窗户里射进来的月光,好像变成了蓝色的波浪,哗啦哗啦地溢满了这个小小的房间。蓝色的光的波浪,一边哗哗地起伏着,一边后浪推前浪地涌了上来。
              (啊啊,海啸!海啸!镇子要被大海吞没了,要沉到海底了……)
              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然后,当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古董店主和蓝衣裳的姑娘,已经坐到了海底荡漾的水里。身边是游动的鱼,海草繁茂。
              这样的海底的白色的沙子上,铺着一块桌布,两个人正要快乐地开饭。边上,旧的铁火炉红红地燃烧着。
              港口小镇的小小的古董店的主人,究竟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店里最里头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摆着一个非常小的铁火炉。更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秘密。
              后来,和店里陈列着的其他物品一样,这个火炉也积满了尘埃。
              港口每天都有新的船到来。但是,那个不可思议的船员,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镇。
              注释:
              [23]睡莲:睡莲科水生多年生草本植物。7—8月开花,似莲。耐寒性睡莲根茎长,热带性睡莲则呈球茎。花有昼开、夜开之分。长于池沼。
              [24]藏红花:又叫番红花。鸢尾科球根植物。花的雌蕊自古以来就为药用。原产亚洲、欧洲。


            112楼2012-02-03 19:02
            回复
                就在这时,像沸腾的回声似的,从大蓟的花丛里响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声音:
                “卖给我一双长筒靴!”
                “清作,卖给我一双长筒靴!”
                “卖给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清作的身边已经坐满了数不清的狐狸、狸子和兔子。每一只身上都有枪眼,每一只嘴里都叼着银币。其中,也有的叼着五块、十块银币。它们把银币噼噼啪啪地丢到了清作的前头,缠住他要长筒靴。清作不顾一切地把长筒靴从马上卸下来,分给了动物们。但是,只有八双长筒靴,立刻就没有了。清作尖声叫了起来:
                “已经没有了!长筒靴已经没有了—— ”
                然后,他骑到了马上。
                马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荡荡了。和长筒靴一起驮在上头的狐狸皮呀、狸子皮呀,全都不见了。
                清作抽了马一鞭子,没命地穿过一望无际的大蓟原野,朝着大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
                风“呼——呼——”地朝耳朵后面吹去。奇怪的是,这时马的蹄子几乎就没有贴到地上,而是像长上了翅膀一样,在天上飞翔。
                然后等清醒过来,清作已经回到山里自己的家了。这时清作的那张脸,苍白得吓人,三天都没有直起腰来。
                从那以后,他辞去了毛皮生意。
                他一生都珍藏着那一双仅剩下来的长筒靴。缝得密密麻麻的彩色的线,永远都是那么鲜艳,永远都不褪色。
                注释:
                [25]榆树:榆树科落叶乔木。高达30m以上。叶卵形。早春时节枝上簇开黄绿色小花。果为翅果。长于山地。
                [26]大蓟: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叶锯齿羽状,裂片有锐刺。开紫红色头状花。长于山野。


              116楼2012-02-03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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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场休息 明天继续=========


                119楼2012-02-03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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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让你久等了。”
                    主人从橱窗里取出一卷蓝色的毛线,轻飘飘地放到了千代的眼前。千代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多么温暖、轻盈啊。
                    “呀……多好的毛线,像鸟的羽毛似的。”
                    好半天,千代都陶醉在那种触感中。然后,她眼睛闪烁着光芒,问道:
                    “老爷爷,织一件毛衣,要用多少毛线呢?”
                    可是这时候,毛线店的老爷爷正背对着她在接待另外一位新来的顾客。千代攥攥那蓝色的毛线,又松开了,就那么出神地看着,当拴着的标价牌翻了上来时,她吃了一惊。那毛线的价格,比现在千代和服的袖兜里哗啦哗啦作响的一个月的薪水还高!
