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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一言不发地坐在钢琴前，伸手缓缓抚过白色烤漆的琴盖，手微一用力将它打开，露出黑白相间的琴键。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的手伸直放了下来，置于膝上，原本挺直的脊背显得有些僵硬。
漆黑如子夜的眼眸静静注视着眼前同样安静期待着被敲响的琴键。薇置于膝上的手指一点点收拢，又慢慢放开，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
“薇？”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丝寻找的焦急和满溢的关心。
她转过脸，城带着好看的笑容站在她面前，白色的衬衫袖子挽起了一半，露出修长的手臂，有些潇洒的味道。
城目光转向她面前的钢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又迅速换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你要弹琴么？”
薇重又偏头看了一会儿那架白色的钢琴，有些苍白的薄唇吐出一个字：“不。”
她站起身来，风从未关紧的落地窗外涌进来，拂动她丝质睡衣的裙摆和长至锁骨的暗酒红色的头发。
在经过城身边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有些冷峻，却被笑容冲淡很多的面容，语气里依旧没有一丝起伏：“这几天不要出去了。”
“怎么，又来了吗？”城闻言反而笑了起来，她到底是关心在乎他的,：“这次是谁？”
薇深沉的眼眸没有任何光亮，复又低下头去：“不知道。”说完再不看城一眼，自顾自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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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照射着这个宽阔的庭院，碧绿色的草坪，白色大理石制的房子外壁，落地窗边白色的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飘动，有一下没一下的遮蔽视线。
却遮蔽不了其中传出的悠扬的钢琴声。乐曲不断地循环往复，渐强渐弱，交织缠绕在一起的主副线，有一种催人泪下的悲伤。
弹琴的男子微抿着唇，目光有些深刻，并不嚣张的阳光投射进来，映出他完美的脸和在琴键上灵活舞动的手指。可他的表情并不沉醉，反而显出一丝阴冷和迷惘。
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弹下去，似乎手指都已经敲击到麻木，直到双眼被一双温和柔软的手轻轻捂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耳中：“你猜我是谁？”
男子薄唇勾勒出的笑容带着宠溺，先前的阴冷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他轻轻地开口：“浅。”
浅放下手来，回身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又在弹琴吗，弹的什么？”
他淡淡一句：“Cannon。”，之后把手放在琴键上，准备继续之前被她打断的乐章，却被浅握住了。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的侧脸看她，浅的眼睛很黑，很想他总是梦到的那双眼睛，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梦里那双眼睛那样让他痛苦和心慌。
“熙，答应我，不要弹Cannon了，好吗？”她握住自己手的力度在加重，唇角的弧度有些僵，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急迫而恳切，“这里有很多名曲乐谱，我们换一首弹，好吗？”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陌生，梦里那无边的黑暗和一个淡若云絮的女声又回来了。“熙……”如此缓慢而又惆怅的声音。
浅说，他受过一次重伤，所以忘记了些什么；
浅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浅说，他从小最爱的钢琴曲就是Cannon，一遍又一遍地弹，他的梦想就是找到自己的Barbara Gabler；
浅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之曲，她就是他的Barbara GabIer；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而她，现在却要丢弃。
他们真的相爱吗，她，真的就是那个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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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恢复得不错，不要做过多用力的动作，好好调养，知道了吗。”医生如同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托着薇的手，仔细地动了动关节，“还可以吗？”
“嗯。”薇淡淡地点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沉默了，那双手很漂亮，干净白皙，十指纤长，可是却瘦得骨架嶙峋。
医生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间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医生。”
“还有事吗？”他转过身，看见坐在床上的女子正注视着自己。
薇沉默了一会儿，至于开口：“无论如何，我希望这只手灵活如初。”她伸开自己的右手，朝向医生。
医生看了看，点头道：“我尽力吧。”
房门被礼貌地关上了，薇拉上被子，躺下企图寻找一丝睡意。
她听见房门开了，一个人脚步轻浅地走进来，而后坐在她床边。
“薇？你睡了吗？”城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变得有些落寞，“我知道你没有。”
“医生告诉我了，我以为你是不在乎的，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原来，你还是恨的，对吗”
薇睁开眼，望着颜色惨白的天花板，良久才吐出一句：“我只是为了帮你。”
“可我不要你这样帮我，我宁可他杀了我。”
