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独圌裁者坐以待毙之时,他对敌人最大的期许或许是:要是这些人信奉民圌主与理性该多好啊!可惜,要让自己的臣民在短短几天内学会司法公正与人圌权
意识,简直是痴心妄想、缘木求鱼。太晚了!他们从你这儿得不到的,你也休想从他们那儿得到。因为,他们身上压根没有那东西,没机会生长你直到最后一刻才怀
念的东西!难道不正是你,早早即把生长它的种子和土壤给踩烂了吗?从这个意义上说,你死于自己。
古罗马诗人查维纳说过:“几乎没有一个专
圌制暴君能安享天年。”古代暴君多被宫闱篡权者和阴谋家所戮,近现代史上的独圌裁者,多为激愤的民众或军士所杀。希腊人把诛戮暴君当作公民的义务,古罗马
人也将之颂为美德,连西塞罗、弥尔顿等人文学者也公然诩之……可以说,在几千年讲究“德政”、“明主”的传统政治历史上,“暴君当诛”,一直受到民间文化
舆论的鼓吹,甚至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权力意识形态的唆使(实为篡权者和继位者所盗用)。直到十九世纪中期,随着对法国大**的理性反思,该状况才有所转机。
独
圌裁者不仅死亡代价高,统圌治成本也大得惊人,非法和脆弱的权能离开了死刑和武力,几乎一天也呆不下去。比如中非“食人皇帝”博卡萨,这个马基雅弗利主义
者,最信奉的就是《君主论》的名言:“军事问题应是君主惟一的专业,忽视军事就会亡圌国,而精通军事,会使你赢得整个国家。”为此,他颁布了《优军法
案》,使全国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成了军人,将整个国家预算的一半划为了军费。可惜的是,马基雅维利忘了告诉他:权力者愈嗜暴,暴死的危险愈大。在很大程度
上,独圌裁者无不死于自己的刑罚,死于自己的游戏规则,在充当刽子手的同时,无形中却扮演了自己的刽子手之角色。1987年,在博卡萨被处死前,有人替他
算了一笔账,若按他自己制定的《刑法典》:其左手将被剁掉三千次,右手将被砍掉两千次,耳朵将被削掉一千回,而脑袋,将被砍掉六百遍……
应
该说,从《刑法典》出笼的那一刻起,博卡萨的死,就被提上了历史日程,列入了民间的叙事年表。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历史上的大独圌裁者有哪一个善终
的?不是暴毙,就是流圌亡。从恺撒大帝到拿破仑,从查理一世到路易十六,从墨索里尼到特鲁希略,从马科斯到波尔布特……独圌裁者无时无刻不有性命之忧!于
之而言,惟一的暂时安全保障即在于威圌权,只要御座的铜钉有一丝松动,只要有一个偶然,只要从那个位子上稍有一点闪失或游离,即有血光之灾……事实证明,
权力者的“万岁”神话其实虚弱得很,不堪一击。比起那些像蝼蚁一样被踩着的百姓来,独圌裁者的危险系数远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