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曲线救国 “诶？好的，明天见。带一份简历和学历证明是吧？好的好的。明天见。” 挂断了电话，杜健飞走到阳台点上了一根烟。邻居饲养的信鸽在他眼前飞过，健飞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无奈的叹了口气。毕业半年有余，还在待业大军中苟延残喘的杜健飞每时每刻都在深刻的体会着毕业即失业的苦涩。毕业后顺利工作在多数人眼中就好像如厕后要冲水一般顺其自然，可健飞的现状恰恰是如厕之后发现水管堵了。每天重复着投递简历、面试，然后再投再面试，同时看着身边的同学朋友每天奔走在人潮人海中，为了自己的梦想或者说为了手头的宽裕而奋斗，心中满满的都是羡慕与佩服。健飞并不是没有就职的机会，在毕业之前他就曾收到多家单位的offer。之所以会待业至今，和他犹豫的性格、负数的情商不无关系。他心中其实有着一直向往的工作。他向往写作。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推开公司大门，健飞向前台小姐表明来意。
“您怎么称呼？应聘的什么职位？”前台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放下手中的一叠信件礼貌的回应。
“我应聘的是咱们公司的…我…”话没说完，一个悲催的事实就像中断程序一样插入了健飞的堆栈，惹得他不由得一声感慨……
“怎么是你丫？”杜健飞和前台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因为眼前的彼此，是不久前刚刚随毕业一起分手的一对恋人。
“你不是说找了个富二代，他家里人还把你弄银行去了么？怎么跟这干前台呢？”
“你不是说签约了出版社月入少说两三万，身边小姑娘围着没完没了的求交往么？”两个人用诧异的眼神交换着对彼此的鄙视。
两个在分手时给足自己面子的人，两个分手时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多么渺小的人，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场合相遇，催生了一段不和时宜的对话。健飞心里想，恐怕没什么比去面试发现前台是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前女友还要衰的了。

正在俩人尴尬到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时，一个满头灰色卷发，活像一只下水道里发情的耗子般的老女人走了出来，她问前台：“筱蕊，昨天通知来面试的都到齐了么？”
“哦，来了。”筱蕊把自己从刚才的气氛中拽回现实，对着“耗子”说“这位先生是刚过来的，还有两位在会议室里等着。”
语毕，筱蕊拿出一张职位申请表递给健飞，并示意健飞走进会议室，刻意瞪大的眼睛似乎在说“牛逼你去出版社交稿别来这混呀”。健飞一边朝会议室走去，一边眯起眼睛向筱蕊笑笑，好像在回应“牛逼你刷附属卡去，别在这站前台啊。”
走进会议室坐定，健飞看了看申请表，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始终割舍不下自己对文字的热爱，又实在提不起精神把大学所学专业变成自己的职业，所以退而求其次的，健飞选择了曲线救国------------那就是进入一家游戏公司做一个剧情策划。健飞心想，自己零零散散的也算写过了不少文字，“由你玩四年”般的大学里自己也没少在网游里驰骋。既然成为一个作家撰稿人那么的遥不可及，索性去门槛相对较低的游戏公司在线上抒发自己的意淫。
在健飞坐定没多久后，灰毛耗子和另一个分不清是胡子堆里长了张嘴还是嘴周围长满了胡子的胖子走了进来。耗子拉开两把椅子，请胡子哥坐下，然后说道“大家好，很高兴三位今天抽空来参加我们公司这一时间段的面试，三位面试的职位都是剧情策划，但是我们只能提供一个岗位。下面就请三位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并请简要阐述自己可以胜任这一职位的理由。谁先到的？就从你开始吧。”


前两位应聘的人在自我介绍中大侃特侃自己是如何的沉迷游戏，征服过多少款游戏，同时还炫耀自己是学计算机的，写代码画流程什么的也是一级ok不在话下。好像公司今天雇佣了他，明天服务器就会被慕名而来的玩家挤爆似的。听得在一旁的健飞一阵阵反胃。所以轮到他介绍时，他是这么说的：
“各位好，我叫杜健飞，我既不是中文专业也不是计算机专业的，虽然我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我特别喜欢故事的创作。我觉得在玩游戏特别是网游的时候，玩家们都在拼命刷等级刷物品，很少会有人注意到游戏本身的剧情是如何进行的。其实这并不是玩家太浮躁，而是游戏剧情设计者本身太过乏味，设计不出吸引眼球的剧情。为什么国产网游就没有像仙剑那么经典的值得反复回味的剧情？我觉得还是因为设计者过于急功近利而忽略了剧情本身。如果我可以入职，我不敢说自己百分百的胜任，但是我绝对会百分百的努力。因为我相信，灌注了设计者感情的桥段，不会无人问津的。”


