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连续剧后一段时间，吴俊余出席了《辞汉歌》的演员敲定发布会。
　　规模虽然不能跟《死徒5》的发布会相提并论，但绝对比吴俊余以前参加过的大了不止一点。而且，出席的演员数量也几乎可以组成个小班，自己站在里面简直就像是充数用的。
　　不管怎么说，前段时间还在电视机旁看着陈翔出席发布会，吴俊余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么快就又有了自己上台的机会。
　　刘彻由超实力派演员刘正康饰演。自从拿到了武艺给的精装《原罪之夜》DVD，吴俊余在家中看了很多次影片。一看到刘正康，他觉得比看到亲叔叔还要亲。
　　当然，《辞汉歌》的导演钟正德不是没想过找武艺，但众所周知武天王只演电影，不演电视剧，就算是钟导的面子也不给。被米糕一句“武艺近日档期太满”轻轻挡回去后，钟导也没再坚持。
　　皇后卫子夫的饰演者是申雅莉。
　　自从三年前凭借大片《死徒3》中的精彩演技荣获金龙影后，申雅莉事业蒸蒸日上，目前正在往国际路线发展。《辞汉歌》是近些年她接下的第一部电视剧。
　　卫青的饰演者是凌少哲。
　　看着他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还戴着墨镜耍大牌，站在一堆大腕中央，连嘴角都不动动地等着被拍照，吴俊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如果没有杨英赫的力捧，你能拽到哪里去！
老年司马迁的饰演者目前正在曼谷拍外景，所以没出席这场发布会。除此之外，其他所有演员都一一出来发表了感言。刘正康和申雅莉的发言自然是老道又充满了智慧，轮到凌少哲时，他一开口几乎就让所有人绝倒：
　　“最近忙着录制唱片，剧本我还没看过，对这段历史也不太了解。目前我只知道自己演的人物叫卫青，是名将宠臣。”说到这，他顿了顿，因为戴着墨镜看不到表情，这一顿的时间也显得格外悠长，“不过，既然公司安排接下这部剧，我就会努力把它演好。”
凌少哲最近肯定受到过什么刺激。
　　以往至少每周一条给吴俊余的鼓励短信最近没有发，对人说话温言细语的样子也消失不见。当然如此激变也可能是商业炒作或者是转变新形象，吴俊余不关心。他只听见了凌少哲说的一句话。
　　他这几乎算是龙套的小配角都快翻烂了的剧本，凌少哲还没看过。
在这场演员发布会上，吴俊余除了充当了群众演员的角色以外，对凌少哲的怨恨和他死也不肯承认的嫉妒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不过发布会结束后一天吴俊余就知道，被自己诅咒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连《影音星世界》这种正统的杂志上都会出现“凌少哲耍大牌”字样，看样子这死小子得罪了不少娱记，接下来要遭到波涛汹涌的口水攻击了。
几日后，他把Shin、萌萌还有黎遥一起拉到公司的电视机旁，一人抱着一瓶香槟和酒杯蹲点等发布会的重播，庆祝他的复出。
　　听主持人长长的旁白介绍主演、每个主演都出来说一遍感想后，四个人抱着香槟的手都有些酸了，才总算轮到了配角介绍。
　　“齐怀王刘闳饰演者，张洋。”
　　镜头打在了张洋身上，他的笑容停顿了五秒，切到下一个人身上。
　　“李姬饰演者，庞诗诗。”
　　镜头打在庞诗诗身上，她鞠了个躬，挥挥手五秒，切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少年司马迁饰演者，吴俊余。”
　　镜头打在了大眼圆瞪笑容傻气的吴俊余身上。
　　一秒过后，左下角三个赤色的字幕“辞汉歌”突然变大，出现在屏幕中央，“汉”字刚好挡住吴俊余的脸。
　　电视机前的四个人顿时变成不能动的石雕。
　　五秒钟后，这三个字才又一次缩回屏幕左下角。此时，镜头已经打向了下一个配角……
　　“天啊……”
　　Shin、萌萌还有黎总同时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
　　“天啊！”
　　在吴俊余的一声高呼后，香槟的木塞飞出来，酒水满天喷洒。他挥舞着一只手，飞快地给三个人倒酒，一边倒一边雀跃地呼喊道：
　　“我上电视啦！我又上电视啦！哈哈哈哈！”
　　看着吴俊余因为过度激动而没形象扭来扭去的背影，那三个人沉默着对望，各自心怀鬼胎。
　　萌萌：真是好丢人啊，他难道忘记自己曾经小红过一把？
　　Shin：我居然和这种人在同一个公司。要不要考虑跳槽……
　　黎总：工作室是不是快倒闭了？
　　


9、Chapter 9 ...