                    千代定睛细看,还是一样的价钱。
                    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千代的心狂跳起来,手也微微地抖开了。千代偷偷地瞟了毛线店的主人一眼。
                    “……啊啊,如果用这红色的,很般配吧?比这边的线要鲜明多了……是啊……如果要是毛衣,这些就正好吧……”
                    一边心神不定地听着,千代的手一边抓住样品蓝毛线,飞快地挪到了袖兜里。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还——来!”
                    用走调的声音这样叫着,千代冲出了毛线店。
                    然后,千代一口气跑过站前的街道。脊背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偶尔她还会觉得自己的木屐的声音响遍了整个镇子似的,停下来,往后看去。接着,又喘着粗气,悄悄地按一下袖兜里那柔软的毛线。
                    就这样,千代有生以来头一次偷了东西。“鬼迷心窍”这个词,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吧?
                    从这天开始,千代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忧郁女孩。
                    偷窃,是一种多么坏的行为,就连没怎么上过学的千代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因为客栈的老奶奶告诉过她,哪怕只是偷了一根针,死了也要掉进地狱。然而,现在千代害怕的不是什么地狱,死了之后掉进地狱,那日子还太遥远了,她并不觉得恐怖。千代害怕的是毛线店的主人,还有这个屋子里的老板娘、女佣伙伴,以及镇上的人们。一想到有一天**的身影也许会破门而入,千代就一个人发起抖来了。
                    “偷舶来毛线的女孩!”
                    这样的传闻,传遍了整个小镇,如果、啊啊,如果传到了那个人的耳朵里去可怎么办啊……如果要是给夸奖过我的酒窝和围裙的心上人知道了……
                    千代夜里也睡不着了。
                    千代想把这痛苦全都告诉给什么人。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她觉得心就要被沉重的秘密给压碎了。
                    然而,这几天正吉老爷爷得了重病,正躺在床上。千代时不时地走到他的枕头边上,贴着他的耳边问:
                    “爷爷呀,我的恋人真的会来啊?肯定会来接我吗?”
                    啊啊,啊啊,正吉老爷爷点点头,然后就痛苦地咳嗽起来了。千代的样子让老板娘担心起来,不停地问她:你怎么了呢?可是千代怎么也对老板娘说不出口。
                    千代现在只想着见到那个人。
                    啊啊,快快!尽可能快一点让马飞驰起来,来迎接我吧……千代心急如焚地攥紧了两手,这样想着。
                    一个店里夜深人静的晚上,千代从自己的箱子的底下,悄悄地把偷来的毛线取了出来。然后,她想:还是尽快把它变成一个有形状的东西吧!
                    千代把毛线围到了脖子上。于是,她决定织一条蓝色的围脖。
                    千代想,只有这么一卷毛线,织毛衣太少了。再说,蓝毛衣是漂亮,可蓝围脖更漂亮!也许说不定织完了暖洋洋的围脖的那一天,那个人会出乎意料地出现呢……不知道千代为什么会这样想。
                    从那一天起,千代的秘密甜美地膨胀起来了。
                    那恰似一间谁也不知道、紧锁着的小屋子。然而,那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常常会散发出一股甜甜的花香。躲在那个小屋子里的一刻,千代的心里会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的喜悦。想到在那个秘密的小屋子里等着那个人归来的自己,千代就被那幻想迷住了,激动不已。
                    千代竖起了耳朵,像是要从屋前路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喧闹声中,分辨出那个人似的。然后,她就深情地幻想:
                    我终于成为新娘子了!
