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丶吧 关注:28贴子:1,093
  • 6回复贴,共1

【             凉生丶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Ⅰ 】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只 做 自 己 喜 欢 的 。


1楼2012-02-08 23:25回复
    第2节:凉生与北小武之战 -->
      二 魏家坪,凉生与北小武之战
      凉生来之前,父亲总是很忙,只有过年的时候,他回家看爷爷奶奶,我才能见到他。如此一算,我们不过见过四个照面。他高瘦,一脸寡淡的表情,对我似乎也无太多喜爱。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算喜欢他。不过,如果他能像北小武的父亲那样老让自己孩子骑在脖子上做大马,我想我还是可以喜欢他一小下的。
      母亲看得出一个小女孩对男性家长宽厚怀抱的向往。依恋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是一种不能抹杀的天性。所以,她总是一边忙碌一边跟我说,姜生,你爸是咱魏家坪最了不起的人物,所以啊,他不能总在咱娘俩身边。他是个大记者,每天忙啊忙的,姜生,你爸是为了咱娘俩呵。
      说完,她会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冲我笑,嘴角却是一个苦味道的弧线。
      这样的话她一直说到凉生来到那天。从此,她便学会缄默,如同魏家坪那口废弃的枯井那样,深深缄默在更多农活和操劳之中。
      她给凉生做最好的饭菜,凉生却很少吃,眼神淡漠中带一丝胆怯,眼睛溜溜的,不时望向我。
      母亲看着胃口恹恹的凉生,转脸对我说,姜生,你要让着哥哥啊。妈妈去医院看爸爸。
      母亲走后,凉生问我,姜生,妈妈生气时会打小孩吗?
      我摇了摇头,盯着他眼前的红烧肉直流口水,闭上眼,胡乱扒饭。我想闭上眼睛的话,土豆块我也能吃出红烧肉的味。果真如此,土豆块不仅有红烧肉的味,而且还和红烧肉一样软。我美滋滋的大嚼,睁开眼时却见,凉生正踮着脚,那么认真地一筷子一筷子往我碗里夹红烧肉。
      他冲我笑,说,姜生,你慢慢吃啊。你看你那样子,真不像小女生呀。
      我冲他做鬼脸,这次没把他吓哭。
      吃过饭,我就带着他去魏家坪最大的草场上捉小虫子。见到北小武正在率领一帮小P孩玩战争游戏。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身边的凉生。他就喊我,姜生,那是谁啊?你小女婿吗?
      魏家坪的孩子有口无心,甚至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凉生的脸竟然红了,城市里的孩子,脸皮是这样的薄。
      我把北小武从“碉堡”上拽下来,拉到凉生面前,说,他叫凉生,是我哥。
      北小武看着凉生,咧嘴笑,我叫北小武,这里的头儿。
      凉生也笑,嘴角抹开一个无比漂亮的弧,阳光下,像个美丽的娃娃。
      那天我们玩得很疯。孩子总是忘事,凉生那天下午一直很开心,他捉了最多的虫子。也忘记了哭。
      只是北小武一直在我屁股后面唧唧歪歪,姜生啊,你们家怎么净是这么怪的名啊?哎呀,我忘了,你家老头子叫姜凉之。怪不得呢。
      我不知道谁叫姜凉之,可凉生知道。小孩子喊对方家长名字通常多有骂人的意味,但我相信北小武只是嘴贫而已。凉生却不这么认为,他毫不客气地对北小武动了拳头。
      他们俩厮打在一起。北小武是小人,他动手;凉生是君子加小人,又动手又动嘴,北小武被凉生咬得吱吱乱叫,他渐渐不撑,就喊我,姜生,奶奶的,你还不来救救我啊!
      我本以为北小武那帮小P孩会对凉生群起而攻之,没想到他们更小人,只在一边静静的看北小武落败,我想若是北小武占上风的话,凉生早被这些人殴打致残了。这是第一次我领教魏家坪孩子的小人作为。我去拉凉生,我说哥,咱走吧。别咬了。
      那感觉就像邻居唤自己的大黄狗,大黄,别咬了!走!
      凉生咬得太过投入,所以当我的手伸向他面前时,他也毫不犹豫地落下牙齿。直到听到我的惨叫,他才惊觉,扔下一脸牙痕的北小武。抱住我流血的手臂,喊,姜生,姜生。我皱着的眉心渐渐的淡开,因为,我看到了凉生眼角惊慌失措的泪花。
      我皱着眉说,哥,我不疼,咱回家吧。
    