　　武艺摘掉身上厚厚的装备和墨镜，包房里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劲爆的R&B伴奏毫不等人地响着。而打破这一寂静的，不是和武艺相对熟悉的李展松，也不是满眼诧异的吴俊余，而是传说中出道十年零绯闻却是疯狂品牌爱好者的女艺人小曼。
　　“那套白色西装是XX还没上市的限量新款啊！”小曼指着武艺的衣服，颤声说道，“这么贵你也买下来了，果然是武天王！”
　　顿时，全场扑地。
　　武艺笑道：“才接的代言，免费的。”
　　“武艺……”无视痛心疾首的小曼，申雅莉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制作人或者电影公司老总，“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家也都面色凝重地看着武艺。基本上所有人都见过他本人，但如此近距离地在非工作场所、非颁奖典礼上碰头，似乎都有些不习惯。
　　本人都来了，难道有什么大事……
　　“没有，只是——”
　　“武艺居然来了！”武艺话未说完，吴俊余已大喜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毫不吝啬地让出一个位置，“快来坐快来坐！”
武艺在吴俊余留的空位坐下后，众人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尴尬地面面相觑，就像是等着被老师责骂的学生跷课小组。屏幕上一首又一首无人唱的伴奏孤零零地响着，气氛比火葬场还要沉重。
　　终于，李展松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武艺，小声问道：“你不是从来不玩夜店的么，今天怎么出来了？”
　　“是吴俊余叫的。”
　　李展松愣了愣：“吴俊余，原来你和武艺认识。”
　　武艺还没回答，有点喝高的吴俊余已用一只手撑在他的肩上：“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的铁杆粉丝。武天王对粉丝都特别温柔，你说是吧？”
　　原本吴俊余说这话是为了讽刺一下他，未料到李展松却点点头：“那倒是，我们天王为人没话说，就是稍微不合群了一点……所以他今天来我觉得很惊讶。”
　　“最近工作压力大，偶尔也出来放松一下。”
　　“哈哈，原来你也会有感到压力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机器人呢。”
　　这时，申雅莉也放下话筒凑过来了：“武艺，《死徒5》拍得怎样了？”
　　“挺顺利的，年后应该就能杀青了。”
　　“唉，都是你的错啊，你一上乔治都不要我了。本来我还指望再当一次影后过过瘾呢。”
　　“你以为你是武艺，年年最佳主角呀？”李展松没好气地横她一眼，“长得漂亮不能当饭吃，快别唱歌了，回家给我带孩子去……哎哟！”话还没说完，已被申雅莉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下。
　　“乔治其实蛮好说话的。他喜欢集邮，下次用猴票贿赂他看看。”武艺往前挪了挪身子。
　　“真的假的？邮票就能搞定他？”
　　“嗯。”武艺轻笑一下，“不过要珍藏版的才可以。”
　　眼角的余光扫了武艺无数次，吴俊余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一直以为武艺很孤僻，猜测他来这里也会冷冰冰地坐那不说话，结果才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和大家聊起来了。
　　而且，武艺对其他人的态度，真的和当初陈翔所描述的一模一样：温和，有礼，只微笑，不大笑，很有绅士风度，与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回忆一下第一次见面时他对自己说的话，吴俊余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家伙难道看自己不顺眼？



晚上，三个人一起回武艺家吃饭。
　　虽然早就听说过武艺的住所是王宫级的豪宅，但在亲眼目睹了他的住所后，吴俊余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如此顺利地金屋藏娇了：车子直接开进家门，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让他眼花缭乱，全方位监控系统，无形电网，私家泳池，球场，音乐厅，甚至连直升飞机都有……只要打扮朴素一些，跟着群众浑水摸鱼，谁也不会留心到展倩的存在吧。
　　然而，吴俊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他是真心和自己交朋友，也不至于这样不设防才是。有女友的消息听上去很普通，但对武艺来说这绝对是猛料，更何况被人爆料和自爆区别很大。
　　只是在武艺家看见展倩由运动系少女变成高雅少妇后，所有想法都烟消云散，吴俊余又一次魂游在美女的世界……
周一照常去片场，很多人却跑来对吴俊余说了很多莫名的话，类似“恭喜”“看不出来你不赖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他很有一种自己快要结婚的错觉。
　　直到钟导由平时的严肃大叔貌变成和蔼伯伯的模样，他才终于挨不住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表现这么奇怪？”
　　“我以为你知道。”钟正德稍微一愣，“你和武艺的新闻啊，没看到吗？”
　　“新闻？”
　　吴俊余脑中一片嗡鸣。
　　难道……自己的同性恋传闻牵扯到了武艺身上？
　　正感到心慌，钟导却扔了他一张娱乐报纸，上面赫然写着：“武艺请新人到家中做客 天王也有普通朋友”。
　　巨大标题下是他从武艺家中出来，武艺送自己到门口的照片。
　　迅速扫了一下内容，吴俊余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中性新闻，太好了。在称他为“实力外貌兼并的新人”时，报纸还不忘为《辞汉歌》宣传了一把。
然而，事实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但凡和武艺沾上边的事，好像都会变得很轰动。