“好的，不知道三位对薪资方面有什么要求？”胡子哥在健飞介绍完毕后开口问到。
“我希望在三千元左右，还要有五险一金。”一个应聘者说到。
“我也是，因为我还要在北京租房子，保险方面没什么要求，但是希望薪水可以有一定的保证。”另一个附和到。
“我觉得刚毕业没什么经验，能以一个小白的身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是一种幸运，单位没收我学费就烧高香了。我对薪资没什么要求，因为我现在没什么资格要求，但是我相信如果工作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公司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薪水的。”健飞说。
“好的，今天先这样，我们最近在集中面试，如果你们通过了初试，我们会在两个工作日内通知你们。各位再见。”胡子哥说完起身示意三个面试的人你们可以滚了。

往门外走路过前台时，健飞瞥了眼筱蕊，他分明从筱蕊的眼睛里读出了“牛x了吧”的幸灾乐祸。健飞很想学灰太郎般的大吼一句“我还会回来的”，但是这个决定权毕竟不在自己。
等公交，回家，吃饭，坚持着每天写点什么，健飞一天的生活就这样迎来了日暮。
To be continued


第二集 久别重逢
粉红色的灯光散发着一种暧昧，在房间的最深处隐约传来几许诱人的娇嗔。转过门来，一个妙龄女郎依靠在沙发上搔首弄姿。健飞知道，久违的春梦再度来袭了。他快步走向女郎，将她的下巴轻轻上扬想一睹梦里主角的风采。结果……
“我去怎么是你！？”和面试时一样的对白在此时上演，健飞也顺势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他有点慌张的摸向床头，拿过烟来并点燃，一番吞吐后终于平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筱蕊。


健飞和筱蕊从大二那年开始在一起，到他们分开，整整三年零一个月又三天。健飞会把这个日子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俩人确定关系的那天正好是健飞的生日。其实一直以来俩人的感情还算不错，但筱蕊总觉得健飞没有上进心，催促着他学这学那。
因为筱蕊确实爱他。
一个女人愿意不厌其烦的督促你进步，生怕你哪一点被别人比将下去，这或许盖不住她内心深处点滴的虚荣，但更多的确实希望你更快的成熟进步。
这或许是因为她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健飞并不是不懂筱蕊的心思，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迫切的想要工作，在此之前他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所以在筱蕊一再催促健飞学车学做饭学炒股抓紧挣钱买房之后，健飞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分手。虽然他承认自己的怯懦稚嫩，暂时还没有勇气去扛起男人本应背负的责任，但他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己不要耽误筱蕊的幸福。
他可以慢慢成熟一点一滴的努力，但是她不行。女孩的青春毕竟短暂，她们多数恨不得毕业就能结婚，可这样的归宿又有几个刚迈出校门的男孩就能负担的起呢？修正一下，应该是有几个刚出校门就能凭自己的本事负担的起呢？
刚分开的时候，一度不舍的健飞还写了首诗记录这三年零一个月又三天的感情，并命名为《散一散》暗喻三一三。


犹记得那年，到底是哪一个年
初遇的地点，你娇羞侧脸遮掩
小镇的相见，被镌刻竹简流转
萦绕三两年，泪浸湿墨渍婵娟
转眼的夏天，赴京师赶考森严
儒生几万千，多把那故人思念
挥毫泼墨间，又浮现昔日红颜
才恍然发现，你是我笔下不变的经典
偶然又遇见，陌生的发现，原来你要的并不远
却奈何，弹指间，那尘缘已搁浅
散一散，从此不再被彼此纠缠
散一散，记忆被晚风吹得凌乱
在河畔，摆渡你要去远方的船
我茫然，还想为你再撑油纸伞
散一散，忘却了你的绫罗绸缎
散一散，告别了我的优柔寡断
在江南，舀一弯回眸中的柔软
你果断，故事轻描淡写被演完


但后来的一次同学聚会，彻底抹杀了健飞心中的难过，因为当大家聊起彼此的近况时，筱蕊或许是刻意要健飞难堪，特意强调了自己比原来过的好得多，说最近有个家里搞地产的男孩一直在追她，并且凭借关系把她安排到了一家不错的投资银行工作。为了hold住面子，健飞果断的把自己刻画成一个月入破万的自由撰稿人，像是在回击筱蕊，没有了你的牵绊，哥们我是如何飞黄腾达。

