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
Dance one·只如初见
只是闭目时，总会想到当时的景象。
是夏天，阳光的温暖覆盖着每一个人，抬眼望去，灼热却不刺痛。校园里的空气，风缓缓流动，伴随树叶的伴奏，知了不停唱着。这一切静谧都珍藏在普通的日子里，周围的每个声音都让人感觉闲逸舒适。
想起那日他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赢了比赛，微风轻轻拂过，带动他的发丝，耳边的发丝被汗浸湿，柔和的线条，转身。接着伸出手来，细长优雅的五指，脸上难得温柔如水的模样。他笑着呢。
然而，后悔缩回手去吗。
没有与他享受这一切美好的时光，队员们的喝彩，众人的拥护与支持，更重要的是，他湛蓝的，温柔的眼睛里细腻柔和地呈现出我的脸孔。
真诚又清澈。
那或许是最后一次了，犹如昙花一现，错过便追悔莫及。
后悔缩回手去吗。
于是，我问自己。


<1>
我看见天逐渐微亮了起来，在一片安静里，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感受着从心口传来的感觉，那些都是真实的痛觉，用力捂住心口，将头埋进枕头释放般地狂吼，不住抓着自己的双臂，连指甲陷进去的感觉都感觉不到。的确是真实的疼痛。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穿透了窗帘，刺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随着第一声鸟鸣，拉回了清醒的思绪，我却不想动，哪里都不想去。
我没办法面对。
我在不断响起的门铃声中被迫起床。
“来了。”
真是，明明已经冬天了，却还是反反复复想着那日夏天的事，让人感到怀念的，短暂的，夏天的味道。
开门，侑士右手插在口袋里，穿着正装笑眯眯得站在门口，圣捂着刚撞到的膝盖，“痛…午安侑士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红肿得膝盖，玩味得调侃道：“撞得还真不轻呢。”
“切。”圣面上一红，侑士笑笑，没有说什么就扶我上了楼。
“呐，忍足侑士，随便进到淑女的房间这样真的好吗。”
忍足侑士，这个笑的人畜无害，总是带着没有度数的眼镜招摇撞骗的人，一起作为同桌，从冰帝初中部升到高中部。
嘛，是好朋友。
侑士靠着我房门似笑非笑得说：“我这不是停在门口了吗。”
“……今天倒是意外得乖呢。”是错觉吗，今天的忍足说话好像太过谨慎了些。
“话说回来，这可真看不出是淑女的房间啊。”
……
本性难移。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我今天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呃？”手臂被侑士抓起，他冷冷得看着手臂上的指甲印说：“这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随即侑士的温度突然覆了上，“圣，作为朋友你太自私了。”
自私到不允许自己的朋友一起分担自己的压力，自己的负面情绪，自己的痛楚。自己的无心之举，还是会带给别人麻烦与困扰吗。
“圣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我点点头，“真想让那些幻想着你是强势女王的小学妹们看看你现在这幅脸，真是幻灭。”像往常一样调侃的话，却一反常态的温柔的关西腔。
“我知道我不能代替迹部，但是，至少我想陪着你一起分担一下，想哭就哭出来比较好。”
——迹部。
是的，今天……是迹部的订婚日。
想哭吗？不，我根本没有那个资格伤心，迹部从来没有说过我们的关系，也许我在他的心中……不，也许大少爷只是心血来潮。
“在你无助想哭的时候，不在你身边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身后的侑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圣，我说过好几次了。”
感觉到背后传来侑士的心跳，听到侑士落寞的语气，我看不见侑士的表情。
这不是侑士平常的样子，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自私，不让他去分担伤害到最亲近的朋友。
“……”要如何回应这些抱怨。原谅那么自私的我，无法说出口却真实存在的痛苦，一边拥有侑士的陪伴，一边还在奢望那不属于我的。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实在太轻。