　　上网搜到了相关的新闻，怎样评价的人都有。有人说吴俊余“抱大腿、靠武艺博出位”，有人说“这个过气小明星原来又重新找到后台了，难怪这么快拿下了《辞汉歌》的角色”，也有人说“长得好阳光好可爱，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呀”，还有人说“吴俊余加油，以前就很喜欢他，我就知道他会振作的”……
　　被很多张嘴讨论的感觉是复杂的，吴俊余晚上没有睡好。
　　都怪自己太不小心，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武装一下，还傻兮兮地同意武艺送自己出门。
但事情愈演愈烈了。
　　睡眠不足的吴俊余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一边心想今天化妆师倒霉透顶了，一边睡眼惺忪地下楼倒垃圾。刚站在垃圾桶旁边揉着眼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几道刺眼的闪光灯就把自己照得几乎当场晕厥。
　　接下来，躲在树丛里的狗仔大队波涛般汹涌而来……
当穿着大红色宽大蜘蛛侠体恤、写有大红色“Tuesday”的平角短裤还打呵欠的照片流传得沸沸扬扬时，一向不太在意外形的吴俊余竟也觉得有些耻辱。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脸再去面对武艺了。
　　原本他只是一个要挟偶像的粉丝，现在却被猜测成了复杂的利益关系。本来在对方眼中自己就不是很可信的人，这下更解释不清楚了。武艺大概会猜测是他请记者故意曝光以此炒作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卑鄙无耻。这下给武艺添加了多少麻烦……
　　


某一日，黎总把吴俊余叫到了公司。
　　“吴俊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黎遥瘦瘦的脸几乎要被那一头才吹干的爆炸泡面头淹没。
　　汲取上次的教训，吴俊余面无表情地说：“好的。”
　　“钟导刚跟我来电话说，想把凌少哲换下来让你演卫青。”
　　“什么？！”
　　“坏消息是：杨英赫说一旦换角，所有赞助全部撤销。钟导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下后，他还说什么‘我家这孩子不是很听话，要好好教导他’……钟导因此抱怨了好久。”
　　所幸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先被打击了，吴俊余心里好受了一些。
　　再仔细一想，虽然遗憾，但钟导的设想却美好得令自己无法相信。
　　能得到这个导演的青睐，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原来他也并不只是一个脾气暴躁又严格的糟老头啊……
　　想到这，吴俊余问道：“另外一个坏消息呢？”
　　“你要被阉割了。”
　　吴俊余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你要被阉割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因为老年司马迁的扮演者一直不回来，剧组决定让你演整部戏的司马迁，从少年到老年的。”刻意停了一下，正想看看吴俊余有什么反应，黎遥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是一片茫然，“……阿余？”
　　十秒过后，惊天动地的吼声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
吴俊余觉得拿到武艺亲手签名限量版DVD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如此激动。为了演少年司马迁这个超级龙套，就算是没有自己的戏份也会混到片场去观摩，每句台词起码都要琢磨几十种演绎方式，最后选出较为满意的表演给武艺看，让武艺给出建议……他曾经想过，或许演完了这一部，之后再去试镜通过率就会高很多……
“我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他在电话里跟武艺说道，“你敢相信吗？他们居然让我演中老年司马迁！”
　　武艺当日的通告是为大型3D动画片《巴特与神秘岛》的主角巴特配音。才结束一天工作，在车上靠了不到五分钟，就接到了吴俊余的电话。
　　“这很正常。”虽然很累了，但听见那边朝气蓬勃的声音，武艺还是禁不住微笑，“不应该这样就满足了吧？你的实力不止这一点。”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啊，我已经推掉所有的培训课了，一定要好好演！说不定我哪天真的会变成超级巨星，哈哈哈哈……”
　　因为声音太大，坐在前排的米糕不由横了一下眼。
　　当着武艺也敢说这种话，这小子胆子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但是，电话这头的武艺依然是很温和地答道：“嗯，你一定可以的。”
挂掉电话以后，吴俊余决定上网查一查司马迁老年时的事迹，然后对照剧本练习。在浏览网页时，他看见了环球金曲奖的入围名单。
　　武艺的《潜龙》入围的奖项有：最佳年度歌曲、最佳男艺人、最佳音乐录像带、最佳作词和最佳编曲。
才挂掉两分钟，武艺又接到了电话。
　　“武艺你好厉害，一首单曲入围这么多奖项！恭喜你！！”
　　前座的米糕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知为什么，愈发想揍这小子了……
　　


武艺皱了皱眉。
　　四年前那个场景他不会忘记。
　　空中乌云染黑了地面，晶亮的雨水闪烁着像是黑夜的星。狂风夹着雨点，将路边的树枝吹得弯了腰，却撼动不了一栋栋矗立参天的高楼大厦。
　　少年站在巴士站前，面色苍白，离道路那么近，像是要寻死一样。
　　当时，自己不顾身份下了车，冲过去拉他，让他小心。
　　他抬起头，肩膀瘦削得几乎只剩了骨头。一双红红的眼看向自己，却转瞬变作惊诧：
　　“是你……”
　　武艺一脸迷茫。
　　接下来，少年捉住他的双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武艺的伞挡住了他头顶密集落下的雨点。