                    新娘子,是千代长久以来的憧憬。
                    以前是什么时候了,千代在村子里看到过漂亮的新娘子。去河里洗萝卜,听到了新娘子的队伍的喧闹声,千代就那么拎着萝卜,光着脚,冲到了路上,惹得众人好一顿笑。可是那时,千代的眼睛都圆了,被新娘子的衣裳迷住了。
                    我现在要是也能穿上那样的衣裳就好了。然后,要是能走得远远的就好了……千代那时就暗暗祈愿,自己要是成了新娘子,就能摆脱“葫芦孩儿”的境遇了!住在千代心中的那只白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了,替代它的,是自己那新娘子的模样。
                    现在,千代总算是成了新娘子,在秘密的小屋子里,听着那个人的脚步声。然后,听着那个人在门外叫着“千代、千代”的声音。但是,那扇门却从来没有打开过。
                    白天,当千代用米糠包[28]擦走廊的时候,总觉得那个人的脸映在了擦得锃亮的地板上,肩膀哆嗦个不停;只要有邮局的红色自行车从店前通过,她的脸上就会泛起红晕,冲到马路上去。这没有任何反应的渴望让她着急,常常是泪流满面。那个人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吧,还是不喜欢我了呢?
                    或者说不定……啊,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吧……
                    这是常常掠过千代心头的最可怕的想法了!一想到这里,她都吃不下饭了。
                    千代瘦了。
                    ——千代最近不正常哟!
                    ——什么地方不舒服了吧?
                    ——啊,去看一次医生为好啊。
                    ——不,还是不要管它吧,这是那个年龄常有的事。


                  121楼2012-02-0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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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的人都有。但是,从心里担心千代、听千代倾述的人,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了。正吉老爷爷一个月前死了。
                      要说千代最幸福的,则是干完了活儿的夜里,在阁楼那没有灯罩的电灯泡下织围脖的那一刻了。围脖是二段间隔的条纹图案。那就像是一道接一道涌上来的蓝色的海浪,又像怎么跑也不会消失的原野的地平线。就这样,千代白天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劳动,而夜里,则成了那个甜蜜的梦的俘虏。
                      不久,从阁楼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就带来了金桂[29]的香味。而这时,千代已经完全沉溺于那个秘密小屋的幻想之中了。
                      千代在那股花的香味中,想像着那个人骑的马、想像着那个人住的房子。那房子的墙壁上,也许盛开着玫瑰。窗子上,也许落着小小的蝴蝶。房间里有花盆里的花,还有、还有……
                      可是,尽管想啊想啊,那个人连一张明信片都没有。
                      围脖的针眼,常常织走了样。
                      这样没过多少天,千代就变得完全不说话了。目光呆滞,再也不笑了。除了那个人之外,千代什么也不想了。
                      千代心里的秘密,一天天大了起来,到了蓝色的围脖快要织好了的时候,那小小的胸膛已经装不下了。
                      (要破裂啦!)
                      一天晚上,千代这样想。
                      (可是,要是破裂了,就结束了。)
                      如果要是可能的话,这会儿千代真想尽情地放声歌唱了。真想把心中的思念,编成一首长长的、长长的歌,用连绵不断的声音来歌唱。
                      “我想变成鸟!”
                      千代嘟囔了一句。
                      有时候,语言有着一种可怕的力量。就这么一句话,竟决定了千代的命运。
                      “我想变成鸟!”
                      千代又嘟囔了一遍。
                      “我想变成鸟,落到树枝上,一直唱到二十岁那一天……”
                      在满月的月光下,千代的身姿鲜明地浮现了出来。织着毛线活儿的千代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到了榻榻米上。上面是摇曳的树叶的影子。
                      倦倦的睡意,裹住了这个小女孩的身躯。千代的身子,一点点地朝着还没织完的蓝色的围脖倒了下去,很快,就像一块石头似的睡着了。
                      就这样一直跪着睡在月光中,到了月亮沉下去的时候,千代的身姿如愿以偿地变成了一只小鸟。
                      一只蓝嘴、透明一般的白鸟。
                      鸟停在窗边,一边扇动着翅膀,一边尽情地歌唱,随后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太阳升得老高了,见千代还没有起来,老板娘到阁楼上来叫她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条还差一点就织完了的蓝色的围脖。
                      2
                      自那以后,二十年过去了。
                      世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惟有这个小镇,还像过去一样静静地躺在山脚下。
                      站前街道的家家户户还是过去的老样子,人们那一张张朴素的面孔,也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秋天的过晌,一个小伙子突然来到了角屋旅馆。
                      临近乡祭[30]了,与往日不同,小镇上充满了生气。而且,这家古老的站前旅馆好像也已经客满了。
                      “哎呀旅客,不巧今天已经客满了,乡祭啦。”
                      已经很老了的老板娘,看着旅客的脸,惋惜地说。
                      “不,无论如何请让我住一个晚上吧,到处都被拒绝了。”
                      男人用一只手擦了一把汗,把扛着的东西轻轻地放了下来。那像是照相机。男人飞快地介绍说自己是一个摄影家,为了拍这一带的风景,特意从东京过来的。
                      “是要放在杂志卷首的照片啊,杂志的。天不晴,没法工作啊。明天一定要把那一带的山拍下来。什么样的房间都行,求您了。”
                      老板娘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旅客,如果阁楼你不介意的话,就请住下吧!”