“如果那样，之前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我所做的，也是一样。”薇的目光如此空洞，仿佛穿透了那片惨白的视线，不知飘向了哪里。
就像城刚把她从地下室里抱出来，也是这样惨白的一张脸，惨白的唇，被身上沾染着血迹的白色长裙衬托得更像个鬼魅。
而真正让人绝望心痛的，是她无力地垂在身旁，早已血肉模糊的手。
十指尽断。
就是因为拒绝暗杀他的任务，让她遭受到了如此可怕的酷刑吗。
那时的城抱着如枯草般的她，流下了泪。
薇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刹那，竟然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而后瞳仁慢慢地暗了下去，直至毫无光泽。
城听见她苍白的双唇间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然后昏死过去。
“熙……”
熙，我好冷，我好痛。
可是我再怎么呼唤你，你也听不到了吧。
城已经离开了房间，薇翻了个身，用被子裹紧自己，而后蜷缩起来。
一如当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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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迷茫茫的白雾，笼罩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有小孩子打闹的声音，如银铃一样清脆的，女孩的笑声，“熙……快点啊……熙…….”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熙四下里看着，找不出一丝头绪。
也许是为了回答他，白雾淡了许多，足够看清外面的世界。那是两个小孩子，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咯咯笑着，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在她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裤的小男生，同样的满脸笑容，他一边追一边喊：“你耍赖！”
他的声音好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那是自己吗？那个女孩是谁？她是浅吗？
没有人回答。场景突然变了。
一个宽阔的大房间里，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他弹着钢琴，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动她长至肩膀的暗红色长发和白色长裙的裙摆。整个房间充满着那柔和美妙的钢琴声音，她弹的是Cannon。
她又是谁？隐隐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下子什么也没有了，身体也仿佛失去了重心快速地坠下去……
熙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是带着幽蓝色光芒的夜色，身边的浅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水味，在他的鼻腔弥漫开来。
他睡不着了，坐起来拉亮了灯。
浅被他的动静惊醒，坐起来扶住他的肩膀：“熙，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熙回过头来看着她，浅长得很漂亮，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可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即使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不知隔着什么。
熙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浅的头发，长长的栗色卷发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柔美的光。
浅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又问道：“熙，你在看什么？”
“你的头发，以前就这么长吗？你有剪过到肩膀的短发，染成暗红色的么？”熙慢慢地问，他看到浅的瞳仁一下子暗了下来。
“没有。你别多想了，就是个梦，快睡觉吧。”浅回了个笑容给他，扶他躺下睡觉。
关了灯之后，熙安静地闭上眼睛。他没有看到，浅依旧坐着，面容上是满满的恶毒和愤怒，它们像潮水一样翻涌上来，毁了她精致如瓷娃娃一样的美丽。
我做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办法把你从他脑海里驱逐吗。
看来还是放过了你啊，你死了，我就不用每天担心了。
对不对，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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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您的信。”邮差恭敬地将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张伊辰。
“好，谢谢你。”张伊辰绅士地笑，接了过来。他看了看封面，那个得体的笑容慢慢冷在唇角。他的瞳仁有些颤抖，最终极轻微地叹了口气：“还是来了。”
天色变暗，铅灰色的云块渐渐压近，空气似乎感到了这莫测的气氛，不安地流动着。阳光已经被完全遮蔽，起居室里那一抹小小的昏黄色有些无助。
张伊辰摸了摸封面那个凸起的血红色流云标志，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印记，当初他到地下室救任式微时，沿途所见过，那个杀手公司独有的标志。任式微和那个人，所在的公司。
“张伊辰，明天上午十点Swan咖啡馆，如果你想要她活着的话，不见不散，夏子期。”
寥寥几个娟秀的字迹，可是他已经可以嗅到其中暗藏的杀机和地狱传来的血腥气味。
他看了一会儿，将信慢慢折叠好，重新放入信封里，而后放在了琴凳的盒子里。
直起身来，他看着面前的钢琴，坐下来，打开琴盖，修长的十指覆盖上黑白相间的琴键，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音乐声在空挡阴暗的客厅传荡开，不断交织的乐章，缠绵而又带着苦涩的伤感，在他的手指下缓缓流淌。
那是Cannon。
沉闷的雷声从远处席卷而来，风变得如此迅疾，地面的落叶尖叫着无处可躲。
