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黑曜差不多被移为平地。事实上,在我们踏入它之前它已经遍体鳞伤。真相只有一个:孤高的翅膀无法被任何东西所束缚。云雀带来的破坏无疑是致命的,然而他自己同样身陷其中。骸以几乎全部力量把云雀留在这裏。面对我们,犬和柿本毫无兴趣的闪开目光,另一个叫做髑髅的女孩(我不清楚她为什麼要加入黑曜)甚至松了口气般摊在地上。
至今也不知道,云雀与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麼,值得两人如此大动干戈。 三天前,骸单独把云雀叫出来,目击者称他们从见面一开始便用武力说话,钢拐敲著三叉戟溅起飞散的血珠。似乎没有原因,也不需要结果。直到整个黑曜集体加入——我们这边尚蒙在鼓裏。
好像当真不需要那些无意义的原因。反正他们也决不会后悔。一切都将被时间埋葬,成为骨灰的秘密。
云雀被救出来的时候简直面目全非,以至於日后我多次追问他究竟如何恢复成原先那张清俊的冷脸——换来的当然是钢拐。 那时候我只倒抽冷气,心想骸也太狠了。DINO找人把云雀抬出去的时候他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包括我,最后定格在骸身上。由於他的眼睛睁开的缝隙太小,我无法读出裏面的意思,但至少可以确定既不是轻蔑更不是愤怒。 骸自己的状况也不怎麼样。他们的倔强让他们一起受伤,而我也并不是个能够看清全局的长者。所以我揍了骸一拳,非常用力。他应声倒下了,摸样很滑稽,也许是因为腿骨骨折。我清楚云雀愤怒的力道。
DINO纵容了我的拳头,虽然只打了一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是身为并盛的耻辱与骄傲——云雀恭弥代表并盛,而骸和黑曜正在破坏他,所以我打他是应该的。
我一直这麼对自己说。并且同样不后悔自己当天的举动。
在医院修养的云雀对此事敛口不提,DINO二十四小时派人看著他,担心他哪天突然清醒,再拖著重创的身体回去报复。然而我知道云雀不会,莫名其妙,别问为什麼,我没学过读心术,若说心灵感觉却也太少女了。 云雀安静的躺在病房上看书,理所当然般享受这份清净。没有钢拐和尘土飞扬,我甚至不敢确信,正在床上打点滴的人究竟是不是并盛风纪委员。
他当然是,因为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的身上有血腥味。
大家轮流去探望云雀,至少他暂时是安静的。我想不出,他是否在黑曜的三天裏学会了如何把周围一干群聚者看作空气;倘若当真如此,真想对六道骸说声谢谢。
某天晚上,走出医院大门时发现DINO倚在长廊裏吸烟。我不否认他吸烟的样子极其性圙感,金色的头发在月光裏显得不那麼飞扬,好像融合了悲剧般的宗教色彩。他不是日本人,总归会回到属於自己的地方去。DINO在这裏投入的东西似乎稍稍超出了预算,稍稍的。我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直到被他迟钝的发现。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偏头痛,却也是我自己无法释怀的一种偏头痛。因此我们微妙的送给彼此一个微笑。
六道骸被投入监狱,当然是DINO做的。他有能力让警圙察们忽视年龄和别的一些东西。很可笑吧,DINO明明应该是正义的死对头,当然骸也是,云雀和我们亦是。 关於自己的结局,骸的表现多少让人有些提不起兴致。他要DINO答应不再干涉黑曜的其他人,DINO答应了。於是他的嘴上挂著笑容,头也不回的被带走。
我不清楚云雀的反应。至少他和DINO有著属於两个人单独的对话时间。猜想云雀应该对骸的去留不置可否,这是他的性格。他当然希望能够亲手宰了那个人,他们从来就想把彼此至於死地,然而从来不成功。不成功的结果便是伤害。死亡是最后也是最合理的答案,如若失去了它,先前所做的一切不仅是浪费体力,同时也只能加深愤恨,加深愤恨所衍生出的执著。 不过现在他们终於分开了,天下太平。 云雀的默许似乎成了转瞬即逝的软弱,不做抵抗的骸同样如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