                      “行啊,只要能伸直了腿睡觉就行。”
                      男人已经在脱鞋子了。
                      爬完嘎吱嘎吱作响的陡楼梯,就是那个房间。这间屋子倾斜的天棚都变成了黑褐色,阴冷灰暗的房间,好像是一个杂物间。惟一的一扇窗户的玻璃,好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擦过了,脏兮兮的。


                    122楼2012-02-04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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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叽、叽、叽、叽。
                        好像在窗户外边听到了小鸟的叫声。周一从过去的回忆中被唤了回来。
                        他悄悄地拆起在阁楼里找到的蓝围巾来。拆下来的毛线卷卷的,很像过去圭子房间里摆着的玩偶的头发。周一扯下一段毛线,系成了一个圈,悄悄地翻起翻花鼓来了。
                        “烟花。”
                        突然开出了蓝色的烟花,在周一的手上奇异地燃烧起来。
                        “接下来是帐篷,一顶蓝色的帐篷!”
                        于是,翻花鼓翻出来的帐篷里,立即就亮起了灯,从入口飘来了孩子们的歌声。
                        “接下来是雨伞。”
                        就在这时,有个什么东西,冷不防把周一手上的那把小雨伞给夺走了。
                        是小鸟。
                        白得透明、惟有嘴是蓝色的小鸟,从阁楼的窗边飞了下来,一眨眼就把毛线圈从周一手上啄走了。
                        “……”
                        周一呆若木鸡,张着双手愣在那里了。
                        小鸟就那么衔着毛线,一动不动地停在了紫薇树[33]上。不过,很快就一下子飞走了,消失在了远处林子的深处。
                        “旅——客,洗澡的水烧好了呀——”
                        从楼下传来了粗鲁的招呼声。
                        “旅——客,洗澡!洗澡了——”
                        好像不答应一声,老板娘那嘶哑的声音就会一遍遍地重复下去似的。
                        周一有点神情恍惚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它抢走了呢……)
                        突然,周一觉得刚才看到的鸟,不是一只普通的鸟。那是一只从什么遥远的国度——比如说雾之国啦、影之国啦,就是从那样的地方出乎意料地飞到这个世上来的生灵。
                        (那不是平常的鸟!那是任何一本鸟类图鉴上都没有的鸟!)
                        迄今为止,周一不知拍过多少鸟了,一般的鸟,他都叫得出名字。但这只鸟,却与周一知识中的任何一只鸟都不一样。
                        “要说什么地方不一样……对、对了。也就是说,是让人觉得虚幻的地方啊!也就是说……那不是一只真实的鸟,虽然是像鸟影子一样的东西,但魂却在闪闪发光。是一只胸中装满了歌,怎么唱也唱不完的鸟啊……”
                        周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楼梯下走去。然后,在走廊上一把抓住了那个老板娘,飞快地问道:
                        “这一带,有一只奇怪的鸟吗?”
                        “奇怪的鸟……”老板娘歪着头,“是喜鹊吗?”
                        “不,不是什么喜鹊!又小又白、蓝嘴……”
                        想不到老板娘笑了起来:
                        “说到鸟呀,这里从过去起,各种各样的就多的是啊!明天你去林子里看一看,那里是鸟的旅馆!”