　　但在伞下的眼眶却依然湿润。那样大的眼睛却空洞得令人感到心疼。
武艺视线就这样停留在那双眼上，如何也挪不开。
　　直到有人来把他拖走，并在认出武艺身份后连连道歉，告诉他这个孩子精神有问题，马上就带他回医院治疗。
那双眼，他却怎样也忘不了了。
　　直到两年多过去，他在电视上不经意看到吴俊余的偶像剧。
　　还是同一张脸孔，同样染过两绺红色的叛逆发型。但神情却与第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那种眉宇间仿佛写着“少爷我最强”的自信与骄傲，令见惯了演艺圈大起大伏的他都有些动容。
　　原来他的病好了，而且还进入了这一行。
　　武艺一直觉得很好奇，一个人怎么可以从那种绝望的状态恢复成这样。有他的存在，他组合里的凌少哲简直就是透明人。
　　而且他的演技虽然生涩，普通台词有时候都会念到拗口，却有一种可以将人震住的爆发力。
　　每个演员的能力都有上限，吴俊余的天赋与灵气是其他人用演技无法弥补的。
　　直到杨英赫看上凌少哲，勾勾手指就击垮了他。
　　看到他漫天的负面新闻、被记者包围时不知所措还假装镇定的模样，武艺并非没有感觉。
　　只是圈内这样的事太多了，自己也素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吴俊余这颗原将闪闪发亮的未来之星，从此就这样暗淡了下去。
　　人生总有诸多不如意，这点打击就受不了了么？
　　大概，还是太年轻了。
　　或许这样的失望，才会令他在第一次看见吴俊余时表现如此冷漠吧。
“武艺，武天王。”吴俊余在他面前挥挥手，“我做的东西不会让你这么没食欲吧，尝都不尝就直接放弃了？”
　　武艺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送入口中。
　　“怎样？”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就是咀嚼了吞下去口中也依然有余香回味。
　　“很好吃。”
　　“那还用说么，我在我们家可是大厨啊。我都习惯被夸了。”嘴上虽这么说，心却早已飞向了高空，“吃下去了就一定要拿下小金人，不然你得全部吐出来。”
　　看着武艺吃第二口的动作停在半空，吴俊余呆了呆：
　　“你不会对金曲奖的结果还有怀疑吧……”
　　“本来没有，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了。”
自从和武艺关系走近，吴俊余和两位同事的社交活动就大量减少了。这样的行为让Shin和萌萌非常不爽，于是吴俊余特意抽了个周末来陪他们。三人在餐厅里解决了晚饭，又在酒吧泡到凌晨两点过才出来。
　　走到一半吴俊余突然想起自己的iPod掉在酒吧了，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又倒回酒吧。
　　但是，吴俊余翻遍了整个酒吧，问过酒保都没找到，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刚走到门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从前方嗖地飞驰而过，横冲直闯，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开过去的。
　　不仅如此，车上巨响的摇滚舞曲还传遍了整条街道。
　　吴俊余吓得倒退一步，下意识看了看那辆车。正感慨车型真漂亮车主真垃圾，那车居然在极远的拐角红绿灯处猛地刹车。
　　然后，那车竟然头也没有调，直接倒着开了回来。
　　这……是违反交通规章制度的吧？
大红的敞篷车飞速倒退到吴俊余面前，又是一个急刹。
　　车主戴着墨镜，一头酒红色的碎发在夜晚的霓虹中十分明亮。
　　他把墨镜推到头顶，挥了挥手中的iPod，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又放肆的笑容：
　　“在找这个是么？”
　　“武艺？”吴俊余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都以为我是那么无趣的人啊……”男人打了个呵欠，“我可不是武艺。”
　　“……你喝醉了？”
　　“想要你的iPod吗？”
　　“想啊，你刚在那吧里怎么不来打招呼？”吴俊余左顾右盼，“大半夜就这样跑出来，还这么高调，你不怕被狗仔捉住么？”
　　车上的男人撑着下巴，一脸无聊着听他说完这些话，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吴俊余迷惑地走过去，垂下头侧过耳去。
　　男人却拉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拧过来，一口含住了他的唇。
　　“跟我上床，我就还给你。”
有那么几分钟时间，吴俊余的头脑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直到对方贴着他的嘴唇，以很近的距离轻声说道：“连接吻都不会么……”
　　还没等他回答，男人已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我教你。”
　　接下来，下颚被捏住，双唇不受控地张开，他的舌尖深入口中，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吴俊余的舌。
　　宽阔而长的街道上，酒吧彩色的光、变换的红绿灯在不断闪烁。这个时段人们都已回家，或者在夜店中纸醉金迷。
　　对面的高楼上是武艺代言的巨幅西装广告。
　　金色的光自下打上，将那幅广告照得更是熠熠生辉。
　　偶然有人路过，被这火红色的跑车吸引，也会迅速被两个男人亲吻的场景吓得尴尬回避。
不知过了多久。
　　吴俊余猛地推开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竟和武艺接吻了？
“没想到居然是个菜鸟。只好将就了。”武艺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上车吧。”
　　“上，上车做什么？”
　　“开房啊。”武艺把墨镜重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动作快点，我没时间。”