室内的钢琴声还在继续，不断地循环，一个乐部追随着另一个乐部，互相触碰，互相交织，互相模仿，就像是爱情。
他从没告诉过式微，他会这个曲子。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们没有交集。
可是面对公司高层下达的命令，她轻轻一个摇头，却又使得他们紧紧纠缠，渗透进对方的生命。
余味悠长的尾音响起，曲终。
张伊辰又笑了笑，目光带着眷恋和挣扎，缓缓抚着纯白的钢琴，一如那是她带笑的面庞。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该还给你了。”
该还给你了，任式微。
该还给你了，叶斯清。
“咔。”白色的琴盖轻轻地罩住内里黑白相间的琴键，仿佛是一个终结的休止符，断得如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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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式微这一夜睡得都不好，一半是因为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一向夏子期眠的她更加难以入睡，另一半，是因为她内心来得毫无根据的郁闷。
刚做杀手的前两年，每次结束一个任务，她几乎都会失眠上一个星期。临死之人的任何反应，都会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些挣扎，哭喊，哀求亦或是平静，她在黑暗中睁着眼，仿佛看电影一般倒带着，连带着无边无际的浓重血腥气味，构成难以摆脱的噩梦，让人崩溃。
每每到这时，叶斯清都会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入睡。他身上总带着夏日阳光的味道，来自他的体魄，让她总是会忘记他和自己一样，同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
现在是同样深沉无边的黑夜，同样睁着眼彷徨无措的自己。可是，最重要的那个组成部分，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任式微在暗夜静静地叹了口气，没有眼泪，在她从那个如地狱一样的地方回来之前，早就已经流干了眼泪，落地成灰。
离开你之后，我从来都不会想，或许是不敢想，用尽一切方法遏制自己去想。
你过得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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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您的信。”邮差恭敬地将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城。
“好，谢谢你。”城绅士地笑，接了过来。他看了看封面，那个得体的笑容慢慢冷在唇角。他的瞳仁有些颤抖，最终极轻微地叹了口气：“还是来了。”
天色变暗，铅灰色的云块渐渐压近，空气似乎感到了这莫测的气氛，不安地流动着。阳光已经被完全遮蔽，起居室里那一抹小小的昏黄色有些无助。
城摸了摸封面那个凸起的血红色流云标志，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印记，当初他到地下室救薇时，沿途所见过，那个杀手公司独有的标志。薇和那个人，所在的公司。
“城，明天上午十点Swan咖啡馆，如果你想要她活着的话，不见不散，浅。”
寥寥几个娟秀的字迹，可是他已经可以嗅到其中暗藏的杀机和地狱传来的血腥气味。
他看了一会儿，将信慢慢折叠好，重新放入信封里，而后放在了琴凳的盒子里。
直起身来，他看着面前的钢琴，坐下来，打开琴盖，修长的十指覆盖上黑白相间的琴键，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音乐声在空挡阴暗的客厅传荡开，不断交织的乐章，缠绵而又带着苦涩的伤感，在他的手指下缓缓流淌。
那是Cannon。
沉闷的雷声从远处席卷而来，风变得如此迅疾，地面的落叶尖叫着无处可躲。
室内的钢琴声还在继续，不断地循环，一个乐部追随着另一个乐部，互相触碰，互相交织，互相模仿，就像是爱情。
他从没告诉过薇，他会这个曲子。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们没有交集。
可是面对公司高层下达的命令，她轻轻一个摇头，却又使得他们紧紧纠缠，渗透进对方的生命。
余味悠长的尾音响起，曲终。
城又笑了笑，目光带着眷恋和挣扎，缓缓抚着纯白的钢琴，一如那是她带笑的面庞。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该还给你了。”
该还给你了，薇。
该还给你了，熙。
“咔。”白色的琴盖轻轻地罩住内里黑白相间的琴键，仿佛是一个终结的休止符，断得如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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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这一夜睡得都不好，一半是因为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一向浅眠的她更加难以入睡，另一半，是因为她内心来得毫无根据的郁闷。
刚做杀手的前两年，每次结束一个任务，她几乎都会失眠上一个星期。临死之人的任何反应，都会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些挣扎，哭喊，哀求亦或是平静，她在黑暗中睁着眼，仿佛看电影一般倒带着，连带着无边无际的浓重血腥气味，构成难以摆脱的噩梦，让人崩溃。
每每到这时，熙都会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入睡。他身上总带着夏日阳光的味道，来自他的体魄，让她总是会忘记他和自己一样，同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
现在是同样深沉无边的黑夜，同样睁着眼彷徨无措的自己。可是，最重要的那个组成部分，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薇在暗夜静静地叹了口气，没有眼泪，在她从那个如地狱一样的地方回来之前，早就已经流干了眼泪，落地成灰。
离开你之后，我从来都不会想，或许是不敢想，用尽一切方法遏制自己去想。
你过得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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