                        第二天,周一去了旅馆后头的林子。那里确实有许多鸟。
                        但是,没有那只鸟。没有那样一只像故事里的鸟……
                        一只也没有,不知是为什么,这反倒让周一多少安下心来了。这就有点像不想见到已经成了别人的自己的妈妈一样,就像不想见到如果还活着、可能早就成了别人的妻子的圭子一样,在现实那刺眼的光芒中,周一不想把它往鸟类图鉴上的任何一只鸟上套。
                        (是的!只有我能看得到那只鸟!)
                        为什么会这样呢?周一想。周一有一种感觉,那只鸟好像是什么温柔的人的心。是一只仅仅是为了向自己倾述,从一个遥远的世界飞来的鸟……
                        周一在林子里转了一阵子之后,折回了旅馆。然后,回到阁楼,又抱住大腿坐下了。
                        周一的心,已经全部被鸟占据了。怎么也没有心情扛着照相机去拍照了。
                        然后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周一发现自己还在那里拆着撕着蓝色的围巾,一个人翻着翻花鼓。
                        “看呀,小鼓。”
                        “看呀,扫帚。这样一翻就是降落伞了。”
                        周一模仿着过去圭子的话。
                        “看呀鱼。”
                        “这回是星星。”
                        “接下来,是憧憬。”
                        (憧憬?我说憧憬?)
                        周一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盯住了绕在手指上的线。
                        简简单单的两根线。从右手的大拇指到左手的中指之间绷得紧紧的两根线,这样想着再一看,噢,原来如此,这就是憧憬啊。绷得紧紧的蓝色的憧憬的线——
                        这时,一个东西像树叶似的飘落到了线上。
                        啊,昨天的小鸟!
                        扑簌簌,小鸟白色的胸脯抖动着,在蓝色的憧憬的线上唱了一阵子不可思议的歌。然后,突然就啄起那线来了。
                        (嗯,这鸟要这线啊!)
                        周一轻轻地放开了手指上的力量。于是,小鸟就扑啦一下张开翅膀,衔着蓝色的毛线飞走了。
                        周一又拆起围巾,系了一个新的圈。然后,这回翻了一把筝。接着,就把两手伸向窗子,叫道:
                        “喂,看呀,这回是筝呀!”
                        于是,小鸟像流星似的从天空那边回来了!方才衔着的线不见了,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小鸟神气十足地用嘴拨弄着刚刚翻出来的筝,发出声音,然后就落到了上面,这样唱了起来:
                        “喂喂,我想看那个人
                        温柔的笑脸呀,
                        看呀,从艾蒿原野那边,
                        骑着马来了吧,
                        来迎接我来了吧。”
                        这时,周一听懂了小鸟的话。不知为什么,不可思议般地清清楚楚地听懂了歌的意思。
                        周一的心里,突然架起了一道小彩虹。那歌声,比他以前听到过的任何一首歌,都沁入心灵。周一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了歌中的苦闷。


                      125楼2012-02-04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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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蛤飘落的针插;
                          白鸟飞翔的针插;
                          红珊瑚颜色的针插;
                          像阳光一样金色的针插。
                          只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就做好了一二百个五颜六色的美丽的针插。
                          裁缝奶奶在每一个针插上,都插上了一根针,用一个大包袱皮包起来,拿到了海边。
                          裁缝奶奶把包袱里的那一大堆针插,从高高的悬崖上,用力抛进了大海。
                          无数的针插就像花的暴风雪一样,在海上散开了,不久,就被白色的浪涛吞没了。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这魔法起了作用,反正海龟再也没到小枝的地方来过。
                          可是从那以后,小枝就开始听到海龟的叹气声了。半夜里,当海浪“哗哗”地涌上来的时候,夹杂着这样的声音: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
                          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海龟的叫声。那声音传到耳朵里,小枝睡不着了。
                          “我背叛了海龟……”
                          这种想法,永远地留在了小枝的心底。
                          从那以后,小枝再不穿美丽的和服了。而且谁也不嫁,成了一个在裁缝奶奶家里,总是低着头,为别人缝盛装、缝新娘子礼服的姑娘。
                          注释:
                          ①樱蛤:樱蛤科双壳贝,壳扁平而薄,呈桃色花瓣状,有光泽,栖于浅海沙底。
                          ②针插:将米糠、棉花包在布内,上面插针,以防止生锈。


                        129楼2012-02-04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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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的森林》
                            机灵的阿蕾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那是谁在学舌!