武艺所有的车吴俊余几乎都见过。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除了车，发色，还有截然相反的性格，这个人横看竖看都是武艺。他的口中有很淡的酒味，但双眼一点也不涣散……
　　最后还是坐上车。
　　车门还没关上，跑车就已飙了出去。
　　吴俊余立刻系上安全带，发了一条短信给武艺：你睡了么？
　　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手机却一直没有响。直到五分钟过后，有短信来了：睡了。有事明天说吧。
　　


吴俊余握紧手机，回头看了看旁边的人。
　　——这人竟真不是武艺！
　　但仔细想想，武艺平时行事这样谨慎，怎么可能大半夜开着红色跑车高调招摇过市，还把自己拖着往宾馆跑？
　　世上竟真有长得这样相似的人。太可怕了。
　　吴俊余转头看向他：“你说你不是武艺，但你们真的很像啊。”
　　“我生来长得就像他。后来又照着他的样子整整容，当然就一模一样了。”
　　照着武艺整容的人多了，但整成这样也太……
　　“不相信？来摸摸我的鼻子你就知道了。”男人侧过来看着他，把脸凑过去，“武艺的鼻梁那么高，医生动刀的时候很辛苦呢。”
　　吴俊余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
　　他很有一下跳车撞死在路边的欲望。
　　沉默了半晌，他冷静地说道：“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一下，我想去洗手间。”
吴俊余刚一下车，男人的电话就响了。
　　“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米糕愤怒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不是说了么，要找男人，去私人俱乐部！一旦你的丑闻曝光，不要说开跑车，自行车都没得骑！”
　　男人揉揉太阳穴，放下座椅靠背，斜躺着把长腿搭在方向盘上：
　　“今天俱乐部里面一个好货都没啊。好不容易在外面找到一个还不错的，他也相信我是整容整成了武艺，不可能有事的。”
　　“以现在医学界的水平根本没办法把一个人整成另一个人的复制品，你到底有没有常识？他相信了，媒体呢？”
　　“一旦曝光我干脆公开出柜，这样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你有没有想过大部分时间你都是正常的？平时你可不像现在这样整天喝酒飚车搞男人，而且已经在考虑和展倩结婚的问题了，你懂不懂对自己负责？”米糕的声音由压抑到彻底爆发，“你立刻回来！现在就回来——”
　　“真啰嗦。”
　　闭着眼，平静地挂掉电话。拔了电池。
　　怎么那个小子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死里面了？
吴俊余早就跑了，iPod不要也罢。
　　遇到和武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方的性格还这样极端，这让他心神不定了很久。而且，这人的行为很容易为武艺带来麻烦。要是媒体错认他是武艺，后果恐怕不亚于那视频流传出去……
　　对了，视频。
　　一想到这，吴俊余的脸色发白起来——既然被人黑掉，那说不定已经在某人的手中了！
　　这事他必须告诉武艺，说不定还有办法挽救。
　　可是如果武艺知道，会不会从此不理睬自己？
　　在这种矛盾中度过了几天，迎来的下一个新闻却不是武艺**视频流传开，或者和他一样的明星脸……
　　而是他一直没有担心过的“金屋藏娇”。
“天王地下情人曝光 武艺一口否认传闻”——刚看到新闻头条上展倩的照片，吴俊余还正感到诧异，窗外相机快门已把黑夜闪得比白昼还明亮。



13、Chapter 13 ...
　　“吴俊余，请问你对武天王未婚妻浮出水面有什么看法？”
　　“有人说这件事的爆料者是你，这是真的吗？”
　　“武天王的未婚妻是‘龙玛珠宝’的总裁千金，他们的私密订婚是否有联姻因素在里面？”
　　……
　　原本只是好奇在门缝开了个小口，结果长长的记者大队蜂拥而上，把吴俊余的家门挤得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
　　虽然那时候的记者没这么多，可是身为丑闻主角的感觉是此时不能相比的。
　　这一回吴俊余学聪明了很多，扔下一句“我有东西可以爆料，上楼拿证据，你们等我一下”就直接锁门拉窗不见天日地蹲在家中一日不出门。
　　真是不敢相信，究竟是哪个混帐乱揭别人隐私，把他也扯进去了。
上网查了查相关信息，才知道有人流传出了一组展倩进入武艺家门口的照片，她的手上还戴着K.R.首饰送给武艺的钻戒，那是他们专门为代言人设计的赠品，全球只有这么一枚。
　　后来连着一个星期，吴俊余被狗仔队包围得工作严重滞后。尽管有的问题问得让人火大，但秉着不能给武艺添麻烦的原则，在有相机的地方，他就只管摆POSE，露出闪亮的虎牙大笑，或者说类似“《辞汉歌》杀青后欢迎大家观看，我演司马迁”的话。
这一个星期，他也一直没有看见武艺。
　　平时虽然武艺一直有专车接送，无论拍电影还是录制唱片，也都有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和专用化妆师，但他从来没给过吴俊余太大的距离感。
　　这一个星期，吴俊余却比以前还要明显地感到武艺是站在顶峰的巨星。
　　打电话手机关机，发短信不回，MSN和EMAIL更是完全没动静。就算是通过电视和网络，也只能看见武艺戴着墨镜穿着黑衣，快速从一个车钻入另一个车一闪而过的身影。周围的虎背熊腰的保镖粗鲁地把疯狂的记者、心碎的粉丝往外推。
每天狗仔队都像是打了激素一样赶死堵截武艺，就算是进入《死徒5》片场，他也是在一群人形墙壁的包围下，推推搡搡地挪到入口。
每年都有艺人恋情自曝或被曝，换作是别的艺人，有可能连讨论声都没有就直接过了。
　　在这个眼球经济的时代，就是艳照门都无法太让大家关注太久。
　　可是，这回的绯闻对象是武艺。
　　出道十一年，连在电影中和女星对视几秒都会被记者捕风捉影的武艺，竟然有结婚对象！
吴俊余很担心他的状况，但除了沉默，帮不上一点忙。

　　

