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零点零分零秒,窗外飘起了雪。
HELL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出,娓娓而凉薄。
阿衡颤抖着手指,拨出了旧号码。
她想说,我很想你。
她想说,我真的很想你。
她想说,你喊我的阿衡真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她想说,我快疯了。
收音机中,也传来不甚明显的铃声。
HELL沉默了。
铃声愈加清晰。
“喂?”他在节目中接起了电话,当着所有听众,声音颤抖。
她哭了,悲伤得难以自持。
“言希,言希,言希,言希”
很久了。
没有这样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细水流长,还是激烈碰撞。
去他的。
无数虚幻的景象,母亲为她订立的艰难的方程式,爱一个人,然后放弃一段爱。
于是,我想我足够强大,却终究平凡,无法解开这道题。
不够用心,所以失去了顾飞白,也或从未曾拥有。
想念言希,把他拐入骗局,然后两不相知,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却又狠心推开。
所以,总是会觉得自己贪婪。
可是,是贪婪,要得太多,才走到这一步,还是,不够贪婪,多难把一切索取当作理所当然。
阿衡。
她想她,是长长久久地失去了这称呼的温柔,却沉痛了生命的洗礼,再一次拥有。
坚韧,长命,温和,悲伤,无奈,以及遥远。
孤独设局,无人呼唤。
“阿衡。”他轻轻开口,是静止了的呼吸,在听众面前完全的暴露。
手机中,不再刻意变声,本真的言希的声音。
收音机中,剥落的腐朽的厚重,只剩下两个人。
“阿衡。”
他拿着手机,红色的,终于重新开启。这部手机,很久以前,已经告知所有人停用,除了,她。
她却伏在桌子上,惊闻二字,无声,在泪光中笑了。
“言希,我说的是南方话,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就是说外星话,看我听不听得出?”
他的声音平淡,默默垂着头,摘掉耳麦,站起身。
“言希。”她轻轻叹气,念了这一声,成全了思念,终究,没有了退路。
“你不死,也不疯了吗?”他靠在播音室的玻璃门上,平息了呼吸,闭上眼,身旁的斥责声像咒语一样,灌入耳膜。
hell,快点,挂了手机,现在在录节目!
头儿怒了,问我们怎么回事,快点挂了!!
hell,有观众投诉,立刻挂电话!命令,order!!
阿衡呢,阿衡的声音呢?
这少年,始终灰暗着的面庞,终于,扬起来,惊心动魄的美丽。
“全他妈的给我闭嘴!!!!”
他凶悍而大吼出声,眼中早已满布晶莹。
鸦雀无声。
阿衡笑了。这个男人,已经不是hell,他是言希,言希的言,言希的希。
“我死了的时候不是阿衡,我疯了的时候不认识言希。”她额头轻轻抵在桌面上,沁人心肺的冰凉——“你喊我阿衡,我认识言希,怎么都装不下去。”
继而,眼眶中的泪水,在温柔的目光下,掉落了个一塌糊涂。
“言希,如果命运是这个样子,我只想,它大概是让你承担我对全世界的情绪。”
他笑了,把手机贴耳畔,微微低头,鼻子蹭在围巾上。
“好,多怨恨,还是多快乐,都冲着我来。”
电台一阵忙音,插播了其他节目。
他跑得很快,雪夜里,围巾沾了雪,红得耀眼。
“你站在原地,等着我,不要动。”
随即,合上了手机。
阿衡无奈。
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