                            妈妈老早就说过了,
                            黑森林里头全是妖魔鬼怪!我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所说的“声音的森林”,是一片魔幻般的森林。
                            那里没有一个动物,只有一片遮天蔽日的老槲树③。槲树全都是“模仿他人的树”。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这样——
                            一只布谷鸟误入了这片森林。布谷鸟被它的阴森、寂静吓坏了,不由得“谷、谷——”地小声叫了起来。
                            于是,立即飒飒地刮起了一阵风,森林里的槲树的叶子模仿起布谷鸟来了。
                            谷、谷——、谷、谷——、谷、谷——、谷、谷——……
                            整片森林仿佛都变成了布谷鸟的巢似的,一片片树叶一边抖动着,一边不停地唱着。布谷鸟吃了一惊,好半天连大气也不敢出,然后才又试着叫了一声:“谷谷谷。”随即槲树的叶子就又一边抖动,一边学起舌来。
                            谷、谷、谷、谷谷谷谷……
                            那声音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出声的笑声,向森林的深处传去,不久,就与遥远的风声一起消失了。布谷鸟猛地战栗了一下,最后放声大叫起来:
                            “谷、谷——!”
                            于是,马上就涌起了声音的漩涡,布谷鸟被卷到了恐怖的深渊!布谷鸟蓦地一下子蹿了起来,在森林中狂乱地兜着圈子,最后累得精疲力竭,一头栽到了地面上。
                            森林一下子又变得鸦雀无声了,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一片可怕的声音的森林。
                            不知有多少动物误入了这片森林。不论是哪一种动物,都像被囚禁在镜子房间里的人害怕自己那些映象一样,自己被自己的回声吓怕了,在森林里抱头鼠窜,结果用完了力气,倒了下来。
                            有时也会有人闯进来。比如,像追捕猎物而误入这片森林的猎人啦、在雾中走错路的樵夫什么的。
                            这些人全都被吸到了树里头,成了森林的养分。
                            话说离开这片森林不算太远的地方,住着一户垦荒的农家,家里有一个小女孩。
                            女孩长得像花蕾一样,所以,村里人都叫她阿蕾。
                            每天早上,父母下田耕地之后,阿蕾就一个人去喂鸡了。这孩子戴着麦秆已经绽开了的草帽,系着母亲的旧围裙。双手插在口袋里,阿蕾呼唤起鸡来了:
                            “咕——咕、咕、咕、咕。”
                            一听到这个声音,鸡们就全都“呼啦”一下聚集到女孩的身边来吃食了。
                            可是,里头有一只公鸡却非常任性。这只公鸡又高又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加上又长了一个美丽无比的鸡冠,所以,多少没把小小的阿蕾放在眼里。
                            这天,不管阿蕾怎么叫,公鸡就是把头扭向一边。红色的鸡冠竖得直直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森林。
                            那黑沉沉的、在风中沙沙摇动的大森林,好像在叫着自己似的。对于公鸡来说,那远比阿蕾可爱的呼唤声、一点点鸡食要有魅力多了!它觉得在那起伏的林涛中,就好像藏着梦幻与冒险似的。
                            公鸡猛地倒竖起一身白毛,突然发出了“喔”的一声尖叫。接着,就飞上了天空。它飞得又低又快,就如同一个白色的球。
                            “哇啊啊!”
                            阿蕾惊呆了。
                            我们家的公鸡逃走啦!飞上天逃走啦!