下着雨，白色的医院大厅站着穿着白裙、手拎粉包的女人。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侧着身的展倩，吴俊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在她面前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倩姐，武艺在这是吗？”
展倩抬头看着他，眼眶湿润，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她真是不是有心想要害吴俊余。在让黄伟操作这些事并嫁祸给吴俊余的时候，她也猜到即将带给吴俊余的后果。
　　只是，武艺向她求婚之后，她真的坐不住了。
　　女人都会期待盛大的婚礼，都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优秀。她只想武艺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公布自己将要成为他的新娘……她并没有错啊。
“倩姐？”
　　看着吴俊余黑溜溜的大眼睛，展倩侧过头：“他在里面，估计很快就会……”
　　恰好，武艺带着一行人走向私人出口。
　　他穿着白色衬衫，身材挺拔，长长的眼角微扬，一如既往散发着高贵淡雅的气质。
　　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见他，他看上去就如此陌生。展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他面前，假装无事地微笑：
　　“黄伟状况还好吧？”
　　“嗯。”
　　武艺淡淡应着，也不正眼看她就钻入身边人的伞下。但他很快看到了吴俊余。
　　“小余，你怎么会在这？”
　　“哦……我有事想问你，不过没事，你先和倩姐说。”好像想通了一些事，在武艺面前也乖巧到有些萎靡了。
　　武艺转身望向展倩：“你有事么？”
　　大雨倾盆而下，武艺伞下的眼睛微微眯着，却不带有任何情绪，甚至连冷酷都没有。
　　这里的人很多，“想和你和好”的话展倩说不出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随着助理转过身走向黑色轿车的方向，才憋着一口气说道：
　　“——我要跟你分手。”
　　除了吴俊余，周围都是皇天的人。
　　刹那间，空气短短地凝滞了。



“好。”
　　扔下这个字，武艺连头都没转就直直往前走。
“武艺。”
　　终于在他走下台阶，大雨瓢泼一般打在伞上时，她冒雨冲到他的身后。
　　武艺刚一转身，她已扬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在场的人几乎都倒抽了一口气。
武艺白皙的面颊上立即浮起了红色的五指印。他擦擦脸，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展倩已经提着粉色小包用力地砸在他身上！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呜——”
　　虽然当初主动追求武艺的时候，他就说过不会爱她，但她很自信，觉得自己够漂亮，够聪明，一定能改变他……
　　她脸上的妆已被雨水冲花，粉色小包中的钱包、化妆品、乳液和手机也因为用力捶打而落了满地。到最后连包都拿不稳了，直直滚落在地上，她狼狈地抓着他的手臂，捶打他的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可是从头到尾，武艺也只是沉默着看她失控，一句话都没说。
　　除了袖口被她弄湿，他的衬衫甚至没有一丝皱褶。
虽然隐约猜到两人关系公布与展倩有关，吴俊余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冲过去扶住展倩，压抑着怒火说道：“武艺，你会不会太冷血了一点？倩姐她没有犯什么大错啊！”
　　“俊余……”展倩扑到吴俊余的怀中，悲恸地呜咽起来。



4、Chapter 14 ...
　　黑色的雨云从天边缓缓游来，渐渐覆盖了整片灰色的苍天。
　　接着倾斜下来的仿佛不是雨，而是几乎穿透雨伞轰隆作响的水旋风。
“这与你有关系么。”
　　伞的影子将武艺的瞳孔衬得更黑了，像是神秘的夜幕一般不见底。这样的眼配上白皙的皮肤，昔日的美貌竟在一时间让人产生了错见鬼魅的渗骨感。
　　吴俊余顿时哑然。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武艺这样冷漠。尽管怀中的娇弱佳人仍在颤巍巍地哭泣，武艺微扬眼角下的轻蔑却更让他感到心寒。
　　“这与我确实没有关系。但作为朋友，你的表现很过分啊。”吴俊余大概自己也没意识到嘴唇开始变白，说的话却还是很无厘头，“就凭你对女人的态度，我就能看出你这人人品有问题！”
　　旁边的米糕噗了一声。
　　武艺却还是淡漠转过身，进入车门。
　　刹那间，吴俊余伸手拦住即将被保镖关上的门——
　　“好吧，我知道这是你的事，跟别人无关。反正你的想法就是很理智也很现实，但这样真的很让人恼火！我也只是作为哥们儿给你一点意见，免得你以后后悔。倩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她要一点回报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话还未说完，武艺已看着前方冷冷说道：
　　“开车。”
　　保镖强行关上门，然后把吴俊余狠狠往旁边推开。抱着展倩重心不稳，吴俊余差点跌倒，所幸踉跄了一下就站住了脚。
　　“喂，武艺，你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了吧？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喂喂喂——”
　　然后，车轮的滚动溅了他们一身水。
　　虽然早就连内裤都湿透了，但看着黑色轿车扬长而去，吴俊余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可恶啊！”吴俊余一脚踹向台阶，“这人真是烂到极点！真想冲上去揍死他！”
展倩脸上的妆已被混着泪水的雨完全冲洗掉了。她绝望地蹲下来，抱着双膝默默哭泣。
　　吴俊余这才稍微冷静一些，蹲下来帮她捡地上掉落的小物件。
　　“倩姐，你别难过了。这种混帐不要也罢，他就没什么良心，长再帅有什么用啊。”
　　越说火气越大，敢情这会儿大家都变成武艺抛弃的怨妇怨夫了，一个骂他不是人，一个恨他没爱过自己，一个觉得他没把自己当朋友想扁他……