    3楼2012-02-08 23:32
    回复
      第3节:夜色如水 -->
        三 矿难,夜色如水
        晚上,北小武他妈拉着几乎被毁容的北小武来到我家院子,她脸上皱起的纹可比北小武满脸牙印还要醒目。母亲不停端茶倒水,不停的赔礼道歉,直到深夜,北小武和他那一脸牙印才从我面前消失。临走时,北小武他妈还从我家墙上拽去一大串红辣椒。
        我因凉生挨了母亲的揍。
        这是温善的母亲第一次对我动手,她一边用藤条打我一边哭,你知不知道你就是魏家坪眼里的针啊!让你小心做人,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啊,非要整个魏家坪都知道你的存在啊?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母亲的话全是说给凉生听的。她是个心慈的女子,如同很多小说里描述的那种遭遇遗弃的女子一样,软弱唯诺。
        藤条抽向胳膊上的凉生咬下的伤口时,我就哆嗦成一团。在门帘后偷看的凉生就紧紧地捂住眼睛。
        月光如水啊。
        如水的月光下,软弱的母亲无助地举着鞭子。头发散着,泪水飘落。而四岁的小女儿永远理解不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悲苦。
        那个叫姜凉之的男人,当他还只是魏家坪一个无能的穷教书老师时娶了她,相依为命!她为了奉养他的卧病在床的父母,为了不给他添生计上的压力,在两次怀孕后,都无奈的做掉了。每一次他都抱着她哭,说,对不起。这个男人流着眼泪对她发誓,将来他一定给她一个幸福的家,一群健康的孩子!后来,他果真做到了!他出息了,成了省城有名的大记者时,却在外面有了新欢,一个同他一样有文化有层次有见识的女记者!他们幸福着!缠绵着!甜蜜着!陶醉着!一个乡下的农妇却在遥远的魏家坪忍受着!痛苦着!挣扎着!等待着!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家,并且有了孩子。她却不敢吭声,不敢哭也不敢闹!她明白,他没有同她离婚,就是因为公婆对她勤劳忍耐的喜爱与需要,以及她永远不会干涉在他风生水起的私生活中。
        几天前,那个叫姜凉之的男人和他的女记者爱人一同来魏家坪的煤矿进行采访写实,却被突发的矿难埋入井下,女记者死了,风花雪月没了。那个叫姜凉之的男人如今躺在医院,生死难卜。只有下堂妻陪在病榻前。他吩咐她,把儿子接到魏家坪抚养,若他死了,更要好生抚养。是的,他无需请求她,只消吩咐。有种女子,一生可悲。人生时可以欺,死后亦可欺。
        这个可悲的女人便是我的母亲。此刻,她散着发,落着泪,如同失魂一般。至于父亲的事,我到十三岁以后才弄清楚,才理解过来。也是从十三岁起,我有了一个极坏的习惯——在半夜张开眼睛,极力张大瞳孔,试图看清糊满报纸的天花板,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寻找那种美丽的夜晚,夜色如水!月光如水!
        曾经,就在这月光如水的夜里,母亲责打了我,又抱着我哭,她说,姜生啊,我的命啊。
        我是母亲中年后才得到孩子,她是那样的珍视我,她一生不曾拥有什么金玉珠宝,而我就是她的金玉她的珠宝。她把对前两个没能出生的孩子的内疚全化成爱,放到了我身上。可今天,她哭完后,依旧罚我在院子里站着。
        那天晚上,月亮是那样孤单,我赤着脚站在院子里,只有小咪热乎乎的小身体偎在我的脚边。
        半夜时分,凉生偷偷的从屋子里跑出,他小声地唤我,姜生,姜生。
        我看看他,一脸委屈,低下头,裸露的小脚趾不停翘来翘去。
        他扯过我的手臂,心疼的看着上面暗红的牙痕,流出的血液凝结成暗红色的疖子。他问我,姜生,还疼吗?
        我摇头,又点头,然后就拉住他的胳膊哇哇的哭,眼泪鼻涕擦满他干净的衣袖。
        他咬着嘴唇,说,姜生,对不起啊。
        他这么一说,我哭得更厉害了。
        他用袖子猛擦我的眼泪,说,姜生,别哭了。都是凉生不好!凉生以后再也不让姜生受委屈了!否则,就让天上的月亮砸死!
        我停止了哭,喊他哥,我说,还是别让月亮砸死你吧,以后要是姜生再受委屈,你就用红烧肉砸死我吧!
        我边说边用粉红色的小舌头添嘴角,试图回味下午吃的红烧肉的味道。六岁的凉生愣愣的看了我半天,哭了。后来我们上小学时,老师让大家谈理想,那帮小P孩不是要做科学家就是做宇航员,只有凉生傻乎乎的站了半天说,他将来要做一个会做红烧肉的厨子。引得一帮学生狂笑,被老师罚在门口站了半天。理由是扰乱课堂纪律。
        也是那个月光如水的夜,凉生拉着我偷偷回正屋,打来凉的井水,一言不发的给我洗脚。我的脚很小,凉生的手也很小。凉生说,姜生,以后要穿鞋子哦,否则脚会长成船那么大,长大了会没人要的。
        我坐在板凳上笑,说,我不怕,我有凉生,我有哥。
        凉生不说话,把我从板凳上背起,背回睡觉的屋子。
        母亲早已睡着,梦里都有叹息。我就挨着凉生睡下,两颗黑色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像两朵顽强生长着的冬菇。
        小咪蜷缩在我身边,我蜷缩在凉生身边。
        我几乎忘了刚刚挨过鞭子,冲凉生没心没肺的笑,凉生拍拍我的脑袋说,姜生,听话,快睡吧。
        我睡时偷偷看了凉生一眼,月光如水,凉生的眉眼也如水。
      