                            阿蕾张开双臂,追了上去。
                            公鸡那白色的羽毛散落下来,它仿佛疯了一样,向着声音的森林的方向一直飞去。阿蕾在后面紧紧追去。
                            “等一等——等一等——”
                            女孩的帽子被吹飞了,大围裙在风中呼呼作响。
                            就这样,不一会儿的工夫,公鸡和阿蕾就钻进了那片声音的森林。
                            声音的森林里阴森森的。既听不见小鸟的声音,也听不见小溪的声音。
                          


                          130楼2012-02-04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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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随着公鸡“喔、喔——”的一声叫,所有的树叶都好像等不及了似的,发出了一个相同的声音: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听到这声音,公鸡别提有多兴奋了,它甩着尾巴,朝着森林的深处、深处跑去了。但这时,机灵的阿蕾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那是谁在学舌!妈妈老早就说过了,黑森林里头全是妖魔鬼怪!我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于是,阿蕾紧紧地闭上了嘴,只是啪哒啪哒地跟在鸡的后面追去。公鸡叫一声,森林就会一边抖动,一边学一声。如果闭上眼睛,那就让人感觉树上都落满了鸡似的。那一刻,阿蕾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喔、喔——、喔、喔——、喔、喔——……
                              很快,天就黑了。
                              在昏暗的森林的小路上,阿蕾终于追上了一头栽倒了的鸡。公鸡叫累了,跑累了,翻白眼了。
                              (总算是抓住你了!)
                              阿蕾蹲下身,抱住了公鸡。公鸡又甩动着鸡冠要逃走,于是,阿蕾就一边抚摩着公鸡的背,一边轻声唱了起来:“睡吧睡吧,小鸡……”那是阿蕾的妈妈编的鸡的摇篮曲。到了晚上,只要阿蕾在小房子前头一唱起这首歌,吵吵闹闹的鸡们简直就像是中了魔法似的,一下就静静地睡着了。
                              “睡吧睡吧,小鸡,
                              太阳落到森林里了,
                              南瓜花也睡着了,
                              锹和铲子在小棚子里,
                              井里的吊桶做梦了,
                              睡吧睡吧,小鸡。”
                              为了不让森林听到,阿蕾把嘴贴到了公鸡的头上,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唱着。
                              可是,这是一片耳朵非常尖的声音的森林。
                              一棵棵槲树立刻就沙沙地抖动起来,开始学着唱起了阿蕾的歌:
                              “睡吧睡吧,小鸡,
                              太阳落到森林里了,
                              南瓜花也睡着了……”
                              不过,因为这首歌的曲子非常好听,不知不觉中,森林的歌声就变成了悠扬悦耳的轮唱。
                              而且槲树们模仿着阿蕾,唱着唱着,就变得心情舒畅起来,就困得不行了。于是,树叶的轮唱就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不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锹——和铲子在……小棚子里……
                              井里的吊桶……吊桶……
                              吊桶……做梦了……
                              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咦?)
                              阿蕾竖起了耳朵。
                              森林的歌声一点一点地变小了,变得断断续续了,没多久就一下子消失了。那之后,不管阿蕾发出多么大的声音,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阿蕾抱起公鸡站了起来,然后,在黑暗的森林里竭尽全力喊了起来:
                              “妈妈——”
                              于是,怎么样了呢?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一闪一闪地泻了下来。槲树的叶子立刻放射出了银色的光。然后,它们一边睡,一边轻柔地摇了起来。
                              还是头一回有月光这样明晃晃地射进声音的森林。月光照亮了阿蕾回家的小路。
                              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长的小路。
                              天快亮的时候,阿蕾抱着公鸡,回到了家里。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热牛奶,等在家里了。
                              进到声音的森林里,又活着回来的,这个女孩和公鸡是头一回。
                              注释:
                              ③槲树:壳斗科落叶乔木。高约10m。叶互生,呈倒卵形,叶边呈不规则的锯齿状。雌雄同株。长于山野。


                            131楼2012-02-04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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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接着就飘来了一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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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又飘来了冷杉树的气味。接下来,是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的声音、小溪流淌的声音、小动物们活动的动静……
                                老奶奶吃惊地爬了起来。于是,听到了这样的歌声:
                                “一开灯,普通的帘子。
                                一熄灯,森林中。”
                                老奶奶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哎呀哎呀!”