当天吴俊余把展倩带到家中，给她泡了咖啡让她缓和缓和情绪。展倩裹着浴巾，瘦瘦的身子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很少眨一下，但泪水一直流，不曾停过。
　　吴俊余找不到安慰她的话，况且自己心情也不怎样，就拿出喜剧片DVD放给她看。当然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吴俊余只好自己在旁边干干地笑。
　　晚上把展倩送回家，并且把号码留给她，让她有事就找自己，随时可以帮忙。
　　凌晨展倩就打电话过来了。那时吴俊余已睡得跟猪似的死，隐隐约约听见她在电话里说：“告诉武艺，永远不要后悔……”
　　第二天起来吴俊余想起这个电话，吓得魂飞魄散——倩姐不要想不开，去做了和黄先生一样的傻事吧？！
　　心猿意马地乘坐出租车去找她，一直催司机快点快点，却听见收音机中主播说道：
　　“今天早上七点，被误认为是武艺女友的龙玛千金展倩来到中央医院，探望未婚夫，全球皇天影音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前总经理黄伟，并且接受其求婚，宣布二人金玉良缘，情比金坚。之前与武艺的绯闻已确定为误会一场，展小姐说：‘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决定嫁给黄伟，不是因为他的名或者钱，只是因为爱他。从今以后，我也会在事业上支持他，鼓励他，成为他的贤内助，不会让他再面对绝境时再孤单一人……’此番发言过后，在场无数人流泪。二人将在周末闪电结婚……”
　　


晚上七点。
　　环球金曲奖颁奖典礼后台。
　　公众明星休息室中，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有人悠闲得连打呵欠。
　　对面休息室门上挂着武艺的名牌，里面忙得鸡飞狗跳。
　　造型师、发型师、服装设计师、化妆师、助理、经纪人……把武艺团团包围。发型师在造型师的监督下，用定型水把武艺头发抓乱以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服装设计师在他的脖子上用不下十种寻常人看来一模一样的项链比来比去；最闲的大概就是化妆师了，为他打打底妆，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米糕却皱着眉头没说话。
　　武艺的时间观念很强，从来不迟到。环球金曲奖虽然他早就拿到手软了，但也不至于二十分钟前才抵达后台吧。
　　看着武艺又一次掏出手机看了看，米糕的眼睛眯成了两条长缝——展倩都已经结婚了才开始后悔，会不会反应太迟钝了一些？
八点过。
　　从噩梦中惊醒，吴俊余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睡觉的时候被子盖得太厚浑身是汗，吴俊余摸摸脑袋，发现烧居然退了。迷迷糊糊地打开电视机，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居然是环球金曲奖颁奖典礼。
　　果然已经病糊涂了，差点错过期盼已久的典礼。
　　主持人充满激情澎湃的声音朗朗响起：
　　“下面有请我们今年的大赢家，再次创造奇迹、万众瞩目的环球金曲奖最佳男艺人——武艺！！”
　　镜头打向了坐在贵宾席上的武艺。
　　他放下手中两个小金人，在如雷的掌声中优雅地走向颁奖台。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又一个小金人，武艺点点头，视线转向观众：“能拿到这个奖项，要感谢支持我的歌迷，对我来说……”
　　话未说完，已被底下的尖叫声打断。
　　“武艺我爱你——！！”
　　武艺微笑：“谢谢，我也爱你们。”
　　这下引来了更猛烈的尖叫，持续了许久都没停下来。武艺只有等他们叫完了才继续说道：“对我来说，这个奖对我来说是生活中最好的回馈，也让我坚定了对——”
　　说到一半又被尖叫声打断。
　　这一年被打断的次数是最高的，若光听声音，是人都会以为是演唱会现场。
吴俊余打开手机看了看，有三条短信：一条是Shin无聊的哼哼，一条是申雅莉的泳池派对邀请，一条是李展松转发申雅莉的派对邀请。
　　环球金曲颁奖典礼，武艺因为一首单曲上去了四次，这大概会让别的艺人都有自杀的冲动。吴俊余替他高兴，自己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原本想发短信跟他说一声恭喜，但一想到这么久没联系，武艺好像根本不在意……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让吴俊余大跌眼镜的是，当年的最佳唱片专辑竟是凌少哲的《非她不可》。
　　皇天传媒集团有两个艺人拿了金曲奖，一个是武艺，另一个便是音乐才子施豪。
　　晚上公司为他们俩办了一个庆功会，当然中心人物是武艺，但他去待了不足十分钟就撤退了。
　　


吴俊余经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好不容易烧退，却刚好赶上自己的戏份。他觉得身体还有些虚弱就打电话给钟正德，说身体不适想请假几天。谁知钟正德竟命令他立刻去片场。
“快快快，给吴俊余换衣化妆。”刚看见吴俊余，钟正德像打了鸡血一样把化妆师叫来，“把他弄憔悴点，脸再化苍白一些。吴俊余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好，要保持知道吗？”
一个小时后，吴俊余已经被拖到监牢中。
　　“Action！”
钟正德通过摄像机看着画面上的司马迁，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镜头再拉近一点。”
　　曲裾深衣空荡荡地挂在因为生病而消瘦的肩上，长长地拖了满地。吴俊余脸上满是深牢墙上的污痕，嘴唇白得完全失去血色，甚至有些微微干裂。
　　“很好，维持这样……”钟导激动地说道。
随着镜头缓缓拉近，吴俊余望过来的眼却布满了血丝与屈辱的泪水，充满了幽怨与绝望……
　　但是，就在泪水快要滴落的时候，他用力闭上眼。白纸一般的面容上唯一有动静的，便是额上紧绷的青筋。
　　当然这也是化妆的效果，是吴俊余在后台特别要求的。
钟正德眼中写满了惊喜。