………………
“真是够奢侈的。”与侑士一同走进迹部的豪宅，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并且面色不善地说。
“是呢。”侑士笑了笑，“你的膝盖没关系吗，好像撞成猪头了。”
无奈。
摇头示意没什么，比起这个，让我更难受的的其实是周围的闲言闲语，让人如坐针毡。并不是一个人际很差的人，之前与迹部的种种也并未造成大家的不满。只是，我打心底里不愿接受别人的可怜与同情。
死要面子的人吧。
只是闲言闲语总是令人厌烦，我刚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心里一慌，低下眼不敢看去。
侑士面无表情淡淡的叫道：“圣。”
我当然知道他在提醒我什么，深吸一口气，我立马抬头笑着对侑士说：“我在想，还是没有戴眼镜的侑士比较帅。”
“是吗。”侑士也配合我一脸愉悦得说，而后看着走来的迹部。

“哟。”
听到声音，知道主人是谁，心中一震，浓浓酸意控制不住得涌了上来，虽然勉强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抬起眼看他。圣不自觉得握起拳头，余光不自觉得想瞄向他。
这一如既往无所谓的语气吗，然后配上他高傲的表情，是自然得在笑着吗。竟然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不断冒出。他那么自然得透露出无所谓，我却还在想要怎么告诉你……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像幻灯片一样，不断地。
这一切都是在嘲笑我吗。
不甘心。
“恭喜你。”
一阵沉默后，侑士也对他说：“啊啊，差点忘记了，恭喜你呢，迹部。”抬起手来。侑士的手空在那里，却看到迹部迟迟没有回应，手还插在口袋里，气氛尴尬在那里。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景吾。”来人勾着迹部的手，“忍足学长，六宫寺会长，谢谢你们赏脸。”
……景吾？
“啊啊，千崎你不用客气，恭喜你。”侑士推推眼镜笑着说。
“嗯，恭喜你呢。”我提起精神对她笑笑说，“你今天真漂亮。”我并没有说谎，千崎一身白色包身洋装，高挑的身材，高贵又清纯，合适得微笑着。突然发现，或许之前在学校里都穿着制服看不出来，事实上人与人有时候的确会有差别。我虽然不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感到自卑，但是我嫉妒我自己都承认比较配的是他们。
明明没有什么病，却提不起精神。
“谢谢会长，原来是你们来了，我还在想为什么景吾突然就冲过来了呢。”千崎拉住我的手，真诚地说：“还有关于舞蹈社的事情，一直没机会跟会长道谢。”
我笑着点点头，“不客气。”
感受到迹部就在面前，身后的冷汗涔涔冒出，我有多讨厌这样一遇到他就变得没用的自己，
好想离开。
“啊啊，发现圣最喜欢的三文鱼。”侑士推推眼镜，笑着对我说“你不是还没吃饭吗，别饿着了。”接着对迹部和千崎说，“我先带着这馋鬼去吃点东西，饿晕过去真不知道怎么办~”
侑士勾住我肩膀就走，像是解脱般呼出一口气。可在同时，我的手被另外一个人有力得抓住。
我诧异的回头。湛蓝色的眼睛竟深沉得让人猜不透，一脸的强忍怒火样子，我脸上似乎被灼热的视线刺穿，手上的疼痛让人感觉不到，头皮发麻。
那只手的主人是迹部，他从一刚开始，是不是都一直都是这副恐怖的表情？
对上了，我竟然移不开眼睛。沉默了很久，我刚想开口，就看到他嘲讽地笑了笑。
“忍足，六宫寺，那就好好享受本大爷的盛宴吧。”
他放开了手和千崎转身走了，我停在那里。放开了手，我却感到了疼痛。
……六宫寺？
侑士却握起我的手，一脸担忧得问：“圣，要紧吗，你这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吧。”我不自觉看向迹部那边，他在跟千崎说话，突然对上了眼神，他却只有戏谑的浅笑。我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说：“我很好，呐，侑士。”
“嗯？”侑士挑眉。
背对迹部，终于撑不住早就被弄乱的心情，迹部一走一切伪装都忍不住决堤，只能对着侑士露出难受的表情，“谢谢你，总是力道拿捏准确得撑着我，总是这么为死要面子的我着想，我……”
“啊啊。”侑士笑着打断，撑着额头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为什么会用力道拿捏准确这种词……嘛，算了，在家里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我会陪着你的，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