      5楼2012-02-08 23:34
      回复
        第5节:我和凉生要上学了 -->
          五 北小武,我和凉生要上学了
          北小武他妈拖着儿子哭着离开,说怎么碰到这么一窝子强盗?边抹眼泪边从我家院墙上再次摘走两大串辣椒。
          父亲坐着轮椅从堂屋闪出,面无表情的看着母亲,嘴巴哆嗦了半天,哆嗦出一句话:看你生的好女儿!
          母亲的眼睛一阵红,闭上眼,泪水落下。她挥起巴掌,狠狠的挥向我的脸,说让你不学好,带坏了凉生。
          一声巨亮的清脆过后,我的脸竟没任何感觉。睁开眼发现,凉生挡在我面前,捂住半边脸,紧紧护住我,小声呻吟着,妈,别打姜生了,她从没犯错。那陶罐是北小武自己给我的,你要相信啊。
          凉生的声音缥缈的可怕,堂屋里的父亲见母亲竟然错手打了自己的儿子,像一只发狂的雄狮一样扑出来。只是,他忘了,此时,他坐在轮椅上,是个废人!所以当他的半个身子撞出门后,重重抛空在院子里,只听咚的一声。
          父亲再次被送进医院。
          凉生也进了医院,医生说是营养不良。浑身不能动的父亲只能用两只眼珠狠命的瞪母亲!母亲觉得无辜。
          其实他们不知道,凉生每天把好吃的都如数给了我。
          每次,我们都会爬上屋顶,看月光如水,听虫儿低鸣,凉生通常把好吃的都藏在一个大碗里,带到屋顶上,端给我,一边微笑,一边看我狼吞虎咽。我问过他,哥,你不饿吗?
          凉生说,哥吃过了,你吃就是。
          月光底下,我听虫鸣的时候,忘了听,凉生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的叫,那时的我,只是以为,是另一种虫鸣的声音。
          哦,还忘了说,因为母亲错打得那记耳光,凉生的右耳朵变得有些背。从那时起,我喊他哥时,不得不将声音大幅提高。为此我曾偷偷的哭,我说,哥,我宁愿是自己变成聋子。
          凉生说,傻瓜,凉生是男孩子,没事。你是小姑娘,变成聋子会嫁不出去的。
          父亲的再次入院,让本来不富裕的家更是一贫如洗。原先属于工伤,报社可负担,而这一次,是个人原因,报社不愿意继续填这个无底洞。
          父亲躺在病床上,像一具无了生命的尸体。临床病号的小女儿正在给她妈妈唱刚从学校学会的新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民当家做领导!
          父亲可能看着眼热,便不顾一切催促母亲,凉生都超学龄了,你怎么当妈的,还不让他入学!
          母亲只是唯诺的点头,说,她会做到的。
          我跟北小武说,我跟凉生要上学了。
          北小武是个跟屁虫。哭着跑回家找他妈。
          不久,北小武他妈卖了几只母鸡,北小武背着新买的书包上学了。
          也不久,我妈非法卖了自己的血,我跟凉生也背着母亲连夜赶制的书包上学了。母亲本来不想我读书的。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凉生,凉生说,姜生不读书,我也不读!
          母亲无奈,狠狠心咬咬牙,再次非法卖血,我也就进了学校。进了学校我和凉生学会了社会主义好那首歌,我们也唱给母亲听,她开心的笑,像一朵美丽的花。
          可是,妈妈,请您原谅,那时的女儿,太年幼,尚不理解什么是卖血,女儿只是以为那和北小武他妈卖母鸡没什么两样……
        