　　就是这样，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
　　晚年不得志、受到极刑又心如死灰的史官司马迁，在刚被扔入牢中时是绝望到一心寻死的。
就在他准备打板的时候，镜头上的吴俊余突然笑了起来。
　　他扬起嘴角，苦涩又自嘲地笑着。笑声分明很低沉，却让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与此同时，他还撑着身子，像患了失心疯一般撞着墙壁。
　　又因为笑得太用力，喉咙吸入干涩的空气，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空黑的牢笼中，这时的司马迁像是重伤的兽。有呜咽，有惨笑，也有长时间的沉寂……仿佛这一切都是源自内心的伤痛与爆破力，而非演技。
　　剧组的人看着这幕都呆掉了，就连大牌的凌少哲也缓缓地站起来看向他。
直到十分钟后，残掉的“司马迁”突然停止挣扎，对着镜头说道：“导演，有完没完啊，你不会想弄个司马迁狱底垂死专辑吧？再咳下去我都快成哮喘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凌少哲轻嗤了一声，又倒回椅子上去。
“很好很好，这些用来剪辑应该够了。”钟导拍拍手，“你回去调养两天，精神好一点了继续拍撰写《史记》的部分。”
　　“行，那我先走了啊。”吴俊余敲敲发酸的背，却没留意到头顶缓缓升起的摄像机晃了晃，“有事电话叫我，我随叫随到……”
　　“小心——！！”
　　周围好几人盯着他的头顶冲过来，异口同声道。
　　吴俊余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但还没完全仰头，巨大沉重的摄像机已经脱离架子，砸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死徒5》片场。
　　武艺刚拍完一幕，正跟着化妆师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幕的拍摄，却听见米糕对着笔记本电脑叹息道：
　　“武艺，你晚些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吴俊余吧。他昨天拍戏的时候被摄像机砸晕了，好像流了好多血……”
　　话未说完，武艺已经绕到他的面前，飞速扫了一眼那条网络新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帮我给乔治请个假，说我明天再来。”
　　“等等，今天戏份很重要，大家都在等你，不能翘——”但还没说完，武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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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
　　吴俊余醒来时发现头被包得像雪白的地瓜，周围N双眼睛正瞪得圆鼓鼓地看过来。意识到自己大病初愈的情况下被摄像机砸到脑门后，再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阿余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担心死我们了……”萌萌一屁股坐在吴俊余旁边，水晶指甲摇摇欲坠地伸向吴俊余，吴俊余吓得立刻后缩。
　　“你真讨厌！”萌萌横了他一眼，“我去叫医生。”
　　申雅莉里披了一件外套罩住里面的西汉装。
　　“是钟导送你过来的，确定你没危险后他又回去了，说晚上收工后就过来看你。”
　　“没事没事，让他直接回去吧。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脑门一阵抽痛，“医生有说我这头什么时候能好吗？”
　　“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但痊愈要十多天。现在状况是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留疤，不过在头发里看不到。”
　　“好吧，希望不会影响工作——”
　　这时，藏在司马迁戏服下的手机忽然响了。
　　吴俊余掏了半天才把手机掏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重伤的头又嗡的一声响了。他轻吐一口气，跟身边的人小声说“我接个电话”，然后调整情绪，平静地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一头很安静，只有鞋跟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过了一会儿，武艺才缓缓说道：
　　“……你好点没？”
　　不知道为什么，吴俊余觉得有些委屈，有些激动。一时间都不知是否该感谢那个散架的摄像机了。但他迅速充电完毕，呲牙咧嘴地说道：
　　“哪能好啊，被砸成这样都流血至死了。而且医生还说我患了轻微脑震荡，还可能有小范围的失忆呢。”
　　“这么严重？现在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吗？”
　　“还没，说只是可能，我觉得没有失忆。”吴俊余看着对面镜子里的白色萝卜头，无奈地叹息，“人家说白羊座的乐天精神总是会给他们带来好运，但我觉得我不是白羊，是衰羊。”
　　武艺笑了两声。
　　“这时候就不要耍宝了。好好休息吧。”又顿了一会儿，声音放轻了几个调，“我现在还在片场，等工作结束以后就过来看你。”
　　“行！”吴俊余眨眨眼，“不过你是谁啊？”
果然电话那一头只剩下了长久的沉默。
　　“喂喂？”吴俊余立刻补充道，“我的头刚被砸，可能一时间大脑辨识能力变差了。”
医院的长廊间。
　　还保留着安森凌乱发型的武艺早就让身后的护士群低声惊叫。但他身后跟着的保镖实在太恐怖，她们只能站在后面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心如小鹿乱撞……
　　这时，一直随性靠在墙壁上的武艺突然站直了身子，而且四肢都有些僵硬。他张了口，但隔了许久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是武艺。”