直到昨天两人尴尬的在公司前台相见，双方的谎言一时间都不攻自破之前，健飞心中还带着一丝对筱蕊的愧疚以及自己勉强搭建起的自尊。可是他现在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尴尬。一方面拆穿了对方的伪装很解气，另一方面自己被拆穿了很窘迫。何况大话已经吹出去了，万一筱蕊嘴快随手一条微博“小妹我今天在一家不知名网游公司的前台看见我们熟悉的自由撰稿人了”，顺便再圈几个同学来围观，那这个不是丢脸这么简单的了。
面子皇帝大。或许不假。
想到这里，健飞立刻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登陆微博以及各种及时通讯工具，发现并没有异动，他回过神嘲笑了下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就又恢复了往常时段的状态：浏览各种招聘信息，间或投递着简历申请着职位。
就在他越翻职位信息越无奈的时候，响动手机像一针强心剂一样让健飞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又一个机会来叩门了，所以第一时间抓起手机礼貌而急切的说道“喂，您好，您哪里？”
“好你大爷，我说大作家，你这最近消息不多啊，是不是把哥给忘了，什么时候出来聚一聚啊？”

健飞听出电话是他的铁瓷荣昊打来的，久违的亲切搅和着轻松一时间涌了上来，他回应道：“我这最近太忙啊，好几个出版社找我约稿，都挺客气的，这给谁不给谁的，都是个事。”
“别人不知道你丫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哈哈，行了别装了，下午六点半，老地方，咱爷俩喝点去。”
“好嘞乖儿子！”健飞抢先一步应声到。
“你大爷的，晚上见啊，迟到结账！”说完，荣昊挂断了电话。
荣昊是健飞从中学时期就一起厮混的哥们儿，俩人可谓无话不说，比基友还要知根知底。无论是走顺字还是走背子，俩人都会找个时间坐在一起喝个几杯抽上几根顺便互相倒倒苦水。
后来健飞考上了外地的大学继续象牙塔的生活，而荣昊却选择了早早步入社会谋生，俩人便不再有那么多能凑在一起的时间，不是这边在加班就是那边在同学聚会。但是俩人还是会尽力空出时间喝酒聊天。
荣昊职高时念的是会计专业，毕业后学校仗义的把他分配到一个税务机关实习，勤快又圆滑的荣昊很快适应了工作并站住了脚，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刚刚的电话，让健飞有一种就别重逢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一个能讲讲知心话的人了。于是他收拾好心情，关掉招聘网站，转而投入到自己钟爱的写作之中。
今天的健飞，脑袋里的文字像大便一样滚滚而出，他突然觉得漫无目的想到什么写什么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于是乎他创建了一个空白文档，准备把他至今往后的生活写成一部纪实小说，就当是记日记，起码让自己每天都能找到除了发简历外还能坚持做下去的事情。


“嗯，故事暂定叫毕业那些事吧，毕竟最近找工作给自己带来了很多从没有过的情绪。”健飞这样对自己说，同时敲下了故事的梗概。
正当他写的入迷时，电话又一次响起。
“喂，您好，您哪里？”
“您好，您昨天来我们公司面试过，现在通知您明天下午一点来公司参加复试，不知道您是否有问题？”
“筱蕊？”健飞下意识的嘟囔着。
“咦？您认识我们纪总？”电话对面吃惊的回应。
“什么？纪总？”健飞满头错愕，难道世道变了前台都得是某个部门的总监才能站得了么。
“是呀，纪筱蕊，公司新来的人力资源副总监，怎么您是她的朋友？”
“不是不是，我需要带什么吗？”健飞不敢相信筱蕊居然是副总监的事实，因为这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他的复试机会或多或少有人情的成份在。他不想欠人情，尤其是欠她的人情。
“杜先生，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没什么了，我想问您一下纪总是什么时候到公司上班的？”
“我也不太清楚呵呵，大概是上个月吧，她好像认识我们老板似的，进来就直接做副总监了，不过她确实也能力很强啦。怎么？您认识她？”
“不是不是，我就是上次面试有幸见过纪总一次，觉得她这么年轻有为特别佩服。呵呵，好的就这样，我明天会准时去面试的，咱明天见，拜拜。”挂断电话后，健飞感觉冷汗伴随着惭愧一起流了出来。且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筱蕊的帮助，单是她现在被称作纪总的事实，或许佐证了所谓富二代男友并非空穴来风。
“嗨，无所谓，管她呢，反正现在又没关系了。”健飞这样想试图让自己平静，继续写起了手头的故事。
“我们无时无刻的不在面临着选择，求学就业，点点点点。有些时候我们或许会抱怨，机会太少选择的余地不多。但是当选择的方向变得很多时，我们其实更加难以做出决定。因为太长时间的徘徊，往往会迷失你本来想要坚持的方向，随着时间的更迭，我们总会给自己找各种借口从而堵住一个又一个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