                                老奶奶大声叫了起来。
                                老奶奶一个人躺在月夜的森林里。
                                老奶奶身边是参天大树。
                                (帘子哪去了?衣橱呢?壁橱呢?)
                                可哪里有那种东西啊!老奶奶目不转睛地窥视着周围。
                                这时,从寂静的树木之间,一团团白色的东西一闪一闪地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大群白鼠就出现在了老奶奶的眼前。其中的一只跑到老奶奶跟前,这样说:
                                “老奶奶,前些天多谢您照顾。”
                                老奶奶眨巴起眼睛来了。
                                “唷,白鼠太太!”
                                她叫起来。白鼠太太把胖乎乎的丈夫和十只小白鼠介绍给老奶奶。
                                接着,一只接一只,又介绍起堂兄弟堂姐妹白鼠、从堂兄弟从堂姐妹白鼠以及它们的亲戚白鼠来了,老奶奶一一还礼,最后头都昏了。
                                白鼠丈夫竖起白胡须。然后,得意地把手上拿着的一大把牌给老奶奶看:
                                “打扑克吗?”
                                老奶奶这才发现,白鼠已经在身边坐了一个大圈。
                                “可我根本就不会打扑克啊……”
                                老奶奶刚一开口,白鼠丈夫就说:
                                “什么呀,简单!传牌就行了。从边上接过来,再传给下一个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给众鼠发起牌来了。没办法,老奶奶也进到了圈里。
                                白鼠接过牌,偷偷地看着,一脸认真地沉思着,还有的“啊——”地呻吟一声。老奶奶凝视着发给自己的牌,可那不过是一张白纸。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奶奶让边上的白鼠看自己的牌。可那只白鼠像是生气了:
                                “唉,不能让别人看!”
                                就这样,老奶奶玩起了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游戏。她学着白鼠的样子,从边上接过牌,再传给下一个。传了一阵子,白鼠们突然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什么谁赢了,谁输了,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但是,老奶奶还是不明白。
                                玩完了扑克,是茶会。先喝了越橘果酱热红茶,还吃了核桃饼干。不论是茶还是饼干,味道都非常好。老奶奶想,还是生活在森林里好啊。
                                不久,四下里就渐渐地明亮起来。天空稍稍染上了一层蔷薇色,听到了小鸟的叫声,在刺眼的早晨的光芒中,白鼠们的身影看上去有点模糊了。
                                这时,又听到了那个歌声:
                                “太阳一升起来普通的帘子,
                                太阳一落山森林中。”
                                清醒过来的时候,老奶奶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被窝上。
                                从围了一圈的白帘子的缝隙里,早上的光透了进来。
                                老奶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拉开了帘子,这时从老奶奶的袖口里,突然掉出来一片小小的方纸。
                                竟是昨天晚上的扑克牌。
                                “哎呀,把白鼠的扑克牌给带回来了。”
                                老奶奶把扑克牌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这样的金色的小字:
                                还是
                                请
                                把金针还回来吧
                                老奶奶吃了一惊,跑过去,打开了针线箱的盖子。
                                插在针插上的,是三根小银针、三根大银针。只有这么几根。
                                像阳光一样美丽的金针,已经不见了。
                                注释:
                                ④针插:又叫针插、针包,存放针的裁缝用具。将棉花、绵纱或糠等包入布中,在其上插放不用的针。
                                ⑤越橘:杜鹃花科常绿矮小灌木。高约15cm。初夏开略带淡红色的白花。果实可食用。长于高山。
                                ⑥木板套窗:为防风雨装在窗外的一种可拉下来的木板窗。


                              136楼2012-02-04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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