        7楼2012-02-08 23:37
        回复
          八 以月亮的名义起誓:我们要学会坚强
            诊所的老头开着手电筒看了半天,一直捣鼓到半夜,也无法下手,最后冲何满厚叹气,怕是要把牙齿留你肉里了?
            我当时真想杀了那老头,那牺牲的牙齿是我姜生的,不是他何满厚的。你凭什么对他怜悯叹息?可我一想到自己即将少掉俩如花似玉的门牙,还有北小武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就张开嘴巴大哭起来——午夜的魏家坪上空传来何满厚的惨叫,我的牙齿竟然和他的屁股分开了。
            我在诊所里狂漱口,诊所老头都烦了,当然以他的水平,绝不会明白,这将是我一生最龌龊的回忆。离开时,何满厚的屁股上缠满绷带,而我踩着午夜的月光屁颠屁颠的小跑回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凉生和他的影子,相对孤独着。他坐在石磨上,背对着我,搭着两条腿,一晃一晃的,月光如水一样的忧郁在他身上开出了伤感的花,他的背不停的抖动着。我轻手轻脚的转到他眼前,摊开手,凉生抬头,一滴泪水滴落在我掌心,生疼。我低着头,看着掌心的泪,小声的喊他哥,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凉生一惊,他说,姜生,不是明早我去接你吗?你怎么一个人大半夜就跑回来了?你疯了?
            我不做声,抬手,用衣袖擦干他脸上的泪。凉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姜生,你的牙齿没事吧?我笑,露出洁白的小牙齿。
            凉生说,姜生,你还没吃饭吧?说完就跳下始末,钻到屋子里。我安静的站在月亮低下。
            凉生一会给我弄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他似乎有些内疚,说,姜生,家里没鸡蛋了。你只能吃面了。
            我一声不吭的吃着凉生做的面条,凉生看着我,眉头渐渐的紧。我冲他笑,我说哥,你煮的面真好吃!凉生的喉咙一紧,哭出了声音。就像他六岁那年,刚来魏家坪被我的鬼脸吓哭了那样,用胳膊挡住脸,大声的哭泣,他说,姜生,姜生啊,哥哥……哥哥将来一定天天都让你吃得上荷包蛋。
            我扯开他的胳膊,用右手食指轻轻的摊平着他的眉心,指肚小心的摩挲过他的好看的眉毛,我说,哥,答应姜生,以后不要再悲伤,好吗?
            凉生望着我,目光忧郁而坚强,我端大碗的面汤,踮着脚尖,靠在他的身旁。
            月亮底下,凉生和我,开始学着如何长大,如何坚强。
            凌晨的时候,我偎倚在母亲的身边,她单薄的背上传来的温度,温暖着我的小腹。我认真的听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仿佛从她梦境飘出来的叹息声。
            她轻微的转身,我便假寐不醒。母亲感觉到我在她身边,便起身,给我掩好被子。长长久久的看着我。目光如水,浸漫了我整个梦境……
            梦里我带她离开了魏家坪,给她养好多母鸡,躜好多鸡蛋,她再也不需要害怕何满厚那样的偷儿,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必受人欺负了……
          


          10楼2012-02-08 23:47
          回复
            这本俺看过


            13楼2012-02-09 17:47
            回复
              俺没看过,俺要更出来,留着手机看,啦啦啦。


              14楼2012-02-09 17:5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