然后等到我完完全全忘记这一个人，心里再也不起一丝波澜的时候，让另一个人搬进来吗。
真的……可以做到吗。一闭上眼睛就浮现他的眼睛，笑容，声音的我，见到他就心慌到浑身发痛，冷汗，不敢直视他的我，有一天真的能够忘记深深刻在心底的人吗。或者我永远忘不了，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迹部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嘛，走，去吃回本。三文鱼该等急了。”侑士转身走去。
“喂喂。”我跟着走远的侑士，“呐，我在认真说话诶，竟然吐槽我，说什么三文鱼等急了……你是笨蛋吗。”
“不想吃吗。”
叹气。
“要吃。”
没过多久侑士就被网球部的人叫去了，我愣愣得一个人吃着东西，站在水池边上。这里意外得安静，灯光照着水面，波光跳跃映在周围。这个世界有如此美丽的景色啊，只要活着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的。看到美丽的景色，吃到喜欢的东西，遇到善解人意的伙伴，还有……还能看见喜欢的人，尽管结局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份羁绊，都弥足珍贵。今天的头脑似乎比平时慢很多，默默得想着侑士说的话。
是的，我相信渡过这一天，渡过还能与你相处的高三时光，渐渐地时间会把所有一切都抹去，直到看不见你也不会寂寞，然后喜欢上另一个温暖的人。
虽然可能并不是干干净净的忘记，但是只要我愿意，我一定能逃开这种难受又不安的感觉吧。
这样想，我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再害怕。
“六宫寺，要加油。”我轻轻对自己说，呼出一口气，这样充满希望得憧憬着自己的未来的话，似乎也变得有动力起来。
我看向水里，提起嘴角对自己笑一下。
“我能逃开你的。”我对自己说。会过着我想要的生活，刚想转身回到人群里，却听到……
“看来你还挺开心的，嗯？”
我瞬间愣住在原地，眼睛睁大看着眼前的人。在不安什么，在烦恼什么，在痛苦什么。我其实根本不用害怕忘不忘得掉，逃不逃得开。
“怎么。”他向我走过来。
吞口水，我僵硬得摇摇头往后退。
我对自己失望，就是有一个人的出现，能把你刚才所有的鼓舞，所有的决定都击溃。
那些都不是不安的原因，安静把喧嚣都埋在土里。
我以为我逃得掉。

<2>
又来。
“你好。”圣闭着眼睛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在沉默，“喂？”
“小……小圣。”
一瞬间，突然在想自己离开家里搬出来住到底是有多久了呢，始终不愿意再回去一趟的原因几乎要不记得了，只剩下与电话那头的人赌气。像是“说好的绝不反悔”之类毫无意义的誓言，这些年的时间早就将一切都化为乌有，对最亲的人竟然拉不下脸。
“妈妈。”
睡意一下子散去，心里已经荡起了一层波纹，逐渐翻滚使这波浪越来越大，夹杂着埋怨自己的不孝，不懂得退一步与自己的不坦率，终于决堤。电话沉默了很久，圣知道那头她与自己一样，紧张又胆怯想将每一句话组织好。
不想再伤害你了。
“最近过的怎么样？” 听到这一问候，鼻子一酸就红了眼眶，圣咬紧牙关不让抱怨出口，深呼吸平复呼吸回答着。
“傻孩子。”母亲静静听着圣的回答。
电话后挂了电话后，圣保持那个姿势愣在那里，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撒谎了，我并不好。”多想抱怨这一个月来过得有多煎熬，可我又无法想象你在电话那头焦急担忧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事了，我怎么还能让你再担心。
好像有太多事情需要仔细去理清，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努力，不想让任何人看轻自己。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怎么可以那么软弱。
已经没有多大睡意，圣打算去视察一下礼堂的布置时却看着镜子前精神欠佳的自己——如果妈妈看见一定会心疼的，不过好在母亲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切。
挂了电话后母亲推了一下耳朵一直贴着电话偷听的父亲，“电话都挂了啦，还听呢。”
“嘿嘿。”父亲傻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好久没听到女儿的声音了吗，听她声音一个人在外面也真是辛苦呢……”父亲说到最后几个字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笑着对妈妈说着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
母亲背过身洗碗，心情和父亲一样。平时少话的圣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母女之间有多久没有那么多的对话了呢。那头的母亲自然是一边听电话也一边无声得红了眼眶，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只要一撒谎就喜欢解释一大堆，她的逞强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孩子他爸，小圣这不是不想我们担心么。只要我们都在努力，这样就好了。”妈妈流着泪说。
——呀啦，还不错呢，这不是快毕业典礼了嘛，你也知道我在学校里的工作一向特别多呢……
——你们……也请千万别太辛苦了，替我向爸爸问好。
——是，嗯，是，妈妈再见，妈妈也要保重。
来到学院，天气有一丝暖意，充满了春天的潮湿的味道，修建的草坪也传来青草的香味，不由生出好感来。
走进空无一人的的礼堂，一步一步真实得踩在阶梯，清晰的传来了自己的脚步声，突然发现时间在这里好像曾经停留过，曾经忙碌来回了无数次，说过无数话，却没有在意时间一分一秒得溜走。
直到今天的毕业典礼才发现终有一天，我们将不属于这里，我们再也找不到理由天天在一起。也才发现正因为过去无数的匆忙与努力，现在的自己才能扎扎实实地站立在这里。
距离迹部的订婚，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抬眼，“真是的，怎么做事的。”
圣爬上扶梯，将被风吹歪的【冰帝学院高中部毕业典礼】的红色横幅重新仔细得挂好，用手抚平横幅上金黄色的大字，停留在冰帝两个字。冰帝，这个充满了许多回忆的地方，总算……要离开他了。
正想着心事，听到大门打开。
“圣。”
转头看到黑发少女抱胸，皱着眉头一脸不爽走到圣跟前，“下来。”
圣看了她一眼，动作利落跳下扶梯，身材比对方高出一个头，严厉道：“铃，你难道可以出院了吗。”
“这你别管。”面上一红，不等圣说下去便向怒言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对迹部……”
“说够没。”我打断，铃愣愣得看着我，我转身往门口走去，铃喂喂叫着跟上来。
我真的……
“我知道的。”我一边走一边对她说，我心里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和我同样不懂表达不够坦率的铃，“谢谢你”。
我真的……认识了很好的朋友呢。
“哼，还是装腔作势的老样子呢。”
和铃走出礼堂，我掏出钥匙将门锁好，无意中看到舞台上孤零站立着的发言台。思绪突然被拉回了好几年前。
老师话音刚落，那不可一世的少年走上台去，身边的同学似乎都被他的发色，脸庞，一举一动吸引过去，他将话筒拿下，少年睁大眼睛，对着全校大声说道。
——“听好了，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开始本大爷就是冰帝学院的帝王！”
——“噗嗤。”
“诶？”铃被我吓了一跳，“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没有。”我最终锁上门，礼堂的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我对铃说：“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
当时似乎现在一样笑了出来，那到现在也一样的，不可一世的表情。
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好像永远都是夏天，太阳总是有空出来伴随着我们的日子。
阳光是那么充足。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章 完

刚下班，还没来得及看呢。我现在细细品尝

哇哦~感谢加精=v=

昨晚躲被窝看见了。
加油哦！~（叫你糖糖可以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